本文章轉貼自：麗影論壇 [轉帖]金枝欲孽－備忘錄 連看了三天，當然有話說。何況這本是一部讓人很有話說的戲，因著不同的觀眾不同的經 歷多多少少會被其中某個橋段或是某個人物打動。點點滴滴，並無因果連貫，當做備忘錄 先記著吧。 　　 　　-- 爾淳 　　 　　先寫爾淳，因著是早便恨她入骨，而後竟慢慢的可以原諒，最後到結局處當初的一眾 人生死兩散，惟有她活著逃出紅瓦白牆，孑然一身只空空背負了無數個愛她的與她愛的人 的希望，惟獨沒有自己，其實一無所有亦沒有未來。這樣的收場只有比死去更不如。 　　 　　一直覺得《金枝》的編劇是個聰明的平衡主義者。每一個人物，有好處就必然有壞處 ，有所長也必然有所缺，只是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場合展現出不同的側面，巧妙的牽引了 觀眾的喜怒哀樂。因此看完全劇後，最大的收穫是不要輕易度人，要知道，看著喜歡的也 可以發現原來竟這樣可憎，看著討厭的原來也有如此可愛可憐的一面。前者如孫白楊和玉 瑩，後者如爾淳和如妃。 　　 　　爾淳是心機至深的女子。不顯山露水的虛偽工夫與處亂不驚的決斷力，在前十集的戲 裡，無論與玉瑩的假意拉攏、淑寧的心狠手毒，或是與如妃的老謀深算鬥智鬥勇，她都毫 無怯色，打了幾場漂亮的硬仗，雖不風光卻贏得不動聲色。往往是一邊，女人間的戰場上 已是硝煙四起箭在弩上；而另一邊，爾醇尚能與福雅雲淡風輕的促膝傾談傷物思人。這本 是矛盾的存在，怨不得我不相信。最恨她時，曾打比喻說，既然是薛寶釵的圓滑縝密又何 必要裝出林黛玉的敏感多愁來噁心人。可是爾醇，卻真真切切是兩者兼備的「另類」。從 這個角度來看，不得不誇佘詩曼把握得極好，輕鎖雙眉仰望星空的寂寞女子與滿臉假笑百 毒不侵的謀略家，切換自如不著痕跡。 　　 　　我以為真誠和虛偽一如懸崖斷壁般截然不同容易區分，可是爾淳卻偏偏要告訴我們這 兩者不僅可以共存，且有必須共存的理由。現在回想起來，只有在謀劃別人和裝腔作勢時 她常陰沉著彎彎的揚起嘴角，而在其他哪怕最最安靜愉悅的時刻她也只是顰眉靜默，便是 有人真心對自己好了還是苦著臉並不能相信的表情。爾醇是真的不會笑，或者說從不曾有 過真正要去笑的理由。她只是個從來便缺少感情的可憐人，因此或許在別人看來微不足道 的關懷和真心都可能成為爾醇的死穴所在。 　　 　　追憶中期爾醇種種瘋狂變態的舉動，便亦可以得到十分的諒解。論到與孫白楊的交情 ，爾淳開始得更早也更曲折，從最初對這種不明所以的關心的排斥，到池塘相救的感激， 到點起星光燈的傾心感動。除了追隨其後的灼熱目光可以顯露心跡，她並無法可想亦無可 表達。但是她還是可以拒絕，她拒絕他的好意板著臉趕他走，說反正我已侍寢皇上云云， 完全是小女孩措手不及的賭氣的言辭。她再聰明再懂得耍手段也好，從不曾對喜歡的人施 展過半點伎倆。甚至毫無辦法掩飾自己的嫉妒和怨恨來與情敵爭一東西，只能眼睜睜的把 心愛的人推向一個毫無所謂的對手。因此我們看到了一個會用最笨的手法仇恨報復的最笨 的爾淳。 　　 　　可歎心思精明的女子一旦癡情起來比起愚鈍無知的又更添了幾分悲哀。 　　 　 　　-- 如妃 　　 　　想說如妃，從頭到尾都欣賞她。如妃是劇中唯一一個自始至終都堅信「我命由我不由 天」的女子，舉手抬足一笑一顰都自然有著一股「母儀天下」的氣度。如妃的弄權，計算 人心也好，害人性命也好，無不做得坦坦蕩蕩光明磊落，更顯出下邊的一眾人各自心懷鬼 胎的卑下模樣。 　　 　　如果沒有如妃的失勢，恐怕我們能夠看到的永遠只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擺佈他人命運的 主子；而在繁華富貴一朝散的困境裡，我們終於有機會重新認識了紐祜瀘如月其人。如妃 當時的處境，被皇上厭棄以為殘忍無情之人，被皇后一朝雪恨恣意侮辱折磨，親身骨肉亦 受其累不可相見，日常生活中的一點小小的要求都要靠一個御前侍衛幫助打點。慘淡之至 ，何況前景更可以說是毫無希望。便是這樣，如妃仍表現得堅韌而高貴。承受，但永不放 棄。在雪地裡亦步亦趨，循笛聲喚出孔武的名字，抱著死去的嬰孩哭求上天；我們看到了 一個又一個不曾見識過的有情有義的如妃，可是這又偏偏並非全部真相。尚沉浸在喪子之 痛中，她用暖爐將孩子的屍首捂熱，在皇上跟前演一場戲。她要小格格尚存餘溫死在皇上 的面前，她要他內疚要他感同身受她的痛苦，她要翻身。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如妃，她有著 自己的生存方式和技能。 　　 　　所以，在這個紅瓦白牆不是人待的地方，如妃可以說是一個真正能夠審時度勢有強盛 生命力的清醒者。最後她斷然甩開孔武的手，這一處的台詞精彩極了，她又何嘗不想看一 看這宮牆外的世界，但是這十幾年來她只學會了這唯一的生存技能，這鬥爭重重的後宮便 是她的家，也便是紐祜瀘如月的墳墓。 　　 　 　　-- 福雅 　　 　　關於福雅其實有很多的伏筆，但最後那場戲還是兵出奇招，被大大的震了一把。從古 到今，類似福雅的女子，恐怕很難不讓人讚一句歎一句，留在心上揮之不去。 　　 　　福雅的淡泊與出世，本就是與偌大一個後宮乃至全劇格格不入的東西。身患頑疾的貴 人主子，偏居冷宮，連個丫頭下人都管不好，這樣的與世無爭的品性當初又怎麼會被林公 公看中送入宮來，又怎麼會曾經風頭一時無二卻只因病患而疏離是非。福雅的聰明與心思 在前二十集裡也有婉轉的表現，比如爾醇的煩惱她一早便已猜出究竟，她的勸說其實正代 表了她本人的選擇，得不到的東西就永遠埋藏在心裡也要好過完全失去。 　　 　　但福雅的淡泊與出世又是那麼的恰到好處，爾虞我詐後宮妃嬪鬥到不可開交處，她是 唯一可以喘息的港灣。看似軟弱的性格與軀體一樣不招人嫉恨，漸漸被忽略直至遺忘，而 因此她可以偷得一片閒情。但剪紙本是雕刻時光消磨青春的工夫，福雅寄情於此，不知可 曾有過一絲半點的悔恨。但這畢竟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我不能想像孫白楊聽到福雅臨終的一席話是怎樣的感受。福雅三年前作此決定便已知 是這樣的結局，她甘願用自己的餘生來換取所愛的人心中哪怕那麼一點點的痕跡。三年服 毒，以求得到一個不愈的疾病；放棄一切榮華富貴，只要偶爾能見到前來問診的孫大夫； 這便已足夠。她所要的這樣少，不能得到的人，只需遠遠的看到已十分滿足，她要他活得 自在，不願在他心中留下半點悔恨。愛到極處，竟是這樣一個人天荒地老的悲涼。 　　 　　我因此而永遠無法原諒孫白楊的軟弱，一個人要自私到怎樣的地步才能拋開所有愛人 親人的希望和責任來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以埋葬一段莫須有的感情？曾經以為他是懂事的 人兒，卻空空枉費了福雅的一片冰心。 　　 　 　　-- 玉瑩 　　 　　不想說玉瑩，但又不得不說。玉瑩是集美貌、虛榮、愚蠢、心計、冷酷無情於一身的 主子。愚蠢和心計本是通常意義上看似矛盾的兩個詞語，因而和在一起倒真有了「不通常 」的效果。聰明的人使用心計固然可怕，但還遠遠不及一個愚蠢的人玩起心計來那股子不 要命的狠勁，而結果自然往往是害人又害己，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關於玉瑩，前前後後是是非非我是毫無興趣去說，唯有兩點很值得談一談。 　　 　　一是孫白楊到底喜歡玉瑩什麼？ 　　 　　劇情過半，自從孫白楊開始坐不住了起，我便心存了這一念，並帶著疑問理解後文， 可惜始終未找到答案。如果說玉瑩就是上述所寫的這些性格，那麼黎姿算是把握得很準了 ，可是就因為這樣而更無法解釋孫白楊到底看上了她什麼。一個自私無情的人，尚且沒有 直率的真性情，無論從勇氣、堅強、善良，哪怕細枝末節的優點來看也都乏善可呈。若是 這樣的一個性格，恐怕連白瑞德都沒能耐愛上郝思嘉。我雖恨白楊不爭，但還沒有認為他 淺薄到會單憑美貌而愛上一個人的地步。因此思來想去，唯一的答案只能是：她是唯一從 不把他放在心上的一個，再多的好處也當是理所應得的。那麼支持該結論的必要條件也很 明顯了：孫白楊在感情上就是這麼賤的一個男人。 　　 　　有不同意見者歡迎反駁。 　　 　　二是玉瑩對她的母親的感情。 　　 　　提出這個問題最初的考慮在於我以為一個至少懂得疼愛孝敬自己母親的人，總不見得 對旁的人會冷漠無情到這種地步。玉瑩落泊時能夠贏得安茜和孫白楊的幫助，唯一靠的便 是這一點執著於母女情的感動。況且她的母親進宮見如妃被林公公利用的那一場戲，玉瑩 也表現出難得的體貼與城府，寧可把所有的苦水往肚裡吞也沒有對母親一絲一毫責怪。因 此，哪怕後來她一次又一次的令人絕望，將孫白楊毀壞到無可彌補的境地，我仍抱著一點 點的期望，一如孫白楊，期望她總有醒悟回心轉意的一天。可是直到死，她到頭來考慮的 仍只是要保全家族的榮耀，流著不甘心的眼淚，至於死在深愛自己的男人身邊則是不可選 擇的結果。或許旁人能從兩具纏繞擁抱的焦屍臆測出愛情，而其實當局者又恐怕不知是怎 樣的悔恨，真是莫大的諷刺。 　　 　　或許侯相玉瑩的心在童年家中倍受欺負冷落時早已被對虛榮的渴望掏空，對母親的那 一份一定要其爭氣的承諾已經是她立足的底線。我們看到一個關閉的心靈，往往不惜一切 想要將其打開，以為那裡面一定會有更美好更燦爛的未知等待著被發現，而其實卻空無一 物。 　　 　 　　-- 孫白揚 　　 　　關於孫白揚的種種，在前文中摻雜夾帶也已經說了不少。他本是個聰明人，心氣又高 ，好在深諧明哲保身的道理，故而雖置身於後宮鬥爭的漩渦中尚能做到衣衫不濕，度身事 外。孫白揚的本事，在前十集中可謂是發揮得淋漓盡至。冒死給如妃催生的冷靜和決斷， 識破各位小主子詭計的機智和敏銳，遭到誤會亦毫不屑於辯解，明瞭是非卻喜怒不形於色 。再加上悉心照料福雅的善良溫柔，幾次提點爾醇的曉通人意，這個孫大夫，幾近完人。 何況後宮深院本是寂寞的地方，得三五個女子的傾心實在不足為奇。他一向自信於自己的 聰明謹慎，以為可以來去從容；我亦信他，豈料後事慘不忍睹。 　　 　　孫白揚的任性與不智，第一次顯露卻也是在前十集中。因為母親在寂寞中死去而永遠 無法原諒父親的薄情，他偏要違他的意掃他的興，寧可以妓院為家也不肯踏入家門半步， 可是他卻隱瞞不了對父親的情緒，隱瞞不了而只能勃然大怒。所謂的冷酷無情，從來都是 雙刃劍，需要加倍小心，如若狠不下心腸，到頭來終是劃傷自己。可是他又有什麼資格來 責怪父親，他亦犯了同樣的罪，對自己的髮妻。他使她日夜等候，盼望從公公口中得知丈 夫的一點消息；他對她好，也不過是說一聲我餓了，已足夠她欣喜若狂；他便是死，也負 了她城南十里坡相見的諾言。 　　回頭路到底有多難走？孫白揚後期的表現像足一個毒癮發作的病患。香浮姑娘是怎樣 通透之人，從最早自一隻襪子的手工洞悉福雅的情思，到明白事無可救而毅然斷席了情義 ，一個青樓女子的敢愛敢恨玲瓏可見。她深知愛一個人不是要把他留在身邊的道理，哪怕 有萬一的機會也願意用自己的捨棄來喚醒對方。最後在孫府中相見的一席話雖是字字珠機 ，卻不過對牛彈琴。說到底愛與不愛終究只是一個人的事情，若是無法自救，旁人絕無可 能。 　　 　　明是說孫白揚，仍抵不過提及一眾紅顏。所以恨他的所為至深，只因為曾經給太多的 人帶來了太多太大的希望。終了卻不過是俗人一個，不僅踏了泥，濕了身，毀了一場清夢 ，尚連性命亦不能保全。所謂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言語，可是面對一個失 了靈魂精骨行屍走肉的孫白揚又哪來什麼言語。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31.135.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