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zaraLin (假文藝青年俱樂部)
看板FLAT_CLUB
標題[囈語] 『鏡我期』 第一章 【咖啡廳裡】
時間Fri Oct 24 03:37:15 2008
以前寫的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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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我期』 第一章 【咖啡廳裡】
已經過了一個月了,應該,很難確定的已經,重返,
在不經意的意外情境下,顯得我 【莫.名.慌.張】
開始的時候有條虫在下體竄動.輕佻舞弄慌張的我,
潮濕地進出、文火般的升溫。
那堵立著透明落地窗的牆,我每天拿報紙與妙管家噴
霧擦拭著的玻璃牆面,極度光亮以致隱形不存在般。白色
盆栽垂掛綠色長春藤綿延著地溫柔觸碰蓋著鵝黃色桌巾的
方桌,隨時可見光面的角度,隨著打卡鍾上的數字增長改
變光影,規律地週期,不變中又有些許細微的變化,偷偷
摸摸地,被竊走了一個月多的時間。
雜誌架上的雜誌翻新。
時間是被定義的.我直覺,一個月。
他 離 開 一 個 月 有了吧。
呈現剪影,看不清楚正面.認出他是憑著懸掛在門把
上古銅色震鈴無故驚慌發出的警告。這是他進入時貫有的
神情。一樣的香水氣味,很特別,絕非BVLGARI、
GIVENCHY、GUCCI 、Mont Blanc、HUGO BOSS、ARMANI 、
KENZO等那些在街上、捷運上、百貨公司、健身房或者曾
經相依擁吻過的男人身上,可以廉價簡單嗅到的男性香水
味,這些都被我直覺地都屏除在外。那獨特清幽不膩的香
氣清新地?開,勝過Esprsso的濃郁氣味,以低調卻巨大的
姿態在我體內的暖爐起火。
You're so fucking special
『被他身上的氣味所吸引的吧。或許這正是他的陰謀
。』
他頭髮短了,清新了些,立體了點。不像隻沒有毛的
獅子,倒像砍伐殆盡、失去植被的山陵,顯出裸露而絕對
的稜線、益加不茍言笑的嚴肅起來。
這一個月,我所定義的時間,他去了哪?皮膚看來黑
黝了。不對!整個人的感覺都沉靜地披上一層透膜,些許
細微的變動,在長時間未見的猛然再現中更容易讓人渾身
不自在地察覺有詐。
『細微的虫不停鑽著我。』
嘗試試圖多看他一眼,卻不知怎麼搞地,彷彿小偷與
警察相互依存又相互逃避的關係,那在犯錯的孩子臉上總
找得到的眼神,無 法 正 視。 我這無法從容的姿
勢顯得彆扭,不自在的舞姿,搖搖欲墜,使得想要精準的
煮杯咖啡變的難上加難。
煮咖啡也三年多了,形形色色的客人哪種沒見過?該
嘗的味道不敢說已經嘗遍,至少也算老經驗。鮮少緊張,
因為慌亂是過於年輕的象徵,邊聊天邊煮咖啡是家常便飯
,因為這職業販賣的不僅是一杯杯,還有一句句。
細微的虫已經一個月沒出來窺探。
他第一次來是半年前吧? 我直覺的半年前。
他消失已經一個月了吧? 我定義的一個月。
怪手轟隆隆地作響,誇張而迅速,超乎現實的景象,
鋼筋彷彿軟糖遇熱溶化,整個坍方的牆面,新的建築即將
誕生。
不久之前,他消失的那段日子的開端,咖啡店的左方
,靠近消防栓的那家原本經營日式簡餐的居酒屋無預期地
遭易手翻新。之前,那也是一家咖啡店,不知什麼原因倒
閉了。更早之前,他還是一家咖啡店,重複的命運,倒了
。最早之前,如果我聽聞的小道消息沒錯的話,依舊是家
一家咖啡店,不用說,也是倒了。
倒了,倒塌了。
Comeing soon字眼的綠色帆布懸掛在鋼板牆面上,紅
色鋼板裡頭藏匿被手術、被摧毀、被掏空的建築骨架。僅
存的牆上有黃色粉筆以一種投石問路的方式所寫下的記號
,那是工人之間溝通的秘密暗號。
Comeing soon是開始,還是暗示又快倒塌了?
高中吧?我也讀過雷同的黃色粉筆印跡,在每次去學
校都要經過的那條馬路。記憶中是個溫暖的下午,騎著單
車的我,高高地,印象深刻地,不經意注視荒謬色調的柏
油路面片體鱗傷地淌血,半晌,經覺,受傷的不是路面,
遍地焦土上荒謬醜陋的血跡是一具冰冷而殘缺、被掏空、
拖行、囓咬過不堪的屍體所曾經擁有。那是一個溫暖的下
午吧,柏油路面的溫度,揮發了血腥的氣味,整個空間都
是那惱人的氣味,整個回憶都是。
柏油路上,黃色粉筆(又是黃色粉筆)像廣告看板、
百科全書、路障標誌似地標示”眼睛”、”肝臟”、”腸
”…….
字跡很像的黃色粉筆
”冷氣孔”、”打樁”、”鑲板”、”插座”……..
.,牆面上的潦草字跡、如是說。
就算沒能看清他的臉龐,沒能聞到他的香水味,他依
舊是立體地,獨特地。
他選了靠窗的座位,在我心中專屬於他的座位。這一個月
,或許我不自覺地在氣憤與極端佔有慾中度過的情緒將這
一個月的不快買單。每當有其他客人選擇那個我心目中專
屬於他的位置,心中那杯水,就被搖晃起來,始終無法平
靜。那種起伏、波動也是種計時方式。
這一個月的時間,他去了哪裡?作了什麼?
我沒有勇氣問他。
這巷弄與大多數佇立公寓住載的巷弄一般,常有九重
葛、芒果樹、長春藤、梧桐樹等攀爬矗立。忘了是什麼時
候開始,這狹長巷弄的一樓處都全都變成了店家,有賣義
大利麵的、豬排飯的、火鍋店。其中,以咖啡店最多,這
也是淘汰率最快的一種存在形式。
他第一次光顧的時候,呈現剪影的姿態,頭髮很隨性
地滋長,率性中帶些慵懶。他徘徊在落地窗外的巷道外逡
巡,來來去去,我早就看出他踟躕猶豫不決。這巷弄的咖
啡廳太多,他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吧?他從右邊西裝外套的
口袋裡頭拿出了一包煙,黑色的zippo的打火機,點燃,
吐吸,東張西望,偶爾冥思般地靜止狀態,那就是我最愛
欣賞他的姿勢之一。
他在注視著什麼?
在我們咖啡廳的右邊有一家標榜藝術空間的咖啡廳。
牆外胡亂堆砌的赭紅土磚高牆,掛著一幅很特別的巨大拼
貼照,據說是日本人拍的,或者是某個創作者找了日本女
生當被攝者呈現其心中的紛亂意念。
『因為都是光屁股的.』
光屁股的走在街道,光屁股地在漫畫店,光屁股地躺
在沁涼的下游,光屁股地在百貨公司,光屁股地、光屁股
、光屁股.路人經常被這荒木經惟式過於喧囂的吶喊所嚇
到。
他是在看那張圖片嗎?如果是,為何他沒有進去那家
咖啡店?
還是,他在看那個電線桿上白底黑字寫著:【天國近
了,耶穌來了】。電線桿後面的教堂總是傳來陣陣的聖歌
,停歇的時候表示該吃飯了。
他在凝視什麼?他從巷道的左邊進來還是右邊?這附
近的巷道那麼多為何是這一條呢?
他看到那家橘色車庫門上貼著一張A4:『住宅通道,
請勿停車』。
還是那面斑駁牆上寫著:『禁止便溺』。
『請勿在此丟棄垃圾,違者罰NT4500』。
『違者拖吊』、『違者放氣』…..
這是條以威嚇語氣當作習慣性口頭禪點綴的巷弄。他
怎麼會走進這條毫不友善的街?
他一樣點了一杯Espresso。
他第一次光顧的時候就是喝Espresso。
從來沒那麼緊張過的手,顫抖著,第一杯流速過快的
廢物,趁著老闆娘沒發現前趕緊倒掉,你可以讚揚我出自
於職業道德,但對我而言,這是簡單的道理:我只是想煮
出一杯能勾引人上癮的Espresso,研磨度、填壓力道、咖
啡餅厚度、水壓、濃稠度都要百分之一百完美的一杯
Espresso。
他可能只為了一杯咖啡而來,並且,會因為一杯咖啡
再來。
這是我能夠再見到他的唯一手段。
『怎麼沒有糖包、奶球。』
穿著寬鬆上衣,膚質與年齡不成比例的糟糕的老闆娘
斥責我。實際上,她不懂咖啡,也不懂那種真正懂得喝咖
啡的人的品味,而我,不同,一眼就看穿,看穿他衣服裡
頭的他,他壓根不需要這些調味料。
我一眼就看穿,他不需要這些調味料。
後來,他就消失了一個月。
我所定義的一個月。
竄動的虫不再竄動,河床乾涸。
像是老情人再度坦承相見時的不安情緒,陌生地、緩
慢地、想逃又不能逃、想繼續又不知如何開始。端上一杯
幾近完美的Espresso,卻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音轟然作響,
這並非悲劇的開始,因為還聽的到,代表我還活著,只是
壓力大了些。
近看,不到五秒,我把握五秒的時間記住他的側臉,
非常青春的心態。
香水味依舊宜人。
就像以前一樣,他帶著十分未來感,設計細膩造型的
耳機,上面的字樣澇印著AUDIO-TECHNICA。他聽不到我的
聲音吧,但卻盡力壓低聲量伴隨點頭向我道謝,那是最令
人感到滿足驕傲的肯定與感激。
此後,我站在吧台,瞇瞇地瞄他,非常青春的心態。
『他今天為何顯得特別悲傷?』
不是因為他短時間內像位渴望呼吸的溺水者般連抽了
六根煙,那六根煙屁股還亭亭地矗立在盛裝咖啡渣的煙灰
缸中,以墓碑般的超現實姿勢矗立。
也不是因為他不發一語地,抿著嘴,嘴角下垂地,帶
有在憂心忡忡的人臉上貫見的神情。
不是因為他蹙眉、不是因為他彷彿化為雕像般,動也
不動地凝望窗外。
但他今天看來就是特別悲傷。
他絕對不是刻意偽裝憂鬱的假文藝青年。
唯一可以解釋的是:他不再像以前那般自在從容地享
受啜飲Espresso。逆光的她,身影化成悲傷的符號,尤其
是肩膀的輪廓聳起緊緊包圍住自己的胸膛,低著頭看著骨
瓷杯墊,一動也不動。
於是我緊張了起來,是Espresso的問題嗎?
這是我能夠再見到他的唯一手段。
第七根煙.他點燃了。
冷卻的咖啡杯冷卻許久。
他漫步經過吧台,迂迴地走進廁所,然後通紅的臉沾
著水珠出來,水泵地聲音轟轟地抽著水。這跟虹吸式咖啡
壺沸騰的鼓譟聲極為相似。
他的食指擺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他的意思,他還要一
杯同樣的Espresso。
我內心的慌張頓時減了大半。
端上另一杯Espresso時,我收起前一杯已經被啜乾的
杯組。回到吧台,我沒有立即清洗,因為我正在欣賞著杯
上所遺留褐色泡沫油脂乾枯後的標本圖騰,更重要的是他
的唇印,我不忍洗去唇印。於是,偷偷地,我將他的杯子
裝了礦泉水,然後,吮吸,溫柔地舔著杯緣,我第一次感
覺到幸福。
這是我擁有他的唯一方式。
他靜默地,喝玩再一杯Esprsso後,拿起一本小書,
一本我不知道書名的小書,閱讀.專注地啃咬。
靜默地流動,體內的虫靜默地鼓動。
當他與我擁吻的時候也會如此專注吧,絕對不會像那
些糟糕的男人一樣在即將高潮的時刻冒出冒昧的話語,打
破沉醉迷亂的忘我情境.而是細細品嘗每一涓滴為他萃取
的汁液。他必然如此專注地囓咬我,從脖子、肩膀隨舌尖
吮吸而下吧,把我當杯百分之一百完美的Espresso般細細
品嘗,然後,還要再一杯。
雖然,今天的他顯得悲傷,始終聳起著肩膀,依靠著
牆,但我一眼還是能夠看穿衣服裡頭的他需要什麼。
體內的虫一直鼓譟。
百分之百完美的咖啡是緊抓他不放的手段。
我仍舊不捨洗去他喝過的咖啡杯的後戲餘韻。
他還是走了,優雅的走了,穩健的台步牢靠地採著,
雖然還是悲傷的,但我卻是快樂的。
我收起他的咖啡杯,舔噬,擁有,幸福。
下一次,見他,要多久?又是一個月嗎?
體內的虫被遺棄了。
2003.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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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59.112.134.6
※ 編輯: TzaraLin 來自: 59.112.134.6 (10/24 03:39)
※ 編輯: TzaraLin 來自: 59.112.134.6 (10/24 03:48)
1F:推 dk1o:coming soon 10/24 04:45
2F:→ dk1o:香水列太多 太假文青了! 10/24 04:46
3F:→ dk1o:要不知不覺的秀知識 還真難 我放棄寫小說了 10/24 04:48
4F:→ dk1o:我不會被水桶吧... 10/24 04:48
5F:推 lightmycat:閱。 10/24 08:26
6F:→ Umekoko:..怎麼辦我懶得看欸...(糟糕。) 10/24 10:18
7F:推 Zarathustra8:不用看了,ㄎㄎ。 10/24 10:20
8F:推 lightmycat:好啦,其實我只有看前兩沒 就直接end了 XD 10/24 10:54
9F:→ lightmycat: 段 10/24 11:56
10F:推 MilkRu:XDDDDDD 10/24 1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