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妄念即造因業 　　山竹送走四名仙人後，營帳內一度恢復寂靜，燭火搖曳，彷彿剛才的對話還留在空氣 中。天青沒有多做停留，立刻下令傳喚龍潭王子二橋與鹿野王子三義。象山親自去引領二 人進帳，帳外雨聲密集，馬蹄踏過泥濘傳來沉悶的水響，整個軍營氣息緊繃。天青坐回案 前，雙手指尖交扣，等著兩位王子抵達，神情冷峻如鐵。 　　二橋與三義進帳後，身上還帶著外頭的濕氣，腳邊留下一片泥水。他們見天青神情嚴 肅，連忙行禮，還未等坐下，天青便開門見山地說：「我收到確切的情報，無腿正率眾往 東部牧原移動，所以他下一個打算是什麼，你們應該清楚吧？」這一句話直擊核心，讓帳 內的空氣瞬間變得更冷。 　　二橋和三義互視一眼，臉色大變，幾乎同時脫口而出：「無腿不是正在全軍南下跟我 們對戰嗎？」他們的聲音裡帶著不安和難以置信，顯然這個情報徹底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天青冷冷注視他們，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隨即解釋：「他有法寶可以動員將近無限的軍隊 ，你們覺得他只會南征萬華而放過龍潭跟鹿野嗎？」 　　見兩人沉默不語，天青語氣更為沉重：「燕巢、龍潭和鹿野都有海港，只要他發兵佔 領這三個國家，他就有了出海口，到時候渡海迂迴攻打我軍後方，到時候我軍勢必全線崩 潰！」說到此處，他身子微微前傾，指尖在案几上輕輕敲擊，聲音清脆如戰鼓。「所以你 們立功的機會來了，你們應該很清楚吧？」他這最後一句帶著挑釁，彷彿逼著兩人不得不 做出選擇。 　　二橋神情複雜，沉默片刻才苦笑著說：「無腿的法寶可以催眠貧民與奴隸自動自發地 加入他的軍隊，我們的兵力根本無力對抗呀！」他話雖如此，語氣卻透出試探，似乎想看 天青到底能給多少保證。天青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語氣忽然柔和起來：「放心，我既然 得知了他的意圖，只要兩位肯完全配合，我自然能全力支援你們，甚至還可以藉此直接除 掉無腿！所以你們將會立下多大的功勞呢？明白了嗎？」 　　三義眼神一亮，卻沒有馬上表態，而是緩緩問道：「如果我們能立下這麼大的功勞， 你會給我們什麼樣的獎勵呢？」天青抬手輕敲案面，嘴角浮現一絲笑意：「首先，我允許 你們共同瓜分燕巢。其次，我會跟你們結親，我會挑出最美麗並且賢慧的宗室女作我的義 妹，然後許配給你們作妻子，讓我們成為永久的親家，互不侵犯。」帳內氣氛因這句話而 略微緩和，燭火也似乎亮了一些。 　　二橋皺起眉頭，語氣斷然：「如果只是你的義妹，我不會接受的。畢竟只是你部落中 的遠房親戚的女兒，你將來若要撕毀和約，也不會把她們的性命看成一回事。」三義接著 說：「真要結親，少說也應該是你的親生女兒。雖然你現在還沒有，但將來你一定會有。 我們要的就是你的承諾，並且還必須寫成契約。你的第一個跟第二個女兒，就會成為我們 兩人的妻子。你的孫子必須迎娶我們跟你的女兒所生的女兒。倘若你的女兒夭折，那就按 照順序遞補，我們也一樣如此。此外關於我們給你的聘禮跟你給我們的嫁妝，因為你是轉 輪王，所以你給我們的嫁妝價值少說也應該是我們給你的聘禮的七倍。如果你願意跟我們 立下這樣的契約，我們才會相信你的誠意。」 　　天青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注視著兩人，目光深沉，直到氣氛壓得人快喘不過氣來， 他才淡淡道：「兩位，我自然會願意給更多更好的條件給你們。不過我覺得很困惑，你們 的國家都已面臨如此迫切的危機，你們居然還跟我談條件？」 　　二橋毫不退讓，語氣甚至帶著幾分冷靜的自信：「很簡單，明明是你比我們更緊張， 自然我們就會跟你談條件。」三義也淡淡補充：「況且我們的兵力在無腿的面前根本少的 像是笑話。就算你幫我們成功擊退了無腿，我們的國家大概也跟全毀了一樣。既然注定要 受到如此慘重的損失，我們想要獲得重賞，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天青忽然笑了，像是看見了什麼值得讚賞的事物：「很好！我的確需要像你們這樣的 聰明女婿！那麼我也有一個要求：今日帳內之議，必須絕對保密，否則契約作廢，如何？ 」 　　二橋和三義對視一眼，露出滿意的神情，點頭同意。山竹立刻將準備好的扁棕葉冊、 墨水與孔雀羽毛筆呈上，天青與二人一同擬定契約，條文逐條寫下，最後按上印記，三人 各留一份複本。火光映著他們的面孔，像是在見證一場嚴肅的盟約儀式。 　　山竹將二橋與三義送出營帳後，外頭的雨勢更大了，雨水拍打帳篷發出連綿不絕的聲 響，像一曲低沉的戰鼓。天青沒有休息，立刻下令傳喚烏土王子五股與金斗王子六龜。象 山再度親自前去引領，不多時兩人走入帳中，衣袖與靴邊都濺著水痕。 　　天青沒有寒暄，直接道明來意：「按照我所得到的情報顯示，無腿正準備攻打燕巢、 龍潭和鹿野三國，所以我已經分出軍隊支援那裡。既然無腿忙著攻打東邊這三國，他在西 邊的防禦應該比較空虛，所以這就是你二人建功立業的大好良機了，明白嗎？」 　　五股聞言眉頭深鎖，緩緩搖頭說：「我不明白為什麼這是大好良機？況且每年此刻白 河、烏土、金斗這裡正逢雨季，狂風暴雨之下，無論渡海到那邊或從那邊進攻雪象西部， 都是不可能的任務，哪來的大好良機？」六龜也補上一句，語氣中帶著懷疑：「除非陛下 已有助我倆率領大軍克服雨季的辦法。所以陛下能否告知是什麼辦法呢？」兩人話音落下 ，帳內一時只聽見雨聲與燭火噼啪，顯得分外壓抑。 　　天青沉著地說：「有仙人能施法消除雨季。」這句話宛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帳內頓 時安靜得連呼吸都聽得清楚。五股和六龜驚訝得同時站了起來，眼中露出無法掩飾的震動 。此時正在帳角書寫會議紀錄的山竹微微停筆，眉頭暗自皺起，顯然對此說法抱有懷疑， 但沒有立刻發問。 　　五股終於露出笑容，聲音帶著振奮：「哪還等什麼？這是一定會成功的謀略呀！」六 龜也按捺不住興奮：「既然如此，倘若一切順利，陛下將會如何賞賜我倆呢？」 　　天青目光沉穩，語氣不帶任何遲疑：「你們想要什麼樣的賞賜？只要我能給的，我都 會給。」 　　五股立刻答道：「只要你拿回雪象國以後，不要再入侵金斗國，我就覺得很值得了！ 」六龜也點頭：「我也是這樣想！」 　　天青爽快地說：「好的，一言為定，我還會跟你們簽訂契約！」兩人心滿意足地行禮 告辭，臉上帶著期待的笑容走出帳門。 　　五股與六龜離去後，帳內安靜了片刻，只剩雨聲在夜裡急促敲打。山竹合上手中的會 議記錄，眉頭仍微皺，終於忍不住問道：「請問能消除雨季的是哪位仙人呢？」他的語氣 不似質疑，而更像是認真求證。 　　天青手指輕敲案几，語氣淡然：「我軍有那麼多仙人，直接向他們請教不就得了？況 且剛剛那四名仙人給我的祝福之中，就包括『有解決一切困擾的能力』與『工具』甚至『 夥伴』，自然就會有哪種法術的仙人，不是嗎？」 　　山竹沉默片刻，神情更為凝重：「這個嘛……就我所知，這已經是只有神明才能給予 的祝福或詛咒了，畢竟雨季是長時間且大規模的自然力量，而我所知的仙人所能給予最大 威力的詛咒，是對火神的詛咒。然而即便是這樣的詛咒，也沒有干涉到自然的力量。」 　　天青露出一絲好奇，側頭問：「仙人對火神的詛咒？這是什麼樣的故事呢？」 　　山竹於是開始緩緩講述，語氣像是在背誦古老的典籍，帳內燭光搖曳，將他的影子拉 得老長。 　　「仙人的最高等級是『七生主』，意即『七位創造生命的主要仙人』。在這七生主之 中，其中一位名叫『輝芒』。輝芒的妻子是一位美女，被一個夜叉看上了。那個夜叉想要 搶奪這個美女，就生起一個火堆，然後威脅火神說：『告訴我那個美女的名字，不然我就 投火自盡！你應該知道夜叉的味道是全世界最難吃的味道！』火神為了阻止夜叉自殺，便 對夜叉說：『我才不會把她的名字告訴你咧！畢竟她的丈夫是輝芒仙人，我可不敢得罪他 ！』那個夜叉非常開心地說：『太好了，你已經告訴我有關於她的名字了，她就是“輝芒 仙人的妻子”！』於是夜叉就綁架走了輝芒仙人的妻子，結果輝芒仙人發現後，立刻殺掉 那個夜叉。然後輝芒仙人知道這是火神提供給夜叉的情報，於是對火神詛咒說：『你可以 吃掉任何東西！』其實這句話比較委婉，輝芒真正的意思是詛咒火神去吃這個世界上所有 的廢棄物，包括糞便在內。所以火神自此就接下了焚燒垃圾的工作，因為這是他被詛咒的 結果。」 　　天青聽完輕輕點頭：「山竹，先去詢問軍中所有的仙人，就算真的沒有，那就把祝福 我的那四位仙人找過來。」山竹領命而去，不久便領來了萬滅仙人。萬滅向天青行禮後平 靜說：「陛下，我的師傅就是輝芒師尊，所以詛咒雨神的修為，我還是有的。」 　　天青皺眉：「我只是想要消除今年的雨季，不需要詛咒雨神吧？而且主司雨水的神明 ，不就是『天帝』了嗎？！」 　　萬滅解釋：「雨神是天帝的分身之一，並非天帝的本尊。雖然詛咒雨神還是會得罪天 帝，但天帝不會公開干涉你與雨神之間的恩怨。畢竟陛下身為轉輪王，就代表陛下也是天 帝的分身之一。分身與分身之間依然會發生衝突，這是很普通的事情，往往也是理所當然 的結果，所以天帝為了公平起見，他不會公開干涉的。」 　　天青聽了冷笑一聲：「私底下干涉更可怕呀！況且我只是想要停止今年的雨季，用得 著詛咒雨神嗎？況且若真按照您所說的，我也是天帝的分身，那麼我親自去跟雨神談判， 祂應該會答應我的吧？」 　　萬滅稍作沉吟，慢慢點頭：「從來沒有凡人跟神明直接談判的前例，但陛下既然是轉 輪王，或許天帝肯破例一次。好的，我這就去幫陛下向我的師傅輝芒師尊請示。」說完， 他在帳中央蒲團上盤膝而坐，雙手結印，閉目運炁，只見他渾身升起煙霧般的七彩光芒， 照亮整個帳內，接著整個人緩緩離地，懸浮到離地兩肘高。山竹屏住呼吸，生怕驚擾這場 通神的儀式。過了將近兩頓飯的功夫，萬滅才慢慢降下來，光霧逐漸散去，帳中恢復昏黃 的燭光。他雙眼霍然睜開，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震驚：「雨神居然願意跟陛下洽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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