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烈火熄滅已過數時，焦黑的古菲絲神殿宛如一具巨獸的骸骨橫陳在城中。正午的陽光 被厚厚的陰雲遮掩，空氣中仍殘留著燒焦的氣味。士兵與男祭司在廢墟上來回奔走，拆除 焦木，搭建帳篷，為尚未散去的煙霧添上一絲生機。 畢羅士靜靜佇立在昔日主祭司臥室的斷垣上，俯瞰著滿地焦炭與瓦礫，眼神茫然如失魂落 魄。就在此時，一陣穩健的杖聲傳來。盲人荷馬拄杖而行，緩緩走向畢羅士，微微揚聲： 「主祭司大人，還好您平安無事！」 　　畢羅士聞聲回神，轉過身，露出疲憊而苦澀的笑容：「啊，原來是荷馬老師……我現 在大概是全世界最羨慕您的人了。」 　　荷馬挑眉笑問：「你羨慕一個四處流浪的老瞎子？」 　　畢羅士深深嘆息：「至少您看不見這一切……」 　　荷馬沉默片刻，語氣低緩：「我聽說了這裡的災情。但人平安，就是最好的結果，不 是嗎？」 　　畢羅士點頭，又搖頭：「人是平安了，可我還是太貪心。若能再早一步，也許還能救 下那些歷代傳承的寶物。」他抬手指向焦黑的殘垣：「國王說會全額補償，我也相信他的 慷慨，但失去的歷史，永遠回不來了。」 　　荷馬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許現在聽來像是風涼話，但只要你還記得它們，傳承 它們，那些歷史就不會真正消失，除非她已經開始在你心裡變形。」 　　畢羅士一愣：「她？」 　　荷馬微笑：「你們供奉的古菲絲女神，不正是司掌音樂與詩歌的女神嗎？希臘人也有 類似的女神，那就是謬思。但謬思女神分成九位，名叫克利俄，職掌為歷史。所以克利俄 也是歷史的代名詞。」 　　畢羅士沉思片刻，若有所悟：「或許古菲絲女神也有無數化身，其中之一便是你們希 臘人所說的克利俄。」 　　荷馬聳了聳肩：「我不知道。但她可不是什麼好相處的女神。」 　　畢羅士苦笑：「說得好像你認識她似的！其實，有誰真的認識神呢？」他抬起頭，望 向殘破的正殿，聲音低了下來：「其實在火災發生之前，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古菲絲女 神牽著一頭雄獅，走出神殿。她渾身發著金光，低頭俯視著我，像是在說話，但我聽不見 。就在我想聽清她的聲音時，我被外面的騷動吵醒了。我一直在想：那是不是在譴責我？ 」說到這裡，畢羅士聲音哽咽，說不下去。 　　荷馬沒有多言，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他獨自站在廢墟上痛哭。 　　忽然，遠處傳來了一陣雙笛聲，斷斷續續的童聲伴隨其中。荷馬轉頭，循聲望去，只 見啞女荷馬正帶著一群孩童練習吹奏雙笛。啞女荷馬斜眼瞪了他一眼，翻了個白眼，又搖 了搖頭。荷馬只是無奈一笑，聳了聳肩，轉回頭來。 　　這時，士兵與男祭司們合力拉開倒塌的屋頂殘骸。一陣巨響驚動了畢羅士，他抬頭望 去。就在此刻，陰雲驟散，一道金色陽光灑落而下。倒塌的屋頂下，赫然露出一尊依舊屹 立不倒的鎏金青銅古菲絲女神像，女神一手牽著雄獅，昂然佇立，金光萬丈。 　　眾人齊聲驚呼，紛紛跪拜在地。 　　畢羅士激動得連連叩首，連續磕了六十下才站起身來，轉身抓住荷馬的雙手：「荷馬 老師！我明白了！女神大人的指示！」 　　荷馬輕輕點頭：「我看不見，也不懂，但想必是件好事。不過，在你去實踐神諭之前 ，有一件小事——」他摸了摸肚子，嘴角一揚：「我可以在這裡吃頓午飯嗎？」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62.131.150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ebptt.com/m.aspx?n=bbs/DummyHistory/M.1754568251.A.CC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