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且說冀國三公分別是：相國安君業、太傅閔仲雲、大將軍姜柏雲。姜柏雲乃現今皇 后姜氏的外甥，但年紀上卻已五十有六。安君業與閔仲雲則是四朝元老，但平日不 相往來，立場互異。於是姜后為了調停這兩位老臣的糾紛，便下令兩家結為兒女親 家，使安君業之么子安錦倉迎娶閔仲雲長女閔氏，並賜其為衛尉，從五品下。 在閔府，此時正在張燈結綵，到處都是紅色的絲錦綢緞，所有的下人們都忙裡忙出 ，好不熱鬧。閔仲雲之子閔平勳正在招呼僕役張羅佈置的時候，突然有一名女子叫 住了他。 「小弟，」說話之人，是一名身穿青絲長衣，年約十八歲的年輕女子，正是準備明 日出閣的閔氏。「你過來。」 閔平勳走了過來，問：「請教大姐有何吩咐？」 閔氏道：「來，我們先坐下來談談心。明日之後，我不再是閔家的人，而是安府的 人了，說話也就沒有那麼方便了。所以，姐姐想要趁著這個機會，跟小弟多聊幾句 家常。」 「是，大姐所言甚是。」閔平勳嘴上如此說道，但心裡卻想：「噫，糟糕，大姐又 要『三娘教子』了。」 閔氏道：「小弟，此番姐姐出嫁之後，就沒什麼機會照顧你了，你要好自為之。」 「嗯！」閔平勳點了點頭，同時心想：「快嫁吧！快嫁吧！」 閔氏道：「小弟，以後姐姐不能照顧你了之後，出門在外，可得千萬小心。俗話說 ：『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人家對你說好話，你可千萬別相信。尤其是女人最愛 騙人，越漂亮的越會騙人，這點小弟可得千萬當心。」 「是的，大姐。」閔平勳卻心想：「但這樣的女人，可不包括我。」 閔氏道：「但這樣的女人，可不包括我。」 閔平勳心想：「噫，果然說這話。」 閔氏道：「也許小弟十多年來，都在聽姐姐說同樣的一套話，大概也都會背了吧？ 可是姊姊以後再也沒有機會煩你了，哎，小弟，你若是覺得姐姐煩，那不打緊，打 緊的是你能把姐姐的話，都牢牢實實的記住。」 「是，大姐。」閔平勳點頭稱是，但心想：「總而言之，不要相信女人，但千萬要 相信姐姐。」 「總而言之，不要相信女人，但千萬相信姐姐。」閔氏道：「尤其是現在你沒事就 跑到芙蓉坊去，雖然說是去泡那裡的茶園，但姐姐知道，你去的地方是安平宮主府 上。」 閔平勳連忙搖頭，說：「大姐，我真的只是去泡茶園，請您相信我。」 「小弟，我相信你。」閔氏道：「但姐姐還是必須跟你說：禮法上，男不可高攀， 女不可下嫁，門當而要戶對。況且小弟是家中獨子，將來要繼承門楣，責任重大， 千萬不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姐姐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小弟明白。」 「明白最好，這樣我就沒話說了。」閔氏接著又道：「雖說話以至此，接下來的道 理，你自當明白，但姐姐卻又不吐不快。小弟，你會不會覺得姐姐很囉唆？」 「一點都不會。」閔平勳回答了之後，心想：「就算我嫌妳囉唆，妳只會變得更囉 唆，那我何必自討苦吃？」 閔氏道：「那好，小弟，姐姐剛才已經說過：女人若是長的越漂亮，就越會騙人。 姐姐是不能不否認安平宮主長的的確頗算是有那麼一點姿色，但一個女人最重要的 不是長得好看，而是三從四德。小弟，三從是哪三從？四德又是哪四德？」 「三從指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四德指婦德、婦言、婦容、婦功。」 閔氏點了點頭，又問：「三從先且不論，現下安平宮主無父可從，而且未婚，但她 身為太妹，雖然這已經違背了禮法，但將來皇上一定會撤銷。但無論有沒有撤銷， 安平宮主也好歹是天潢貴胄，將來就算外嫁，對方若不是皇親，就必是國戚，一般 人是高攀不起的。而我們家雖然四世三公，卻也只是簪纓門第。光在這點上，你就 不要癡心妄想了。」 「大姐，我從來都沒有癡心妄想過。」 「那就好，但還有一點，要千萬記住：宮圍穢亂，遠超出一般人所能想像。」閔氏 道：「雖然我只是一介婦道人家，不該論及廟堂之事。但天下人皆知當今聖上之母 ，曾為孝桓帝之宮娥，然孝靈帝卻烝其為后。而後則順太后穢亂宮禁，又復偽制稱 帝，社稷幾度傾危。然而當今聖上在家務事上亦非聖賢，居然娶其姨母，也就是則 順太后之妹為妻。這些事情，你也都知道吧？」 「是的，大姐。」 「常言有道：『以貌取人，失之聖賢；以言取人，失之奸佞；以品取人，失之豪傑 ；以才取人，失之邪偽。』但從來沒有人說以對方家世來取人，會有什麼失誤的。 由此可見門風是很重要的，當你不知道一個人，就應該看他們家人的作風。小弟， 你明白了嗎？」 「是的，大姐。」 「另外，古人亦常道：『禮不下庶民，刑不上士大夫。』然宮圍之內，無論『禮』 、『刑』，都走不進的。當然，姐姐相信小弟並未與那安平宮主之間有行過什麼苟 且之事。雖然一般來說，若是男女婚前真有了什麼肌膚之親，通常必定是女的吃虧 。但對安平宮主來說，因為身份地位得天獨厚，結果卻是她能佔盡了男人的便宜。 所以小弟可千萬記得這件事。若你為了此事而認真，那麼你就要準備吃大虧了。」 「放心，姐姐，我不會的。」閔平勳回答的同時，心想：「而且她也絕對不是這樣 的女人。」 閔氏道：「弟弟，姐姐最後再囉嗦一句：小弟可千萬當心留意，姐姐最怕的就是你 會因為一時的衝動，結果惹來了殺身甚至滅門之禍。」 「放心，姐姐，我不會的。」閔平勳再把話又說了一遍。 「最好不是，姐姐希望小弟不是。」 當姐弟談話至此，閔仲雲走了過來，看見兩人坐在廳內交談，不由得撚鬚一笑，說 道：「哎呀，你們這麼姐弟情深，我看了都捨不得啊！女兒，妳明天就別嫁出去了 吧！」 兩人起身行禮，閔氏答道：「爹爹若是有命如此，為兒其實也捨不得離開家裡。」 「剛才僅戲言耳。」閔仲雲道：「就算為父再捨不得，妳也女大當嫁，總有一天要 離開我的身邊。」他頓了一下，說：「此番妳嫁入安家，安家歷代碩儒，規矩很多 ，千萬小心。」 閔氏點頭。「是，爹爹。」 閔平勳心中一樂，心想：「因果報應，輪到妳啦！」於是他說：「爹爹，孩兒還有 事待辦，不多打擾了。」 閔仲雲道：「你們兩個都一起坐下，爹爹想跟你們簡單地聊兩句。」 閔平勳心中頓時由樂轉悲，心想：「唉，這『兩』句，可不只兩句了。」只好依言 就座。 閔仲雲坐在太師椅上，先叫僕人準備泡一壺茶，然後開始對女兒道：「女兒，爹爹 平日都教了妳很多次，進了夫家以後，如何應對進退，都還記得吧？」 「是的，爹爹說過：『不強出頭，不居其末。』這些為兒的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就是了。」閔仲雲說：「但今天要再多加兩句，為父可能之前已經說過，那麼 再聽一次也無妨。」 閔氏道：「請爹爹指教。」 閔仲雲道：「雖說『不強出頭，不居其末』，但『陣而後戰，兵法之常，運用之妙 ，存乎一心』。無論出嫁為人媳婦，還是在朝為人臣子，其道一以貫之，所以這對 平勳也很重要，你也需在旁學學。」 姐弟兩人道：「是，爹爹。」 閔仲雲道：「首先呢，『不強出頭』，並不是說叫妳不要出頭。要知道，大部分的 東西，都可以找別的東西來取代。譬如切瓜，可以用刀，可以用劍，可以用瓦片， 更可以用力擲地，使其自破。人也是一樣，妳能做的，絕大多數人都會做。但人家 不會做的，妳卻會做，這就少之又少了。可是妳若身為人家的媳婦，雖說對方是大 戶人家，但灑掃烹廚之雜務，妳也得主動去問一下是不是應該幫忙？而不是捲起袖 子來，說：『交給我吧！』主動幫忙會讓大家喜歡，但要是主動幫忙到什麼都要自 己來做，不許別人插手，那就是強出頭了。」 「是，為兒的明白了。」 「好，妳先退下吧，現在輪到我跟妳弟弟說話。」待閔氏退下之後，閔仲雲對兒子 道：「平勳，你幾歲啦？」 閔平勳回答：「孩兒已十六歲了。」 「那就是了，也準備該成婚了。」閔仲雲道：「不過等你姐姐在婆家那邊獲得了一 定的名聲，我就開始幫你找一門親事。雖然你還沒有去考功名，而且也不需要考， 爹位及三公，光憑蔭封，你好歹也能拿個從六品的官。不過你要是不去科舉的話， 人家會說閒話。當然，科舉名次已有內定，你在秋季參加殿試的時候，只要文章寫 得像樣，就能拿個進士。當了進士，你就能進翰林院。先跟門下員外侍郎們磨一頓 ，多多交幾個朋友，對你有好處的。」 閔平勳道：「可是，爹爹，孩兒想投筆從戎，學全六藝，並不想要只當一名文官。」 閔仲雲問：「不當文官？」 「是的。」 閔仲雲的表情彷彿春雷乍落一般，聲震屋瓦。「不當文官！你還能當什麼官！當武 官嗎？給我跪下！」閔仲雲站了起來，轉頭對僕人大喊：「拿家法來！」 僕人趕緊用雙手遞上一根長三尺、寬三尺的檜木板，然後閔仲雲便揮舞著那根木板 ，像暴雨一般的揮打在閔平勳的小腿肚和大腿後側上頭。閔平勳也不敢喊痛，直到 他昏死過去為止，已被打了五、六十板。 當他失去意識之前，他聽到父親所講的最後一句話是： 「你要當文官！」 當文官？不，我不要當文官。 他記得在那座百花盛開的庭院裡面，看到她正站在鞦韆上面，但她並沒有在盪。 妳為什麼不盪鞦韆呢？ 我喜歡站著。因為我這樣站著的話，就會比你高一點，因為你長得好快，我都輸給 你了。不過話說回來，我也喜歡個子高的男生，因為我也希望能當一名這樣的男生 。然後，我要站在戰車上，駕馭著四匹駿馬，在萬仞高壘外的草原上，追逐狩獵著 那些韃虜。 妳喜歡武官？ 不，我喜歡真正的男子漢。當然，當武官會比較容易當一個男子漢，可是當文官的 話，這就很難了。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為什麼妳又想要站得比我高呢？ 接著，他的唇上馬上感受到她的溫暖、以及柔軟。 夢是甜的，為了夢而受傷，傷口也是甜甜的在痛。 -- http://gps.wolflord.com/ 歡迎大家參觀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70.2.227 謝謝,另外問往上是"烝",那麼往下是? ※ 編輯: MRZ 來自: 218.170.2.227 (12/12 0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