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婚禮 現年九十四歲的國王自從正式加冕之後，已經邁向了第五十九年，實際上他已經當了六 十年的國王，只是因為第一年沒有正式加冕，所以不算在內。國王的長子也因此做了六 十年的王太子，現年已經七十五歲。雖然聽傳聞說國王每日還能騎馬散步，但王太子卻 已經衰弱到只能癱在從海外進口的香膏木座椅上。所以有人懷疑王太子會不會根本等不 到繼承王位就掛了？因為在這漫長的六十年之中，光是王太孫就因為年老病死而換了三 次。所以王太子真的搞不好來不及登基就掛了也說不定。 這對朝廷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因為王太子要是比國王還早過世，然後國王又過了 沒多久就駕崩，那麼鐵定會造成大亂，因為國王還有二十五個兒女在世。除了年紀最小 的莉莎碧公主尚未嫁人之外，其他王子與王女的夫婿，還有已經過世的子女的第三代， 能具有王位繼承權就少說也有四十四人。這些人雖然毫無頭銜與領地，卻能靠著自己的 王家血統，在上流社會拉黨結派。 因此王太子跟薔省郡主聯姻，對政局有很大穩定效果。對薔省來說，王太子那麼老，如 果成婚之後馬上就死掉的話，那麼王太孫就能成為薔省公爵，政權轉移絕對沒有問題。 對朝廷來說，王太子既然能兼任兩省的公爵，那麼就等於為王太孫取得兩省的強大後援 。如此一來，也能大幅減少野心家妄動的機會。 不過王太子的車隊卻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了兩個禮拜，原因是他在半途中傷風感冒，御醫 要他休息養病。 ＊＊＊ 這是王太子的第二次婚姻，婚禮卻比上一次還要盛大。幾乎半個王國的顯貴都親自出席 ，另外一半也派了代表前來觀禮。其中最顯眼的是新任的蘭省公爵海立克所派的代表： 海莉茛與海妮茛姐妹花，現在兩人都有郡主的頭銜。當然，按照規定，公爵之能有一個 女兒有頭銜與采邑，可是海立克並沒有給她們采邑，只是給她們頭銜，好讓他們有機會 代表他去蘭省以外的地方參加宴會。 實際上海立克也在蘭省給了很多人頭銜，但並沒有給他們任何特權、封地、或金錢，而 且也並不是世襲，因為這純粹只是名譽而已，就像他的蘭省公爵一樣，也只不過是個頭 銜而已。首先他就創設了鐵龍騎士團，所有的騎士都是曾參加蘭布森林之戰的鐵龍駕駛 。 海莉茛與海妮茛騎著鐵龍，跟著一支鐵龍騎士大隊抵達薔薇城，不過他們並不希望住在 公爵宮中，卻要求住在橡堡作客。 海莉茛對甘瑞說：「真抱歉，這是家父的要求，因為他不希望讓我們沾染到宮廷的氣息 ，而且甘瑞大人也是家父所欣賞並且願意結交的騎士。」 甘瑞說：「哪裡的話！哪裡的話！我這裡永遠歡迎妳們前來作客，海妮茛。」 站在一旁的海妮茛十分生氣的說：「我才是海妮茛啦！兩條辮子的是海莉茛，一條辮子 的是海妮茛，我倒底要說幾遍你才會記得啊！」 ＊＊＊ 當然，由於薔薇城先前發生叛亂的時候，所有倉庫內甚至整個宮廷內的餐具都不翼而飛 ，所以在破城後餵飽饑民的工作，還有招待這些賓客所需的物資，郡主下令全都交給甘 瑞去負責。等到一切都安置妥當之後，橡堡的倉庫內也恢復到差不多等於甘瑞抵達之前 的狀況。當然，差別是他不用再幫賈古還債了，因為所有的債主都紛紛宣稱放棄債款。 擺脫了這樣沉重的財務困境之後，橡堡莊園內也呈現了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逃離莊園 的佃農也紛紛回來了，勞動的人手也增加了。當甘瑞騎著彗星，跟騎著鐵龍的海莉茛與 海妮茛一起在莊園內漫步的時候，在春田裡面工作的農夫們都開心的向他們揮手，鄉村 的孩童們則跟在鐵龍的後面喧鬧著。對他們來說，這種新鮮的機械比甘瑞所騎乘的駿馬 更來的帥氣。 海莉茛說：「家父想要再蘭省內推廣這種交通工具，希望人人都有這個東西可以代步。 」 甘瑞點點頭，說：「不錯啊，不過可惜這種東西沒辦法代替牛馬，因為它沒辦法用來耕 田。」 海妮茛說：「現在是沒辦法拿鐵龍來耕田啦，但將來一定可以做到的，不是嗎？當然啦 ，如果能夠重新使用智慧──」 海莉茛打斷她的話，說：「妹妹！」 「喔！對了，我忘了！」海妮茛做了一個鬼臉。 智慧之果仍然是一個禁忌，雖然所有的智慧之果都已經在劍蘭塞的大爆炸中被摧毀了， 但仍然沒人敢再提到伍法志從樂園中所採摘下來的禁果。更何況現在出現了一種傳說， 那就是前任薔省與蘭省的兩位公爵，在吃了智慧之果後，想要取代上帝，於是設下了一 種叫做「史丁英金」的魔法陣，企圖召喚大惡魔「賽因斯」，結果害得一整個城市被夷 為平地。當然，教會嚴厲地禁止大家談論這個傳說，所以海立克也不想讓人知道鐵龍是 他向智慧之果瞄了一眼，於是被他發明出來的東西。蘭省現在需要的是和平，而不是紛 爭。 今天出門散步前，海妮茛提議一起去野餐，於是他們散步到了午後時分，就在獵場中落 腳，然後在地上鋪上毛毯。甘瑞先去把慧星的韁繩綁在附近的樹上，海妮茛從籐籃中拿 出水果跟麵包，海莉茛則為大家倒茶。 「現在蘭省的情形怎麼樣？」甘瑞走過來坐下，並從海莉茛手上接過一杯茶。 「家父正在重建劍蘭塞，」海莉茛說：「當然，比較麻煩的是阿柏大主教，他想要重建 大教堂，可是余立克神父也想要建一座教堂。所以兩個人天天都在討論應該共用一座教 堂還是分別蓋兩座教堂？不過家父有點不太想要蓋教堂，他認為建立學校比教堂更重要 。」 「學校？」 「是的，學校，他希望能讓每個人都有受教育的機會。」海莉茛說：「蘭省人口稀少， 如果知識不普及的話呢，過了兩三代之後，可能就沒人懂得如何打造鐵龍了。一旦沒有 鐵龍，我們也就沒有獨立自主的優勢。而且除了鐵龍之外，家父還有很多計劃，但都必 須建立在人人都有一定的知識上面。」 海妮茛搖了搖手，說：「啊，沒那麼容易的啦，大家都只顧著討論要蓋幾座教堂？因為 大家都習慣在教堂裡面開會了嘛！他們都說如果沒有教堂的話，他們就沒辦法開會決定 要蓋多少學校？而且也沒辦法決定學校裡面要教什麼東西？或是請誰來教書？更不用說 其他事情了啦！反正那些叔叔伯伯們每天都在吵讓人覺得一點也不重要的東西，我也懶 得在這裡聽到這樣的話題啦！」接著又道：「不過話說回來，甘瑞，爹要我問你要不要 乾脆在婚禮後，跟我們一塊到蘭省去？他想要回請你的說。」 「好啊！不過等到郡主殿下大婚之後，我可能沒辦法那麼快就能放下工作，直接出門。 」 海莉茛說：「家父說我們最好是能夠在蘭省入冬前回去，要不然我們可能需要在這裡多 叨擾一些時候。」 「蘭省什麼時候會入冬？」 海莉茛回答：「差不多就是薔省的夏季結束之後，再過兩個禮拜吧？」 海妮茛說：「不過今年似乎會有點早喔！」 「那不就正好是下個月？」甘瑞吃了一驚，說：「可是因為王太子遲到了，所以郡主的 婚禮被延後兩個禮拜呢！這樣子妳們是趕不及回去的。」當然，他怎麼可能讓兩個才十 三歲的少女在冰天雪地裡面騎鐵龍？所以他說：「既然如此，我希望妳們能在我這裡住 到來年的春天──當然是蘭省的春天。」 「謝謝你。」海莉茛說。 ＊＊＊ 王太子的車隊終於抵達薔薇城了，當他的皇家禮車進入城門，通過街道的時候，所有的 人都看到的只是一個正在打瞌睡，嘴角流著口水，白髮蒼蒼的老人，而且瘦弱的包裹在 厚厚的綾羅綢緞之中，連頭上的王太子冠上面的鯨魚家徽，都比他還來得有活力。等到 他下車的時候，在道路兩旁圍觀的群眾才有一點釋然：王太子至少有一點跟郡主是天作 之合，他也是坐在椅子上，被人抬下來進宮的。王太子雙腿的唯一功能，就是讓他能穿 上漂亮的褲子。 婚禮當天，薇多莉郡主穿上純白的婚紗，而負責背她的甘克則全身上下包裹在白紗之中 ，與被人抬著椅子走的王太子一起走入華麗的薔薇城大教堂裡面，來到薔省大主教的面 前，開始證婚儀式。 甘瑞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後一列，因為他雖然是這場婚禮的物資籌辦人，但位階上卻只是 個鄉間騎士。坐在他四周與前面的，全都是宮廷騎士等級以上的貴族。 由於考慮到新郎的體力問題，所以婚禮雖然十分豪華，卻為時甚短。還好一切都很順利 ，在王太子沒有陷入昏睡之前，他回答了「我願意」。並且還能讓他撐到被抬上馬車之 後，先向群眾揮揮手致意，然後才慢慢地闔上雙眼。 當郡主說出「我願意」，並且讓王太子用顫抖不已的雙手揭開婚紗之後，她就成為公爵 夫人。雖然她一樣還是薔省的實質女主人，但直到此刻，她才取得真正的名份。 ＊＊＊ 婚宴上除了新婚夫婦之外，所有的人都有出席。就在這場婚宴上，所有人都私底下議論 紛紛，倒不是不滿為什麼新婚夫婦不出席，而是很多人對於這對夫婦的未來充滿疑慮。 「兩個雖然都不良於行，但公爵夫人的年紀卻那麼小，將來要是王太子繼位，過沒幾年 ……她可能就會變成最年輕的王太后了吧？」 「不會，最年輕的王太后已經出現過了。」另一人說：「我只擔心她要是明年生了個兒 子，那才麻煩。」 「沒人會信吧？」 「信不信不是我們來決定的，是紋章院決定的，教會決定的。而且對他們來說，什麼樣 的國王最好呢？絕對不是孔武有力的三四十歲的壯年人，而是十歲以下的小孩與七十歲 以上的老頭。」 「嘖，那些人能決定什麼？到時候要是一個年輕的王太后想要亂搞，嘿嘿嘿……」說這 句話的時候，那個人還拍了拍腰帶上的佩劍。 「是啊，說得倒好聽，哪個省打得過薔省的兵力？」 「哼，連蘭省都能贏，為什麼我們贏不了？」 「嘿，你要想清楚，倒時候那位王太后，可是控制了兩個省和王畿喔！」 「那又怎麼樣？還有七個省呢！」 「七個省？閣下，誰來出頭啊？就憑『您』嗎？對不起，要真的是你跑出來，我可是恕 不奉陪。」 「你……」 「別吵，別吵！酒都還沒喝，就想打架啦？啊！烤豬來啦！」 這些談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都被甘瑞聽得一清二楚。郡主……公爵夫人的婚姻真的會 美滿嗎？好像根本沒有人在乎這樣的問題。 「甘瑞，你從今天起，就是貴族了，千萬不要有那種市井小民的想法。」 他回想起公爵夫人所講的這句話，而且也暗自嘆了一口氣，自己永遠不可能會成為百分 之百的貴族吧？ 「甘瑞！」 他回頭一看，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身穿淺藍色晚禮服的貴婦，烏亮亮的秀髮與高達三呎 六吋的髮飾交織在一起，讓上面的各色珠寶顯得更加光彩奪目，但這樣並不能比得上那 張明艷照人的容貌與曼妙的身材。 那名貴婦微笑的用很溫柔的甜美聲音說：「甘瑞，當了騎士之後，你覺得日子過得怎麼 樣？」 「還……還好啦！」甘瑞滿臉羞紅，因為對方實在太美了。不過他也老實地反問道：「 請問這位夫人，我不記得我見過您，請問您是？」 「幹！」剛才的語氣居然一點也沒變。「你的騎士可是我封的，混蛋！」 雖然這位貴婦的語氣還是那樣的彬彬有禮並且溫柔婉約，可是卻讓甘瑞覺得這個世界上 可以同時存在者天堂與地獄。他結巴的說：「公……公主殿下！」他趕緊彎腰行禮。 等到他抬起頭來，便看到公主的身邊站著一名體格十分雄壯的中年人，他臉上留著絡腮 鬍，身上穿的並不是禮服，而是禮儀用的盔甲。這名中年人以十分威嚴肅穆的聲音問他 ：「你是誰？」 莉莎碧公主分別向兩人介紹說：「這位是橡堡騎士，不，現在是橡堡─青山騎士了，也 就是我曾經跟你說過的那位少年英雄。」接著又說：「甘瑞，這位是我的未婚夫，統治 聖地的耶利堪朗王國的國王艾托爾。」 「很榮幸能認識您，陛下！」甘瑞再度行禮。 艾托爾說：「原來你就是那位甘瑞啊！我常聽到公主提起你。原來你是怎麼年輕的一個 小伙子啊！」他向甘瑞伸出手，說：「我也很榮幸能認識你！」 甘瑞趕緊跟他握手，但馬上發現到對方的手勁很強，而且那雙眼神……他好像曾在哪裡 看過？ 艾托爾放開手，說：「甘瑞大人，如果你將來要去朝聖，我一定會盡地主之誼。」 「謝謝陛下！」 公主說：「甘瑞，紋章院的任命狀，可能會晚點寄到。不過我先跟你講，你的申請書獲 准了，並且紋章院考證到你的祖先在十七代以前，曾經是一名西南地方的偉大騎士。這 位騎士的莊園，就是青山莊園，但真正的青山呢，卻是他的那位沒有當騎士的兒子所繼 承，而這位兒子就是你倒數第十六代祖先。可是後來青山騎士的血脈斷絕了，而你是他 唯一的後裔，所以你有權繼承青山騎士的莊園，並且成為那座莊園的領主。只是聽說… …那座莊園已經形同荒廢了而已，你可得要花一頓功夫整頓了。」 「謝謝公主殿下，等到我在薔省的事情處理完了之後，就會前往西南老家，整頓青山莊 園。」 公主點了點頭，笑道：「那你要快一點喔！因為我明年秋天就要結婚了，希望你能夠來 參加我們的婚禮。」 「我一定會去的，公主殿下！」 「你一定要來。」公主的微笑後面，突然出現了更深一層的笑意。 艾托爾突然咳嗽了一聲。 莉莎碧公主說：「我還有事情要跟其他人談談，請自便。」 甘瑞行禮：「謝謝公主殿下！」 當公主離開時，艾托爾再次瞪了甘瑞一眼。 甘瑞也終於想起來了，他曾在甘妮的丈夫臉上看過這樣的眼色。不過他也覺得這很正常 ，因為公主那麼的漂亮，當然她的未婚夫會有這樣的危機感。此外，他也覺得這兩人的 年紀雖然相差頗多，但也的確是天作之合，至少沒有比王太子與郡主之間那麼大的落差 與刺眼。這樣看起來，這對未來的新人，應該是幸福的。雖然公主的脾氣很霸道，但他 也暗地裡為他們祈求天主的祝福。 ＊＊＊ 到了入夜時分，王太子與公爵夫人終於抵達了會場，當然他們兩人都換了一套禮服。王 太子身穿朱紅色的禮服，上面繡滿了薔薇紋。公爵夫人身穿深藍色的禮服，上面繡滿了 鯨魚紋。然後兩人聯手持刀切開一半是薔薇與一半是鯨魚家徽的蛋糕，然後跟大眾小酌 了幾杯之後，在賓客的簇擁下，兩人坐在椅子上面，被抬著送入了洞房，雖然在被抬入 洞房之前，王太子早已在椅子上面沉睡不醒了，但婚禮的所有儀式總算完成。 不過婚宴仍舊持續到深夜兩點半，酒足飯飽的賓客才醉醺醺的返回旅店，可是甘瑞卻留 了下來，因為他負責調配婚禮的所需物資，所以他也得負責指揮僕役們清掃會場。 海莉茛與海妮茛也留了下來，因為回到橡堡的路有點遠，而且天黑的關係，所以她們希 望甘瑞能夠護送她們回去。對於女士們的要求，甘瑞自然不會拒絕，何況這也是騎士道 的規範。 海妮茛說：「我們不會白白要你幫忙的！我們要幫你打掃會場！」 甘瑞笑著說：「啊，我只是監督而已，又不用動手。況且妳們都是蘭省郡主欸！」 海妮茛說：「反正我們這兩個郡主都跟假的沒兩樣啦！沒關係啦！沒關係啦！」 甘瑞正在覺得為難的時候，海莉茛說：「妮茛，爹要我們入境隨俗。」 海妮茛說：「可是不動手的話，那多無聊啊！」 海莉茛說：「所以甘瑞大人也會覺得很無聊啊，我們如果要幫忙，就跟他聊聊天嘛。」 於是兩人就跟甘瑞一同說笑，不知不覺地，當清掃工作結束時，天色已經接近日出時分 。不過兩位姐妹花彼此坐在椅子相靠著，早已沉沉入夢。 而就在這個時候，王太子醒來了，他在新房裡面過了一夜，名義上也盡了丈夫的義務。 於是他便跟公爵夫人告辭，接著命人備轎，班師回朝。 公爵夫人就留在薔薇城，繼續治理薔省。 天明了，甘瑞走出婚宴的會場，向早晨的清新空氣做了一陣深呼吸，並還做了一陣體操 ，順便拉拉腳筋。 又是新的一天，薔省也走入了新的時代。 -- http://gps.wolflord.com/ 歡迎大家參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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