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薔薇紋銀器 薔省郡主薇多莉本來只是順口對甘瑞說說，因為一個騎士莊園就算再大再富裕，也沒有 能力供應兩萬五千大軍所需的糧草。她原本從薔省帶出了五千武士與五千衛士，再把原 本駐留蘭省的一萬大軍調回，然後加上十三道侯爵所率領的大軍總數五千人，預計在返 回薔薇城的這一路上會有總數兩萬五千人的兵力，然後她準備在橡堡進行初步的集結即 可，反正各路兵馬一定會自備糧草前來，至少她認為這點根本不需要擔心。 結果郡主在這方面大錯特錯，各路兵馬的確有自備糧草，但因為事態緊急，為了加快行 動，他們所帶的乾糧都很少，最多也不過才一個禮拜，而且都只有帶人吃的，並沒有帶 草料前來。更麻煩的是，很多騎士都為了表示忠心，刻意多帶兵馬前來，但人人萬事俱 備，只欠糧草。結果反而變成郡主必須把自己所帶的糧草分配給他們使用。而此時都是 春耕時分，進入薔省之後，沿途所經過的莊園都沒有多餘的糧草可以供應。眼見兵馬日 益增加，都已經要超過三萬人了，可是全軍糧草卻越來越捉襟見肘，這讓郡主開始擔心 大軍搞不好還沒走到薔薇城，就要自行解散了。 等到了橡堡莊園，郡主早在路上聽到了許多臨近的莊園抱怨連年歉收而面臨破產的景況 ，心想甘瑞這裡大概一樣也有同樣的困難。結果沒想到甘瑞這裡卻有充足的糧草，而且 可以支應他們三年所需，頗讓郡主與各路兵馬的帶兵官大吃一驚。 在郡主還沒來得及誇讚甘瑞之前，他倒是先向她致歉說：「對不起，郡主殿下，我沒有 料到您現在帶來了三萬七千多人，結果我準備的營地面積大大不足，請郡主殿下原諒。 」 郡主說：「營地不夠大沒關係，反正這附近還有其他莊園，三四萬人本來就不可能全部 擠在一個小小的莊園裡面。不過你能備有足夠的糧草，這比什麼都重要！」 甘瑞接著又說：「還有一事請郡主殿下見諒。按照律法，我必須帶來六名人手參加，但 敝莊園內人口稀少，所以我最多只能帶兩個人來。」 「我們人已經太多了！」郡主說：「你不用再帶人來了，真的！我現在看到人多反而會 怕！」 「多謝郡主殿下！」 「你錯了，我還要特別感激你呢！」郡主說：「等到王太子與我成婚之後，我一定向他 要求為了嘉賞你這個天大的功勞，好讓你增加土地。這樣吧，你希望這附近的那一塊莊 園？雖然缺乏領主的那幾塊都很貧瘠，但就算有領主，我也會想辦法幫你弄到手。」 「這個……」甘瑞沉思了一下，其實他很想要拒絕，但郡主曾經說過她絕對不許屬下拒 絕她的賞賜。可是他也不想要藉此奪取別人的財產，於是他苦心思索了一番，接著在他 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 「啟稟郡主殿下，我原本出生在西南地方，雖然已經在東北住了八年，但那也是我十歲 以後的事情。所以就時間來說，我仍然認為我是西南人。」甘瑞說：「當然，我願意向 郡主殿下效忠，至死方休，但家母仍然留在西南，我多次寫信希望她能移居東北，但她 卻只想要留在故鄉終老。而且這八年以來，她已經改嫁，最近繼父過世，她必須撫育三 個孩子，這些人對我雖然是素昧平生，但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所以按照天主與聖經中的 律法，我有義務照顧他們。因此我希望能在茉莉堂縣內封到一塊地，以便安置他們的生 活。」 郡主說：「沒錯，這的確是人之常情，而且也不是多難辦到的事情，只不過紋章院有得 忙了就是。我答應你這個要求，做為對於你的賞賜。」 「多謝郡主殿下！」 「很好，橡堡騎士甘瑞，請帶我參觀橡堡吧！」 ＊＊＊ 橡堡，顧名思義，就是用橡木搭建的城堡。當然，城堡外緣是一圈九呎高的石壘，城堡 的地基與一樓也是石頭砌成的，只有二樓以上才是橡木建造的，只不過這座城堡也不高 ，只有四層樓。城堡一共有一座主塔和兩座略為矮小的副塔，若有天上往下看，這座城 堡的佈置略呈正三角形，三塔中央則是一個三角形的天井。城堡主人的主臥室安置主塔 的頂樓，窗口位置面朝正南，所以採光最為明亮。並且臥室中還有一道螺旋梯可以走上 天台，遠遠地眺望著彷彿在雲霧之間的薔薇城。 當然，郡主的雙目純粹只是一雙美麗的裝飾品，但她也有過視力完好的日子。所以她憑 著喪失視覺之前的記憶片段、肌膚對於氣流動向與日光的熱量變化、還有四週無數種的 聲響與氣味，用來在心中拼湊出眼前應該有的景象。 薔薇城，一座內內外外都用薔薇色石塊所雕砌成的巨城，而且它的造型從遠遠望去，看 起來就像是一朵巨大的粉紅色薔薇。但在夕陽的薰染下，看起來卻變成朱紅色的，而這 就是薔省公爵家徽與省旗的由來。 昔日這裡是自己的家。郡主坐在藤椅上，從橡堡的天台上眺望著薔薇城，心想：而現在 是她平生第一次所必須攻打的城市。一場激戰之後，這朵薔薇的花瓣必定受損，而且還 可能被鮮血染成腥紅色的。 朱紅色的薔薇城，就跟她身上所掛的家徽一樣，將要不再存在了。等到自己與王太子成 婚之後，在薔薇花的左邊，就會出現一條臃腫醜陋的鯨魚。甘瑞曾說她太委屈自己了， 唉，自由民才是最幸福的階級，他們可以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這世界上有兩種人 從出生以來就沒有自由：一種是奴隸，一種是貴族。奴隸所沒有的是屬於肉體的自由， 但他們的心靈卻是自由的；貴族在肉體方面的自由或許不怕匱乏，但缺乏的卻是屬於心 靈的自由。當然，郡主也明白一點：只要是女兒身，別說心靈上的，連肉體上的自由也 不存在。 她曾經看過一本哲學家寫的書，那位哲學家說得很難聽： 一個男人能同時在靈肉方面都有完全的自由，那麼無庸置疑的，這個男人一定是個乞丐。 一個女人能同時在靈肉方面都有完全的自由，那麼無庸置疑的，這個女人一定是個妓女。 如果沒人想要當乞丐或妓女，那就表示人生來就沒有所謂的自由，所以就必須遵守律法。 這種理論曾讓她感到憤怒，但後來她也得無奈的接受，因為這的確是事實，但她還是會 感到憤怒，只不過她已經讓自己忘記了這種憤怒。 ＊＊＊ 當她正出神地思索這些事情的同時，但她的聽覺卻讓她始終保持著機警。 「誰？」 甘克說：「報告郡主，橡堡騎士甘瑞大人來了。」 甘瑞畢恭畢敬用雙手端著餐盤，說：「郡主殿下，您的晚餐來了。」說著，甘克拉來一 張桌子，鋪上桌巾，再讓甘瑞把餐盤輕輕的放在上面。 郡主說：「甘瑞，我希望你能陪我用餐，雖然我一向是自己獨自一人用餐，但這是我第 一次在家臣的家中作客，按照禮儀，我不能讓主人不在場。」 「是，郡主殿下，請稍待片刻，就讓我去拿自己的餐盤過來。」 「甘瑞，你現在是一座莊園的領主，按照律法，你可以為我這個客人服務，但不能自己 動手做這樣子的事情，你知道嗎？」 「這……我知道了，郡主殿下。」 「甘克，去幫甘瑞大人備餐。」 「郡主殿下，」甘瑞阻止道：「甘克是我的師父，我不想把他當作下人使喚，況且他也 是我的賓客，主人氣可叫客人動手，這也不合律法與禮儀吧？況且我自己也有僕從，我 去叫他們來做就可以了。」 郡主說：「甘瑞，你越來越懂得當貴族了，很好，很好。」 於是甘瑞便從餐盤上拿起搖鈴，用力地搖了幾下，喚來僕人，下令備餐。 接著，甘瑞與郡主面對面的坐在天台上，在祈禱之後，開始用餐。 郡主突然說：「甘瑞，我曾答應你要在橡堡會面之後，告訴你關於令先尊之死的內情， 但我現在心情卻十分煩亂，並不是因為你的事情，而是因為攻城在即，我無法分心。這 絕不是我的牽拖之詞，希望你能了解我的苦衷，並請你原諒。」 「郡主殿下，其實如果這件事您不願告訴我的話，我並不一定想要知道。」甘瑞直覺地 認為這事情的背後一定十分不簡單，所以他決定還是不要再問比較好。 「不，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因為這件事始終讓我耿耿於懷……」說著，郡主摸索著餐盤 蓋子上的提環，突然閉口不言了起來。接著她拿開蓋子之後，再拿起銀叉，突然又用手 在上面摸索了一陣，然後放回原位。接下來，她把餐盤上面的全套銀器全都撫摸了一遍 。 「這些東西……」郡主問：「你打哪弄來的？」 甘瑞不想提到小安的事情，但也不想說謊，於是便說：「這些都是我的下人幫我四處張 羅來的。請問郡主殿下，您是不是覺得這套銀器太寒酸了呢？」 「不，一點也不會。」郡主說：「我覺得這套銀器非常精緻，上面的花紋都很漂亮，絕 對適合給一名公爵來使用，我對此並沒有什麼意見。」 「如果郡主殿下喜歡的話，我願意將這套銀器送給郡主殿下。」 「啊，真是多謝了。」郡主說：「不過，甘瑞，你送來的，是白酒還是紅酒？我聞這味 道，是紅酒對吧？」 「是的。」 「我想要喝白酒，能不能請你親自跑一趟，幫我換最好的一瓶過來？」 「遵命，郡主殿下。」 甘瑞退下之後，郡主對甘克說：「甘克，你現在有沒有發現這些銀器上面，是什麼花紋 ？」 「報告郡主，都是薔薇紋。」 「沒錯，為什麼在薔省之內，還有其他人敢在餐具上用我家的家徽？」 「這……這的確很嚴重。」 「甘瑞才剛當上騎士不久，他對這方面的規矩還不是很明白。而且他還是個無可救藥的 老實笨蛋，我看他大概不曉得自己底下有人在搞鬼。」郡主憂心忡忡的說：「你去告訴 甘傑，要他儘快調查此事，不然薔省內有其他的叛亂勢力出現的話，說不定甘瑞會為了 這套銀器而受到無辜的牽連。」 「是，郡主殿下，我馬上去辦。」 -- http://gps.wolflord.com/ 歡迎大家參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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