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RZ (臺大歷史系教授......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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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小說] 騎士武鬥傳 28
時間Sat Nov 18 15:53:54 2006
第二十八章 復發
陽光似乎很少會光臨蘭省似的,幾乎天天都是陰雨綿綿。就算現在是春季,也讓人難以
感受到有多少溫暖。甘瑞已經在森林中走了三天,他身上披著的斗蓬業已溼透,冷風又
迎面吹來,冷澈心肺,也使得他的左肩的昔日箭傷之處正在發痛,而且日勝一日。
「小安!──」
夜裡,當他露宿林中,突然手臂劇烈疼痛了起來,讓他用右手伸入衣領,捂住左肩的傷
疤,想用肌膚之間的直接接觸來傳達體溫,藉以止痛,可是這一點效用也沒有。
「小安!──」
這是他的一絲懇求,他多麼希望小安此刻就在他的身邊,這樣他就會覺得乾燥、舒適、
與溫暖,然後這樣的疼痛就會消失了。
可是小安並不在這裡,他讓她變成了一隻老鷹,把信帶給郡主,希望她能夠想辦法阻止
戰爭,而且也不希望小安回來。因為這樣子的話,他就會用小安來參加這場戰爭,那麼
不可避免的就會讓小安殺人。
小安若是殺了人,就會離開他。日後當甘瑞覺得肩痛的時候,就沒辦法靠小安幫忙了。
他得承認他此刻變得很自私,而且也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也是那樣狡猾的一個人。他咬著
牙,心裡面直想著一件事:
這條手臂廢了這條手臂廢了這條手臂廢了這條手臂廢了這條手臂廢了這條手臂廢了這條
手臂廢了……
「小安!──」
絕望,淒厲的吼叫聲再次響起。
不多久,他居然覺得左肩不再疼痛了,實際上他已失去了知覺,而這是第二次發生這種
事情了……
***
他聽到柴火正在「啪啦,啪啦」的燃燒聲,並聞到了煙味。除此之外,他全身也沒有穿
上衣服,卻裹著一條粗厚乾燥的毛毯。不過他的整條左臂卻外露在毛毯外,除了左肩的
強烈疼痛感之外,也隱隱約約的覺得整條左臂都在發麻。突然,他的無名指尖端刺痛了
下,讓他整條手臂的肌肉為之顫抖了一下。
他聽到了一名年輕人的聲音:「嘖,明明就沒問題嘛!」
甘瑞轉過頭來,看見了一名身穿深棕色修士長袍的人坐在床邊,附著在衣服上面的兜帽
正戴在那個人頭上,所以完全看不到對方的面貌。除此之外,他的手上還戴著白色的手
套,而那雙手套看起來像是用豬膀胱所製成的,因為它的質地光滑而輕薄。
甘瑞想要開口發問,卻因為口乾舌燥,一時之間,無法發出聲音,聽起來像是純粹的出
氣聲。
那個人手中拿起一根銀針,輕輕的扎了扎甘瑞的手指、手掌、與手臂上的肌肉。然後轉
過頭來,他的手指發出光芒,在甘瑞的眼前繞了幾圈,接著轉過頭去,說:「不出我所
料,要治這個病,說簡單,並不簡單。但說難呢?倒也不難。」
接著他聽到有另外一個人的聲音,這個聲音就讓他耳熟到不能在耳熟的程度。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劍閣騎士說:「而且是什麼毒?」
「我這個很難解釋,但請讓我先為他解毒。」說著,那名棕袍修士拿出並打開藥包,從
裡面拿出一個比手掌略大的藍白綠三色的長方形扁盒子,而盒子上面有不少奇怪的文字
,並且還有一個家徽,是三個三角形物體與一頭長相很奇怪的動物。那頭怪物看起來有
點像一匹馬,但卻有極為嚴重的駝背。然後那名修士打開盒子,抽出一塊巴掌大的白布
,將黏著在那塊白布上的黃紙撕下,再把白布貼在甘瑞左肩的傷疤上面。
那名修士說:「被這張藥布一貼,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頓時之間,甘瑞覺得有一股極為強烈的沁涼感像是千百根冰針從那方白布上刺入肌膚之
中,隨即這股涼意卻變成了燒灼般的感覺,讓他原本的麻木與劇痛感都逐漸消失了。
甘瑞訝異的瞪大雙眼,望向自己的手臂……它能動了!
修士伸手撫摸著甘瑞的頭髮,親切的對他說:「睡吧!起來之後,你手臂上的毒就已經
消失了,而且永遠地消失了。」
甘瑞慢慢地閉上雙眼,隨即進入了沉沉的夢鄉。
但在他即將睡著之前,卻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套上了他的頭部……
***
好詭異的夢,尤其是當自己知道這明明是一場夢的時候。
甘瑞看到了那名棕袍修士站在他的面前,而他們兩人卻像是站在一件四面八方都是純白
色的房間內,而且無論天花板、四面牆壁、還是地板,全都在發著柔和的白光。除此之
外,甘瑞也發覺身上正穿著一套白色的棉質衣褲。當然,修士的臉還是被兜帽遮住,連
一丁點都看不到。
修士說:「請坐。」
甘瑞原本打算盤腿坐在地板上,卻沒想到他背後居然有一張椅子,而且是純白色發光的
椅子。而且這張椅子的外層很柔軟,他從來沒有做過這麼讓人覺得舒服的椅子。
甘瑞問:「請問這裡是哪裡?」
修士反問:「請問您覺得這是哪裡?」
「天……天堂?」
修士哈哈一笑,說:「這裡是比天堂更好上一萬倍的地方,因為這是我家。真抱歉,這
裡有點亂。」
「你家?」甘瑞看了看四周,根本就是什麼都沒有,這叫「亂」?
「是的,我家。但別問我為什麼會比天堂好一萬倍,那只是形容詞而已。況且天堂或許
非常美麗,可是我問你有多少個人現在就想要去天堂?要不然你可以試試看讓我幫你去
一趟,只不過我有能力讓你去天堂,卻不見得有辦法把你叫回來。」
「你跟劍閣騎士有什麼關係?」甘瑞直覺的認為會講這種冷笑話也是廢話的人,八成不
是劍閣騎士的親戚就是朋友,而且搞不好就是他本人。
「沒有任何關係,只不過偶爾會碰個面,大概就這樣被他影響的。」
「我希望能夠看見你的真面目。」甘瑞突然冒出了這一句話。「我實在不喜歡你鬼鬼祟
祟的樣子。」
「這樣不太好吧?我沒臉見人的。」
「我要看你的臉!」
「好吧,」修士將兜帽向後一拉。「請看!」
甘瑞倒抽了一口氣,往後倒退了一步,雖然他是坐著的。
那個人真的是根本就沒有臉……不,他根本就沒有頭!不過話說回來,他也很有可能是
造假,比如說只要在身上弄一個支架,然後……
但這名修士接下來脫下手套,那隻手也隨著手套脫下而消失。他說:「我想你一定在想
這是什麼回事?但我告訴你一件事:我是一個對你們來說,既沒有任何形象,也沒有名
稱的人。實際上『我』還是在這裡,但在你們的眼中,我卻是個『 』的存在。也許你
們有人把我看成宇宙萬物的最終主宰,也有人把我看成這位最終主宰的最大競爭者。但
我實際上卻不屬於他們,而只是屬於我自己。當然,不僅我是如此,這個房間裡面的一
切也是如此,所以你也許覺得什麼都看不到,但你只要伸手去摸,你就會發現了。」
「你……你是伍法志大人?」
「我有很多名字,那只是其中一個。」那個人似乎發出了笑聲。
「你……你想幹嘛?」
「我沒有想要幹嘛,反正這對你來說,只不過是一場夢幻。」透明的修士說:「不過讓
我來談談你的傷,你中的毒,其實早就解了,問題是射你毒箭的那個人,雖然是很好的
弓手,但他卻對他的祖傳毒藥毫無所悉,所以他那個拙劣的醫術,對你造成了一種『塞
考勞洛磯寇』壓力。因此這個就生理上來說,你的左肩根本就不會痛,只不過你的『薩
布康秀斯呢斯』卻讓你覺得疼痛──我剛才是不是講了什麼讓你聽不懂的話?」
「是的,塞考勞洛磯寇、薩布康秀斯呢斯,我聽不懂。」
「對喔,我都忘了這些詞你們這邊還沒出現,所以我的翻譯器沒辦法辦到這樣的程度。
好吧,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已經痊癒了,可是你的心還沒有痊癒,所以你就以為你的
體內還留有毒性。」伍法志大人說:「所以你的發作,純粹只是因為你想太多。不過話
說回來嘛,你既然會想太多,可見你並不是一個不用心去想事情的普通人。你要知道,
普通人通常不會想這麼多,而且他們也不見得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但他們卻活得很快
樂。反而是那些想要自己去幹什麼的人,他們反而一點也不快樂。實際上呢,他們這種
人並沒有打算追求快樂,他們追求的是喜悅。」
「喜悅跟快樂有什麼不同?」
「快樂是物質上的享受與肉體上的歡娛,但這兩者都只要當事人懂得滿足的話,就自然
擁有。」伍法志大人解釋道:「而喜悅卻不同了,那是心靈上的安慰、鼓勵、與成就感
。就像你看過某些修士過著很清苦單調的生活,但他們卻生活在喜悅之中,並不會因此
而覺得不快,因為捨棄物質享受而能夠接近天主,並且引以為榮,其原因就是他們能夠
從清修生活中獲得成就感。不過修士是另外一種情形,通常每個人想要追尋的喜悅並不
見得相同。但是呢,光喜悅還不是他們的終極目標,他們追尋的是幸福。當然他們追尋
不到的,因為他們自己早就把幸福給浪費掉了。」
「幸福?」
「幸福是一種天賦人權,只不過跟自由意志一樣,大家都會忘了它的存在;或濫用它的
存在;或拼命先去減少它的存在之後,再去想辦法將它追討回來;或甚至想要獲得別人
比多一點的幸福。」伍法志大人說:「但是你呢,就是屬於那種濫用幸福的人。」
「我濫用幸福?」
「很簡單,首先,你現在遇到的大部分都算是好人。當然你也遇過不少壞人,但這些壞
人通常不是被迫做壞人,就是會因為自己的愚蠢而自我毀滅。當然,這並不表示好人就
沒對你做過壞事,但他們會在事後對你做加倍的補償,只不過你這個傢伙太自我中心了
,所以你根本沒有發現這層關係。這樣說好了,你難道從來都沒有想過是誰射了你那一
支毒箭嗎?」
「不就是企圖攻擊郡主殿下的仇家嗎?」
「唉,當你學習射箭的時候,從來沒有注意射中你的弓箭與你練習用的弓箭,有什麼不
同嗎?」
一經點破,甘瑞想起來了,都是黑羽箭!「難……難道是甘克?」
「對,但他並沒有打算欺騙或隱瞞你,他以為你知道。而且像他們這種人,並不會說抱
歉,而是用行動去彌補他們的過失。」伍法志大人說:「不過呢,你心裡面真正最大的
陰影並不是誰射箭射中了你,但你必須先去面對這個陰影,然後再去想想看你應該做什
麼吧!」
「什麼陰影?」
「我不知道,因為這被你自己藏匿的很好,我手上的東西檢測不出來,但看起來像是發
生在當年你中箭之後,到你受傷醒來這段期間內的記憶,這被你自己洗掉了,所以你自
己一點也不記得。其實並不是被你自己洗掉了,只是你藏匿在更深層又更深層的內心,
所以得靠你自己將它挖掘出來。」
「靠我自己挖掘出來……」
伍法志大人這時穿上手套,戴回兜帽。然後從他的動作來看,他應該是在點頭。
甘瑞也點了點頭,眼睛先是往下,沉思片刻之後,再度抬起,望著伍法志大人應該是雙
眼的位置,說:「不過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為什麼幫我?」
「簡單來說,因為劍閣騎士付錢給我啊!」伍法志大人回答完後,頓了一下,接著又說
:「另外呢,他要我轉告你一句話:『我期待看到的是那位被捉弄但還是揮劍力斬七頭
聖牛的傻蛋、那位當眾表演撐竿飛上天然後落下來把他擊敗的笨蛋,而不是一條滿臉都
是困惑與自悲的流浪狗。所以振作一點吧,笨蛋!』」
突然,他覺得左邊臉頰上,似乎被一塊溫溫軟軟,黏黏滑滑的東西擦拭了一下。
***
「啡啡啡啡啡──」
這是彗星的叫聲,然後甘瑞張開了雙眼,便看了一張熟悉的馬臉。
這是有人走了過來,甘瑞抬頭一看,他看到了橡堡騎士,以及他頭上的樹葉。
橡堡騎士笑道:「你的馬好聰明,我只是跟著他走,馬上就發現了你。」
甘瑞坐了身來,然後橡堡騎士彎腰伸手將他從地上扶起。
「這幾天下了好大一場雨,你的衣服居然沒濕,真是奇蹟。」
甘瑞這時發現自己的外套口袋中似乎多了個東西,然後伸手一探,是個盒子。他拿出來
一看,是一個比手掌略大的藍白綠三色的扁紙盒。而在他的左肩,也隱隱約約的有東西
貼在上面,而且還有一點點涼意。不過他的左肩已經不再發痛了。
橡堡騎士問:「對了,我說甘瑞,你為什麼要跑掉啊?」
「我……」甘瑞吞吞吐吐的說:「我也不知道……」
「海立克的兩個女兒雖然都才十二歲,但看她娘的模樣,長大了絕對是美人胚子,你怕
什麼?」
「什……什麼?」
「喔,原來不是為了這個原因啊?好吧,跟我回去,咱們像海立克總統解釋解釋,人家
覺得很嘔的說。」橡堡騎士說:「上馬吧!我幫你一把。」
「報告賈古大人,」甘瑞說:「我希望回到薔省去晉見郡主殿下。」
「好!不過你先得跟我跑一段路,陪我去幾個地方,然後我們就回去薔薇城找郡主殿下
去。」橡堡騎士突然頓了一下,他搔頭想了一下,說:「不,算算時間,乾脆直接跑到
劍蘭塞算了,反正現在大家都往那邊跑,這還包括了郡主殿下呢!」
「發生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但你的老鷹昨天上忽然回來了,還帶來了兩張羊皮紙,上面寫的東西不多
,但夠叫我們人仰馬翻了。」
「站在那棵樹上呢!」
甘瑞順著橡堡騎士的手指方向一看,馬上大喊一聲:「小安!」
橡堡騎士笑道:「真有趣,怎麼你養的寵物全都叫一樣的名字啊?不過話說回來,你的
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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