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迷失 當海立克與劍閣騎士、橡堡騎士在進行會談的時候，甘瑞也就自行回到自己所住的小木 屋。他坐在桌前進行著漫長的思考，自己是否應該留下？還是說跟海立克告別，回到薔 省郡主哪裡？不過這又觸及了自己另外一個問題，而他在此之前幾乎都沒有想過：為什 麼自己會想要當上騎士？ 白天那場大戰之前，他雖然支持海立克的立場，可是他並不認為農民軍會獲勝，因為也 許個別騎士的言行舉止令人厭惡，但他們只要上了戰場，就不可能會有人能輕易打敗。 結果這個神話破滅了，雖然過程只有幾個小時，可是卻讓人回想起來，也不過才幾分鐘 之內就決定了一切。 當然一場敗仗並不能表示騎士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但卻證明了騎士的衰微已經開始了。 那麼自己想要當上騎士的想法，是不是已經錯誤了呢？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己除了當上 騎士以外，還能當什麼？當然，他是鐵匠之子，他應該考慮重新學打鐵，並且當個鐵匠 。問題是：這是海立克講的話，並不是他自己的意見。 同樣的，當騎士的想法也一樣，是因為郡主的要求，而不是自己的興趣。而且重新回頭 審視一下自己從小以來的經歷：在十歲前，他只想要當個鐵匠，還不就是因為他的父親 是鐵匠，所以按照習慣，他應該當鐵匠。後來郡主要他當個僮僕，所以他就乖乖的當僮 僕。然後郡主要他讀書識字，於是他就讀書識字。接著郡主要他學武當衛士，於是他就 學武當衛士。同時郡主要他學武去自衛，卻又不准他去報仇，而這個他也照做。過去他 都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因為無論父親也好，郡主也罷，這些人在傳統上都是他的 「主君」，所以他得按照他們的意思去做，而且這是天主的規定，聖經的教誨。 但海立克那麼輕鬆寫意的就擊敗了數千年來無人可以抵擋的騎士軍，而且他也只不過看 到了智慧之果裡面的一個小小的片段，就做出了鐵龍。那麼這場會戰的確表示了天主的 律法似乎並沒有那麼的理所當然，而個人的努力與智慧，一樣可以突破現狀，而不是墨 守成規的遵循別人的安排。既然海立克和蘭布郡森林裡面的農民們能擊敗佔有優勢的騎 士軍，那麼他也應該可以這樣做。 然而問題又來了：他要做什麼？ 他不知道，而且也不曉得還有什麼可以選擇？況且他對鐵匠的知識只剩下一點點，重新 來過又要好幾年。他已經十八歲了，而一般人通常只有活到三十幾歲或四十出頭就死了 。他的爺爺逝世時有七十五歲，據他父親說那是罕見的例外。總之，他的人生已經走了 一半，他還能有什麼樣的改變？ 也許，他不應該再做什麼改變。既然他已經受訓為一名騎士，那麼他就應該把這個頭銜 拿到手。雖然這個頭銜並不能給他什麼東西，甚至他永遠也拿不到這個頭銜，但他可以 去當個傭兵，以打仗維生。雖然這並不是什麼好職業，但這就是他受過的訓練。當然這 樣想的話，那還真的是很悲哀。但說實在的，既然現實都已經變成了這樣的處境，那麼 就應該站起來去挑戰它，而不是埋怨時不我予。至少努力過之後，雖然不見得能夠像海 立克那樣創造奇蹟，但起碼能夠讓自己還有一個光輝的時刻。 而且這樣應該就夠了，人生其實不過就那麼的短暫。那麼他接下來就要先做好一件事情 ，然後再回到郡主那邊，把所有的東西都還給她，然後向她告辭，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再回到西南的老家。 想好了這件事情之後，他便走出房門，正好看到了他想要找的人。 ＊＊＊ 「你想要找我決鬥。」劍閣騎士問道：「為什麼要找我決鬥？」 甘瑞回答：「我曾經打敗過你一次，但獲勝的方式很不名譽。我也不想要背負這樣的過 去，所以我要向你提出挑戰，然後跟你正式打上一場。當然，無論輸贏，都起碼──」 「閉嘴，死小孩。」劍閣騎士打斷他的話，說：「你到底在想什麼東西？憑什麼跟我打 ？我可不是用騎士的身份來壓你，而是同樣以學武之人的身份來告訴你：如果你是這樣 想的，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死人？」 「對，死人，一個人的肉體可以死，但心卻不可以死。一個人要是心已經死了，他就等 於是個死人。」劍閣騎士說：「如果說我被一個死人打敗，那麼這並不是我的恥辱；同 樣的，如果我打敗了一個死人，那也並不會是我的光榮。相對的，我敗給你的那一次， 不管你是怎麼贏的，對我來說，那就是『戰敗』。勝利歸勝利，失敗歸失敗。一個人的 勝利與失敗並不會互相抵消，它們將會永遠存在。只不過如果我能面對的是一個『活人 』當對手，那麼我寧可糊裡糊塗的敗在他手上而討厭他一輩子，但絕對不會因為打贏一 個『死人』而感到欣喜。」 「我不懂你的意思？」 「好，我問你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劍閣騎士反問：「你有帶武器來嗎？」 甘瑞愣了一下，緊接著，一把劍的劍尖已經抵住了自己的喉結。 劍閣騎士說：「你要知道兩件事：一、決鬥是要拼命的；二、無論你是不是騎士，當你 提出決鬥要求的時候，不管對方會不會答應，你都應該隨身配備一把可以殺人的武器。 而且像你這樣就能輕易讓我消滅的對象，我根本不會把你的鬼話當作一回事看。但假如 說你想要撒嬌的話，如果你還年紀不大，應該去找你娘才對；但如果像是你這樣的年紀 ，你應該去找你的情人──但你卻連個情人都還沒有，你找我撒嬌幹嘛？雖然我知道我 長得太帥，使得不少男人會愛上我。儘管我有時候很想試試看女人的菊花，但對男人的 屁眼一點興趣都沒有。」 甘瑞怒道：「你這傢伙真是令人討厭！」 「令人討厭有個好處，起碼會這樣來找我單挑的人，起碼有點活性。」劍閣騎士說完， 收劍回鞘。然後一個轉身，說：「如果你討厭我，我就跟你約在國王殿前騎士比武大會 上，現在我已經不是四年前的我了，我只會跟人在哪裡決鬥。至於其他的地方，那就是 『戰鬥』！」說完，他轉身而去。 甘瑞慢慢地跪了下來，抬頭望著黑暗的天空，而這時烏雲已經遮住了皎潔的明月，並開 始落下陰冷的雨滴。 再對劍閣騎士提出挑戰之前，甘瑞覺得自己對未來已經有了計畫；但現在呢，卻完全一 點計畫都沒有…… 雨下著，夜很冷，而他的左肩正微微作痛。 ＊＊＊ 海立克在桌上抖開一張巨大的地圖，這張地圖是用一頭牛的整張牛皮製成的牛皮紙，上 面畫滿了蘭省全境的各道、州、郡、與縣。圍繞在桌邊的，是各路民團領袖代表、以及 橡堡騎士。 「各位鄉親，我們昨天擊敗了松宮伯爵，並且消滅一萬名騎士與一萬名步兵，薔省的實 力已經遭到慘烈的損失，現在是我們收復蘭省的良好時機！」海立克開宗明義的說：「 昨天晚上我跟這位橡堡騎士與教宗的刺使劍閣騎士做過討論，現在薔省軍還有另外一萬 名騎士，但他們都平均的分布在蘭省全境，短期內無法再做集結，而且薔省所剩的騎士 也已經不多，所以我們有反攻成功的希望了！」 各路民團領袖齊聲歡呼，但橡堡騎士則冷靜地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 海立克說：「那麼，現在我們應該打鐵趁熱，派出一半的鐵龍隊向四方巡弋，宣揚戰果 ，主力推往劍蘭塞，在松宮伯爵沒有能力組織另外一支強大的部隊之前，攻佔劍蘭塞。 當然我們的目的並不是要就出尤福瑞或捕捉安德留，而是把他們趕出劍蘭塞大教堂的圖 書館！」 眾人齊口同聲：「對！」 「只要我們有實力去佔領整個蘭省全境，自然就有實力去跟國王與教會和談，讓他們承認農民共和國的存在。」海立克握拳高舉，道：「共和興廢，在此一戰，全員努力，奮發向上，農民共和國精神永在！」 各路民團領袖也跟著握拳高舉。「勝利！勝利！勝利！」 接著海立克分別給個人分配任務，然後宣佈會議解散。當眾人退出之後，只有橡堡騎士 留了下來。 海立克問：「你有話現在就直說吧！」 橡堡騎士笑道：「基本上來說，我的效忠對象是薔省，所以我對蘭省的未來，完全不感 興趣。但我必須說一句話：你要怎麼對付菀省？雖然菀省的兵力不強，但至少也有兩千 名騎士正浩浩蕩蕩的去攻打劍蘭塞，而當地的地形可跟這裡不太一樣。你沒有樹林去掩 護你的主力調動，兵力也不可能比現在充足。最重要的一點是：松宮伯爵如果夠聰明的 話──雖然我並不覺得他有那個智慧，但也很難說他不會因為這場慘敗而變得稍微聰明 了一點──那這樣他就會讓你很難馬上吃下劍蘭塞。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會糗大了。」 「橡堡騎士，我們都是聰明人，讓我們講講聰明人的話。」海立克說：「我只是說：『 主力推往劍蘭塞。』並沒有下令：『我們要攻下劍蘭塞。』老實說，鐵龍沒有馬快，我 們的起跑線也沒有比菀省公爵近，所以我們可以當一條老狗，當其他的小狗都在爭奪雞 翅膀的時候，我只是趁這個機會跑過去，把整隻烤雞給咬走。而且戰果也不會無限擴張 ，我只是讓目前只有四郡規模的疆域，變的稍微大了一點。不過話說回來，我也需要你 的幫忙才行，那就是請你去先跟各個地方的駐軍講清楚說明白。」 「當然了，我們昨天晚上都已經說好了的。反正你現在手上有四千零六十二個騎士戰俘 ，你有的是跟薔省的其他騎士談判的本錢。」橡堡騎士說：「不過我們也說好了，你必 須把甘瑞交給我，只要我把他交還給郡主，那麼我的腦袋就能保得住了。」 「說到這裡，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呢……」海立克說：「首先呢，昨天晚上，劍閣騎 士跟我說，他生平僅有的一次打鬥失敗，就是被甘瑞擊敗的，而且他當年才十四歲。但 我在此之前，曾經跟甘瑞說過：如果我找到了那位傳說中曾經擊敗劍閣騎士的騎士，我 會把女兒嫁給他。」 橡堡騎士皺了皺眉頭，問：「所以你不想讓他走了？」 海立克苦笑了一下，答：「不，我要你把他找回來。」 「你剛才說什麼？」橡堡騎士有點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失蹤了。」海立克說：「而且我根本沒有人手去找他，只好求你幫這個忙。」 -- http://gps.wolflord.com/ 歡迎大家參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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