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農民共和國 過了數週之後，又到了甘瑞的生日，無論劍蘭塞還是圍城軍都在張燈結綵，準備歡慶年 高德邵的老國王登基五十八年紀念日。然而就在這一天清晨，當甘瑞起床之時，突然左 肩一陣劇烈的刺痛，痛到他的整條左臂無法使力，甚至冰冷發麻的程度。 「我有違反甘克師父的交代嗎？」甘瑞連忙回想這些日子以來的生活經過。他在作息上 始終保持規律，並且經常運動，也不碰酒精，很少吃紅肉。更不用說他也沒有接觸女色 ，倒不是因為怕肩傷復發，而是他對所謂的「隨營者」沒有任何的興趣，更何況薔省軍 雖然對劍蘭塞圍而不攻，軍營生活倒是無聊乏味但總是保持讓騎士以下的人忙碌到無法 喘氣的地步。他自我診斷了一下，也許長期濕冷的天候與勞累的生活，是讓他肩傷復發 的主因。對此他雖然也曾擔憂過，但沒想到一復發就如此的嚴重。 小安似乎注意到他的困難，先跳上他的肩膀，窩在上面，然後問他說：「主人，要我再 這裡幫你加溫嗎？」 甘瑞點點頭，接著他的左肩上出現了一股接著一股的暖流，很快地，他的整條左臂恢復 了知覺，而且肩膀也逐漸不會疼痛了。「謝謝妳，小安。」 「沒問題的，主人。」 但小安一從他肩膀上跳下來，他的左肩又開始刺痛了。於是他說：「小安，乾脆變成我 的連衣褲騎馬裝吧！然後請繼續讓我身體保持溫暖與乾燥。」於是小安變奉命照辦。 等到甘瑞穿上小安之後，突然發現怎麼自己過去都沒有想到有這一招？也許早就該這樣 做了，不然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而且把小安穿在身上，真的是非常的舒適而且溫暖， 並且也根本不用像以前那樣必須穿上一層又一層厚厚的毛衣與外套。 當他剛剛穿好制服，正給自己靴跟加上馬刺時，甘吉走進營舍，對他說：「甘瑞，橡堡 騎士要找你。」 「好，我知道了。」 甘吉說：「啊？你好猛啊！居然不穿外套？」 甘瑞笑著說：「因為我的衣服夠保暖，一點都不冷啊！」 「奇怪，大家都是穿一樣衣服不是嗎？」 「真奇怪，你才剛說，我就覺得冷了。」說著，甘瑞從床頭拎起外套，穿上。「也許我 只是習慣了這裡的氣候，結果習慣了而已。」實際上他只是覺得要是他一個人不穿件外 套的話，會讓其他人覺得很突兀。在軍營裡面最好別這樣做，很多人都曾給他這樣的警 告。 等到他跟甘吉走出營舍，發現今天居然一反常態，是個萬里晴空的好天氣，而且也是他 第一次在蘭省看到太陽。甘吉說：「真奇怪，太陽那麼大，這天氣卻反而更冷。」並且 他伸手從屋簷上折下一根長長的冰柱，透明晶瑩，有如水晶，這讓甘瑞想起了蘭省公爵 最自豪的透明玻璃。 ＊＊＊ 騎士的營舍跟衛士的沒什麼不同，只不過多了一座小小的壁爐。儘管如此，營舍內還是 很冷，但起碼騎士能用這個壁爐來煮一壺熱茶。當甘瑞走進橡堡騎士的營舍之後，橡堡 騎士便遞給他一只鐵杯，然後提起掛在壁爐上的大茶壺，倒給他一杯滿滿的、深棕色的 、熱騰騰的液體，而且表面上還冒著紅棕色的泡泡。 橡堡騎士接著也給自己到了一杯，說：「我最喜歡熱可可了，這大概是我比較喜歡冬天 的唯一原因。」他將大茶壺掛回壁爐上方的鐵架，接著從自己的懷裡拿出一只扁扁的鐵 壺，問：「我記得沒錯的話，你不喝酒？」 甘瑞搖了搖頭，說：「不，我不喝酒。」 「醫生叫我戒酒，說我年紀大了。但是呢，我還是會喝一點。」橡堡騎士把扁鐵壺打開 ，在杯子裡面倒了一點點白酒，說：「何況熱可可和這個，都能讓人血脈賁張啊！可惜 不是往下沉，而是往上浮，呵呵呵！」他笑了起來，但發現甘瑞並沒有笑，於是問道： 「我一直搞不懂你是不喜歡笑呢？還是你根本不懂？」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讓人『血脈賁張，可惜往上升，不往下沉』，你了解了嗎？」 甘瑞搖了搖頭。 「嘖，」橡堡騎士說：「你幾歲了？」 「今天正好是我的生日，十八歲。」 「恭喜你生日快樂，」橡堡騎士說：「不過沒想到你居然是今天生日，早知道的話，我 就會安排安排，給你一個禮物，開個葷，至少不會讓我覺得對不起你。」 甘瑞微笑道：「謝謝！不過你沒空請我開葷也沒關係，因為我並不是那麼喜歡吃牛排的 。」 「等一下，你『開過葷』，吃過『牛排』？」橡堡騎士感到困惑了。「但你聽不懂我剛 才說的笑話？」 「我是聽不懂。不過，沒錯，我吃過牛排。因為以前我在薔薇城的時候，有一陣子天天 早上起來去幫郡主殺牛，所以我回家去之前，都會到敖克夫人洗澡，就順便帶些牛肉過 去，偶爾會在她家吃飯，她心情好的時候，就會烤牛排請我跟街坊吃。」 「喔！」橡堡騎士恍然大悟。「抱歉，我誤會了。不過這不是重點，反正呢，你也許會 可惜我沒有機會請你吃『牛排』就是了。對了，我找你來，是有任務要給你。」說著， 他從書桌抽屜中取出一捆羊皮紙卷，上面有蓋上印章的紅色封蠟。「我要你負責將這封 信送到北方的蘭布郡，那裡現在已經變成所謂『民團』所統治的區域了。松宮伯爵說他 不想要剿滅這些可憐的老百姓，只要他們放下武器，解散回家，他就會答應這些人所提 供的停戰協議。」 「是，我馬上去辦。」甘瑞接過紙卷，站起來放下杯子，準備告辭。 「等一下，你還沒把那杯熱可可喝完。」 「對不起，太燙了，我喝不下。」 「那就坐在這邊，慢慢等它涼了，就喝一杯嘛！」 「不好意思，任務在身，我必須儘早完成。」 「唉，我沒叫你那麼趕啊！」 「可是我還有其他的工作要作完，所以我得趕快先去做完。」 「好吧，這是你堅持的，錯過了好東西，我可不管。」 「謝謝長官，但這還是很燙，我沒辦法喝。」 「好吧，我知道你的個性，走吧！」橡堡騎士望著甘瑞離去時的身影，等到他走了之後 ，嘆了一口氣，說：「如果那些傢伙不是那樣想的話，我可是支持你的呢！再說，你也 是個好部下，我可是很喜歡你的啊！」接著他站了起來，分別把兩杯熱可可重新倒回那 只大茶壺裡面，然後高聲喊到：「甘吉！」 甘吉連忙走進房內，問：「請問大人有什麼事情嗎？」 「桌上有兩個鋼杯，爐子上面的茶壺，全都給我挖個坑埋掉。」 甘吉連忙照做，接著「咦」了一聲，問：「請問大人，這裡面煮的是熱可可嗎？」 「是的。」 「既然您要扔掉的話，我可以喝嗎？」 橡堡騎士冷冷地說回答他說：「不行，除非你想要我宰了你。」 ＊＊＊ 蘭省是王國中最窮苦也最寒冷的一省，而且越往北走，就越是寒冷。尤其是經過了長達 二十年的戰亂，沿路上到處都是燒毀的農舍與城鎮，放眼望去，萬哩之內，不見人煙。 當然這樣也很難找得到避寒過夜的地方，但還好甘瑞有小安可以用。趕路的時候，他要 小安變成能把人馬一起覆蓋起來的大斗篷；到了過夜的時候，就變成了溫暖的小木屋。 就這樣，從劍蘭塞前往蘭布郡的這兩個禮拜的旅途中，甘瑞跟慧星都幾乎不知道冷為何 物。 不過甘瑞有時也會覺得十分好奇。「小安，妳都不怕冷嗎？」 「主人，我並沒有這樣的感覺，雖然我覺得我曾經會有這樣的感覺，只不過這樣的記憶 似乎已經消失很久了，而且久到讓我無法確定是不是真的如此的程度。但我目前是沒有 這樣的感覺的，主人。」 有時候當甘瑞入眠之前，就想到甘柏大主教所斥責的黑魔法，那麼小安是不是屬於黑魔 法的一部份呢？他真希望不是，何況黑魔法都是用來害人的，但小安卻從來沒有害過人 。雖然小安曾經說過她的前任主人曾經用她來殺人，但那樣並不能證明她就是屬於黑魔 法。就像一般的劍也能用來殺人，但……不對，劍本來就是專門設計用來殺人的，它並 不適合拿來割麥，也不適合拿來狩獵，基本上除了用來殺人以外，做什麼事情都沒有效 率可言，所以這個比喻不對，小安絕對不是一把劍，雖然她曾經是一把劍。應該說，小 安就像是一把斧頭，斧頭可以用來砍樹、削木頭、或劈開骨頭來取骨髓，當然也可以用 來殺人，無論做好事還是做壞事，斧頭都很有效率。所以小安的本體說不定就是類似一 把斧頭這類的東西，至少甘瑞是這樣想的。 過了兩個禮拜之後，他便看到在森林入口處的道路上，豎立著一面木牌，上面用聖言文 字寫著： 騎士與修士止步！ 本地乃農民共和國 這裡是自由的國度，我們熱愛自由，反對奴役。如果你想要奴役我們，請先讓我們變成 屍體。但我不能保證你一定會在此順心如意，遵守奴役者所制定的所謂『律法』。 而且我們不信你們所說的『律法之前，人人平等』的那一套說辭，因為相信這種話的人 ，都是愚昧到天真無知的傻瓜。因為有權制定律法的人，不可能跟只能遵守律法的人平 等；有權執行律法的人，更不可能跟只能遵守律法的人平等。而只能遵守律法的人根本 沒有任何權力，只能任由那些有權制定或有權執行律法的人任意宰割。我們拒絕繼續當 只能遵守律法的人，我們要當同樣有權制定律法與執行律法的人。 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平等，只有在劍的面前，因為只要是人，都會被劍殺死。 所以劍就是我們國法的根據，而不是教會或貴族。 甘瑞看完了這個告示之後，心想：「這些人的想法，實在有點接近郡主的想法。不過話 說回來，這樣真的會比較好嗎？不過我也不應該想這個事情，因為政治不是我的工作， 我只是一個送信的人。」於是他就繼續策馬走過那面告示牌。 不久之後，他聽到四周響起一片非常輕微的弓弦震動聲，然後在電光火石之間，約有成 千上百的箭矢從空而降，甘瑞連人代馬，全身上下都插滿了弩箭！ 可是甘瑞並沒有倒下去，慧星也沒有倒下去，他們就佇立在原地，因為在這一剎那間， 不只是甘瑞，連彗星都已經被嚇呆了！ 一群身穿深綠色緊身衣、並且還在全身上下綁滿枝葉的十字弓手從各個隱藏之處中慢慢 走出，目瞪口呆的望著甘瑞。 因為他們從未看過有這種景象，所有的箭矢雖然都落在甘瑞與彗星身上，但全部被罩住 人馬全身的大斗篷上面所伸出的細密小手所抓住。 「妖怪啊！」其中一人驚恐的發出喊聲，接著所有的人都連忙大喊：「妖怪啊！妖怪啊 啊啊啊啊啊啊！」 接著，這些人四散奔逃，而小安則在甘瑞的耳邊，輕輕的問他說：「主人，我該把這些 東西怎麼辦？」 甘瑞回過神來，但他一時之間也昏了頭，回答：「當然是還給人家囉！」 「遵命，主人。」 接著，所有的箭矢同時從他身上飛出，迅速飛回那些奔跑的長弓手中的箭袋裡面。這樣 一來，雖然沒有人受傷，可是卻讓他們感到更加害怕。 「妖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甘瑞騎馬再繼續往前走一會，便看到有三名乘馬的十字弓手擋住他的去路，其中兩人手 持十字弓對著他，而位於中間的那一人則身穿白色的修士袍，頭上帶著黑色尖頂高帽。 只是這頂帽子也包住了他的臉，僅留下兩個眼洞。尖帽修士見到甘瑞走來，便舉起右手 ，手上拿著一本聖經，並把左手按在十字弓上，用聖言說：「來者何人？」 「我是薔省公爵之家臣松宮伯爵所派來的信使。」甘瑞說：「我想您一定有什麼誤會， 所以……」 「住嘴，妖怪！」尖帽修士打斷甘瑞的話，高聲仰頭喊道：「天主保佑我們，因為我們 是天主的虔誠子民，請天主幫助我們，用聖箭消滅你這隻妖怪吧！放箭！」 在他左右的那兩名十字弓手立刻扣動扳機，但飛出來的箭矢馬上被甘瑞身上的斗篷所伸 出來的兩隻巨手抓住，然後插回那兩人的箭袋裡面。 尖帽修士大驚：「什麼！連聖水洗過的弩箭也沒有用嗎？」 「余立克神父，你太衝動了！」此時有一名男子騎馬從他後方趕來，說：「如果來人真 的有意要傷害我們，那些樹林口埋伏他的人早就全死光了！你們還不給我讓開！」接著 他跳下馬鞍，向甘瑞一個欠身，說：「請這位先生原諒他們這些人吧！他們都只是單純 的莊稼漢而已。並且容我做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做海立克，原為蘭省公爵尤福瑞閣下 的家臣蕨庭伯爵，現在已經放棄頭銜與采邑，就職為農民共和國總統，請問您貴姓大名 ？」 甘瑞回答：「我是薔省郡主薇多莉的僮僕與薔省的衛士甘瑞，本名是雍─尤塞‧戴維‧ 田柏克，現在歸橡堡騎士直接指揮，並擔任薔省公爵安德留之家臣松宮伯爵的信使。」 -- http://gps.wolflord.com/ 歡迎大家參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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