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挑釁 咻──咚！ 一支黑色的雁羽箭正中靶心。 甘瑞的放下拿著長弓的左手，十分開心的同時，也感到有點緊張。甘克走上前來，向他 伸手，於是甘瑞便把長弓交還給他。 甘克搖了搖頭，說：「我要看看你的左手。」於是甘瑞便用右手接過長弓，然後向甘克 伸出左臂。甘克用手指按壓了他左手的關節與肌肉數處之後，說：「最近還有沒有在痛 ？」 「沒有了。」 「天氣潮濕或陰冷的時候呢？」 「還是一樣。」甘瑞回答：「不過疼痛的程度減少了很多，現在感覺上也主要只是發痠 。」 甘克點了點頭，但也皺了皺眉，道：「看樣子，毒性還沒有完全減退，你得持續服藥與 運動，並儘量少讓左手過勞。」 「好。」 「現在繼續練射箭，練習百箭連發。」說著，甘克俯身將草地上的沙漏翻過來。「開始 ！」 接下來是一連串頗有規律的弓弦震動聲、箭羽破空聲、與鏃矢中靶聲： 嘟──咻──咚──嘟──咻──咚──嘟──咻──咚──嘟──咻──咚…… 當沙漏裡面的最後一粒沙子落下，甘克喊停，然後看了一下箭靶，說：「你需要多多練 習定性，雖然十分鐘內，你已經能夠輕鬆連續射出一百零五支箭，卻只有六十三支箭中 靶，十四箭中靶心。下次我希望你能每支箭都以中靶為目標，而不是再以時限內完成連 射百箭為目標。」 「是，師父。」渾身大汗的甘瑞點了點頭。 這時有人插嘴道：「真可惜啊，比武大會沒有射箭比賽。」 兩人只當那個聲音不存在，因為在他們背後講話的那個人，是躺在一張摺疊式躺椅上的 金髮年輕人，他身穿紅黃各半的便服與長褲，頭上帶著一定黃色的寬邊遮陽大草帽，帽 子上別著紅色的羽毛裝飾。當然，此人就是劍閣騎士馬高三十二世，他懶洋洋的伸了個 懶腰，打了個呵欠，接著又道：「不然的話，我真想上場跟你比上一比呢。」 這幾天以來，劍閣騎士天天跟在後面。跟在後面就算了，他還會帶著兩個僕人到處走動 ，並且還三不五時的對甘瑞的所作所為講評一番。劍閣騎士的這些舉動，在在都讓甘瑞 覺得十分厭煩，要不是因為郡主和甘林老師交代過此人是貴客，所以他才會一直忍耐。 但現在他終於忍不住了，出口道：「劍閣騎士大人，我不可能跟你比賽的，因為我已經 說了很多遍了，我只是個自由民，是不可能參賽的。」 劍閣騎士笑道：「那就對了，你是個自由民，為什麼要跟傭兵學射箭？甚至還學了劍術 與槍術？難道你不知道傭兵出身的階級比自由民還低的多嗎？而且自由民好像也不需要 拿武器、學武術的吧？」 甘瑞說：「我是郡主殿下的僕役，將來會出任衛士，保衛郡主，自然需要學武。」 劍閣騎士說：「呵，郡主殿下怎麼可能會交給你這種自由民出身的衛士或農奴出身的傭 兵保護？按照律法規定，她有十三名騎士負責保護的。當然，這十三名騎士都會在明天 參加比武大會，但都是老頭子，根本不是什麼像樣的對手。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你要保 護郡主，那麼你就得成為一名騎士才行，而你現在所受的所有訓練，都是訓練騎士的課 程──當然，除了教你射箭的那個課程不算。」 甘瑞說：「所以我只是一名衛士，不是騎士。」 劍閣騎士笑了一下，從躺椅上慢慢地站了起來，並且打了一個手勢。一名僕人扛著長弓 、背著箭袋走上前來，把長弓與箭袋交給劍閣騎士。劍閣騎士似乎漫不經心也輕鬆如意 的將弓身壓彎，套上弓弦，然後用小指從箭袋中抽出一支紅桿黃羽箭，以飛快的速度搭 上弓弦，瞄準都不瞄準的往箭靶的方向一射，「颼」的一聲，箭矢射中箭靶的支夾，讓 箭靶落了下來。但隨即又有兩支紅桿黃羽箭幾乎緊接在後，分別射中箭靶的左右兩端， 讓箭靶在尚未落地之前，就在半空中翻轉過來。而第四箭這時已經發出，射中箭靶後方 木板上的正中央。 劍閣騎士苦笑著說：「看到了沒有？如果你真的跟我比射箭，我就糗大了，因為我從來 都射不中靶心啊！而且這把弓真是太糟糕了，老是讓我的箭射偏！」說完，他把長弓與 箭袋往地上一扔，對僕人說：「嘿，我渴了，咱們喝酒去吧！」僕人發出歡呼，然後三 人就這樣揚長而去。 ＊＊＊ 甘瑞和甘克兩人則佇立在原地，不知道該對劍閣爵士的射箭技巧歡呼呢？還是罵他那種 目中無人的態度好呢？老實說，劍閣騎士雖然目中無人，但他的確有本事讓人覺得他目 中無人的有道理。只不過並不會因為如此而喜歡他的作為而已。 甘克撿起被劍閣騎士丟棄在地上的長弓，先在手中稱了一下，說：「這是一流的鐵胎弓 ，我的長弓只有一百八十磅之力，這把卻有三百六十磅之力。」 甘瑞問：「什麼是鐵胎弓？」 「弓分成單體弓與複合弓，我的長弓是單體弓，這把長弓是複合弓。注意看這把弓的內 緣，這是平的對不對？上面還有金屬簧片，術語上來說，這就是弓身上的『鐵胎』。所 以它的彈性要比長弓更佳，但同樣的也有很嚴重的缺點。」甘克把劍閣騎士的長弓拋給 甘瑞，問：「先考考你，看你看不看得出來是什麼樣的缺點？」 甘瑞接過那把長弓，發現它異常沉重。但沉重並不是缺點，而且沉重通常代表著堅固耐 用，尤其是長弓這種武器，倘若箭用完了，它本身還可以當作木棍使用，而沉重與堅固 就能保證它作為木棍的威力。所以沉重不僅不是缺點，還是優點。 接下來他為這把弓下弦，當弓不用的時候，就要卸下弓弦，這樣弓身才能保持彈性。可 是他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好不容易的把弓弦卸下。可是這也不是缺點，只是表示它的 彈性非常好。彈性好當然更不是缺點，因為拉弓射箭本來就是需要長期訓練的技巧，而 劍閣騎士如此輕鬆寫意的上弦與連射，這表示了他在這方面的能耐恐怕遠在甘瑞自己， 甚至還在甘克之上。 而除此之外，這把弓應該是非常好的一把弓，為什麼甘克說它有嚴重的缺點呢？甘瑞心 想，這應該是結構上的吧？於是他仔細看了一下這把弓的結構，很快地發現這把弓是用 三種木材、四種金屬做組合而成的，所以怪不得叫做「複合弓」。而且這些材質的銜接 地帶，都是骨膠、魚膠、皮膠、和樹膠。 於是甘瑞說：「師父說過我們練的長弓怕乾冷的冬天，因為木頭會因此而容易崩咧。可 是這把弓卻怕溼熱的夏天，因為這上面使用的膠水，若不是容易溶於水，就是容易遇熱 而軟化。」 甘克點了點頭，說：「很好，不愧是我的徒弟。不過這也就是為什麼騎士不學弓箭的原 因。騎士隨時都要保持準備出戰的狀態，所以他們不愛用有季節性限制的武器。當然這 並不表示他們不學，因為他們會負責指揮各式各樣的部隊，所以多多少少會一點，只不 過我是頭一次看到有騎士能夠有這樣的水準，真不簡單。」 甘瑞問：「那師父的意思是說：劍閣騎士在射箭能力上比你高，是這樣子的嗎？」 甘克走上前來，從甘瑞手上取下那把鐵胎弓，也很輕鬆寫意的套上弓弦，並從自己的箭 袋中抽出一支黑羽箭，搭弓指向天空，一箭射出。當那支箭射上遠遠地高空，開始墜落 之際，甘克抽出另外一支箭，再度射出，接著第二支箭以更快的速度射入高空，把先前 射出去的那支箭射斷成兩截。 甘克把鐵胎弓放下，沒有說什麼話。甘瑞則是一直看著那兩支箭分別落下之後，才開口 問道：「師父，我不明白，既然你那麼厲害，為什麼不去跟郡主殿下提出要求，讓你當 上騎士呢？」 「甘瑞，想要當騎士，首先我得放棄對於真主的信仰。其次，就算我想要改宗，教會也 不會接受，因為我是個『寺人』，而這就是為什麼別人不能隨便接近郡主殿下，我卻能 經常接近郡主殿下的原因之一。」甘克說：「當然，你不知道『寺人』是什麼意思，對 不對？」 甘瑞搖了搖頭。 「你將來就會明白的。」甘克說：「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我沒有那個血統，而按照律 法，一切都必須按照血的屬性，這包括了自己出身的階級。當然，更重要的是有權冊封 騎士的人只有國王，而我是絕對不可能向國王表示效忠與為他作戰的，除非郡主殿下給 我這個命令。再說，我也比較喜歡當一名『武士』。」 「『武士』？」甘瑞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郡主所創立的新制度，凡是受過騎士訓練的人，都能夠成為武士。武士的工作就是終 身保護薔省郡主殿下，至死方休。」 「可是郡主不是要我當『衛士』？那跟武士有什麼不一樣啊？」 「衛士是公爵老爺創立的制度，負責保護的是薔省，而不是郡主。」甘克問：「你想成 為武士嗎？」 甘瑞被問住了，他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如果說要他說是否應該效忠郡主，他 應該會效忠郡主，因為這是郡主跟他這樣說的。可是現在突然發現自己並真的不需要那 麼效忠郡主，那麼為什麼他過去都是在向誰效忠呢？而且話說回來，郡主常常對他說： 「就算我嫁出去了，你也得跟著我一輩子，專門負責保護我。」可是他並不需要這麼做 啊！難道說郡主過去都是騙他的嗎？而且為什麼要騙他呢？他實在無法明白這層道理。 甘克沉默地看著他，過了許久，才再度開口道：「郡主沒有要你當武士，是不是？那就 表示她對你有其他的計畫，只不過我天天那麼接近她，都不知道她的想法的話，那麼你 也就沒有必要為此胡思亂想了。」 甘瑞點了點頭，說：「這話說得一點也沒有錯。」 「反倒是我有另外一個問題要問你：你想不想參加比武大會？」 甘瑞愣了一下，眼睛瞪得老大。「我？我沒有那個資格啊！就算我想……」 甘克說：「你只要願意的話，我就可以幫你安排安排。」 -- http://gps.wolflord.com/ 歡迎大家參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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