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薇多莉郡主 一開始，剛剛被箭矢貫穿身體的時候，他並不感覺疼痛，但接下來就像是被溶化的鐵水 燙到的感覺一樣，讓人幾乎無法忍受。當然，雍─尤塞‧戴維‧田柏克並沒有嚴重受傷 過，雖然曾經在父親打鐵的時候，被火星燙過無數次，但箭傷的疼痛遠在一切這位十歲 少年所遇過的傷痛程度之上。但疼痛過了最高點之後，他就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了 ，只是他所有的感官也都停止了作用，甚至連思考也停止了。 雖然他的雙眼是張開著的，但眼前確是一片黑暗。 但似乎時間並沒有過很久，有一部份知覺似乎開始恢復，那就是在他臉上仿佛感受到陽 光的溫暖與溫暖的微風吹拂。儘管如此，他的眼前還是一片黑暗。 緊接著，他似乎聽到了細微的人語聲，但距離彷彿十分遙遠，而且他完全聽不出對方講 話的內容。不過，一點點地，對方講話的內容越來越大聲，內容也越來越清晰。 「……丟下……不值得……廢物……」 「……可惜……責任……騎士的……」 「……我必須說……有限……走……」 但這些說話的聲音又再度沉寂了下去，連剛才在臉上出現的那種感覺也消失了，而接下 來是發自左肩上的炙熱，像根刺一樣的插入他的體內，越來越深。然後當這股刺熱快要 戳入他的胸口部位之前，突然原本發熱的地方出現了一股清涼的感覺，讓他全身肌膚覺 得又有一種不由自主得起雞皮疙瘩的感覺。然而在他體內，那股慢慢戳向胸膛的炙熱感 突然停頓下來，但卻開始向四方擴散，只不過熱度也隨著擴散的範圍擴大而降低，最後 變成了一股溫暖的熱流，像是順著血管流入全身感到冰冷的地方，比如說像是全身的皮 膚、手指、或腳指。 當他終於感到全身都有暖洋洋的感覺之後，左肩上開始出現了痠痛與痲癢的感覺，像是 成千上萬的螞蟻在啃咬著同一塊地方，於是他反射性的伸出右手去抓，但馬上拿隻手就 被人按住。 「不可以抓！」這時候他聽到了母親的聲音。「大夫才剛剛把你的傷口縫好的。」 聽到熟悉的聲音，他張開雙眼，首先入目的，就是微弱的燈光與天花板上的樑柱。接下 來他所看到的，是從模糊之中，慢慢轉向清晰的母親的臉，她的頭髮蓬亂，臉上掛著笑 容與淚痕。 「我的兒子啊，你終於醒來了……」他的母親說：「感謝天主！感謝天主保佑啊！」 「娘，」他開口道：「爹呢？」 「你爹……，」母親突然遲疑了一下，她先舉手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儘可能用正 常的語氣說：「你受了那麼重的傷，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娘，小安呢？」 「你的貓一直都窩在你腳邊，牠睡著了。」母親說：「不要擔心太多了，乖乖地睡吧！ 」 於是少年再度闔上雙眼，雖然只說了兩句話，卻讓他覺得比不眠不休的工作了一整天還 要讓他覺得疲倦。很快地，他發出了細細的鼾聲。 他的母親等到確定他安然入眠之後，站了起來，打開房門，對正在門外坐著的銀色小貓 說：「進來吧！此刻他需要你。」 小貓回答了一聲：「喵！」然後踏著輕靈的腳步，走入房內，並迅速的跳到少年的床上 ，然後窩在他的腳邊。 ＊＊＊ 秋季來臨之後，連日陰雨讓雍─尤塞‧戴維‧田柏克的左肩感到像是千百根針在鑽刺一 般。不過這樣的疼痛與中箭時的感覺相比，實在沒什麼，甚至也不夠讓他皺眉頭。他把 那隻銀色小貓放在肩頭，因為貓身的體溫能降低這種不適的感覺，而此時他整條手臂都 在包裹在白色麻布之中，並綁在身上。接著他在母親的陪伴下，從修道院附設的醫院， 走入隔壁修道院訪客廳。在那間沒有傢俱，而且四壁都粉刷成白色的大廳中央，有一張 用朱紅色錦繡包裹起來的藤椅，椅子上方有一面朱紅色的錦繡遮陽蓋。 他見過這張藤椅，當然更見過正在藤椅上坐著的人。 「兩位不必多禮了，」坐在藤椅上的那名全身都包裹在朱紅色繡袍、長裙、與頭巾中的 少女，以威嚴的聲音對他說：「請坐下。」 這裡並沒有其他的椅子，所以這個命令讓他們愣了一下。接著他們也悶不吭聲一起盤腿 坐在地板上。 「我是薔省郡主薇多莉，聽大夫說，你的左手暫時還好不了，對吧？」 少年點了點頭，但覺得十分困惑的說：「請問郡主殿下召見我是為了什麼事情呢？」他 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被這樣的一個重要的貴人所召見，而且從聽到這個命令一直到 目前為止，他始終是一頭霧水。 郡主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說：「不過這也沒關係，令堂已經同意了，所以你得馬上 準備行李，因為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僮僕。」 少年轉頭問母親說：「娘，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母親說：「孩子，您要趕快謝恩啊，不要再問了，快，快磕頭謝恩！」 少年問：「那麼，為什麼要問妳同意不同意呢？還有爹爹呢？我好久都沒有看到他了， 他是不是一直在打鐵舖裡面忙呢？而且我現在也覺得好多了，想要早點回家……」 薔省郡主道：「怎麼？妳還沒有告訴他有關於田柏克先生過世的消息嗎？」她的聲音聽 起來似乎帶有點驚訝的語氣，但表情上卻毫無任何變化。 少年吃驚的轉頭望向郡主，母親則難過的將臉低下，回答說：「啟稟郡主殿下，我怕他 的身體狀況受不了，所以一直都沒有告訴他這件事。」 「娘！爹是什麼時候過世的？怎麼過世的？」 薔省郡主插嘴道：「雍─尤塞‧戴維‧田柏克先生，請您節哀順變。」接著她彈了一下 手指，那張藤椅突然騰空起來，原來那名朱紅衣弓手一直背著這張藤椅，並且背靠著椅 子坐在後面。坐在椅子上並且逐漸升上半空中的郡主說：「田柏克夫人，我給妳兩天的 時間，把一切事情告訴貴公子，然後我們再來請教您的意見。甘克，走吧！」 然後那名身材高大的黑人弓手便背著坐在藤椅上的郡主離開，留下少年與他的母親兩人 。 ＊＊＊ 在少年的追問之下，母親這才把他中箭之後所發生的事情給全盤托出： 當時從東北前來西南地方辦理公事的薔省郡主一行人在回程途中，也就是在田柏克家的 山上森林裡，遇到企圖攔截他們的敵人，雙方展開一場打鬥，結果流箭射中了正在找尋 鐵苗的少年。由於箭矢上面有毒，所以少年很快的昏死過去，並且全身發黑。 鐵匠見兒子過了中午之後，卻一直都不回來，以為少年在森林中迷路，便進入森林找尋 兒子，很快地發現了薔省郡主等人圍繞在自己兒子的身邊，卻都束手無策的情況下，連 忙用口在兒子的肩膀傷口上將毒血吸出，雖然就這樣拯救了兒子一命，自己卻毒發身亡 。 鐵匠一死，兒子太小，田柏克家無法支撐下去，所以薔省郡主覺得有義務要幫忙的情況 下，決定破格收雍─尤塞‧戴維‧田柏克為她的僮僕，跟隨她到薔省去。 「我不要！」少年一聽，馬上拒絕：「我不要當僮僕！我要回家！這裡才是我的家！我 不要離開這裡！」 母親勸他說：「尤塞，請你答應吧！不然你自己要怎麼活下去？娘沒辦法一個人照顧你 啊！你爹走的那麼早，你還不會他的打鐵功夫。就算會，你另外那隻手會不會好，連大 夫都不敢保證啊！而且要不是因為郡主殿下的說情與幫忙，那條手臂早就被醫生鋸掉啦 ！真的，郡主殿下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更是你的打大恩人啊！你要感激她，就去跟隨她 吧！娘拜託你答應吧！拜託你！」 耐不住母親的請求，少年只好答應了這件事。 ＊＊＊ 兩日後，薔省郡主薇多莉再度現身，說：「行李準備好了嗎？」 少年點了點頭。他的右手提著包袱，銀色小貓坐在麻布包紮起來的左肩上，此時屋外正 下著滂沱大雨。 薔省郡主薇多莉說：「好，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僮僕。正好我有一個僮僕死掉了，按 照我們薔省的傳統，你既然要接替他的職務，就得使用他的名字。從現在起，你的名字 就叫做『甘瑞』。」 「是的，郡主殿下。」 「很好，甘瑞。」郡主說：「你現在是東北人了。」 -- http://gps.wolflord.com/ 歡迎大家參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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