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凱恩斯。 算一算妳是草莓園之後我第二個待最久的地方，第三個我久待 的地方，然而我還沒察覺到什麼，就像那年日月潭的白鷺鷥一樣 ，輕輕地，飛‧輕‧盈而過，就要劃下句點了。親愛的凱恩斯。我 想是吧。 常有人問我妳是什麼樣子，我總笑著說：『妳小小隻的，不大。 』我隱在這樣一個小城市中，假裝一切就這樣隨著隱逝而去，以 前的那些變得再也不重要了。假‧裝。不曉得是被識破了，還是 我自己露餡了，或者是從來就未曾存在過，這樣一個廣為人知卻 又鮮少人停留的處所，血淋淋地，剖殺了我幾次。我失去了隱密 ，還有假裝的悠然，以及以為的從容不迫，跟自以為是的冒險獨 立。 我還記得第一次我在妳柔軟的肚腹中哭泣，第一次躲在角落裡 啜著曾戒掉的咖啡，卻記不得第一次見到妳藍色羽衣的美麗，忘 了第一次見到妳羽衣裡七彩斑欄珊瑚礁的驚艷。妳帶給我的，似 乎是悲傷為多。 我並沒有責怪妳的意思。請不要誤會。 很多時候，我僅僅祇是要求一個期待而已，因為也不能不要期 待，淡淡的，輕輕的，一個就好。如果什麼都沒有，反而就會生 出一顆種子來，那麼，那顆種子就會無法抑制地不斷生長，不斷 茁壯，直至寄主死亡；那顆種子，是無花果。而我不想成為那個 寄主。 但我也不需要一個事實。 事實與真相一樣，都那樣討人厭。 但所有的事實全在妳這裡被發現被掀開來，妳太美太純淨，也 所以事實更加殘酷與殘忍，而我鼓掌著，爲著這一幕幕精采絕倫 的戲碼。 然後，曲終人散了……因妳而來的那些後來的我的朋友們，一 個一個走了，而我不曉得為什麼我還留著。這一直是我心中最難 解的習題。他們留給我的，是一聲聲的笑語，跑不完的趴，翻不 完的相片，還有難以言喻的──情感；這是我始料未及的。終於 ，我在鏡子前看見笑容。 這一切都將結束了。結‧束‧了。這是接下來的真相，而非事 實。 此時她遞來一顆百憂解。毫無血色的唇帶的沒有笑意的笑。 她就是我來妳這裡的原因。其實妳不知道吧，其實妳也知道吧 ，算了我也覺得不重要了，縱然數個夜裡我轉醒，帶著點驚慌， 都似乎覺得她就站在我窗邊樓下看著我，燈恍交錯在她總是過於 蒼白的臉頰上形成詭譎的神色……我想我總逃不出她的範圍，無 論到哪，我總會看見她。親愛的凱恩斯，妳也被她追到了。 想去淋一場大雨，好似經過雨絲的沖洗之後，我就能回歸最初 那樣純淨，還有，她的不再糾纏。 親愛的凱恩斯，請告訴我，現在的我，是處在一個名為“痛 苦”的處所嗎？我的時間帶不走我，或者該說即將帶走我，而妳 美麗依舊，魅力依舊，微笑依舊，我在妳這裡時總是落淚，或許 還在這當下吧，我還不明白妳將給我的會是什麼，在我在妳懷中 哭過後。我有點想哭，卻沒有眼淚，但我又覺得我很平靜。 親愛的凱恩斯，我並不愛妳。事實上，我並沒有特別愛哪個城市。 我還有話對妳說，但不是現在。三月將過，我們留待四月吧。 -- 過去是記憶的存在，所以沒有任何事情是真正被遺忘的。 之所以不會真正被遺忘，乃因為記憶能夠變形。 ~洪凌 http://www.wretch.cc/blog/birdandfis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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