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最後還是放棄，並不是努力得不夠，而是目前真的不適 合。如果勉強去做卻不能使情況更好，妳想應該維持現狀 ；也由於無數次實驗的失敗，妳再次確認自己實在無法在 短時間內趕出很大的產量，妳太習慣原有的節奏了。妳寫 東西總是行板，慢調地生產，再如何順利，一天也沒有五 千字。所以妳決意跟今年的文學獎告別，妳期待自己有天 準備好時絕對全力以赴；可是妳很明白現在不行，且那也 不是妳願不願意的問題。 真的做不到就別勉強，如同昨晚妳跟珊的晚餐中所談到的 那樣，感情也是。因此妳才會笑著告誡另一個人，倘若哪 天不愛了，就直接說清吧！千萬別為了擔心會傷害到對方 而選擇隱瞞，再暗地裡與其他人糾纏。 不愛，就沒什麼好轉圜的；但至少你們很愛的時候，都願 意相信彼此，這樣，也就夠了。 不知不覺來到六月，偶有霏霏細雨紛落。工作相當勞碌， 妳竟長達半月餘沒有任何生活記錄；然在這環境中，整個 人都僵化如屍，不曉得還剩下多少生命力是活的，流動的 ，更遑論什麼創作的能量。但幸好還有《皇冠》月初寄來 署名予妳的雜誌，堪稱是一份鼓勵。妳清楚，作品是一塊 磚，始終在背對現實的另一個方向，默默構築建造文字的 宮殿，這麼一想，妳便感到溫暖起來。 妳向就讀雄女的同學打聽到高中國文老師的部落格，上去 瞻望，老師的風格依舊，十年如一日。妳很想跟老師分享 近況，卻又思及自己一事無成，無顏見師，遂匆匆打消了 念頭。什麼是成就？等到實現自己理想中的狀態，妳一定 描述得出來，只是現在就算說了也像空話，伸手一抓，什 麼也沒有。 妳整理房間，翻閱起大學時期的報告，使妳想到一些事。 捧著自傳，妳忽覺每個人的故事都值得書寫，唯獨自己的 經歷老是說不順，那其間多多少少是因為不夠坦然，一個 個秘密都成為一塊塊填空，妳卻又找不出題材來瞎掰，讓 它們成為一段完整無暇的故事。杜撰難以擬真，妳的人生 大概注定被分割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拼圖，唯有透過階段性 敘述過濾能說的與不能說的，方能使妳感到安然。 妳想過老死前應該給自己留一本自傳，卻害怕它被發現。 妳總有大大小小的擔心，最強烈的憂慮是擔心別人不能接 受真實的自己。妳突然羨慕起蘇偉貞《沉默之島》中的晨 勉，擁有另一個自己；或許妳就是需要那麼一個，能夠完 全接受自己的自己，因妳發現，妳並沒有很愛自己。 妳此生以來，總覺自己是為別人而活。妳繼續細讀著那些 報告，並從過去駐留的bbs站上蒐羅不少有關幾年前、十 幾年前的足跡，試圖拼湊自己的完整面貌，但東西愈多就 愈感陌生。 妳想是該重新認識自己了，而這一回，也希望能順利定義。 -- ※ 編輯: moonpisces 來自: 115.165.217.109 (06/04 23: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