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endor (蕭邦式卡門)
看板Diary
標題劫毀之書
時間Sat Mar 21 12:07:48 2009
... and what you are left with is a premonition of the way your life will
fade behind you, like a book you have read too quickly, leaving a dwindling
trail of images and emotions until all you can remember is a name.
還在漂浮於浪尖,學不會泅泳的我們,在光天化日之下水光之上,逐漸奢華與糜爛,儘管
身體開始腐敗並散發出惡臭,我們仍輕輕作著起伏的夢,在動於不動的兩船之間。
而他並未告別,自此他的名字變成陌生二字。如同你一樣。好些時候,我仍會不自覺地在
臆想中載浮載沉,瞬時現境便退的好遠,彷彿依舊能夠清楚的體切那日夜涼如水時穿越你
居宅不遠的小徑,撫摸桂花葉緣的指觸與流轉空氣中淡淡馨香;耳際傳來你輕薄的語句:
你可以走了。於是我微笑並理所當然的轉身而過,既不快活,也不不快活,在暗夜如墨下
,所有的景色都被掩蓋,聽著兀自發出的跫音迴聲不絕,猶如規律的木魚叩敲,和著梵音
的念渡,寧靜闔止。許多年前,我生活在你吐納的山谷,小小的四方小小的島,此刻隔著
千山萬水,我已決意靜靜的坐著,不再揚起塵土,讓世界尋路走來;與是經年似水的生活
,如浪如潮千軍萬馬奔蹄而過,無人註記,也無須記得。
那時我與他蜷曲著身子側對,光影遮覆他的表情,在晨光未躍入大都之上還有時間交談,
我們稀疏間斷地對話著。他疲倦淡定地對我說 :你去流浪吧,越遠越好,在你青春之時,
還未年老之前,別再回來。我乖順的說了聲好。一室便墮入濃鬱的沉默。久候之時鬧鈴催
醒他平息地掩門晨浴,我著裝畢後佇立在窗台旁觀看大霧瀰漫都城之上,彷彿焚毀後酒酣
耳熱血色般的美麗,如是歹毒的蛇蠍心腸,我快意地想。又,誰會是我盤中的無辜羔羊 ?
即便我正殘酷的宰殺自己,無感卻槁木死灰的活著。步行於廊道間,他處在一步之遙的身
後靜立不動,也不急於填補距離,『徹徹底底的瘋了』於是為我下了註解。我並未詢問箇
中涵意,無論褒貶,闡述字句的定義並不堅定的黏著於身,仍是一肩輕鬆地放浪而行。出
了玄關我們相偕走進人群,成為其中的街景。他不懷好意地對我叮囑小心別迷了路,只因
王子忙碌於銅臭事業無暇解救公主,可惜我們並不存活在童話故事中。我惡意挑釁地揚起
一朵笑花,如春花般葳蕤綻放地說:王子早已孜血伏誅橫死於戰場,我所需要的也只是擁
有衛星導航的計程車司機。我們並未道別早安,旋身瞬即褪身人海。
濃稠的霧色仍未被攪拌開來,循著露水的蹤跡前行,猜測或許冬天之前很有可能你仍在那
裡,用花烹煮最多顏色的想望,在井一樣的心底擺渡著。在記憶還未碎裂汩汩而流,拒絕
想起你的可能,我懷著空洞的飢餓填食,拖曳飽腹之身伐步,至此那位默誦『尋修廡之飛
簷。覽明月之流光。木蕭蕭以被風。階縞縞以受霜。』之人,已作慾望之繭而自縛,匡囿
於一手搭建的衚衕,念竭其終。而我已無法再敘述更多,像一張牽強附會的地圖,早被識
破的拙劣藉口,在虛線構築國度之中,失去角逐版圖的權利。索興我們就伏趴在路旁草擬
如無窮小數漫長的徒步計畫,各自在各自的幾何圖像裡,邊緣行走。將就於不甘心的活著
,我仍喜愛窺看這衰老的世界,堅持於透過鏡面的模糊映照,悖離真實地描繪沒有輪廓的
景緻,無須在你必經的路上,提心吊膽地用另一色彩試圖重複堆疊。我以指掌輕輕滑醮在
待乾的色澤上,想起某個臨暮向晚,我們沿著仄徑途經,攝衣渡水而過,並偷採一莖蓮葉
緬懷夏日,這時你的面龐無以名狀地特別清晰,並漸漸如蠟炬成灰地黯淡消失,直到寂寞
輕敲我的足側,我才恍有所覺地默許它攀藤依附共生。
站在潮濕的棧橋上才寒愴的發現只剩這麼少的想念。那段時光似乎前所未有,又似乎一向
如此。有人從海和岩石走來,穿越正午,無憂無慮地在沒有永恆,沒有奏鳴曲只有車聲佐
伴下,用因鹽分腐蝕而龜裂的手拾起身旁的沙之穗榖;一個男孩仍斷斷續續地彈著吉他,
曲調不被允許路人跳舞,某人試圖用瓶中信謀殺海洋,卻被無聲無息地吞噬了。偶然間我
想起離去前的窗台上有花蕊的復甦,它安居於柔軟的泥土間,卻認不出季節,它必須開花
,卻遲遲延磬花期;彷彿按圖索驥尋找失去標的的地址,我們找不到大門,也找不到我們
,如不在時的聲音分崩離析,猶如死去一樣。又或是清楚的記得,當日光達到孤獨的室溫
,黎明醒來以後,有人穿著高跟鞋來回的走動,最後靜止於鑰匙俐落的旋鎖一聲喀啦,時
間繼續安靜地換頁著,而光線透過玻璃形成一種角度,室內的細塵與纖維清晰可辨,早報
的油墨沾染在手上,新聞不斷地重複播送著,我想,也許你的名字會被湮沒在字句的辭海
裡,無法等待搜尋。於是我盤踞沙發的某個角落,默默背誦某個詼諧的詩句『我已如此之
醉/我失去了進退的方向/失去了大地、月亮和天空/別再將一杯酒放進我的手中/倒進我的
口中吧 /只因我已不知嘴巴在哪裡』,也許我該把一整日的孤獨送給你,像在荒涼的海灘
我以堆沙為樂,讓滾滾海潮打碎的静寂中,詛咒潮音永遠的羞辱,並就這樣慢慢等待,等
待你的身影破霧走來。
不應該再多說什麼了,凡此種種皆是破碎的背景,如此雜沓的此時我仍記得,那年夏天窗
外的樹影慢慢生長著,掩覆在屋牆上有一種沁涼,猶一只杯子外緣的凝露,悄無聲息地流
淚,在最平靜的日子裡,往事的細節抽芽讓我分心,無法專注於故事的章節;我努力於收
攏演繹的思緒,讓書寫的描述擁有最遼闊的原野,失去重量的風中夾雜青草泥土的芬芳,
並再一次對自己允諾不會遺忘,那些我心廢廈的斷簡殘篇,滲透的睡意揚起一沫小小的水
花,水花中有一片撐起的虹。最末意識渙散之前,我想起那時你確實曾在那裡,如三月群
鴿飛過,留下複雜的痕跡難以覓覓踏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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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一切都將沉靜了看著衣袂的翻飛我總是想起那樣荒涼而又久遠的年代因為我們的夢想
而有所堅持卻總是遺忘那青黃不接的諾言於是你走了只剩下我只剩下枯槁憔悴的容顏在好
些年後我也逐漸淡忘深深印記的圖騰什麼都看不見了什麼都將看不見了我偃臥在暗夜暈黃
的街燈下等待總以為那將是唯一救贖於痛苦的方法最終在失去意識時我於是如此深深祈求
願生時美如夏花死時靜如秋葉人雖無法控制生命長度卻可增加他的彩度如同夏花一樣美麗
φend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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