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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師徒相授
發信站Hippocrates (Sun May 9 02:54:08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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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bbtpress.com/homepagebook/712/a06.htm
既然傳統中醫是這樣一種學問,它的確有許多有別于現代科學的地方。如果我們
照搬現代科學這樣一個教育模式,那勢必就會在這個過程中丟失掉許多東西。而
丟失掉的有可能恰恰是傳統中醫所注重的東西。這就使我們要思考,究竟什?樣
的教育方式最適合於中醫?
(1)訪雨路老師
中醫已有二千多年的歷史,在學問的傳承上有著豐富的經驗,有些經驗是值得我
們借鑒的,這個經驗就是師徒相授。我想這樣一種模式比較有利於中醫這樣一門
特殊學問的傳承。
這裏我先講個故事,1998年上半年我到北京開會,到京以後,就向朋友打聽,有
沒有中醫方面的“高手”?當然,我打聽“高手”並不是要跟他“過招”,而是
想找個地方討教。因?自己感覺自己中醫的火候還太欠缺,而我的恩師又在1991
年去世了,所以,每到一個地方都很迫切地想找一位高人指點。這個心情有些像
金庸武俠小說中描述的那樣。朋友給我介紹了北京中醫藥大學的雨路老師,雨老
是搞溫病的,他是某位著名老中醫的開門大弟子。某老是我國老中醫裏非常了不
起的一位,他的父親、祖父、曾祖三代皆為朝廷禦醫,所以,家學淵源很深。雨
路老師是個悟性很高的人,而且勤於表達,隨師三年,深得某老家學三昧。但由
於其他各方面的因素,以後的師生關係處得並不融洽,甚至到了見面都不打招呼
的地步。我在拜訪雨路老師的時候,他給我談到許多學問上的見解,我也請教了
不少問題。在臨送我出門的時候,雨老師語重心長地說:“劉老師,中醫這個東
西要想真正學好來,只有兩個字,就是要有‘師傳’”。
這次造訪,給我最深的一個感受就是臨別時雨老師送我的這兩個字。什?是“師
傳”呢?師傳是個傳統的字眼,就是要有師父的傳授。大家想一想,在我們現在
這樣一個教育規模裏,在我們這樣一個教育模式裏,有沒有“師傳”呢?可以說
沒有師傳!這個模式裏只存在工具式的老師,卻不存在師父。雨老師與某老的關
係有這樣不愉快的經歷,可是他還是要送這句話給我,這就說明了師父對他的影
響之深。我想雨老師的這句話對中醫的學習、中醫的傳承,應該是很關鍵的一個
環節。這是我有同感的。
(2)師者,人生之大寶
下面談談我的從師經歷。現在,我之所以能在這裏向大家談出一些感受來,能夠
在中醫這門學問裏繼續不斷地鑽研下去。從大學畢業到現在已是廿個春秋了,在
這麼些春秋裏,我能孜孜不倦的學下去,從未回過頭、歇過氣,不管什麼浪潮,
經濟浪潮,做官的浪潮,還是西醫浪潮,始終都沒有打動過我。為什麼呢?這在
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我的師父。
我是1983年畢業後,於1984年元月8日拜于我師父門下的。師父名叫李陽波,現今
已經去世十年餘。我跟師父整整8年多的時間,前面的兩年半是跟先師同吃一鍋
飯、同睡一鋪床,有時甚至是通宵達旦地討論學問。8年的從師生活,使我在中醫
這個領域裏開了些竅,也就是師父把我領進門了。常言道:“師父領進門,修行
在個人。”這的確是古今過來人的行話。門確實是需要師父領進的,沒有領進門,
你始終是在門外兜圈子,這一點非常重要。有的人為什麼努力一輩子還是摸不到
“火門”,有的人為什麼在學問之道上堅持不下來,很可能就是因為缺少這樣一
個關鍵的環節。
現在回過頭來想想跟師父的這個過程,感受是很深的。這個世間的人無不是厭苦
求樂的,你說光是苦沒有樂,誰都不想幹。所以,光是講“學海無涯苦作舟”這
一句話,已然將很多人嚇在學問門外了。實際上,學問一旦做進去了,一旦進了
門,並非全都是苦,至少是苦樂參半,甚或樂多苦少。所以,《論語》的開首句
就是:“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而不是:“學而時習之,不亦苦乎。”古來
都說“窮學富商”,做學問的必定是窮,做生意才可能富。但,為什麼還會有那
麼多人搞學問呢?就是因為有這個“不亦說乎”。搞學問是精神上的富有,搞生
意是物質上的富有。能夠給人真正帶來安樂的,到底是物質還是精神呢?大家可
以思考這個問題。但是,上面這個“不亦說乎”並不是輕易就能得到的,我想這
個正體現了“師傳”的意義,師父可以指引你找到這個“說”、這個“樂”。而
在傳統文化的其他領域,“師傳”的這個意義就更?突出了。這是我在傳統文化,
在中醫領域裏,經歷過的一個過程,而在這個過程中所得到的上面這個感受,值
得大家參考。
(3)在滬沽湖的意外收穫
我的先師是一位了不起的人,他曾使一些非常詆毀中醫的西醫人反過來信奉中醫。
他靠的什?呢?就靠的臨床的功夫。但,在我從師以後,先師的工作重心已經轉
移,他試圖完成愛因斯坦在現代科學領域未完成的任務,企圖在傳統文化這個領
域建立一個“統一場論”,因此,工作的重心從臨床轉到了理論的建立。所以,
我從師以後更多得到的是理論上的熏陶,而臨床上則感到比較欠缺。先師去世後,
我在理論上仍努力不斷在深入,而臨床上,總覺得思路打不開,心裏沒有底,效
果不穩定。有些時候聽人說,劉力紅真神,那麼頑固的病,到他手裏,幾劑藥就
好啦,有些時候卻聽人議論,劉的理論還可以,臨床卻不怎麼樣。對這些情況我
內心很清楚,特別對有些遠道而來的病人,人家把全部希望寄託在我身上,可我
又未能解決問題時,心裏特別感到困惑和難過。心裏明白,我又到了一個坎上了,
也許還要有師父的提攜才能邁過去。前面我提到,為什麼每到一處就急著打聽有
沒有“高手”呢?其實就是想解決這個問題。
1999年8月,我應美國波特蘭國立自然療法學院中醫系主任付海吶教授之邀,前往
雲川交界之滬沽湖為該系的部分研究生及本科生作《傷寒論》講座。付海吶是一
位漢學家,為復旦大學的文學博士。學成回美國後,哈佛大學曾聘請他去做教授,
可是因為一個特殊的因緣,他迷戀上了中醫,於是他放棄了哈佛大學教授的這個
職務。大家應該知道,在哈佛這樣一所大學謀到教授這個職位將意味著什麼?可
是付博士放棄了這個職位,而轉過來學中醫,教授不做,反而來做學生。這個經
歷對我們這些本來就學中醫的人應該有所觸動。我們許多人是被迫學中醫,是在
痛苦中學中醫,而不是有幸能學中醫,這個對比太鮮明了。我在滬沽湖給他們做
了十多天的講座,聽講的這幫人有雙博士、有碩士、有本科生,還有幾位根本沒
接觸過中醫的詩人、畫家。開始幾天只安排上午講,下午他們自己安排,可三天
下來,他們覺得光講上午不過癮,要求下午連續講。十多天講座結束了,每個人
都依依不捨,都豎起大拇指稱我是greatman。這些人的稱讚使我又一次感受到了
中國文化的偉大,也使我感到在中西文化的交流上,只要方法恰當,是可以超越
語言文化這個障礙的。
在這次講座中,付博士的感受也非常深。出於感謝,他將他的學醫經歷告訴了我,
並特別介紹了他的師父曾榮修老中醫。曾榮修老中醫不是科班出生,開始是自學
中醫,以後在文化大革命期間,因?特殊的機緣得以親近成都名醫田八味。大家
聽到田八味這個名字一定會感到很刺激,真有些像金庸武俠小說中的武林高手。
不過,田老師的確是一位醫林高手,田老師臨證善經方,用藥不過八味,故此得
名。田老之臨證尤精脈診,因此應診者極多,日看三四百,故常無暇問病,而多
以脈斷之。有是脈則定是證,而用是方,臨床療效極佳。曾老從師田八味後,也
漸漸體悟到脈法的重要,加之自己的實踐琢磨,對《傷寒論》中許多方證的脈象
也有了很獨到的體會,臨證往往也是有是脈用是方,療效亦多高出同道。付博士
的這番介紹令我興奮不已,我搞傷寒雖然多年,在理論上已有一定的感受,但在
經方的臨床運用上,總覺還不自如。搞傷寒,卻不能用傷寒方,那叫什麼搞傷寒?
我感到曾老的這些正是我當時最最需要的,於是我請求付博士,一定要將我引見
給他的師父。就這樣我們從滬沽湖回到成都之後,付博士就帶我去見了他的老師。
見面後我表達了這個拜師的請求,曾老是個直爽的人,也覺得與我投緣,加上有
付海?的引薦,便欣然接受了我的請求。2000年11月,我把曾老接到廣西,跟他
抄了一個禮拜方。這一個禮拜的學習對我的幫助太大了,前面所講的那個坎,被
曾老這一帶,就輕輕地邁過來了。使我再一次切身感受到要學好中醫,師父的這
個意義太重要了。雨路老師送我的那兩個字,真正是他的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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