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什麼都有。在海邊，什麼奇怪的事都可能發生。 我服役於海岸巡防署岸巡二三大隊蚵港中隊大牛欄分隊哨，海巡的生活是肅殺的、苦 悶的、漫長的、屬於黑夜的。今天要講的是關於隔壁一間廢棄哨所的事。 我們大牛欄哨屬於分離哨，所謂分離哨是指營區與海面守望哨分隔兩地而言，而非直 接將守望哨蓋在樓上。在中山室對面，糧秣庫房旁邊是一條通往守望哨的路。這條路不算 長，約莫二十米長、寬一米的小水泥路。走到盡頭越過一座橘色鐵製小橋就可看到兩樓高 的鐵皮守望哨。哨前是條人煙稀少的小路，再前面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沿著小路往北邊 也就是守望哨右邊一直走去，可以看到一個廢棄的營區，它曾經是下北湖分隊哨。關於這 個哨所為何會廢掉的說法有很多，有說是學長學弟制太重，新兵受不了不當管教，在卡哨 時持槍殺了營內所有士兵後自殺；一說是該哨因為抓走私擋人財路，被漁民滅了，還把人 頭擺在中山室桌上云云。對這幾個說法我是抱持著不太相信的態度。海邊總是有各式各樣 的傳說，軍中也有。軍隊駐紮在海邊，會發生什麼靈異事件也就見怪不怪了。 記得有一天我和另一位菜兵跟著下士到廢哨打掃，行前班長告誡我們到那裡只管掃地 ，不要嘻笑、也不準說話。到那之後學弟不知何故說了一句話，班長聽到了馬上臉色大變 ，當場就叫我們趴在那邊，做了不知多少下伏地挺身後站在廣場中大聲唱：「海巡尖兵」 並敬禮才結束。我被搞的莫名其妙，一肚子火無處發洩，沒辦法，菜就是該死，也只好摸 摸鼻子認了。回程金狼150上班長跟我說：「學長都在看，你以為你們很老是不是？那裡 最菜的都比你老幾十梯！」。那位班長聽說有陰陽眼，可以看到一些不該被看到的東西。 他說才一走進營區，裡面的「人」全都從門、窗探頭出來看。聽的我整個人毛起來，回去 以後我莫名其妙拉肚子拉了一整個禮拜，大概每半小時到一小時就跑一次廁所，拉到已經 沒東西了還是繼續拉，到後來都出來的都是一點點黑黑的濃稠液體，整個人虛脫了好久。 不知是否跟驚動了那些「弟兄」有關？ 下北湖廢哨也是個分離哨，不同於大牛欄的是他們的守望哨比較遠，要騎摩托車過去 ，再走過一條小路才可到達。某天深夜我們跟排副及幾位弟兄出機巡，大夥悶的發慌有人 便提議去下北湖廢守望哨探險。行前排副跟我們說那附近曾經死過三個人。一個是被殺害 焚屍後棄置橋下；還有一個女子在過橋後的樹上上吊自殺；一個則是某新兵在守望哨二樓 上吊。並約定到了那不要講話，看到了什麼也不可出聲，只要往回走大家就心照不宣了。 排副的話搞的大夥一顆心七上八下猛跳。我們騎車過了新興橋左轉在某海釣場前停下來。 在海釣場旁邊有一條可供一人行走的小路，通往海邊。那條路雖沒什麼人走，但偶爾會有 漁民想抄近路會用到，因此草長太長會有人定期去清除，我們也去割過幾次。路的左邊是 某條不知名小溪的出海口，右邊則長滿了芒草，再裡面是廣闊的防風林。 這條路不長，雨後的泥濘卻讓我的心情好不起來，只想趕快走完。路的另一邊是一座 小石橋，橋下沒有水，正確的說是那時剛好退潮，水都退掉了。想到橋下可能曾經有過的 焚屍讓我不禁舔了一下被海風吹拂到有些乾裂的嘴唇。那橋很短，過了橋是整片的防風林 。一走進去整個世界忽然安靜了起來，沒風、沒雨，防風林不僅阻絕了風雨，也把我們跟 外面的世界分隔了開來。有幾棵較高的樹，我忍住眼神不往那兒飄去，怕瞄到不該看的東 西。林內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靜默，耳邊聽到的只有些微滴答聲。地上的落葉吸收了我們大 部分的腳步聲，偶爾在林內深處發出悉悉梭梭的聲音，可能是螃蟹吧？我想。來到這裡， 除了那令人不舒服的沈默外，其他我到覺得還好。我們越過防風林後，漸漸可以聽到海的 聲音，聞到海的氣味。爬上一個不算陡的小土丘，映入眼簾的是無止境的黑色海洋。廣闊 的沙灘渺無人跡，風沙好大，跟防風林裡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有座約莫三層樓高的石 造圓柱型建築矗立在狂風中。 在第一眼看到時有種說不上來的、震撼的感覺。「為什麼這裡會出現這樣一座東西？ 」我心想。守望哨內直徑約兩到三公尺，有一個鐵製螺旋梯通往上層。在眾學長淫威下， 最菜的那位被逼上樓，他慢慢逐階而上，過不久就下來了，不過我想他大概覺得時間整個 都凝結了吧。他說那裡有一種很重的鐵鏽味，空氣蠻潮濕的，四周還算整齊，不過他也沒 細看，就匆忙下樓了。我們在那附近待了一會兒就回去了。我回頭看了看那高塔，那拱門 似的入口及塔外的四方形小窗漆黑的讓我感到不安。回到停車的地方，大家比較輕鬆了。 排副說那個守望哨之所以會封起來是因為某日一個老鳥跟菜鳥一起卡守望哨，菜鳥想當然 爾什麼都不會，被學長罵個臭頭。不知罵了多久，他叫學弟到二樓拿東西，過了許久仍不 見人影，於是他便下去看看。剛走下樓就看到學弟吊在空中晃阿晃的對他吐著舌頭，他大 驚之下想到樓上拿無線電求救，結果一往上看忽然發現樓上很多雙「眼睛」瞪著他，他隨 即昏了過去。快到了交接時間，手機一直聯絡不到，下一班便提前前往看看是不是兩個人 都睡死了。過了防風林，發現守望哨的拱形入口被一張值班桌擋住，正感到奇怪之際，塔 外的小窗探出一個個人頭對他倆好奇張望，嚇得兩人飛快跑回車上狂飆回去，聽說最後是 大隊長跟著得利卡（軍用小貨車）來把屍體及嚇暈的那位學長載回。從此守望哨就沒人敢 去了，下北湖分隊哨也因此裁撤。我不知道這個故事的可信度有多高，海邊總是有各式各 樣的傳說，軍中也有。軍隊駐紮在海邊，會發生什麼靈異事件也就見怪不怪了。 不過之後每當我經過糧秣庫房（與下北湖守望哨相同建築，後因海岸線漸遠改為庫房 ）時總是加速走過，不敢往上看一眼，因為，我怕我看的同時，也有一雙雙好奇的眼睛注 視著我。 -- 學弟們加油！ 撐過去就是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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