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 陰鬱的天空沒有一絲陽光。 沉重的雨水也感覺不到一絲溫暖的氣息。 我邁開步伐，反向而行。 在我的周圍，盡是驚慌呼喊的聲響。 那呼喊的聲音高過天際，彷彿和遠方波濤的怒吼聲合而為一， 化作一股震撼世間的巨流。 逃亡、悲慟、絕望…… 在這莫名譜成的交響樂章當中，再也聽不見任何其他的聲音。 我繼續走著。 洶湧而至的潮水淹沒了我的腳踝。 「向神祈禱吧！祈求神的寬恕，望祂原諒我們的罪……」 從遙遠的某個地方，有個聲音這樣說著。 我只是微微一笑。 尼采說，上帝已死。 在這世上，沒有人能夠得救， 有的，只是悲慘無匹的反覆循環罷了。 ——這些，我早就看透了，也早就明白了。 但，我為什麼還站在這裡？ 我不是早就絕望了，早就說過不再為他人而戰了嗎？ 我望向身後。 身後低矮的圍牆，在暴雨和激流中不住抖顫，彷彿隨時都會瓦解崩潰； 牆後的建築物裡，是一張張陌生的臉孔。 哭喊畏懼的孩子們，隔著格格打顫的玻璃窗戶向外張望， 戴著眼鏡的大人明明一副害怕的樣子，卻還是盡力安撫著孩子們的情緒。 我不認識他們，也沒有必要為他們而戰。 但，我為什麼仍然站在這裡呢？ 沒人能夠回答我的問題。 天地間彷彿只剩眼前的怒濤，還在繼續襲捲吞滅一切…… 我摘下了我的髮帶，轉過頭淡淡一笑。 被水濺溼的瀏海和鬢角貼在臉頰上，感覺有點粘粘的。 或許，這是我最後的笑容了吧！ 我跪了下來，雙手合什。 大水淹過了我的腰際，淹沒了我那徒具華麗的紅色裙擺。 怒濤的聲音越來越近。 我閉上雙眼，開始祈禱。 ——神哪！ 我已一無所求，只求祢，在最後的最後，讓我多少完成一點卑微的心願吧！—— 大水撲面而來。 巨大的洪峰宛若兇猛的野獸般，張開了血盆大口。 我仍然跪著，寸步不離。 就在這時…… 「妳這個笨蛋！！！！！！」 一個熟悉的聲音，越過我的頭頂傳了過來。 破風而過的無數劍刃，像是要跟大水對抗似地激射而出。 我抬起頭，望著眼前的藍色人影。 「是妳啊……」 我使盡全力，卻只說得出這樣一句話。 「什麼叫『是妳啊？』妳這個笨蛋！」 藍色人影朝我的頭上用力敲了一記，她的白色披風和青色短髮上， 也都已經沾滿了水跡。 「妳這傢伙，虧妳還說什麼『不為別人而戰』、『要好好珍惜自己』， 結果，最不珍惜的就是妳自己啦！」 青髮少女彎下身，對我伸出了手。 「……總之，真拿妳沒辦法啦！」 她搖搖頭，對我笑了笑。 「還起得來嗎？不會被嚇到膝蓋發軟了吧？」 「……被無能的後輩這樣說，我可是會生氣的唷！」 我揉揉眼睛，眼前的視線不知為何有些模糊。 我想，那一定是因為大水的關係吧！ 「準備好了嗎？」 「嗯。」 我牽起了她的手，迎向眼前無邊無際的巨浪…… ＊＊＊＊＊＊＊＊＊＊＊＊＊＊＊＊＊＊＊＊＊＊＊＊＊＊＊＊ 「在這場席捲全國沿海的大海嘯中，有無數的人命遭到傷亡， 然而，A市的A國小，在驚天的大浪之中，卻奇蹟似地毫髮無傷； 全校師生五百多人，全都得以安然脫困，要說這是現代版的神蹟也不為過吧……」 聽著電視裡傳來的新聞播報聲，黑髮少女攏了攏頭髮。 在她身後，一隻既像貓又像兔的白色生物說著： 「真沒想到呢……竟然不惜運用魔力，去幫助幼小的生物， 你們人類的行為，我真是越來越猜不透了。」 黑髮少女瞪了生物一眼，淡淡地說： 「有很多事情，你是永遠也不會懂的，孵化器。」 「是嗎？包括妳用時間停止方式，去幫助那兩個人的事也是一樣嗎？ ……的確如此，我是越來越不懂了。 不過這樣的不理解，或許能夠孕育出我渴望的甘美果實也說不定呢！」 「那就隨便你了。想摘，就拿出本事給我看看吧。」 屋內的電視仍然不停發出聲音，而窗外的雨，似乎越來越大了…… ============================================================= 筆於日本東北大地震夜，我在台北，窗外大雨如注。 但願所有為震災而苦的人，今晚都能有個好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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