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之子　　第一章　 ４ 麥克醒了過來。他的全身上下仍然像是被火焚燒。所有的肌肉帶著酸痛抗拒著任何 動作。他再一次撐起上身，觀看四周的情況。 四面八方伸展出去的，依然是無邊的藍色天空與綠色草原。 麥克想起羅許老師教過的守則：「水，是決定生死的第一件事。」 麥克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喝過水。老師說過，三天之內一定要找到乾淨的水源，不 然等著自己的，必然是死亡。麥可觀察了右腳踝的傷勢，已經消腫了。他決定必須立刻 開始尋找水源。 拖著發燒的身體，麥克緩慢而小心地站了起來，並試著將身體的重量慢慢加在右腳 之上。右腳踝傳來痛楚，但不是無法承受。麥克第一次在這個地方站起身子，瞭望著四 周。 藍色的天空、綠色的草原。 沒有任何樹木、沒有任何高低起伏的地形。這個地方看不到任何其它活的生物。 麥克知道，要活下去就必須找到水。如果能夠找到包袱，如果裡面有水，就足以決 定他是否會死在這裡。 老師叫他活下去，所以他必須活下去。但是麥克不知道，他最後見到的其中兩位， 已經耗盡了最後一絲生命，以交換麥克的未來。 這裡沒有任何可以用來辨認方位的標記。麥可脫下自己已經破破爛爛的白色上衣，擺 在原地作為出發點的標示。麥可認為包袱一定掉在這附近，以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為中 心，向四周逐漸搜索，應該可以找到包袱。 麥可想找些石頭什麼的東西撐高衣服，讓標示能夠更明顯。但是地面上卻找不到半顆 。麥克覺得改用土堆好了，用手挖土，卻半點也挖不起來。地面是深褐色的，摸起來也有 點軟軟的，但是所有的地面似乎是一個整體，用手根本挖不起任何東西。麥克也注意到， 所有的草都是相同的種類，以相同的間隔生長在地面上。由於麥克從來沒見過真正的草與 植物，他並不知道這是十分違背自然的現象。他只覺得有點怪異，但是他一輩子也沒見過 石室以外的世界，又有什麼東西不奇怪呢？ 所幸，這些草的高度都相當地矮，不會遮住擺在地上的上衣。麥可開始向四周尋找著 包袱與水源的所在。 不知道過了多久。麥可以上衣為圓心，向四周搜尋了大約半徑一百步的距離，全身酸 痛地回到了原地，坐了下來。 什麼也沒有。 麥克看著地上的草，完全沒有發現任何露水的痕跡。麥克沒見過什麼是白晝、什麼是 夜晚。麥克認為他現在看見的是書中所記載的「白天」，而到了晚上，植物的葉子上，可 能可以採集到少量的露水。但是到底什麼時候才會見到晚上呢？總覺得這裡的時間過得很 慢，天色永遠都是同樣的。 麥克用力拔起了一株草。他仔細看了看這株草有沒有書中記載著一般毒草的特徵，確 定沒有之後，將草放入口中咀嚼。 過了一陣子，麥克放棄了咀嚼，將草吐了出來。這株草依然完整，根本嚼不爛也咬不 斷。麥克嘆了一口氣，這種草連吃也不能吃，更不可能提供任何水分。他不知道他已經遇 上了十分奇怪的現象，因為他不知道什麼是正常，當然不知道什麼叫做不正常。 麥克的喉嚨更乾渴了。他決定先休息一下，再繼續找尋水源。 麥克睜開眼睛，看到了一雙眼睛盯著他看。 這是麥克這輩子所見過的第五張臉。在麥克的記憶中，有三張臉，是滿佈著皺紋的老 師的臉。第四張臉，是每天在鏡中所看到的自己。 現在，他看到了第五張臉：位於臉正中央的，是兩隻大大圓圓的眼睛，泛著水藍色的 虹彩。眼睛下方有兩個小洞，大概是鼻孔吧？鼻孔下方，是一張大嘴，露著上下兩排看起 來又尖又利的牙齒。頭上長著雜亂的長髮，遮著那個人的額頭。 麥克感到疑惑。除了眼睛所在的位置有點奇怪，這張臉倒也跟每天看到鏡中的自己沒 有什麼差別。他慢慢坐起身子，觀察著面前這個人。 這個人不高，身高大概跟麥克一樣高。手腳細細長長的，卻處處扭曲變形。麥克有點 擔心地看著他，該不會他有許多骨折的舊傷，沒有好好處理，導致他的手腳變成這般模樣 ？他穿的衣服雖然也是破爛不堪，無論是顏色還是樣式都很像麥可身上穿的。也許是同一 個國家的人吧？麥克心想。 麥克最後注意到他的雙手抱著一個包袱，看起來就像是老師臨行之前交給他的。 麥克突然覺得心情放鬆了不少。現在找到了包袱，而且，這裡也是有人住的。他不禁 笑了出來，對著面前的人打了招呼： 「我叫做麥克，請問您如何稱呼？」 面前的人聽到麥克的聲音，嚇了一跳，向後退了一步。隔了許久，才發出幾個斷斷續 續的聲音： 「麥……呼……？」 看來語言說不定無法溝通了，麥克心想。他再試了一次。 「麥克。」他的雙手誇張地指向自己。 「麥……卡……」對面的人重複著麥克的名字。麥克微笑著點了點頭。 「麥克。」他又重複了一次指著自己的動作。 「麥卡。」對面的人也點了點頭。也許他很難發出「克」這個音，那就「麥卡」吧。 這次，麥克雙手慢慢地指著對面的人。對面的人楞了一下，搖了搖頭。兩人互望了一 陣子，對面的人把包袱扔在麥克面前，一溜煙地跑走了。 麥克立刻站起身子，拿起包袱，想追上那個人。但是才轉個身，那個人就消失得無影 無蹤。麥克乾澀的喉嚨無力地喊了幾聲，沒有任何回應。如果能跟著那個人，也許可以找 到其他人的聚落或住所，也一定可以找到水源與食物。 現在只能等那個人再度出現了。 麥克撿起上衣穿上之後，打開包袱檢查了一下內容物：一套衣物、兩顆打火石、一小 罐油、一小罐外傷藥膏、一張獸皮、兩塊碎布、一盒針線、一條麻繩、幾條皮繩、幾塊乾 糧、一罐木製水壺。 麥克小心地檢查了水壺中的水量。水壺是滿的，如果節省著喝，也許可以撐一個星期 。麥克想著接下來的計畫，必須先找到有人住的聚落才行。剛才的小孩是麥克活命的唯一 希望。 有一件事，麥克因為從沒見過，所以並不知道：「他」，是個小女孩。雖然這個小女 孩看起來跟正常的小女孩多少有些差距…… 其實麥克也不知道，自己爬滿疤痕的外表，在正常人的眼中，也是駭人的可怕怪物。 麥克拿起水壺喝下一小口水，配著一小口乾糧吃下，帶著高燒與吃了食物之後更加飢 餓的肚子，抱著大大的包袱睡下。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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