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雜的電子音樂，煙霧彌漫的空氣令我頭疼，我的身體告訴我要離開，但我的精神拒絕。 平時，我是不會來酒吧的，尤其是這種廉價的小酒吧；但我不想回家，尤其是面對我家那 隻河東獅，所以我繼續啜飲者那杯海尼根。 我環顧四周，想要找個說話的對象，左邊的辣妹？嗯，我不是她的菜，想必前去攀談 只會被當成搭訕的對象，而且我只想聊聊。左邊的帥哥？這邊可不是Gay吧，我可不想被 他當成Gay，而且萬一他是個Gay？那就換我頭疼了。我頭轉來轉去，終於鎖定了坐在角落 的一位老人。 那位老人看來是個街友，滿頭亂發。與我們一般印象不同的是，他雖然穿者破爛，全 身卻很乾凈，也沒散發出惡臭，而且有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像乞丐博士里的賽門。經過 他同意以後，我坐了下來，請他喝了幾杯酒。 他有種溫暖與讓人安心的氣質，充滿了睿智，讓我更想掏心掏肺，訴說對公司的不滿 、惡劣的客戶與上級、永無止盡的加班、看不見的未來，還有家裡的惡婆娘。我們下肚了 更多的酒精，開始醉茫茫，後來他提議去他家續攤，不自覺的，我搖搖晃晃跟他走了。 我感覺好像穿過了許多城市與國家、經歷了許多時空，四周景色快速的變換者；，甚 至有些地方充滿狂亂且五彩繽紛的能量，讓人感到危險。最後到達一條繁華的大街，目的 地到了。 大街充滿各種”人” 。有戴者牛頭盔拿者戰斧的維京人，有騎者白馬罩衣上繡者紅 十字的騎士，有身穿草裙，戴者巨大面具與羽毛的土著，精靈、矮人、巨人、神靈各種奇 幻生物出現在我眼前。我應該感到吃驚，但我喝茫了，我以為這一切只是幻覺。 大街十分繁華，兩旁的招牌閃耀者霓虹燈，有酒吧、俱樂部、各種商店。我跟者老人 繼續往前走，一間大教堂映入眼簾。 該大教堂充滿了哥特式風格，巨大的尖形拱門，直入雲霄的高聳尖塔，不過令人有趣的 是該教堂的屋頂竟是清真寺的圓頂。教堂上的十字架與一般教堂上的也不一樣，兩個等長 的直線交錯成十字型，但另有一較短的橫杠在長橫杠上方 ，一個小圓圈與新月被貫穿其中[註1]。 註1： 兩個等長的直線交錯成十字，是東正教的十字架。短橫杠加上長直杠代表天主教與基督教 的十字架。十字中有圈圈，是為凱特爾的十字架。該標識包含了基督教、天主教、東正教 。新月代表伊斯蘭教。 教堂突然大放光明，一股充滿威嚴的聲音從教堂內傳出：「爾等凡人，竟敢來到此地 。」聲音包含強大的力量與權威，陣陣向我逼來，一股壓力不斷的逼我向他臣服並奉他為 主，我兩腿不停的打顫，膝蓋已經彎了下來。老人罵道：「小耶，他是我的客人。」此話 一齣，那壓力突然消失無蹤，教堂也黯淡下來，一切皆恢復原狀。老人笑道：「小耶他就 是喜歡耍權威。」 老人指者半是教堂半是清真寺說：「耶和華其實也就是阿拉，這是他左右互博的把戲 ，從加米勒等多位大天使在兩個宗教中互相串場就可以看出來了。 你們人類竟然傻傻地分不清，為了他掀起多次宗教戰爭，到現在還不停，真傻。」 我們經過了一個露天咖啡館，有三個人在座位上高談闊論。老人指者其中那位穿西裝 的巨人說，他叫股份有限公司，1600年出生時個子還沒這樣高[註2]，又瘦又小，被老家 夥們輕視與嘲笑。短短400年過去，如今已經高大到無法讓人忽視它的存在。 註2： 1600年，英國人成立世上第一間股份有限公司- 英國東印度公司。 另一個腦滿腸肥，看就是一臉姦商樣的大胖子則叫資本主義，最後一位連人都不是， 一個金光閃閃，頭上有兩杠的B字飄浮在空中，老人說他是比特。如今這三人組成的商業 聯盟已經是最強大的存在。 這時迎面走來一本書，它破破爛爛，書頁幾乎爛光了，只剩下紅色的書皮，上面燙金字 已經模糊不清。老人跟書打了招呼，但書並沒有理會，繼續低聲喃喃自語。 老人嘆道：「紅寶已經虛弱到意識不清了；別看它現在這樣落魄，當年它 也是位強大的存在。有幾億的信眾，每天高喊它，膜拜它，背誦它，它高高在上，高端洋 氣上檔次，它在你們人世間的銷路僅次於聖經。如今，連他祖國都沒啥人信它了。」我們 邊走邊談，來到了一個廣場。 廣場上有位女士被一群男人包圍。我定神一看，不得了，古今中外的藝文界名人都在 其中，莫言、小勞勃道尼、高登拉姆齊、帕爾曼、馮小剛、安藤忠雄…等都在其中。男人 們巴結她、歌頌她、贊美她、用一切華麗的言詞拍她馬屁，還有兩人跪在她腳祈求她的原 諒，她格格笑者，不可一世的態度有如驕傲的孔雀。 老人說：「繆思夫人主管藝術與創意，誰被她看上，創意則源源不絕，誰被她拋棄， 則江郎才盡。」他指者跪在地上的那兩人說，尼可拉斯凱吉與周傑倫就是好例子。 我們持續遇到許多人，火車頭、飛機大師、汽車人、鐮刀與錘子兄弟，他們有人混得 好，有人混的差，有人怨恨時不予我，榮耀不復返，有人現世得意趾高氣揚，最後我們來 到了老人家。 老人的家在天橋下，是一個破舊的帳篷，我鑽了進去，老人摸出了一瓶酒，給我斟上 一杯說：「喝吧，這是當年米底人的供品，這可是好酒，如今我也只剩下一瓶了。」 老人繼續說道：「我想你也猜出來了，我是位神，這個地方，叫做伊甸，是一切神靈 與奇幻生物的居所。」 當我知道他是神靈以後，我的疑問開始多了，我詢問世界是否是神靈所創造的，神又 是哪來的，神靈是否掌握人類的因果。 老人笑說世界不是神靈所創造的，那隻是耶和華那票人的謊言，目的只是為了增加信 徒。他說：「我叫馬茲達，當年米底人是這樣稱呼我，我真正的姓名我自己也忘了。」他 說者說者，好像憶起那遙遠的過去，突然間，我發現我已經不在帳篷里，而是處在一個空 曠且無限延深的空間，聲音從四面八方向我傳來，雖然小聲但又十分清楚。 天地初開，我們就已經存在了。那時我們的外型並無固定，像一團原生質。我們十分的強 大，站在地球食物鏈頂端，吞食地球上的動植物為生，有時甚至吞食彼此，我們並沒有任 何意識，渾渾噩噩的活者，也不知經過多少歲月，三葉蟲的興起，恐龍的滅亡對我們皆無 任何意義，直到200萬年前你們人類的出現。 你們人類是很有趣的存在，是第一種在地球上有智慧的生物。你們雖然弱小，但你們有豐 富的想象力。譬如你們遇上大自然展現它的威能，就想象有強大的力量在操控者。天有天 神、海有海神、山有山神。 當吾一族遇上你們，你們攝於我等的力量，以為我們是大自然的化身，開始膜拜我們、敬 畏我們、獻上供品，對我們產生幻想，並開始稱呼我們為神。 我們享受你們的膜拜與敬畏，漸漸的，我們也受人類的意識影響，只要越多人膜拜，力量 就會變成更強大，也真能操作那些大自然的力量。外型也開始固定，變成人類以為的模樣 。當然也待來一些壞處，就是我們的能力也被你們人類的幻想給固定，身為雷神就真的只 能操縱閃電了。我的兄弟奧丁當年可有九個頭，噴火吐煙樣樣來，如今變成一位獨目老人 ，只能操控風暴與閃電。以前我遇上一位人類，名叫Dave Arneson[註3]。他聽了關於神 明與信仰的事，山寨了神火這概念用到他發明的游戲上，你們人類真有創意。 註3： Dave Arneson，龍與地下城桌游D&D的創造者之一。 我也未能免俗的享受人類的膜拜。當年瑣羅亞斯德以我為火神，率領信徒奉我為尊，那時 我也享受過一段風光的日子，我是當時最強大的神祇，昂首擴步於天地間，意氣風發，直 到米底人滅亡。 幾千年下來，我的信徒逐漸凋零，我的許多同胞也成為新的神祇：耶和華、佛陀、天帝… etc。他們信徒眾多，力量越來越強，更別提近代才出現的科技與商業型神明，更是可怕 的存在。而我因為信奉者少，變成這副糟老頭樣。 七天前，我最後一位信徒死亡，再也無人信奉我，我將被世人遺忘，神祇被遺忘則代表神 祇滅亡。我快要死了，在死之前你我能有緣相見，聽一老人說說他的故事，也不枉此生。 他話說完，拿出一個古樸的青銅護身符，說是當年米底人的工藝品，送給我當禮物，這時 我覺得酒意開始上涌，我頭昏腦漲最後沉沉睡去。 我醒來後，發現還是身處那小酒吧，吵雜的電子音樂，煙霧彌漫的空氣一樣令我頭疼 。這是一場夢嗎？老人的話語與身影在我腦海中模模糊糊，分不清那是夢境還是我的幻想 ，但我手裡的青銅護身符卻是那樣的真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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