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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雪痕初會   「駕」!馬蹄翻飛,七名白服少年少女駕馬而行,自揚州城驛道內穿行而過。   騎馬者共四男三女,皆著同樣服飾,其中有三男一女腰間繫著兩把長劍,其餘人皆只 一把。為首那人英姿颯然,容貌俊俏,丰姿煥發,當真是人中龍鳳,年紀約莫二十來歲。 只是眉宇間一股冷冰冰的氣息,從外表看上去,似乎不大好親近。   身形最為矮小,神采飛揚的少年趕了上來,對那為首的青年笑道:「大師兄,咱們這 番進城,也是難得。紅兒一直想要看看那唱戲說書,反正離『蝕月大會』仍有幾天,咱們 便在這城內到處逛逛,你說好不好?」   身後一個十四五歲,看似最幼的清麗少女鼓起雙頰,忙打岔道:「小鼠子就牽拖!明 明你自己想看,怎生賴到我頭上來啦?」小鼠子回頭向他作了個鬼臉,哈哈笑道:「少來 少來,是誰說想瞧瞧那『彩樓配』、『武家坡』的?我這是替妳爭取。」   紅兒搖頭如波浪鼓,紅著臉道:「才不是才不是!大師兄,你別聽他的!」一個高瘦 青年一直面帶笑容,他看起來年近三十,自是眾人中最長的,笑吟吟道:「你們倆別爭了 。紫痕,我看他們沿路上都在隱忍,一直想跟你討這好。小鼠子他們少年心性,愛玩是正 常的,難得來這大城鎮,便讓他們去開開眼罷。」   小鼠子哈哈大笑,縱馬至那青年身旁,親熱地攬著他肩頭道:「二師兄,您說的真是 太好,太妙,棒的呱呱叫!紅兒本就好歡喜你,聽你這般說,一定開心死了!」   紅兒生性害羞,面皮甚薄,一聽這話,心下雖對二師兄好生喜歡,卻也不敢承認,只 嬌嗔道:「你又來,總愛賴我!」小鼠子賊忒忒的笑著,逗弄這小師妹是他最大的樂趣, 抓到機會,自然不能放過:「喲,上次你跟五師姊訴說多麼傾慕二師兄時,可不是這般語 氣!」   這話只激得紅兒滿面通紅,連耳根子都熱燙燙的,驚叫道:「呀!你......你胡說甚 麼!你再說!」香軀微顫,這無賴竟然在二師兄面前直承其事,當真丟死人了,只急的她 淚珠都滾了上來。   「好了啦,小鼠子就愛胡說一氣,你別鬧紅兒啦。」一個十七八歲,山眉杏目,肌膚 呈健康麥色,身材玲瓏姣好的少女朝小鼠子瞥了瞥眼,微有責備之意,卻也難掩嘴角笑意 。小鼠子吐了吐舌,頑皮道:「謹諄五師姐教誨!」      這七人乃正派名門「七絕劍派」座下弟子。為首的俊秀青年輩分最長,為大師兄,姓 宮,上紫下痕。七絕劍派排序特異,不照年紀與入門先後,乃依照武功強弱而定,每三年 考核一次,排名後者可向排名前者挑戰,勝了便可增進輩分。宮紫痕劍法卓絕,幾乎獲得 師父真傳,怕與年少時的師父不相上下。是以二師兄高遠義年紀最長,功力卻不及他,排 行老二。   不停逗弄紅兒的小鼠子名叫趙蜀,因「蜀」「鼠」同音,為人機伶古怪,身材又最為 瘦小,比同齡少年都矮的多;大家便喚他小鼠子,排行第六。紅兒在他們中年紀最小,輩 分也是最小,序七。但在七絕劍派三十多名弟子中,可還有二十多人要叫她聲「七師姐」 ,其中不乏比她年紀長者。   麥膚少女白水仙排行第五,因她膚色較為黝黑,卻姓白,常有師兄弟拿這來笑話她。 她個性大而化之,也不放在心上,偶爾還會拿來自嘲,為人親厚平易,因此人緣甚佳。   其他還有三師姐寧楚楚與四師兄彭子傑。七人之中,自是排行前四的師兄姊武功最好 ,腰間都是掛著雙劍。七絕劍派與武林其他使劍門派比起,武功路數也特異的多,名動江 湖的「落楓劍法」與「天羽奇劍」乃由雙劍合使,且是一人左右開弓,如此才能發揮最大 威力。由七人同使之「落楓天羽劍陣」更是絕強,足與少林「金剛伏魔陣」,武當「真武 誅仙陣」,丐幫「蓮花落陣」分庭抗禮。且其餘三派陣法,動輒都要出動幾十人,這落楓 天羽劍陣的單獨威力是要強的多了。   宮紫痕一直沒開口說話,耳聽眾師弟妹說說笑笑,快至城門前,眼光一閃,忽然勒馬 停步。大夥見大師兄忽然落後,紛紛跟著止步,回頭向他看去。   彭子傑問道:「大師兄,怎麼了麼?」他個性老實木訥,濃眉大眼,皮膚黝黑,有些 鄉下人的傻氣,常給趙蜀耍著玩。趙蜀嘻嘻笑道:「老四真呆,大師兄是想解手哩。」彭 子傑睜眼奇道:「咱們方才在驛道旁的茶館不才方便過,大師兄莫非喝多了?」見宮紫痕 面無表情,不怒不喜,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   六人之中,以高遠義最了解他,微微一笑,向眾人道:「紫痕當有要事要辦,咱們就 先進城,找間客棧落腳先。」宮紫痕向他點了點頭,淡淡道:「你們跟二師弟進城,我會 去找你們。」駕馬轉身,便要離去。臨走前,忽又回過頭來,道:「進城開開眼界,也不 是壞事,別玩瘋了。」   眾人聞言甚喜。大師兄一向嚴肅拘謹,冷若冰霜的,比師父還不知變通,這回肯大夥 去遊玩,可是難得之極。趙蜀拍手叫好,紅兒也抿嘴微笑,心底甚是興奮。趙蜀笑道:「 嘿,大師兄慢走!你回來時,我們買上好名產給你吃!聽說城內糖葫蘆好吃的緊,我給大 師兄買個幾串。」   宮紫痕瞅他一眼,搖頭道:「我不吃甜。」再不打話,朝西邊密林疾馳而去。眾人你 看我,我看你,不約而同爆出一片笑聲。白水仙咯咯笑道:「大師兄一定又要路見不平, 拔刀相助。」紅兒睜著一雙妙目,奇道:「不過在這官道上騎個馬,也能讓大師兄碰上事 啊?」趙蜀接道:「大師兄命帶災厄星,總有事要給他碰上,你想做大師兄老婆,可要多 長眼看顧好自己。」   紅兒又羞又怒,嗔道:「你......你又來!」纖手將馬鞭提起,想朝這小無賴揮去, 但又怕真打疼了他,稍稍一揚,便又放下。趙蜀哈哈笑道:「二師兄跟大師兄都是人中龍 鳳,你歡喜哪一個,都......」還沒說完,看見三師姐寧楚楚美眸含笑,望向自己,吐吐 舌便不說話。寧楚楚容顏嬌美,雲眉雪鬢,一雙翦水鳳眼滿韻秋波,肌膚滑若凝脂,皙如 冬雪,真是個風情萬種的美女,看上去也不過十八九歲。   寧楚楚話少程度,比起宮紫痕,怕還要略勝一籌。平日總見她臉上斥滿溫柔笑靨,有 如春花綻放,卻自有一股端莊氣息,讓人不由得心生恭敬。她個性本來溫柔體貼,善解人 意,眾人都將她當作大姊姊。兼之修養極高,從不輕易動怒,卻也因為如此,從沒有人敢 將她惹生氣過。要知平日越是個好好先生,發起火來多半猛烈異常。趙蜀天不怕地不怕, 天底下能管動他的,除了師父師母大師兄,怕也只有這位三師姐了。   高遠義笑道:「還是楚楚治的了你。咱們先入城去,紫痕那廂完事,自會來與我們會 合。」彭子傑恍然道:「原來如此。我還道大師兄真......真要解手,又給這小滑頭騙了 !」拍了拍自己的頭,直叫糊塗。紅兒秀眉微蹙,有些擔心的說:「可大師兄只有一個人 ,倘若這回牽扯上甚麼大麻煩,那不是孤立無援麼?」   白水仙笑道:「大師兄每次遇上事情,不都說也不說,自個兒一人就跑去了。這也不 是第一次,我們就聽二師兄的話先走吧。」上前攬著紅兒的手,並轡前去。眾人也策馬跟 上,只寧楚楚深深朝宮紫痕離去方向凝望一會,這才掉頭離去。 ◇    ◇    ◇   那廂,宮紫痕已策馬入城西密林。林內光線黯淡,偶爾從茂密葉間透出一絲光亮,伴 隨落葉飛舞。方才驚見一黝黑大漢擄著一女駕馬奔入林中,那時距離甚遠,但他目光有若 飛鷹,極精且準,就這麼驚鴻一瞥,也逃不過他的法眼。   眼前林木更漸繁盛,朽木腐爛的氣息瀰漫林間,濕潮潮的甚是難聞。這林中岔路甚多 ,依稀辨得地上幾排蹄印,顯得甚新,便跟著蹄跡行去。不多時,便見一木牌立於道旁, 上頭刻著:「非鐵刀幫眾,一律格殺。」往後林路更加複雜曲折,狹窄幽暗,猶如一座大 型迷宮。   宮紫痕不動聲色,暗道:「鐵刀幫,會眾皆使大刀,幫主陳正岳『鐵刀刀法』在武林 中也有些許名目,但終究是三流貨色。」   此處光線黯淡如夜,地面落葉繁多,再也看不見馬蹄印。又想:「這麼多歧路,我若 騎馬一條一條找上,終究不是辦法,不如施展輕功。」當即勒馬止步,飛身縱下,撫摸著 馬頸,淡淡道:「映月,你在這裡等我。」那白馬映月挺拔軒昂,腿肌壯健,通體晶白沒 有半分雜色,的是神駿。映月甚有靈性,嘶啼一聲,親熱的以臉摩蹭主人身子。   忽聽得不遠處傳來細碎人音,還有足踩落葉發出的悉逤聲。宮紫痕心念一動,飛身躍 上樹頭,茂密的樹葉將他身形大半遮蔽。      半晌,只見三名大漢朗聲說話,一面喝酒,結伴而來。當先一人是個高大壯碩的虯髯 漢,見到一匹神駿低頭喫草,白鬃隨風舞動,盼顧飛揚,只怕是龍變的。那虯髯漢一愣, 哈哈大笑:「好馬,好馬!哪裡走失來的?這匹馬老子先看到的,我要了!」快步上前拉 住韁繩,映月老大不快,赫然人立,虯髯漢笑的更加暢懷,當真發現寶了。   後面兩名漢子皺眉趕上,其中一人微慍道:「你走在前,就是你先瞧見?我說這匹馬 是我的!」伸手要搶韁繩,另一人也不甘示弱,大喊:「格老子,別搶我的馬!」一時三 人吵成一團。   正沒作理會處,忽然眼前白影一閃,除了虯髯漢的兩人愕然呆愣,哼都沒哼,身子登 時軟倒。虯髯漢大驚,腰刀一拔,暴喝道:「甚麼人!」   定睛一瞧,只見一白衣青年長身玉立,冷眼盯著自己,俊美的面目不透半分情感。虯 髯漢怒道:「報上名來!擅闖本幫者,格殺無論,你是睜眼瞎子沒瞧見麼?」   宮紫痕見所料不錯,這幾人果然是鐵刀幫眾,冷冷道:「方才誰擄了女人進來?」虯 髯漢哈哈大笑,呸了口痰:「咱們看到美女便搶,誰管你那麼多得?一日之中,也要擄好 幾個給大家輪番享用,老子哪知道你說的是誰?領死罷!」話音方歇,手中大刀獵獵作響 ,劃出破空之聲,朝宮紫痕猛劈而下。   宮紫痕腳步輕移,瞬間已繞至虯髯漢身後,這刀自然劈了個空。虯髯漢一愣,還看不 清楚他怎生移動的,一只細長手臂已從自己頸前繞過,直搭上肩。只聽一道冰冷的語聲從 後傳來,離他耳朵不過咫尺:「你這種劈法,是錯的。」   虯髯漢哇哇怪叫,揮刀又朝後方砍去。咻地一聲,刀風颯然,卻又撲了個空,用力過 盛之下讓他立足不穩直轉兩圈,模樣甚是滑稽。宮紫痕衣袍隨風飄揚,雙手靠在劍柄上頭 ,道:「依然不對。」他雖沒甚麼表情語氣,卻自有一股磅礡氣勢,凜然狀若天神。虯髯 漢竟起了畏懼之心,狂吼一聲勉強鎮定,舉刀再撲上來。   宮紫痕看也不看他,雙手一錯,兩道白光十字飛閃,左右劍鞘一空,雙手已各持上一 把長劍。「鏘」一聲,虯髯漢雙眼環睜,看著手中斷成數截,只剩下刀柄的大刀,不自主 的顫抖起來。   宮紫痕好整以暇收劍入鞘,走到那虯髯漢身旁。虯髯漢大汗若雨,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顫聲道:「這......這位大俠......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請見......見 ......」牙關不住格顫,最後一個「諒」字怎樣也說不出來。   宮紫痕彎身下來,拍了拍他肩膀,簡短道:「帶路。」   虯髯漢自然知道他要去找那被兄弟劫來的民女,不由得暗暗詛咒:「操他奶奶,哪個 倒楣鬼沒長眼睛,搶女人搶上這瘟神!」 ◇    ◇    ◇   從這裡開始,林道的路蜿蜒難行,方向難辨。且樹叢茂密遮蓋天光,連太陽在哪個方 位都看不清。若非有識路者引導,多半會在林內迷路。虯髯漢領著宮紫痕左曲右彎,約莫 走了半個時辰,見不遠處透來光亮,寬廣的草原映入眼簾,依山環河,一間間大小不一的 簡陋木屋錯落其上,便是鐵刀幫本部了。幾名幫眾坐在門外生火烤肉,飲酒高歌,模樣得 意萬分,渾不知瘟神已上門。   虯髯漢躊躇道:「便是這了......您......您老人家可別說是我帶您來的。」語氣恭 敬,萬不敢失了禮數。宮紫痕一路沒說半句話,也不瞧他,見河畔旁幾匹尋常馬匹低頭飲 水,其中一匹棕馬的毛色花樣,依稀便是驛道上瞧見的模樣。   宮紫痕知道來對地方,左手一揚,「啪」地擊上他的後頸,虯髯漢雙眼一白,登時昏 死過去。他舒了舒筋骨,雙手一翻,長劍已然出鞘,如鬼似魅長驅直入。眾人正坐在地上 吃肉喝酒,一綁著頭巾的瘦漢淫笑道:「幫主真行,綁來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等他老人 家享用完,不知道有沒有咱們的份?」另一人道:「老大總愛把交歡的對象打個半死,只 怕到時候你瞧了,軟都軟了,哪裡還有興致?」眾人哄然大笑。忽聽一幫眾發出驚呼,大 喝道:「操他媽哪來的點子?」   宮紫痕身形如電,劍若驚鴻,雙劍在手中不住翻飛,轉眼間已刺傷數人。眾人驚怒交 集,紛紛亮出兵刃,狂吼而上。十數柄大刀對準宮紫痕,從不同方位疾砍而來,加上眾人 吼聲如雷,氣勢恢弘,真有懾人心魂效用。   但宮紫痕並非易與,見他縱身飛轉,翩然迴劍,「鐺鐺鐺鐺」不絕於耳,已有六七柄 大刀落地。每一劍都刺中來人手腕,「唉唷喂呀!」「我的媽!」痛叫聲此起彼落。   一名略有見識的年輕幫眾面如死灰,顫聲道:「那......那是落楓劍法!他是七絕劍 派的!」七絕劍派在江湖中名聲響亮,足與少林、武當、丐幫齊名,這些幫會漢子怎麼可 能沒有聽過?不少人嚇的臉色發白,幾名勇悍幫眾當即怒叫:「七絕劍派又怎樣!欺到咱 頭上來,他又只有一人,怕他作甚麼?幹了他!」   眾人大叫幾聲,強振精神,又是一輪搶攻。宮紫痕淡若自如,劍花至處,又有幾人為 他所傷,慘然退去。其餘眾人見他劍法通神,武功實在太高,一時沒了主意,站在原地怒 目朝他瞪去。   就在此時,忽傳如雷暴響,數十名持刀漢子從四面八方蜂湧而至。另有三十來人奪門 而出,其中有人衣衫不整,褲帶都還沒繫好。共百來人將宮紫痕團團包圍,宮紫痕神色不 變,若有所思的凝視劍尖,彷彿自己置身事外。   一名身高九尺,黝黑雄壯,虯髯糾結;一條極長刀疤自眉尖橫至嘴唇,形貌可怖的男 人赤裸上身,背著一把烏黑鐵刀走了出來。他蔑然看著這個俊秀男子,冷哼一聲,道:「 哪來的小賊?幹麼闖入我鐵刀幫?」   宮紫痕認出他就是那縱馬擄女之人,淡淡道:「放人。」   那人自是鐵刀幫主陳正岳。陳正岳嘿嘿一笑,已明其理,朗聲道:「你是那女人的姘 頭?哈哈!可惜老子早將那女的享用完了,還是處女,滋味可好的緊哪!」露出淫邪笑容 ,猥褻的撫摸著下身。他與宮紫痕入林時間相差不多,只是他熟悉暗道,返來的時間自比 宮紫痕短上許多。這段期間他要沒對那民女出手,那才奇怪也哉。   宮紫痕早想過此節,仍是面無表情,也看不出他到底憤怒與否。緩緩舉起劍刃,在地 上劃了個劍圈,深吸口氣,雙眼赫然浮現殺機!只見他氣勢暴漲,衣袍無風自動,面上猶 如漆上一層寒霜,冰冷道:「那麼......你們全都得死。」   眾人聞言,有的暴怒,有的捧腹,就憑他一人武功再高,又怎能以一擋百?陳正岳哈 哈大笑,笑聲充滿輕蔑之情,一揚手,命道:「殺!」   百來人齊聲暴喝,吼聲震谷,響徹雲霄,直似百鼓齊鳴。忽聽一慵懶聲音從上傳來: 「有趣,有趣。正好我閒著無聊,這位大俠,我陪你跟他們玩玩好不?」聲音聽來虛浮, 好似剛睡醒尚未醒神,卻清清楚楚蓋過眾人吼聲,傳入大家耳內。   宮紫痕知道此人內功奇高,只怕不在自己之下,抬頭向聲音處望去。   只見一長髮披肩,神色自若,穿著半邊敞胸寬袍的黃衫青年坐在屋頂上大口喝酒。一 幫眾看著一呆,愣道:「那是我的酒!甚麼時候給他......」   那人身上沒攜兵刃,眉清目秀,膚色雪白好似女子,真要化妝喬扮成美貌姑娘亦非難 事。   陳正岳也是一愣,叫道:「喂,你又是誰?」   那人伸了個懶腰,將酒壺拋還給那幫眾,懶洋洋道:「我啊?我是護花使者,最看不 慣有人蹂躪女子。天下女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說著向陳鐵刀冷然怒視,語音 漸粗,暴喝道:「操你媽的!你可知道那小菊我中意多久,你就這麼把她拐了,還姦污她 !我今天不殺了你,閹掉你那骯髒物事,瞧我姓不姓風!」   宮紫痕聞言,已知此人來歷。也難怪他內功高強,又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此等輕功冠絕天下,放眼武林,也只有「風流奇盜」風吹雪有此本領。這人貪花好色,處 處留情,卻從不幹下流勾當,行事亦正亦邪,實乃當世出奇怪傑。   陳正岳大怒,鬍子都給吹了起來,暴喝道:「把這倆雜種都給我殺了!」眾人呼聲雷 動,齊湧而上。宮紫痕運起本門心法,內力灌注雙劍,出招速度倏然加快。只見雙劍化作 兩道銀光,一劍快過一劍,到後來根本無法看清出招,「落楓天羽劍法」在他手中綻放出 無數血花。幫眾根本無法近身,稍一靠近他的劍圈,便即中劍斃命,轉眼已殺退十來人。   眾人見他來勢奇凶,出手毫不容情,招招皆朝要害攻去,給他傷到哪裡還有命在?他 們本非武林中人,靠著一身蠻力與狠勁,加上人多勢眾,遇上尋常百姓商旅還可作威作福 一番。真碰上宮紫痕這般一流劍客,人數再多,卻也傷他不得。許多幫眾見同伴慘死,怪 叫連天,紛紛棄下兵刃逃跑。   風吹雪斜睨宮紫痕大顯神威,抹了抹鼻子笑道:「不愧是七絕劍派,劍神段飛年紀沒 這般小,你該是他的弟子。瞧你這手劍法樣貌,應當就是七絕首徒宮紫痕了。久仰,久仰 !」他一邊說話,雙腳連踏,風般穿梭敵陣之中,如入無人之境。眾人刀如雨下,絲毫傷 不得他一根寒毛,出力過猛殺傷自己人的反而不在少數。   只見風吹雪頭下腳上,單手撐地躍上,直過眾人頭頂。「斃了他!」「殺啊!」喊聲 此起彼落,下一刻,風吹雪陡然落地,直如流星飛墜。幾人呆立原地,咽喉已給劃出一條 血線,嘶聲頓止,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著地時,風吹雪手中已多了把染血匕首,他匕首素藏於鞋襪之內,外人還道他不擅使 兵刃。方才那一招,號稱「雷神」,如迅雷般從天而降,殺敵於彈指之間。江湖中極少有 門派修練匕首,皆是劍刀掌一路居多,匕首多半是刺客使用,也沒甚麼武功名目。風吹雪 所使匕法卻較尋常刺客來的特異,據說乃秦朝名家荊軻所創,名曰「諸神匕法」。招式皆 以眾神為名,除「雷神」外,尚有「風神」、「閻羅」、「雨神」、「山神」等式。   不過傾刻之間,兩人已擊殺超過二十來人,武功之高實在可怖可畏。幫眾哪裡還有鬥 心?眼見逃跑者絡繹不絕,陳正岳暴眼環睛,氣的連聲怪叫,鐵刀揮處,砍下一逃跑者的 頭;舉起首級吼道:「不准逃,逃走的人下場便是如此!」副幫主與幫內長老聞言,強作 精神,也連帶砍殺幾名無心戀戰之人。      被殺傷了二十餘人,加上嚇於兩人威勢逃之夭夭的幫眾,現場人數只剩下不到原來的 一半。陳正岳怒道:「他們才兩人,這就亂了陣腳?再跑的都給我殺了!」這下幫眾雖極 懼怕兩人,卻也不敢逃跑;但打又打不過,呆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風吹雪冷笑道:「怎麼,不上啦?你們鐵刀幫壞事幹盡,別的不說,光被你們奪去貞 操的可憐女子就不知道有多少。今日本護花使者替天行道,都留下狗命罷!」寒光閃過, 行雲流水地運起身法。待見黃影瞬閃,所至處鮮血四濺,有如狂風驟雨,擋無可擋,「風 神」當真名符其實。他冷冷一笑,將長髮撥至耳後,拿出條手帕將匕上鮮血擦拭乾淨,全 然不將敵人看在眼裡。   陳正岳猛然朝他瞪去,見他連誅自己十幾名手下,還一付輕鬆寫意的模樣,只氣得眥 目欲裂。虎吼一聲,身形暴漲,鐵刀破風大作,朝風吹雪連劈出十八刀。這「鐵刀十八劈 」乃鐵刀刀法精奧招數,快絕無倫,勢若餓虎。當年他在江西柯鐵刀門下學藝時,便以此 招大成,往後靠一身本領在綠林廝混,竟也少逢敵手。   風吹雪一見他攻來,想起小菊已受他污辱,勃然大怒:「就屬你這賊廝鳥最可惡!膽 敢玷汙我女人,你他媽非死不可!」身如幻影,在凌厲刀勢下左移右擺,刀鋒卻連他衣角 都未能沾上。十八刀劈完,風吹雪毫髮無傷,已欺入陳正岳懷中。陳正岳大驚失色,自負 刀法無敵,竟然一出手便討不了好,大叫一聲,舉起刀尖往他頭頂刺下。   風吹雪看也不看,迅速將手一抬,匕尖不偏不倚碰上刀尖。內勁到處,震的陳正岳虎 口迸裂,再也握刀不住。陳正岳心下驚懼大增,先前見幫眾們被他一招格殺,還道他們太 過膿包。他武功見識狹隘,只道自己已是一流好手,哪想的到世界上竟有武功如此高絕之 人?   陳正岳一張黑臉駭得扭曲,滿腔鬥志化為烏有,求饒道:「不......不要殺我!」   風吹雪冷笑道:「這是你能決定的麼?」飛足一踢,將陳正岳踹倒在地。跟著雙手握 匕,縱高跳入半空,泰山壓頂跨足躍下,正好坐落在他身上。匕首刺入草皮,離陳正岳臉 頰不過一張紙的距離,陳正岳面色發青,身子登時軟了。   「幫主!」「快逃阿!」「幫主被殺啦!」餘下幫眾見幫主給一招受制,未知生死, 早就戰意全失。加上另一邊,圍攻宮紫痕的副幫主與三長老皆已淪為劍下亡魂,只聽武器 落地聲鏗然作響,再沒有一人敢留在這裡面對兩個死神,紛紛拔腿疾逃。   陳正岳駭得虎軀發顫,不停討饒:「你......你別殺我,要多少美女我這裡都有,我 都送了你便是。」   風吹雪越聽越氣,一拳揮下,打落他半邊牙齒,鮮血急湧而出。陳正岳痛的不停哀叫 ,再沒有半分綠林黑道的霸氣。   風吹雪怒道:「你們搜括民脂民膏,殺傷多少人命,搶走多少女人,害多少人家破人 亡!現下才感到後悔未免太遲!」說著又是一拳,將他另一邊的牙齒也給盡數打落。   陳正岳身子硬朗,挨此痛苦,雖挺的過去,卻也疼的幾要昏厥。一張口沒了牙齒,湧 了滿口鮮血,這下想求饒都說不出話,口裡冒出一滴滴血沫。   宮紫痕收劍入鞘,走了過來,無動於衷地看著兩人,道:「你要打死他麼?」風吹雪 哼聲道:「他姦污我的女人,自然該死,卻不能讓他死的這麼快活。宮兄,煩你入屋內一 看,小菊她......她是否還安好。」想起自己初來揚州,便看上這淳樸嬌美的姑娘,本已 與她互相傾心,卻給這淫棍硬生生打破美夢,心裡又是不捨,又是憤怒。   宮紫痕也不回應,淡淡走入門內。不一會,便抱著一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女子走了 出來,神情依舊漠然。風吹雪看了他懷中女子一眼,真情流露,柔聲喚道:「小菊!」   小菊聽見意中人的聲音,從喉嚨發出一聲嗚咽,困難地將臉轉過去,看向風吹雪去。 這一見到她的模樣,風吹雪慘然呆愣,半晌說不出話。   只見小菊鼻青臉腫,滿是鮮血,左眼暴凸,多半已被打瞎。衣衫凌亂不堪,玉臂赤裸 伸出,青一塊紫一塊的,顯是裸身之下給宮紫痕披上衣服。風吹雪見一個好好的美人兒給 他整治成這副德行,狂吼一聲,淚珠湧了上來:「你強暴便強暴,幹甚麼把人打的半死不 活!」雙拳暴雨落下,朝他頭臉胸腹不停猛擊,陳正岳哀嚎不止,叫聲淒厲,便與厲鬼無 異。   打得一陣,陳正岳已是出氣多入氣少,奄奄一息。陳正岳拼著一口氣,張著血口,顫 聲道:「惡道......盟......不會饒了你們......」   一聽「惡道盟」三字,宮紫痕冰冷的表情,竟然起了些變化,他的眉頭稍稍抬了一抬 。風吹雪滿臉淚痕,狠狠道:「你當我怕了不成!我方才說,你姦污我女人,我一定閹了 你那穢物,我風少向來說話算話!」拔出插在草皮上的匕首,狠狠一劃,割斷陳正岳的褲 帶,將他下身曝露出來。   宮紫痕瞧著不大舒服,索性轉頭不看。   跟著,便是殺豬般的慘叫,比方才所有哀嚎加起來都還要淒慘十倍。這舉動沾得風吹 雪滿手鮮血,草地更被血紅染了一片,腥臭難當。陳正岳本已身受重傷,哪裡還受的住這 般折磨?一口長氣徐徐呼出,再也沒了聲息。   風吹雪站起身來,大叫:「滾你的罷!」將陳正岳屍身遠遠踢飛。看向小菊,充滿萬 般不捨,哽咽道:「我對不住妳,小菊!要是我能早點尋到這裡,妳也不會,妳也不會 ......」      小菊吃力的看著他,嘴角微微上勾,露出苦澀的笑容,顫抖著朝他伸出手。風吹雪明 白其意,趕緊握住她手,柔聲道:「小菊,等妳傷好,我帶你去蘇州遊玩。那裡風景美的 很,姑娘也美,只是沒一個比的上我的小菊。」   宮紫痕見小菊面上毫無血色,脖子一條細細刀痕,鮮血沾滿半件衣服,恐怕是不成了 。風吹雪不是瞎子,自然也瞧的到,此番話不過說來安慰小菊。   小菊張開嘴巴,嘴形依稀是「風哥」兩字,只是氣管被刀劃斷,發不出聲,傷處泊泊 冒出血泡。風吹雪淚如泉湧,強笑道:「還是去看看大漠風光也好。聽說蒙古老鷹駿馬比 中原都還要威猛,妳瞧見也必然歡喜......小菊,小菊!」還沒說完,小菊纖手一垂,脖 子一軟,卻已香消玉殞。   風吹雪搶過小菊屍身,一把抱在懷裡,大哭不止。良久,宮紫痕才出聲道:「這些屍 體都燒了罷。」   風吹雪擦了淚痕,點頭道:「也好。小菊的家人見到她這番慘狀,要不發瘋也難。不 如在這......在這一起化了。」說著又落下幾行眼淚。在他大哭時候,屋內陸陸續續走出 十來名年輕女子,每個都面容消瘦,神情憔悴,顯是長期遭受鐵刀幫人凌辱。眾女見恩人 停止哭泣,紛紛搶上拜倒,喜極而泣道:「多謝兩位英雄救命之恩!」   風吹雪擦乾了淚痕,苦笑道:「眾位請起。保護女孩子家,本是我輩中人應盡義務。 」當先一名女子緊咬下唇,顫道:「妾身......我們被這群狼心狗肺的敗類污辱折磨,每 天過得生不如死。今日兩位英雄將我們救出魔掌,我們的性命早就是兩位的了!」想到傷 心處,不由得伏地大哭,其餘女子也飲泣不已。   風吹雪將她們一個一個看去,見她們氣色雖差,面容愁苦,有些還掛了傷;卻都是頗 有姿色的美女,心中一動,暗道:「她們遇上這等悽慘遭遇,往後人生定有陰影,終究難 復正常生活,不如將她們引薦給那人。」   跟著便同宮紫痕及眾女築起柴草,將屍體堆在上頭,縱火焚燒。小菊隱沒在火焰中時 ,風吹雪含淚不語,喟然長嘆。又一間間木屋蒐去,將鐵刀幫刮得的金銀財寶盡數分給眾 女,眾女感激莫名。待這些務事辦完,天際轉為一片金紅,太陽已將西落,林內本已陰暗 ,到了夜晚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哪裡還出得去?當下便領著眾女快步出林。他本是大盜, 深諳機關佈陣奇術,對這複雜的林道只來了一次,便已摸的透徹;出來時只花不到半個時 辰。   宮紫痕出林前,在地上看到一具屍體,全身都是腳印,給人踩的血肉糢糊,想是死在 幫眾逃離之時。見那服色,便是引自己入林的大鬍子。他倒也不在意,對愛馬映月反而掛 心的多,運起內勁吹哨,響徹樹林;聽得踏踏馬蹄聲響,不多時,映月已左彎右拐地穿至 自己身前。   出林後,只見明月當空,天空繁星一片,前處揚州燈火通明,遠遠看去,便像個美麗 的大燈籠。風吹雪對眾女笑道:「妳們有了這筆財寶,也夠過下半輩子啦,找個好人家嫁 了就是。若不想回去的,可到洛陽城北胡同的首飾店,給當家的看看這個;往後妳們就是 冷豔飛狐的人,再也沒人敢動妳們。路上遇到甚麼危難,拿出這玩意來,也可通行無阻。 」說著發給眾女一人一枚玉製圓幣,上頭雕了一只九尾妖狐,眼鑲瑪瑙,栩栩如生,靈動 之極。   眾女又盈盈拜倒,哭謝不絕,這才一齊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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