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只是蕭臨曦終究沒能等到林至鑫回國。 　　林至鑫剛離開的第一個禮拜，儘管不算頻繁，但起碼兩個人還保有聯絡，到第二個禮拜 林至鑫整個人就像消失了一樣，電話不打訊息不回，起初蕭臨曦以為林至鑫可能在那邊太忙 了，有很多他不清楚的事情要處理，因此也不太敢主動打擾。 　　直到關於林至鑫就要結婚的新聞開始頻繁地出現在各大媒體版面。 　　剛開始出現一兩則新聞的時候蕭臨曦並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身在這種一有點動靜媒體 就捕風捉影大肆炒作的圈子裡，很多消息真真假假混在一起，令人難以分辨。 　　但很快的，一組林至鑫攜女伴親密共遊異國街頭的照片在網路上流傳了開來，大概是怕 被發現，拍攝者和他們離得很遠，不過拍出來的照片畫質還是很不錯，儘管放大後有些顆粒 感，蕭臨曦還是一眼就認出畫面中的主角確實就是已經和他失聯將近一週的林至鑫。 　　蕭臨曦看到的照片甚至比媒體爆出來的還要多，有人直接匿名寄了一整組林至鑫與女伴 同遊的偷拍照到蕭臨曦的信箱，在碼頭、餐廳、珠寶店，最後兩人還一起進入同一間飯店。 　　畫面中的一男一女實際上並沒有任何過於親密曖昧的互動，但兩個人僅僅只是單純地同 框，看著也相當般配。 　　蕭臨曦不曉得寄照片給他的人是誰，目的倒是不難猜，無非就是要他認清現實，讓他知 道自己配不上林至鑫。 　　他一向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哪怕林至鑫給他的溫柔和特權偶爾會讓他產生錯覺和妄 念，也總是能及時踩住煞車，不讓林至鑫看出一點端倪，也是給自己未來抽身時留一條後路 。 　　只是很奇怪，明明早就預想過有這麼一天，當這一天真正到來時，還是有一種又悶又堵 、又酸澀又難受的感覺壓在心口，疼得他難以喘氣。 　　蕭臨曦坐在床邊斂著眸，手指輕觸著螢幕滑動，機械性地將那幾張照片放大縮小、再放 大又縮小，以為多看幾次心底的波瀾就會減緩一些，實際上卻根本沒什麼用。 　　幾張照片蕭臨曦反覆從天亮看到天黑，中間有幾度差點忍不住想直接打電話問問林至鑫 ，問他是不是真的要結婚了，如果是真的，那他們就不能再維持這種關係了。 　　可直到天色完全暗下，蕭臨曦還是沒有將那通電話撥出去。 　　他將這段時間和林至鑫的相處從頭到尾重新想了一遍，可悲地發現儘管他們的關係日漸 親近，自己依然沒有任何立場能去詢問對方這種事。 　　他的定位終究只是個上不了檯面的情人。 　　蕭臨曦沒來由地想起那天休息室裡高聖棋與其他幾個人的意有所指──這個圈子裡哪有 什麼真愛，那些迷惑人心的深情，不過都是演出來的而已。 　　「哈……」蕭臨曦長長出了口氣，一張一張刪掉那些有心人傳來的相片，而後撥了通電 話給經紀人，「──Mia姐，我想請妳……幫我個忙。」 　　既然早就已經醒了，就不該騙自己還在夢裡。 　　蕭臨曦想。 \ 　　「那些都只是媒體炒作，真的，你難道不相信我嗎？……算了，我不想在電話裡跟你吵 這個，後天我就回去了，等我回去再好好跟你解釋，不要再看那些沒營養的新聞了，有那時 間不如去準備你的論文，先這樣，不說了。」 　　楊妍茹把手機丟回桌上，臉上餘怒未消，目光對上坐在對面看戲的林至鑫的笑臉更是不 悅。 　　「怎麼，遇到感情危機了？」林至鑫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替楊妍茹倒茶的同時還要戳 她痛處。 　　楊妍茹瞪了他一眼，端起精緻的陶瓷杯喝了口茶。 　　他們正在飯店的咖啡廳裡「做樣子」，此時此刻他們周遭正埋伏著好幾家新聞媒體，無 論是他們自己請來的或者聽聞風聲自己追過來的，都是為了將兩人出雙入對的畫面傳回國內 ，讓他們即將締結婚約的消息看起來更真實。 　　「少在那邊說風涼話，你自己又怎麼樣？」楊妍茹手撐著下頷，語氣帶上了幾分幸災樂 禍，「聽說你上禮拜丟了手機還沒找回來，聯絡到你家那位跟他解釋了嗎？」 　　「我不需要解釋啊。」林至鑫輕笑，回答得十分自信，「他聽話得很，會乖乖在家等我 回去。」 　　楊妍茹看他一副篤定對方不會誤會的模樣，冷哼了聲，「真不曉得你的信心是從哪裡來 的，小心樂極生悲。」 　　林至鑫只當楊妍茹是在遷怒，沒太放在心上。 　　林至鑫的手機確實在上週弄丟了，至今仍未找到，人在國外弄丟手機是一件相當麻煩的 事，就算臨時買了新的，大多資料也都隨著原本的手機一起遺失了。 　　其中就包括了蕭臨曦的聯絡方式。 　　在通訊這麼發達的時代，要完全失去一個人的聯絡方式不太可能，偏偏林至鑫真就這麼 倒楣，他的通訊錄和通訊軟體裡的資料通通清零，花了很多時間才先找回一些工作上重要的 聯絡窗口，之後又忙於手邊的工作，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超過一週沒有和蕭臨曦聯 絡了。 　　這中間也不是沒想過他，只是眼下還有更急迫的事情需要解決，林至鑫只能優先處理那 些麻煩事。 　　反正蕭臨曦會等他，會在自己一回頭就看得見的地方乖乖等他，他可以等回去以後再好 好補償那個有好好聽話的孩子，然後等他和楊妍茹作戲般的婚約解除，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到那時候，他就可以和蕭臨曦兩個人好好地過下去。 　　只是不曉得為什麼，這天楊妍茹的話一直在他腦海裡迴盪。 　　晚上洗過澡後林至鑫披著浴袍坐到工作桌前，握著新手機不太熟練地找到通訊錄，裡頭 只剩下少少幾個工作上的聯絡人。 　　他試圖回想蕭臨曦的電話號碼卻無奈怎麼也想不起來，點開通訊軟體也不記得他的任何 帳號，只能對著沒有半點蕭臨曦資料的手機螢幕乾瞪眼。 　　林至鑫單手支著下巴，心想這次回去以後他得把蕭臨曦的電話號碼牢牢記住，萬一以後 不小心又弄丟手機了，也不至於找不到人。 　　發了一會的愣，林至鑫突然想起身為公眾人物蕭臨曦有在經營社交帳號，他花了一點時 間重新下載軟體並登入，又在搜尋欄打上蕭臨曦的名字，終於在一堆同名與粉絲經營的帳號 中找到蕭臨曦的個人帳號。 　　他其實不太確定這個帳號背後的使用者是蕭臨曦本人還是他的經紀人，嘗試傳了則訊息 過去，等了半天都沒有下文。 　　林至鑫把手機扔回桌上，向後靠著椅背，抬手揉了揉酸脹的額角。 　　明明對於蕭臨曦離不開自己這件事深信不疑，卻總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盤據在心底。 　　果然還是得早點回去，親眼見到人，才能夠安心。林至鑫認真地想。 　　想著要早點回去，實際上原定行程卻還是因為那一大堆煩心事而不斷推遲，林至鑫真正 回國的時間比原先預期的還要晚了兩個星期，元旦都過了，而這段期間他依然沒有聯絡上蕭 臨曦。 　　飛機落地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出頭，外頭正飄著毛毛細雨，天色昏暗，心裡那股不安感和 天邊的烏雲一樣沉甸甸的，壓得他有點心煩。 　　連行李都讓隨行的特助幫忙代領，一出機場林至鑫顧不得他理應先回公司交代事情，坐 上計程車就報了蕭臨曦那裡的地址。四十多分鐘的車程他一路都在想等等見到蕭臨曦要做什 麼，總之肯定是要先把他的電話和所有社交帳號加回來。 　　晚上該帶蕭臨曦去哪裡吃飯好呢？還是叫外送回來好了，這一陣子忙得昏天暗地，接下 來也還有一大堆事需要他親自出馬去處理，他現在只想趁這一小段能夠偷閒的空檔，抱著蕭 臨曦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然而他所有的設想都隨著抵達蕭臨曦家門口時化為泡影。 　　從電梯裡就鋪著的防撞墊一路延伸到那扇熟悉的門外，大門是開著的，從裡頭傳出來幾 個人的交談聲、音樂聲，以及聽起來像是在裝修的敲擊聲響。 　　林至鑫覺得奇怪，之前住得好好的，也沒聽蕭臨曦提過想改變家裡的裝修風格。他狐疑 地正要跨進門檻，才剛抬腳，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質問的女聲── 　　「請問你是哪位？在我們家門口有什麼事嗎？」 　　林至鑫聞聲回頭，對上一張全然陌生的女人的臉，看起來不太像蕭臨曦身邊的哪個朋友 ，「什麼妳們家？妳是誰？蕭臨曦人呢？」 　　「蕭……？哦，你是前屋主的朋友吧，他沒告訴你他把這裡賣掉了嗎？」 　　「賣掉？什麼時候的事？」 　　「就聖誕節那幾天吧，他感覺滿著急脫手的，開的價格比市價低了不少。」 　　林至鑫腦子一團亂，不明白為什麼蕭臨曦突然會把房子賣了，突然急需用錢嗎？但奶奶 已經走了，蕭臨曦平常的開銷也不大，是什麼原因讓他這麼急著賣房？是他們沒有聯絡的這 段時間出了什麼事嗎？ 　　林至鑫一點頭緒都沒有。 　　「啊，您是林先生嗎？林至鑫先生？」 　　林至鑫正想再開口問清楚，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聽聞動靜從屋裡走了出來，他看著 林至鑫的臉有點不太確定地問。 　　林至鑫皺起眉，不答反問：「你又是誰？」 　　「我是幫忙蕭先生處理房子的代理人，是這樣的，蕭先生說過有一位林至鑫先生可能會 過來這裡找他，託我如果有見到的話替他轉交東西。您是林至鑫先生沒錯吧？他有給我看過 照片。」 　　「……我是。」 　　西裝男從皮夾裡掏出一張名片大小的紙片遞給他，林至鑫翻過來，上頭確實是蕭臨曦的 筆跡，筆觸略為潦草，只用短短幾句就擅自結束他們之間的關係。 　　──謝謝這段時間的照顧，謝謝陪我做了一場夢，夢該醒了，新婚快樂。 　　外頭的雨越來越大了。 　　林至鑫呆愣地站在敞開的門前，緊捏著那張薄薄的紙片，腦中一片空白。 　　蕭臨曦去哪了？蕭臨曦怎麼可以走？蕭臨曦怎麼能隨隨便便留下一張紙條就一聲不吭地 離開他？不是說會等他嗎？不是約好了要再一起去看日出嗎？蕭臨曦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就這樣丟下他？ 　　這還是林至鑫生平第一次有這種無措又茫然的感覺。 　　新年伊始，他的世界，太陽好像再也不會升起。 -- 不好意思拖了兩年的曦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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