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會不一樣嗎 「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我在高中的時候出櫃，現在的我們會不會不一樣？」 從山寺回仙台市區的列車，在秋日和煦的陽光下奔馳，光束穿透濃豔的楓紅，探照進 入車廂內。 那時，他拋出了這個疑問，問徐煦然，也問自己。 躺在徐煦然大腿上裝睡的感覺還在，原本在裝睡，但行進的節奏很催眠，他終於扛不 住睡意沉沉睡去。徐煦然好溫柔的摸著他的頭髮，溫柔的像過於美好的夢。 場景跳接到熱絡的聚餐中，「要一起逃走嗎？」他問對方。 自己揪著對方的袖子，一起越過人群往外走，闖進無人認識的異國街道。在街頭超商 一起買了菸，互相點火，鼻息靠得很近。 菸霧朦朧，連自己的眼睛都熏著了，菸到盡頭，嗆出淚液。 曹伊帆再度睜開眼睛，懷裡只剩冰冷的空氣。睡太沉了，像從一個泥沼般的夢裡醒來 。 一般來說吃過安眠藥是不會做夢的，就像拔掉插頭強制休眠。可是這幾天還反反覆覆 做著夢，醒來後徒增難受。 在日本街頭買的Peace黃色軟包還躺在書桌上，只剩三根菸。 他想起專案結束後，他再一次向徐煦然告白，甚至還不小心引發過度呼吸症。 裝醉的自己把尊嚴棄之一旁，緊緊抱住對方，哭著問：「你真的….不考慮我嗎？為 什麼？你不是喜歡過我嗎？再喜歡一次很難嗎？」 一而再再而三道歉，懇求對方不要走。把自尊放在很低很低的地方，任由對方踐踏， 然而，對方連看都不看，把自己推開。 徐煦然對他說：「你不要這樣。」 隨後一根根掰開他捏著對方衣角的手指，去找那個在他外衣貼貼紙的砲友。 曹伊帆想不出有什麼比這更殘忍的拒絕。什麼山寺，什麼秋日暖陽，什麼深吻，都是 狗屁。 這才是血淋淋的現實。 他對褚亞婷說：「我要放棄了。」 褚亞婷安靜一會，也只「嗯」了一聲，一個字裡蘊含無數的理解。曹伊帆深切感激對 方沒有追問前因後果，無條件的支持他的每個決定。 「我不知道還能怎麼做……」曹伊帆喃喃自語著，「我什麼都做不到。」 褚亞婷的聲音很冷靜：「沒有關係的，辦不到就辦不到，就這樣。」 她說：「很多事情，本來就沒有為什麼。」 她說的有道理，很多事本來就沒有為什麼。 例如，為什麼他會被嚴志清的故事觸動？ 為什麼他會如此無知的傷害對方？ 為什麼父親不能接受這樣的他？ 為什麼不能去愛一個也愛自己的人？ 為什麼不留在美國繼續幸福快樂的人生？ 為什麼要放棄所有去懇求一個恨他的人愛他？ 為什麼十年過去了，他還是沒辦法放下？ 「如果你決定要放棄了，那就對自己更好一點，好好生活。」褚亞婷說。 他懂，他知道，他明白。 「可是，我好不甘心——」 沒說完的那些話，淹沒在斷斷續續的哽咽裡。 曹伊帆渾渾噩噩過了幾天，外面的世界正翻天覆地變化，每日的肺炎疫情正在世界擴 散。他躲在自己的小窩與世隔絕，在濕冷的台北開著暖氣，想念L.A.的艷陽天。 他還沒告訴輝發生的事，只說最近過得比較悶一點。 輝還是那句老話：「我隨時都在。」 看見這句話，曹伊帆的眼眶又紅了，他立刻買了年後的去L.A.機票，決定處理完手邊 的事情就離開——然後永遠不要回來。 褚亞婷打給他，約他出來喝咖啡。 他到現場才發現徐煦然也在。他一愣，沒想到褚亞婷與他搭上線了。 曹伊帆明白褚亞婷盡力撮合他們的苦心，但花了近一年都無法靠近，又怎麼會因一杯 咖啡的時間就圓滿落幕。 他一反常態的冷眼旁觀徐煦然的言行，當自己拿出菸時，徐煦然雙眼瞪好大，「欸， 你姊說你之前身體不好戒煙了，怎麼還抽？」 心裡被陡然一刺，他冷冷的說：「我沒事。」 徐煦然居然還說：「你的身體真的不要緊？」 現在是怎樣？施捨同情嗎？ 曹伊帆動作一頓，一字一句慢慢說：「這包抽完，我就不抽了。」隨即點起手中的菸 。 褚亞婷中途離席時，徐煦然又問：「你跟褚亞婷怎麼會變這麼熟？」 曹伊帆手中動作一頓，說：「因緣際會找到她的社群帳號，加了以後就聊起來。」 「聊了什麼？」 曹伊帆頭抬也沒抬，「不太方便說。」 徐煦然的語氣冷了下來：「有什麼好不方便說的？」 曹伊帆頭抬也沒抬，「你真的想知道嗎？為什麼？跟你無關吧。」 真的，跟你無關了。 待褚亞婷回來後，他禮貌的告別，決定去夜店甩掉壞心情。 徐煦然一聽，疾言厲色起來：「現在是肺炎疫情期間，難道舞池會保持社交距離？」 無法回L.A.的鬱悶瞬間湧現，曹伊帆冷言：「確診又怎樣？我們又不會見面，絕對不 會傳染給你，你大可放心。」 兩人一來一往，終於激起中間人的怒火。 「你們是小學生嗎？有夠幼稚的！」一直被無視的褚亞婷怒吼：「都給我坐下！」 兩人乖乖坐回位置上，褚亞婷轉頭對徐煦然說：「你明明就很希望曹伊帆留下來，為 什麼不能好好說話？」 接著又對曹伊帆說：「現在是非常時期，夜店真的很危險，確診很麻煩的。」 徐煦然正要辯解他沒有希望曹伊帆留下來時，曹伊帆率先看向他：「徐煦然，你真的 希望我留下來嗎？」 曹伊帆看著對方。 徐煦然故作鎮定，聳聳肩：「我沒這麼說，你想走我攔不住你。」 曹伊帆眼裡最後的火光黯淡了。 還是會痛啊。 他看了下手機，對褚亞婷笑：「我真的該走了，下次聊。」 他怕再待下去，自己就失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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