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每前進一步，都要壓下更大的想落荒而逃的念頭。 　　酒？早就嚇醒了！ 　　蘭格特覺得自己快瘋了。不過是接近一個瞎子，有必要這麼驚悚嗎！？但越是接近， 那羽翼的顏色就越是讓他覺得心驚。在四瓣瑞格多幽蘭與暗紅浮動的交界處，這個顏色如 此清晰地翕動著，點染昏暗晦幽的岩野。 　　並非所有神族的殿下都生著這樣高貴的翅膀，但可以肯定的是，擁有這種色澤羽翼的 ，絕對不會是普通的人。雖然顏色是淡了點，卻是純粹，純粹的金。 　　如果說這種金色是一種錯覺的話，那這人身上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又是怎麼一回事？ 　　『沙利葉』？ 　　眼前這個人真的是沙利葉？ 　　蘭格特當然清楚阿撒茲勒殿下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就是要取沙利葉的性命； 而毫無疑問的，他當然也清楚對神族的殿下出手，一旦被發現會受到怎樣的刑罰……。可 是理所當然，獎勵總是伴隨著風險──如果自己殺掉的是真正的沙利葉，能夠得到的報酬 也一定是數不勝數。 　　不不，這不是殺人……只是推下懸崖去罷了。隨便推一下就好……，蘭格特默默說服 著自己，終於決定動手的時候才發現一個問題，暗暗罵了一句。 　　一路上光顧著盯哨，連這附近的地形都沒仔細觀察……。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懸崖， 腳底下平坦得很。別說是看不見，就是閉著眼睛再加上單腳跳，地上都沒個縫能讓這麼大 個人掉下去！ 　　直接把人綁走？還是等他自己走到懸空的地方再動手？或者，騙他去懸崖比較高明些 ？如果他真的是沙利葉，那隨便伸根手指出來都可以碾死自己……。總之，為了自己的安 全著想，最好能不引起他的懷疑……。 　　一番思前想後，蘭格特終於決定把人引到懸崖邊上，先取得他的信任，再趁他不備下 個黑手。 　　藍髮的男人迎著香吉士走上去，身側草葉隨著風不住唦唦作響，果然掩住了一切聲音 。 　　「沙利葉殿下？」 　　猛然聽見陌生的聲音，香吉士愣了一下。顯然這裡除了自己不會再有另外的人，一定 是對自己說的。不過……沙利葉？那是誰啊？殿下？ 　　「你認錯了。」 　　不過那個名字還真有點耳熟……是庫里提到過嗎？ 　　蘭格特轉了轉眼睛，語氣恭敬誠摯，「殿下，我接到消息，有人要危害您的性命，所 以我是來保護您的。」 　　金髮男人頓了一下。「抱歉先生。恐怕你認錯人了，我叫香吉士。」 　　「不管是不是，恐怕要請您跟我走一趟。因為有件東西想請您確認下……算幫我個忙 吧？」管你是不是，幹掉才是必須的。 　　也沒什麼一定要拒絕的理由，金髮男人點點頭。「那好。在哪邊？」 　　香吉士目盲所以走得並不快；蘭格特在前面引路，表面莊重而內心正心花怒放。終於 走出那片瑞格多花田，前方地面開始出現些微懸空的縫隙，男人便四下尋找大到能讓金髮 男人跌下去的裂縫。當看見那道一人多寬的地裂時，他就知道，機會終於來了。引著香吉 士向那個位置走去，故意落在旁邊的蘭格特悄悄伸出了手。 　　嘴角劃過一絲笑容，背後挾藏無限黑暗的掌心即將碰到金髮男人…… 　　一聲尖嘯乍響，滿是警示意味。凜冽風聲突起，確切的說，不是風，而是搧翼的聲音 ；有什麼巨大的動物在異常迅猛地接近，兩人的動作都微微一頓。一個是被這突如其來的 聲音驚嚇到，另一個，則是因為這聲音太過熟悉。 　　熟悉到，他的全部思緒都為之一滯。 　　鱗……警告？為什麼？ 　　香吉士還未領會鱗的意思，就感到那雙巨大的翼展在自己頭頂降臨，有巨大的迫力傾 軋而至。下一秒鐘，淒厲的慘叫聲響起，跟著就是那個陌生的傢伙慌不擇路地逃離。 　　曼吉地是一個非常美妙的地方。不管是獨特的地理位置，還是它在黑暗中明耀光輝的 樣子。 　　在地下的甬道中又耗去了好幾天時間。沒辦法，曼吉地是在島嶼的下邊緣，而門則是 在偏向中心的地方；這二者間的距離，比起羅西頓和門的距離，實在是差不了多少。多虧 少年在城裡準備了那些高效的食物和水，著實讓他們在什麼都沒有的地下撐過了那麼長的 時間，簡直令人難以置信。見了太長時間的暗黑石道，當庫里帶著餘下三個人踏出甬道， 來到這片土地的時候，和所有第一次來的人一樣，他們都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 的場景。 　　他們所在的位置深入地下，是沒可能見到陽光的，然而環顧四周竟然完全沒有晦暗的 感覺。先前火把的蹤跡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消失，接由瑩亮的石負責照明，與其說鑲嵌在岩 壁上倒不如說岩壁本就是由這些石構成，岩洞頂端一片迷蒙浮動的光芒。幾個人剛剛走出 狹窄的甬道，就發現自己面前立著一塊奇大無比的礦石，幾乎佔據了整個視野。它閃著幽 蘭邪魅的光芒，在正對著眾人的石腹處，有一點如血的殷紅色，形成一個圖案。眾人在看 見這個圖案的當下，都從心底莫名生出一股難以驅除的寒意。 　　那個圖案……很像是……一對翅膀……。 　　有冰一般的溫度，就從這個圖案開始，漸漸擴散。 　　「喂庫里……」直覺告訴戈其這塊石頭應該大有文章。 　　「相傳這是第一代『路西法陛下』贈給曼吉地人的符石，上面被下了一個非常強大的 咒語，警戒那些對這裡的礦藏不懷好意的人：你們最好不要打這裡的主意。」少年似乎不 大敢看這個標記，隨隨便便應付了幾句就越過符石向前走去。 　　幾個人相互看一眼……誰不知道你那一大一小兩塊曼吉地水晶就是從這兒偷回去的啊 ……現在反而在勸我們別打主意？ 　　綠髮男人盯著那個標記看了一會兒，越發覺得像是對翅膀的樣子。再想起庫里絕對打 過這裡的注意，不由得打量幾眼那對泛著藍青的骨翼，卻始終沒有說什麼。緊跟著他就發 現了少年手腕上，一抹輕瀝的紅芒自袖口閃現。索隆眼尖，看到是一枚黑色的圓石正在發 出紅色的光。 　　從沒見他腕上有過這樣的手鏈。 　　知道這條路的人並且選擇走這條路的人並不太多，所以他們一直走到接近村落才見到 有人。是一個小女孩，看樣子大概跟庫里差不多年紀……等等那也是……好幾百歲了！？ 　　她的頭髮是長長雪色，在旁邊晶石鑲嵌的燈盞照耀下如泉水般澄淨。比起頭髮，她的 肌膚稍有血色，然而在略暗一點的地方還是蒼白如雪。背後是一雙幾乎沒有顏色的淺薄雙 翼，與他們所見的任何一雙翅膀都不同，似乎是半透明的。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袍子，可以 看見補丁的痕跡卻無法遮掩清冽的氣息。要說最吸引人的，莫過於小女孩那雙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期住在不見天日的地方，那雙眸子呈現一種近乎於半透明的灰色 。在那樣的注視中，恍若一切都透徹得無所遁形。 　　她就站在鉛灰色的石徑上，沉默不語地看著他們一路走近，似乎是專程等著他們的樣 子。 　　幾個紅海的人是不可能跟這個小女孩有什麼關係的，所以……三人同時看向庫里。少 年感受到背後刺辣辣的視線，心下苦笑，走到她面前。 　　「好久不見，蘇芳，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是啊，真是好久，久到我以為你去紅海避難了。」蘇芳娜笑得溫和，眉睫間卻有企 及冰霜的溫度，她的視線轉到庫里背負的骨翼上，「現在知道後果了，小偷？」 　　原來如此，是偷了她的晶石啊……。幾個人都立即明白了。這回是小偷送到了失主手 上，看他要如何應對？ 　　庫里對這個問題竟然直接略過，反而踏上一步。 　　「我帶這幾個人過來找他們的夥伴……你有沒有見過，是個神族，叫香吉士？」 　　蘇芳娜竟然沒再追問晶石的事情，搖了搖頭，答的乾脆俐落。「不知道。」 　　「蘇芳，事關重大，」庫里認真地看進那雙清灰的眼睛，「香吉士中了一種毒，來不 及救會死的。如果你還在氣我，東西我可以還給你；要打要罰怎樣也好，不要用別人的命 做賭注。」 　　蘇芳娜無動於衷。「抱歉我真不知道你說的那個人……」她側過腦袋，嘴角挑起一絲 若有若無的笑容，「要不要去我家喝杯茶，看看……我到底有沒有窩藏他們的朋友？」 　　就算去了又何妨。今天香吉士跟著烏利去了遠郊，現在這個時間能回來才怪。 　　若是讓你們在村子裡挨家去問……遲早會問到他在我家……。 　　還不如讓你們直接打消這個念頭。 　　「不要拒絕了，都過來喝杯茶吧。我是代表奶奶來邀請你們去做客的。」她輕笑一下 ，眉睫間的冰封瞬間消散，露出難言可愛的小女孩神情。 　　「那就打擾了。」迎著幾個人略約詫異的目光，第一個開口的綠髮男人竟然不是出言 拒絕。 　　而索隆這麼做的理由，只因他發現那個小女孩伸手挽過髮絲的時候，從潔白的袖口露 出一條手鏈，輕輕一道紅光乍現。 　　和庫里腕上的……一模一樣。 　 　　金髮男人看不見不代表鱗看不見。 　　好不容易香吉士的氣味才離開瑞格多大片大片的辛辣，可牠剛一過來就看到了怎樣的 畫面！？ 　　他要被那個傢伙推下石縫去了！ 　　嚴格意義上來講獅鷲獸並不是種十分和善親切的物種，不能因為鱗會對香吉士等人溫 和就一概而論。這種神奇的生物在發狂與暴怒的時候，即便是最強悍的魔族和神族，也是 會覺得十分棘手的。 　　更何況現在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人物？ 　　鱗想，下次再見到那個傢伙，一定要扯下他的一對翅膀來……這次真是太便宜他了。 　　「鱗？」香吉士伸手。掌心不出意外碰觸到獅鷲獸的利喙，帶著點冰涼和熟悉的眷戀 。 　　「……你怎麼來了。」 　　溫度蔓延。 　　鱗十分苦惱。自己到底來幹什麼？牠可以肯定自己絕對不是想帶他走的，也許只是來 看看他而已。牠還記得庫里的警告，並且牠不想反抗那孩子，所以真的沒打算帶金髮男人 再逃開。 　　……即便曾經想過，現在也要另做打算了。 　　牠本以為，將香吉士留在曼吉地就安全了，就會有人保護他。但是剛剛發生的事情… …在危險來臨的時候，有誰在保護他!?能幫助他的人在哪裡？ 　　牠開始懷疑，自己做的究竟是不是錯的。 　　自以為是地幫助香吉士，可實際上卻是在害他嗎？ 　　擅自帶他離開，將他藏起來就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所以你聽好，我不管你怎麼打算，我都準備帶著他找到香吉士。』 　　記憶中，庫里的神色從未如此凝重。山頂的風呼嘯而過，直帶得自己也蔓溺苦楚。 　　庫里已經知道香吉士在這裡，就要帶著索隆他們找來了。鱗明白，以自己的速度，從 島側飛下去只比他們走莫撒錫的門快上半刻，並且自己還在羅西頓附近的山頂上失魂落魄 地呆了很久。 　　牠低頭看了眼金髮男人帶著詫異和一點點欣喜的表情，掌心的溫柔無可替代。 　　也許，夥伴們的身邊，才是他應該停留的地方。 　　那些人，才是會為了他，戰鬥到死絕不後悔的吧？ 　　風中，已經隱隱傳來熟悉的氣息。鱗抬起頭，面對那個方向，輕輕揚一揚棕黑色的巨 大雙翼。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TBC. Rain Path上部＊確定印製 正式預訂頁　http://ppt.cc/5az8 預訂確認及留言回覆頁 http://ppt.cc/~3om 轉宣歡迎，連結請自取，感謝﹨(╯▽╰)∕ -- 不過是想的太多 需要補一些感動 nothing but ACHOR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36.105.38 ※ muchan:轉錄至看板 BL 07/14 11:11 ※ 編輯: muchan 來自: 220.136.105.38 (07/14 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