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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篇11回後面漏了一大段 在這裡補了回來 這神秘消失的3000字把我毛都嚇掉了...... 把字補回去後再多了一點東西,雖然這篇是11~13 但是之前的11~12回加上新增的部份拆成三篇的 新的劇情還請再等等我>"< ────────第十一回 當那個濕軟冰冷的東西舔上自己臉頰那瞬間,崔尚霖幾乎是反射性就轉過頭去一看,那個 視覺衝擊夠他做一輩子惡夢了。 「幹!!!」還有餘力爆粗口已經顯示崔尚霖絕佳的心理健康程度了,日後回想起來,沒 有當場腿軟昏倒或尿褲子真的是僥倖。 怎麼說呢? 正當崔尚霖回過頭時,他先注意到的是一條紅紅的東西。 可能是人類在面臨巨大的緊張與恐懼時思考與反應沒辦法同步處理,看到那條紅舌時,崔 尚霖只來的急閃過「這舌頭還真長,居然能轉彎」、下一秒才是發現那條紅舌出自於一顆 笑的陰慘的女鬼斷頭。 如果崔尚霖猛一回頭直接就和斷頭女鬼四目相接的話,崔尚霖還真沒把握自己的心臟夠強 壯不夠。 「趴下!」就在崔尚霖轉頭罵出一個幹字的同時,趙璃也馬上做出了反應,大吼一聲就隨 手把手邊摸到的東西給砸了過去。 匡啷的巨響和沉重的頓擊聲後是慘烈的女子尖叫聲,崔尚霖在趙璃喊的那聲趴下後,手腳 並用爬過了辦公桌直往趙璃的方向。 「你不是說你辦公室很安全!!!」 「馬的!…肯定是張叔又拿假貨給我!!」趙璃憤恨的瞪著辦公桌後那片大大的玻璃窗, 窗上原本用金粉繪製著的圖案整個慘不忍睹的扭曲成一張鬼笑臉。 欺人太甚!! 等……等等,不對勁! 崔尚霖被趙璃護在身後,臉色也死白的看著那名剛被攻擊的斷頭女鬼,女鬼的頭似乎因為 剛剛被趙璃用什麼東西砸上,從捧著的手裡飛了出去,就掉在他倆五公尺外的地板上邊打 轉邊笑。 (格格格……格格…找…到了……格格…找到找到找找找找……) 「操!妳還敢給老子笑!!!」趙璃氣炸了,一口毛氣上前就把人家女鬼頭狠狠踢了出去 ,轉身拉住崔尚霖的手腕往外衝。 崔尚霖簡直傻眼。「你……用腳踢她?」 「不然呢?難道要我擲鉛球把她往窗外扔?噁心死了你沒看那女的臉上都爛瘡一隻眼珠還 掛在外面!」 趙璃用力砸上辦公室的鐵門然後反鎖,一咬牙從口袋裡摸出了個紅色小瓶就往鐵門上灑, 然後伸出五指就著潑出來的黑狗血畫了個圓,一副準備逃命的樣子。 「等等!林郁慧她還在裡面!」 「管不了她了!那法陣隔絕氣息你就祈禱那女的福大命大吧,現在我們都自身難保了!」 接著,趙璃就把腥臭的血手往崔尚霖被他抓住手腕上抹了一圈。 崔尚霖瞪大了眼連聲音也拔高了幾個八度就要把趙璃的手甩開:「你抹什麼鬼東西在我手 上!!」 「閉嘴!」趙璃顯然心情惡劣到極點,反手又抓住了崔尚霖要掙脫的手吼道:「走!馬上 !!再拖就壞事了…」 趙璃這麼吼的同時,鐵門又傳來碰的一聲,嚇得兩人飛也似的拔腿就跑,衝下樓後直往地 下室的停車場鑽進趙璃的車裡就是一陣甩尾逃難似的衝出了大廈。 崔尚霖驚魂未定的回頭看了看辦公室的方向,不安的問道:「那女鬼…會追上來嗎?」 「暫時不會。」趙璃喘著大氣,接著說道:「起碼三個時辰內她是找不到我們的,過了三 個時辰我可不確定了——晚點我打電話讓人去把林小姐偷出來。」 崔尚霖正想要再問話,但趙璃更早一步開口問:「你那個朋友,現在人還在醫院嗎?」 「朋友?誰…你是說、仲齊?」 趙璃點點頭,飛快的剽了崔尚霖一眼。「你想辦法連絡他問他在哪,我的手機在外套口袋 裡,我們現在就過去找他。」 「去找他做甚麼?」 「放血!!!」趙璃握緊方向盤,惡狠狠的咬著牙齒。「老子身上的東西都打不過那妖精 ,等等人家再找上門咱們也不用躲了,哪兒涼快哪兒躺著當刀下肉吧。」 這話說得真情真切,不免換來崔尚霖鄙視與失望的眼神。「你對付不了他們?」 嘎!——的一個猛烈剎車,崔尚霖沒繫安全帶差點一頭撞上擋風玻璃飛出去,正扭頭要罵 趙璃會不會開車,但轉頭時卻看到趙璃臉色青白青白的死瞪著前面。 不會又—— 「真他媽不給活路了!!趙禹這老不死的下血本啊?!」 趙璃一手按下崔尚霖腦袋飛快的吩咐了一句,馬上連絡他好朋友,等等想辦法把他們倆個 人「運」到他朋友身邊。 還沒琢磨趙璃用這「運」字是什麼意思,就看到趙璃用力把車門給踹開衝了出去。 那個擋住車的兩具斷頭屍體,崔尚霖驚洪一撇勉強認出來其中一具是男性的軀體,可能是 之前趴在便利商店窗戶上害楊仲齊進醫院那個,而另一具則是女屍,兩個都只有無頭的身 體,沒看到頭顱。 崔尚霖現在也沒空去想趙璃出去跟那兩具屍體纏鬥得怎樣,他扯過趙璃扔下的西裝外套翻 找摸索出那台騷包的觸碰手機,笨拙的撥了電話到醫院去。 「啊?你好…我想請問一下,你們醫院308號房的那位楊先生…我是他朋友,掛號時就是 我幫他掛的。欸……是、是,對,我就想問個情況,等等想去看看他,現在有空?好…… 好的,啊、那就麻煩您通知他一聲了。」 確認楊仲齊還在醫院裡後,崔尚霖就掛上電話,這時他也查覺到外頭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響 都沒有。 他們剎車的地方是個小巷子,附近只有一個蕭索的小公園和圍起來還在施工的工地,沒有 什麼人會經過。 趙璃呢?不是死了吧…… 崔尚霖慢慢的,慢慢的爬起身子,小心翼翼不發出半點聲音把臉往車窗靠近……就在眼睛 已經抬高到可以看到三公分窗外的世界時,一雙血淋淋的手就啪!!!!的拍在崔尚霖眼 前的窗玻璃上! 「啊啊啊啊啊!!!」 「叫個鬼……連絡上沒?」 崔尚霖那個驚嚇是人之常情,定眼一看發覺是渾身悽慘像出了連環車禍的趙璃,趕緊把車 門給打開。 「仲齊還在醫院,你……那兩個鬼怎麼了?」 「勉強打了個平手……不行,我快撐不下去了——」就在那個「了」字還沒發音到一半, 趙璃就厥了過去,整個人壓死在崔尚霖身上。 好冰!! 崔尚霖嚇了一跳,倒在他身上的趙璃簡直就是個發著冷氣的乾冰!這……要死透冰涼也太 快了,敢情是急凍了不成? 這時也沒辦法細問趙璃去找楊仲齊做甚麼,看趙璃這樣子肯定也是要去醫院的。 崔尚霖撐起趙璃的身子準備去大街上招輛車子去楊仲齊的醫院,臨走前順手跋下了車鑰匙 關上車門鎖好。 走到大街上總算是今天頭件好事,一下就攔了台計程車,「司機先生,麻煩你了,我這朋 友酒精過敏,得去醫院。」報了醫院的名字後,崔尚霖抓著趙璃擺了個姿勢,也不敢鬆下 緊繃的神經,兩眼骨碌碌的瞪著窗外飛逝的景色。 司機下車時還很好心的幫崔尚霖把趙璃台上醫院外借來的輪椅,摸上趙璃胳膊上的時候還 怪叫了聲、「同學你這朋友怎麼這麼冰啊?……不會是——」 崔尚霖這時還真有點哭笑不得的味道,「沒、可能是車上冷氣太強,我這朋友血液循環很 差的,」看著司機先生只差沒去摸趙璃脈門,崔尚霖只得再強調了一次:「很差」。 推進醫院後崔尚霖幫趙璃掛了個門診,醫生來時也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趙璃有啥症狀。 「那是怎麼出事的?」醫生摸著趙璃兩腮時也被那骨子冰涼給嚇了一跳,摸了脈門確定人 活著才鬆了口氣。 崔尚霖苦哈哈的想,怎麼出事的?撞鬼了!這能說嗎?「就……我到他家去的時候,就看 人躺客廳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外傷還是…」 「後背……有點擦傷而已,沒事。」 「你醒了!」 崔尚霖驚叫一聲,看著輪椅上歪坐著的趙璃臉色白的跟剛剛看到的那幾個鬼沒兩樣,「你 到底怎麼了?」 晃晃腦袋,趙璃的眼睛只能勉強睜條縫,開口答:「沒…就是貧血的嚴重,不小心暈的時 候撞到東西,躺在地板太久了……」這番回答顯然是說給旁邊的護士醫生們聽的。 忙碌的醫務人員聽了就把心裡一連串社會新聞版標的出事原因給消掉,簡單的幫趙璃包紮 後,就要他們兩個去藥品部那裡等著聽號拿藥。 崔尚霖扶著趙璃,等走出了醫護室才小聲的問:「你……真的沒甚麼事嗎?」 趙璃虛弱的點了點頭,「好在…你朋友氣場夠大,才進醫院就補了點陽氣……去他那裡, 蹭他點陽氣我馬上就好了。」這話說的彷彿趙璃是頭狐狸精,讓崔尚霖直盯著趙璃看。 「幹嘛?……喔,放心,對你朋友沒影響的,我保證。」趙璃虛弱的聲音好像隨時閉眼魂 就會飛走了,得了這保證,估量趙璃也不像個害人的妖精,崔尚霖就撐著趙璃往楊仲齊的 病房走去。 剛打開房門,崔尚霖就發覺肩頭一輕,轉頭,發現趙璃居然自己站好了然後直直往楊仲齊 走了過去。 「尚霖……咦?這位——」 「同學,跟你打個商量。」趙璃走到楊仲齊面前拉了張椅子坐下,無比嚴肅鄭重的從口袋 裡拿出了一把折疊小刀。 「借你兩公升的血,行嗎?」 崔尚霖呆愣在門口,發現趙離在說這話的同時,閃亮雪白的小刀還是架在他朋友楊仲齊脖 子上說的。 兩公升是什麼概念? 對一般人來說,你和他說兩公升,可能有人覺得多、有人覺得少,你對他說:「兄弟、捐 個血吧!不多,就兩公升!」你可能也就是皺個眉覺得似乎太多了點。 豈止是多了點。 崔尚霖和楊仲齊兩個都是在餐飲店打工的,幾乎天天要處理那些瓶瓶罐罐,兩公升?那就 是你到便利商店的飲料櫃前,把眼神往最下排看過去,最大桶的那個瓶子裝滿就是兩公升 。 兩公升,一個家庭號汽水罐滿的血啊!!!! 趙璃你是要拿回去澆花還刷牆壁? 「你說過不會傷害他的!」崔尚霖回過神,腦中閃過了一個家庭號汽水瓶,別說放滿一整 罐,光放半罐血是人都挺不住。 他一個箭步上前先拍開了趙璃架在楊仲齊脖子上的小刀,怒視著說話不算話的趙璃。而趙 璃臉色還有點蒼白恍惚,看著自己被拍開的手愣了下,直言回道:「我是沒要傷他啊?」 你屁! 「夠了!……我不知道仲齊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但我不會讓你這樣……把刀架在我朋友 脖子上是甚麼意思?」 趙璃聽到「把刀架在我朋友脖子上」這裡,還低頭看了下手上陰慘慘泛著白光的銳利折疊 刀,不無反省的抬頭說:「我技術很好的,看你朋友人高馬大,借點血算得了什麼……又 不是不會再生了。」 「趙璃你、」 「不借他的血用用,我們兩個就等死吧,我認真的。」趙璃攤手,痞痞的對著被崔尚霖護 在後面的楊仲齊一笑。 「你胡說!」 「尚霖,你過來。」 「仲齊?…」 總算取得發言權的楊仲齊把擋在自己身前的崔尚霖拉到身旁,接著轉頭嚴肅的看向趙璃問 道:「你要借我的血?」 「嗯哼。」趙璃點頭,一手還晃著小刀。 楊仲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淡淡看了臉色不定的崔尚霖一眼。「尚霖現在有危險?」 「生命危險,絕對的生命危險。」趙璃不著痕跡的摸上了床榻邊,偷偷從手吸取著可以恢 復他體力的氣息。 「我的血可以救他?」 「嗯,理論上是說、你的血可以當作救他的道具。」 「……好,我答應你。」 「仲齊!!」崔尚霖聽到楊仲齊拋出幾個問題後那個「好」字,他和趙璃兩人都愣了下, 先開口喝止的就是崔尚霖。「你答應他什麼啊?這人亂七八糟滿口胡說!誰知道他抽你的 血要做甚麼?……」 崔尚霖只想著楊仲齊要給當血牛用了,一時半載倒沒想到趙璃這土匪還是他引來的,「再 說了,你怎麼……你、」 你怎麼不先問問我怎麼了,又或者、你怎麼會信這種奇怪的事情?崔尚霖看著楊仲齊平穩 的笑容,突然覺得哪裡怪怪的。 「尚霖。」楊仲齊喚了崔尚霖一聲,「你之前不是和我說,你身上常常出現奇怪的瘀青嗎 ?」 崔尚霖點點頭,接著楊仲齊臉色一按就繼續說了下去:「在你和我說之前,我就發現了。 」 「啊?」崔尚霖濛了。 「有次體育課完,我瞧見你背上有三個巴掌印。」楊仲齊一頓,「還是拍在你背中央,五 根指頭根根分明,線條清楚的讓我印象太深刻了…一直不敢和你說,原本上次聽到你主動 說起瘀青的事,我打算隔天打電話回去託奶奶問人後再和你提的,只是那天晚上……就進 了醫院。」 楊仲齊指的就是那天無頭男屍趴在便利商店窗戶上的那晚。 崔尚霖身上的瘀青圖案讓他找不出造成的原因,從那之後楊仲齊就三不五時注意到崔尚霖 身上常態分部的奇怪瘀青,而且一個比一個形狀詭異。 還有一次,他清楚的看到崔尚霖手臂上很淡卻完整描繪整個五官輪廓的人面,而這件事情 楊仲齊決定不和崔尚霖說。 他雖然從來沒見過鬼、遇過鬼、碰過鬼,但他是給虔誠傳統的奶奶帶大的,對鬼神之說抱 著即使眼睛看不見,也不代表不存在的想法,也很實際的把鬼神思想納入了自己的思維裡 。 楊仲齊不是沒有年輕人那一點的鐵齒,直到他看那些詭異的瘀青看到完全沒有辦法再找科 學解釋後,最後才把「鬼神」這個選項拿出來用。 相較崔尚霖被鬼追、親眼看到黑無常了都還想騙自己的,楊仲齊顯然是個「你給他證據, 他就願意相信」的主。 崔尚霖被楊仲齊盯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吶吶的低聲道:「…你幫我的夠多了,何況,趙璃 這人不能相信,你怎麼就——」 「喂喂!崔同學不帶你這樣過河拆橋的!」趙璃抗議了起來,然後一扭頭瞄向那用關愛眼 神看著崔尚霖的楊仲齊問了、「同學,你剛剛答應我的,我這兒耳朵可親耳聽到了。」 楊仲齊轉回頭看向趙璃一個點頭,「要我的血可以,但有交換條件。」 「喔?你說說看。」 「你得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說出來,包括我們——我、還有尚霖,以及你的事情。」 趙璃吹了個口哨,點頭答應,但又隨口不免有點犯踐的問:「我怎麼說,你怎麼信嗎?」 楊仲齊維持著沒有上升或下降一釐米的模範微笑,淡淡的說:「你有沒有隱瞞或撒謊,我 自然分辨得出來。」 關於楊仲齊這點自信,崔尚霖以及和楊仲齊相處過的人是親身感受過楊仲齊敏感銳利的直 覺和洞察力的,那已經到了特異功能的程度。 他敢說,要是楊仲齊未來跑去當警察,那台灣的犯罪率下降的百分點裡頭有一半會是楊仲 齊的功勞。 而楊仲齊自己是清楚那種感覺的,感覺這種東西飄忽不定模模糊糊,可是直覺也分100%的 把握和10%的把握這兩種。 不用說,楊仲齊的直覺絕對是前者。 但這句話聽在趙璃耳裡,就是另一種比較有根據性的理由了。 他一點也不懷疑或質疑楊仲齊的能力,更甚、他覺得這對楊仲齊而言不過是冰山一角的小 技能罷了。 「你和他這麼好同學相友愛啊?」趙璃整了整身子,從人家桌台上摸來一杯水,看著就像 個準備登台唱戲的歌手正暖身似的。 崔尚霖有些窘迫的看向楊仲齊,楊仲齊沒回話,只是把崔尚霖按在自己身旁的看護椅上, 順手從探病的水果籃裡撿了個橘子放到崔尚霖手裡。 「好朋友或兄弟有難時你會坐視不管嗎?」 趙璃聳肩,沒發表意見,清清嗓子看了兩人一眼。 「想先從哪個部分聽起?」 ────────第十二回 從哪說起好呢? 趙璃坐正了身子,模樣看上去還是有點蒼白,剛昏倒的時候崔尚霖隨手幫他整了整門面, 不然他也擔心趙璃那會兒剛趴在車窗上時的悽慘樣,可能是招不到車願意載的。 這決定是正確的,不然醫院在看到崔尚霖扛著趙璃踏進門的時候恐怕就偷偷報警了,簡單 收拾下雖然沒有平常那樣英挺,倒也還算能見人。 趙璃問完了問題,就靜靜和楊仲齊對看了起來,一邊崔尚霖則有點擔心的拉著楊仲齊的手 ,頗有怕趙璃發神經撲過來往楊仲齊脖子上一抹的味道。 這不,楊仲齊還是個傷患呢! 楊仲齊想了想,便說:「之前——尚霖說你是他一個親戚,我那時聽出是假話,所以我想 先知道你的來歷和工作還有、你是怎麼碰到尚霖的。」 崔尚霖在一旁啊了一聲,「原來你早發現了……」 「好,」趙璃笑笑,看得出眼前這大學生實在不辱他「奇特」的氣質,是有兩下子的。「 就從我本人開始說起吧。」 接下來,崔尚霖彷彿在聽趙璃說書,還是說一本奇幻小說。 趙璃,其實沒大他和楊仲齊幾歲,今年也才二十六而已,職業美其名掛個「私家偵探」的 牌子,副業倒是豐富,風水師、算命師、還有一個天師,這最後一個本人說算是主要工作 。 但說到這,趙璃的表情開始變得有點奇怪。「我其實,可以不用做這他媽的什麼鬼天師。 」 說完,他下意識的摸摸衣服口袋,但摸索一下後又嘆了口氣,大概是想找菸但沒找著。 趙璃說,他原本也只是個平凡人,有個平凡的家庭,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妹妹,而決定他 不能平凡的瞬間,是他溫柔的母親決定請人找個大師來解決長子老是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 地方自言自語的問題。 趙璃從小就是個陰陽眼,還不是普通能看見鬼這麼簡單,他聽得懂那些不是陽間生物的「 人」在說什麼,而且那些「人」都還十分喜歡靠近他。 那個青面大鬼臉,就是他八歲和家人一起去爬山時,在山裡頭撿了顆石頭回來後跟著的。 「我第一天看到趙禹,就渾身不舒服。」趙璃說到這句話時,一雙鳳眼裡頭滿滿的是明顯 的恨,還有濁黑的怨憤。 趙禹,就是趙璃的媽媽找到的那位「大師」。 還有,趙璃原本不姓趙,是他父母和小小的妹妹被害死後,被和趙禹一起來也姓趙的遠房 親戚收養後才改名字的。 崔尚霖看著趙璃說到家人被害死這裡後就突然不再說話了,一顆心被提到了最高點,催也 不是,不催也不是。 良久,才等到趙璃有點茫然的抬頭看向他和楊仲齊。 「這邊東西太複雜了,我實在整理不出、該從哪條講起……」 楊仲齊想了會兒,提問:「趙禹為什麼要害死你家人?」 趙璃的目光在聽到楊仲齊這麼問的同時閃了閃,那是痛、也是恨的烈。「因為,他發現了 我!」 從這個突出口,趙璃總算接著說了下去。 趙禹的來歷是什麼,趙璃查了這麼久依然是一團迷。他知道的趙禹是個奇怪的「道士」、 「天師」或者「這兩者以外的人」甚至「可能不是人」。 會這麼說他,也就間接說出趙禹是個十分不好惹的貨色,而且顯然不是個好貨色。 趙禹看到趙璃的母親帶著趙璃來時,就像是餓了一年的狼看到了鮮美的肉,而趙璃的父母 就在趙璃「暫時性」解決了見鬼的問題後一個月,雙雙慘死。 而且,是死在趙璃和他妹妹眼前。 旁人看來是場連環車禍,可是只有趙璃知道,就連哭叫的妹妹都沒發覺哥哥的異狀——趙 璃看著天空,看著廢鐵般相撞的車體殘骸竄出的濃煙與火光。 那裡,群魔亂舞。 後來,趙禹帶著「號稱」是父親那裡的遠房親戚,也就是趙璃後來的養父母,出現在他父 母的喪禮上,收養了他和小妹。 趙璃當時就把看到的東西全和趙禹說了,趙禹故做不知情的驚嘆,說趙璃的天眼看來是注 定關不起來的,然後拐了趙璃跟著他學術法。 「所以…他是你師傅?」崔尚霖的腦筋一轉,發覺方才趙璃的話裡頭有奇怪的地方。「等 等,你爸媽出的車禍如果不是人為,是……是妖怪弄的,你又說趙禹害死了你的家人,就 只是為了拐你當徒弟?」 聽到徒弟二字,趙璃冷笑的哼了口氣。「徒弟?不是,他只是把我當成塊上好的豬肉!」 「怎麼一回事?」楊仲齊皺眉,他發覺自從「趙禹」這個名字出來後,趙璃的眼神就透著 令人背脊發涼的陰冷。 「怎麼回事?」趙璃重複了一次,然後突然抬頭往崔尚霖那裡看了過去,「陰陽眼,也可 以說是天眼,這東西看的是緣分,老天讓你看夠了,就會收回去,但如果老天不收而你卻 不想看了的時候,猜猜該怎麼把天眼收起來?」 「什麼?」崔尚霖正咀嚼著趙璃這奇怪的問題,但下一秒就看到趙璃身後晃了個白影,一 秒、他就瞪了個腿往後面跌去。 「趙!趙璃!!!你後面!!!……」 趙璃揮揮手,不在意的對那個人影指了指,「看到了嗎?跟你介紹下,這是雲霓,難叫的 話喊他雲雲。他已經是死了好幾百年的老鬼了,趙禹當年就是把他放在我天靈蓋裡遮住了 我的天眼。」 真的是活生生的鬼遮眼。 被喚做雲霓的男鬼在聽到死了幾百年的老鬼這形容和雲雲二字時不爽的瞪了趙璃一眼,他 看上去一身蒼白的唐裝,面容俊雅,不過也就二十後半的樣子。 崔尚霖有點面熟,想了會兒認出是方早看到黑無常時,趙璃中途讓一個叫「雲雲」的鬼去 幫他辦置法器,似乎就是他。 「尚霖……」楊仲齊這時疑惑的扯了扯崔尚霖問道:「那裡……有什麼東西嗎?」 「咦?」崔尚霖回過頭看看楊仲齊,再轉過去看看趙璃和雲霓。「仲齊你……看不到嗎? 」 代替楊仲齊回答這問題的是趙璃,「他當然看不到,他的天眼是被鎖死的,你就是把鬼往 他視神經裡塞他也看不到的。」 語畢,趙璃揮揮手,雲霓的身影就散開了,空氣裡還傳來幽幽一聲:「張叔說七折免談, 還要你把上個月的帳先結了。」 「我操!老子還沒跟他算他又賣假金粉給我!」趙璃憤恨的啐了一口,又止住聲音,來回 看了看崔尚霖和楊仲齊,接著嘆了口氣。 「你的天眼問題得先扯遠點了,就說說我,和你——」指著楊仲齊,「我們的共通點吧。 」 趙璃和楊仲齊有什麼共通點? 找了個開頭,趙璃懶懶的解釋「教學」了起來。 老子的《道德經》裡提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這個「道」指的就是「所有」,也就是「一切事物最基本的起源」,又或者說「渾沌」; 而「一」則是世界主體,「二」就是「陰」和「陽」兩者。 陰陽有別,但有相生相剋,也有相生相習者。 人就是一個例子。 你和這人對盤,你倆就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你和這人不對盤,那就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 。但也有好像有時對盤、有時不對盤、甚至盤子跟盤子根本沒碰著機會的。 所以說,一切都只是比例問題。 你一個活人身上一定有陽氣,但不代表你沒陰氣,這和八字命格也有點關係,八字重的人 陽氣也重,八字輕的人相對就陽氣比較少,但「氣」這種東西很複雜,也衍生了很多種。 「你的八字不只重,還帶著罡氣……就是一種煞氣,還不是普通的硬,別說是鬼了,你連 小神小仙們都能剋得他們死死——剛剛雲霓他是我用氣護著,加上他自個兒也是個陰煞重 的主,要不普通的鬼靠近你都要魂飛魄散。」趙璃笑笑,接著說:「我就是你一個相反例 子。」 活著就是贏了,這句話其實是有那麼點根據的。 陽氣這種東西不是永遠都不會散的,人們藉著呼吸,自然的吸取著天地間的氣息來補足, 而構成一個活人的基本條件就是「精」、「氣」、「神」這三項。 「神」指的就是靈魂本體,而「氣」就是運行身體的陽氣或陰氣,「精」則是凝結後做為 連結「神」和「氣」的東西,簡單講就是「肉身」。 死掉的人失去了依附在肉身的連結,而「氣」必須藉由肉體去呼吸、獲得,是無法自行從 空氣中吸取了,特別是陽氣。 誰說鬼不需要陽氣?陰陽本就同源,就像火氣太旺就會流鼻血,你一個人全有陽氣不行, 一個鬼全有陰氣也不能,所以才會有那麼多妖精鬼魅吸取人類陽氣的故事。 這,也就是陰陽調和。 「說到這,有什麼不懂的?」趙璃老師很仁慈的停下來,喝了口水。崔尚霖努力的消化著 趙璃的話。 「所以就是說,人因為有肉體可以自行光合作用,鬼沒有肉體不能自己行光合作用,所以 鬼才會需要從人那裡獲得已經製造好的葡萄糖?」崔尚霖最後歸結出這個結論。 「人不會行光合作用。」陽仲齊提醒道。 「我知道,就個比喻。」說完,崔尚霖指指陽仲齊問趙璃說:「然後有些人的葡萄糖有毒 ,就像仲齊的,是這個意思嗎?」 趙璃露出一張「同學你真有才」的佩服表情,點點頭。「對,總歸來說氣的根源就是陰和 陽兩種,然後其他你們知道的什麼法力、妖力、超能力的,其實就只是修煉這兩種氣的其 中一種得來的。」 說完,趙璃想了想崔尚霖那句「有毒的葡萄糖」,不自覺笑了兩聲。「普通人或多或少都 帶著陽氣……就是崔同學比喻的葡萄糖,但你身上不是普通的葡萄糖,那叫罡氣,專門克 陰氣的一種煞氣,會傷人的。」 煞,你可以把它想像成是異變的氣,普通的氣是不傷人的,但煞卻會。所以才會有「煞星 」、或逢年過節人們就往宮廟裡去解一大勞子的某某煞某某煞。 罡氣是修煉陽氣而成的一種煞,也就是修道人常用的術法來源,那相對於罡氣,從陰氣而 生的煞可以叫做靈氣,你也可以說它的各種別名,比方說是妖氣、鬼氣。 方才的男鬼雲霓身上就是帶著鬼氣的,普通的鬼身上是沉重的陰氣,但不是鬼鬼都能興風 起浪,也是得怨恨夠深、或者是戾氣夠重才會從普通的陰氣轉變成鬼氣。 也由於陰氣修練起來比陽氣簡單得多,本身陰氣就大過陽氣的妖精鬼魅們都修的是這門路 ,那是因為他們本身的體質更傾向於容納陰氣。 而人類相對而言就是適合容納陽氣的,只有很少數體質特殊的才會修煉陰法,但也不是沒 有人貪圖陰氣修練容易而轉陰入陽,但往往一個把持不好那就叫走火入魔。 「罡氣屬陽,十分不好修煉,也不是你說修就修,這和陰陽眼也同樣講求緣分跟天分的— —我既沒那天分,更沒有緣分。」說到這裡,趙璃拆下了左腕上的手錶,露出了底下一圈 像刺青般的花紋。 「但我的身體卻有比一般人多很多的陽氣,趙禹那混仗看上這點,就把鬼養在我身體裡。 」 民間養鬼百百種,可夜路走多了會陰溝翻船的。為了怕翻船,趙禹看上了趙璃這個絕佳的 收鬼籠。 趙璃有個特異的體質,一般人身體能承載的陽氣如果是一百的話,趙璃大約是好幾萬—— 他身體裡就像有個黑洞,而為了填補這個黑洞,他的身體就會拼命的去吸取周遭的陽氣。 小時候不能控制時,他走過的地方都陰風慘慘,那不是效果,那是陽氣都被他吸光了。 趙禹看上這點,把鬼養在趙璃體內。趙璃身上的陽氣又多又充沛,對飢餓的鬼妖們來說就 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糧倉,更詭異的是這樣的人多半八字極硬,但趙璃八字卻輕的 能飄起來。 這也就是為什麼趙璃練不成體內陽氣的原因,他本身就不是個好苗子,就像一個超大鍋爐 可以放很多很多的菜,但卻沒有火,菜永遠都不會熟。 鬼怪因為趙璃的八字輕所以喜歡他,發現還是個陽氣糧倉就更喜歡了,原本八字太輕的人 其實就算「半個鬼」了,這趙璃真可說是建構鬼與人之間橋樑的親善大使。 鬼怪養在趙璃體內,趙禹打什麼心思趙璃還摸不透,但這絕對是害死人的方法。 雖說那些鬼愛死了趙璃不會害他,但趙璃怎麼說還是個大活人,陽氣再怎麼快補充也趕不 上消耗,身體自然越來越差。 「剛開始,他說教我法術,以後讓我自己去找那些害死我父母的鬼報仇。」 對一個孩子而言,破壞他家庭的元兇你無法勸他看開點。 趙禹對他說,他想要學會術法,就得走這條路,但他當然沒說這會害死趙璃——而且還是 在趙璃被鬼氣壓死前,他就會把趙璃給煉化掉。 「就這樣,我跟著他去『斬妖除魔』,我先去和那群妖妖鬼鬼的搭把手,趙禹再趁他們不 注意的時候收了他們,封進我體內。」趙璃說到這裡皺起了眉,神情有點痛苦。「人…… 其實往往,比鬼還可怕。」 他的養父母私下收了趙禹不少錢,知道趙璃這本事後,在趙禹常態性消失的期間還偷偷幫 趙璃接了不少Case。 鬼怪精魅看到趙璃第一眼都是驚訝,然後開開心心湊上來,可能是訝異這個人類身上的氣 質像自己同伴,卻又帶著源源不盡的陽氣,而這兩點結合之下,意外的還有讓妖鬼們定神 的作用。 趙璃和他們攀談,結交,然後照著趙禹教他的陣法,收了好幾個他短暫的朋友。趙禹說他 們暫時被收起來,之後是要交給鬼差去輪迴的,是好事。 趙璃不知道的是,那些鬼怪最後都會爛在他肚子裡,和他融為一體,未來要和自己一起被 趙禹當法寶煉器。 趙璃那時對鬼怪們有恨也有愛,鬼怪們大多可憐可愛,在趙璃面前總是親熱的模樣,但趙 璃忘不了父母車禍那天盤旋在天空那些猙獰的臉。 人鬼總是殊途的吧。 他最後還是在鬼與人之間清楚的劃了一條線。 他其實一直都不被人類的孩子待見,父母死的時候,他才十幾歲,同年齡的孩子看他常有 奇怪的舉動都不是很喜歡和他在一起。 鬼怪精魅們和小時候的趙璃走的很近,如果他的父母沒有出事、他們一家沒有遇到趙禹的 話,他絕對是喜愛非人類者多過於人類的。 但,那天飛揚的火光中猙獰的惡鬼,讓他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 養父母的虛偽和敷衍其實趙璃看的很清楚,本來就對人類沒有什麼好感,又對鬼怪們產生 了一絲怨恨,趙璃心灰意冷。 但在那樣寒冷的時期,他有兩個支柱。 一個是他的親妹妹,那時趙璃只能這麼想,他還有一個妹妹,起碼這世界上他還有一些東 西能夠去相信、去保護的。 趙璃抬起頭,思緒早已飛到那年。 他的支柱,除了他妹妹、其實還有一個人。 過了這麼多年,他繼續往前進的力量,一個是為了妹妹,而另一個則是得親手殺了那個背 叛他信任的人。 他的前師傅,趙禹。 ────────第十三回 趙禹曾經是趙璃的師父,卻也是策劃殺了趙璃全家的人。 「那……你是怎麼發現趙禹不對勁的?」崔尚霖聽得很認真,因為這個「趙禹」就是要抓 他走的怪人。 「雲霓告訴我的。」趙璃嘆了口氣。 雲霓是小時後趙禹放在趙璃天靈蓋裡,暫時擋住趙璃天眼的鬼,但在趙禹使鬼害趙璃父母 出車禍的時候被趙禹收了回來,所以趙璃才會突然恢復了陰陽眼。 之後,趙禹便偷偷把雲霓封在趙璃體內,不是像那些收服來的鬼妖爛在趙璃肚子裡,而是 用咒法將雲霓給硬是「附」上了趙璃。 「雲霓就像是一把鎖,鎖住那些關在我體內的鬼。」趙璃指著自己左手腕上那圈花紋中其 中一個方型的篆字體花紋,「這個,就是雲霓和我之間的聯繫。」 「聽起來他是趙禹那邊的,怎麼會反過來幫你?」楊仲齊問道,雖然他沒看到那個「雲霓 」,但崔尚霖看到了,他是相信崔尚霖的。 「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趙璃攤手,淺淺一笑。 雲霓是趙禹不知哪收來的百年老鬼,這種活了百年的老鬼都是煞氣極重也失了心性的,趙 禹剝奪他一魂一魄控制住後,便收成自己的養鬼。 雲霓既然是鬼,見著趙璃也挺舒服,渾身陽氣對他這個陰煞重的老鬼來說很是愜意的享受 ,也就待在趙璃身邊默默不出聲。 他其實對趙禹也不熟,趙禹收了他之後很少放他出來,第一次派工作就是遮住趙璃的天眼 ,然後跟在趙璃身邊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所以他也不清楚趙禹對趙璃想怎麼處置,直到他 發現趙禹在趙璃身上下了練器的前咒,這才驚慌了起來。 他和趙璃是死綁住的,除非趙璃整個人從骨頭到靈魂都散了,不然他就是和趙璃黏在一起 了。 所以如果趙禹要練了趙璃,絕對是要搭著自己進去。 趙禹恐怕是仗著手上有雲霓一魂一魄當籌碼,雲霓和他不熟、他也沒想到練器咒這麼偏門 的東西雲霓竟會認得。 不轉向嘛,自己全部就搭進去了,趕緊跑了,最多就散掉一魂一魄,反正他大不了就是再 做個幾百年的鬼修回來,總比魂飛魄散的好。 趙璃聽完雲霓的話後,震驚的不能自己。 「雲霓說,我的父母是趙禹使鬼去害死的,而我呢,等到聚集了足夠的鬼在我體內後,趙 禹就會把我這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練成一顆彈珠大的藥丸。」 屍體,血跡,什麼都找不到,連魂魄都沒了。 「你知道趙禹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嗎?」楊仲齊問。 趙璃搖頭。「雲霓後來跟我說他知道趙禹做的些怪事,但我還沒查出他到底想做甚麼事情 ……只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事,而且絕對是天大的壞事。」 「可是,你逃出來了,那趙禹呢?他就這樣放過你?」 「我和他幹了一架,那天剛好趙禹剛去工作完回來傷了點元氣,他教我的術法我可沒一樣 落下的,又有雲霓幫我壓制他養的哪些鬼,只差點就能殺了他,但在最後關頭還是讓他給 逃了。」 趙璃的樣子像在回想那天的情景,接著又說下去。 「他逃走的時候,是一抹奇怪的影子從人皮裡竄出去,然後看到他整個人像泥一樣在地上 化成了一大灘血水……我跑回家,想帶我妹妹走,但剛打開大門就看到我養父母慘死在客 廳,屍體支離破碎。我趕緊衝進小妹的房裡,而趙禹那妖怪正把手伸進她心窩裡……」 趙璃,你有本事,就拿你來換你妹妹! 「你妹妹她——」 「一魂一魄被抽走了,和雲霓一樣,我只好請人把她的身體暫時藏著。」說到妹妹,趙璃 的眼神終於退去了談到趙禹的殺氣,轉而是濃濃的哀傷與柔軟。 「趙禹被我傷了元氣也沒了肉體,臨走前他養的那些鬼都讓雲霓給收拾了,肯定是要躲起 來修養好一陣子,也是最近,雲霓才感應到一些動靜。」 「那,趙禹要抓我也是因為…我對他有幫助?」 「你和我一樣,對他來說都是有利用價值的,恐怕你的利用價值還比我多。」 兩人語畢,都各自沉默了下來。 原來他倆這下說清後真是在同條船上的,崔尚霖想,趙璃說他重傷趙禹那年才二十出頭, 趙禹是個狠腳色,趙璃算他徒弟自然不好惹,何況裡頭還有他妹妹一條人命在,趙璃這幾 年肯定是拼了命的在進步。 可是今天,他們卻被三個鬼弄的狼狽不堪。 楊仲齊這時語帶困惑的問趙璃:「你的故事我聽完了,那個趙禹……他要抓尚霖?為什麼 ?」楊仲齊聽完了趙璃的身世,也從中知道了一個叫「趙禹」的人,但為什麼這個趙禹要 抓崔尚霖? 崔尚霖即使常被鬼壓,還有甚麼地方會讓趙禹這人注意的? 崔尚霖聽到這個問到問題點上的問題,咬了咬下唇,臉色有點青白,趙璃還沒開口,他就 先說話了。「仲齊……我的事,可能有點不科學…不,是很不科學,我自己也不信的—— 」 趙璃聽了馬上露出一副「天啊你還嘴硬」的無奈表情,迅速跟楊仲齊解釋了崔尚霖不是活 人,是個半人半妖借屍還魂的活死人,順帶提起了崔尚霖身上那股奇怪的罡氣。 「那真不是你加給他的?」 「怎麼用?會是我不自覺傳給尚霖的嗎?」楊仲齊聽了崔尚霖的身世,居然也消化下去, 隨即關心起崔尚霖身上快消失殆盡的「防護罩」。 「聽你這麼說就知道不是你了。」趙璃垮了下臉,小聲自言自語:「還想說如果是個會自 己用的主,就一起拐來了……」 「趙璃,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這麼比方吧,如果有一個有特異功能的人,他可以隔空把東西弄起來,這方法和 力量的運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或許可以努力的把自己使用力量時的感覺用文字盡力去表 達,但是其中有一股催動的力量,那種感覺是無法形容的,只能讓身體自己記憶住。」趙 璃一頓,「罡氣、法力都是這種東西,你可以用書來教學,什麼氣從丹田,蓄精沉氣,但 那也不過就是個引導,最終那一股使出來的勁兒,只有自己知道。」 趙璃原本想用下流點的說法,就像你高潮了,到底有多爽你也無法形容到讓別人了解你到 底有多爽,每個人的認知不同嘛。 「那我身上為什麼會有這個罡氣?你不是說,這東西是要修練的?」楊仲齊皺了皺眉,有 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雙手。 奶奶說他身上的陽氣重,八字硬,但很少帶他去宮廟裡頭,家裡有什麼祭祀活動他也是從 來不拿香的,是不被允許拿著拜神的那種。 趙璃一臉「你問我我還想問你」的表情,但沒馬上開口,上上下下打量完楊仲齊後,猛然 一手扣上了楊仲齊的脈門。 崔尚霖嚇了一跳,原本想出聲喝止,但被扣住脈門的和扣人脈門的兩個都滿臉嚴肅,整個 氣氛頓時凝結起來似的。 過了幾分鐘,趙璃才放開楊仲齊的手,那眼裡閃著說不出的詭異。「你的罡氣,是你自己 的,而且……很多,非常多…又一個不是人的——」 「仲齊也不是人!?」崔尚霖驚呼。 「不是,那就是個比方,不過你就真的不是人了。」趙璃搖頭,沉了沉笑臉解釋:「從你 說的話聽起來你沒有自己修練過,我以為你和崔同學一樣,都是被人加在身上的,但崔同 學身上的罡氣是游離在他表面像層保護膜,你的卻是流竄在經脈裡頭。」 「所以?」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幹嘛那樣看我……我又不是他,我當然不知道原因,但可以說幾個方向給你聽聽。」趙 璃聳肩,伸個懶腰靠在椅背上。 「一種呢,是你上輩子修道有成,但還沒成仙就先葛屁了,但這種情況我比較不認為,因 為你身上的罡氣太重了,你家長輩是不是沒讓你拿香拜過神?」 楊仲齊點頭,有點訝異趙璃怎麼會知道。 「那是當然的,一般小神你進了人家廟就像是踢館,大神你拜了就是和人打對台,你這罡 氣的檔次啊……不像是還沒成仙就葛屁的修道人能修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指?」 「我個人認為你大概不知道是哪路神明或還差一腳就得道的仙人下凡來應劫的,當然,可 能還有很多種其他情況,但我覺得這可能性不小就是了。」趙璃笑笑的說完,心裡已經打 好一個又一個算盤了。 「那這對仲齊會有甚麼影響?」崔尚霖有點緊張。 「啊?影響?沒什麼影響啊?他這輩子肯定大富大貴福壽全祿,過完這輩子就算應完劫了 。」 「不用被雷劈嗎?」 …………。 「你這是哪來的偏差概念…真該以後給你惡補一下。」趙璃哼笑了一聲,順便繼續默默幫 崔尚霖和楊仲齊兩個人做「人生規畫」。 「那有沒有方法可以讓我學會怎麼用這個?尚霖他……他身上的哪些不是快散、」楊仲齊 還沒問完,趙璃就先揮手止住他的發言。 「不可能,你死了這條心。崔同學那裡我還是有別的方法保著的,不過就是需要你一點幫 助。」 「你說,有什麼需要的你儘管說。」 「仲齊!」 趙璃不理一旁乾著急的崔尚霖,和楊仲齊兩人討論了起來。 罡氣在崔尚霖身上也就是做個陽氣的保護膜,他是個活死人,雖然能呼吸,但把氣和神連 結上肉體的那份『精』卻只有一半,所以他的魂魄是附在肉身上死掉的那半個人類的部分 ,順帶養活妖怪的那半。 也就是說,崔尚霖不是奪舍,這本來就是他自己的身體。 一個肉體就有一個魂魄該有的量的「氣」,但那還只是普通的凝氣,得附上了「神」也就 是魂魄之後才算一個完整的人。 很顯然,崔尚霖的那具肉身裡一半妖怪一半人類,但都是有氣有精,神卻是額外加進去安 在人身的那半,做為兩人份的「氣」才能讓他順利出生而不致於被妖怪的那一半給吃了。 「他身上的罡氣不只蓋住了他的妖氣,也是讓不能接觸陽氣的肉體做陰陽調和的工作,所 以一但他身上的罡氣全散了,不用等趙禹或其他大妖小鬼的來抓去吃,他自己就沒辦法撐 下去。」 崔尚霖聽了一會,想起下午在辦公室,趙璃那個吻。 那時候趙璃說他把他體內的「陽氣」渡了過來,崔尚霖就覺得渾身火燒,所以他的身體… …不能接受陽氣,也難怪趙璃堅持他「不是人」的論點。 趙璃稍微解釋了下「還魂」和「奪舍」的差別,兩者最大的差異就在,「還魂」你得造個 肉身,出生後用的是自己的身體,而奪舍則是用別人的身體。 其實同樣是延長生命,奪舍顯然簡單多了,雖然很不道德,但還魂之所以不同奪舍,是被 禁止、失傳、而且代價慘烈的法術,就在於還魂之人從此超脫輪迴這點。 「也就是說,你永遠沒有下輩子,你死了之後,你的魂魄就會完完全全的消失,入不了輪 迴,更歸不了渾沌。」 趙璃看著崔尚霖就皺眉,「如果只是要讓你魂飛魄散,直接打散魂魄就好,要讓你一直活 下去,那就施奪舍在你身上也行,我目前還想不透是誰有那能力和必要非要逆天不可…… 」 崔尚霖在聽到魂飛魄散四個字時說不害怕也不是,但就是沒有實感。「那你說另外的方法 是什麼?」不過,在他死之前起碼還有好幾年要活。 「每個月用法術固定你體內的陰氣,再用你同學的血做引導,做出個暫時性的防護。」趙 璃看看楊仲齊,「所以,你還是得祈禱我和你同學活的比你久,這術法我不敢說只有我會 ,但你要找到下一個會的恐怕很難,而當做引導的材料……照我剛剛那麼說,你也知道你 同學有多稀奇。」 下一句趙璃只差沒說,要不要先抽你同學幾公升的血保存用。 崔尚霖面色難看,但現下他們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度過了這關再說。「那你說那本黑 名冊,該怎麼拿回來?」 「你別說拿回來,光是今天追來的那三個就讓人頭痛。」趙璃揉揉太陽穴,真的很頭疼的 樣子。 在趙璃解釋崔尚霖半人半妖的身分時就一並說了他倆怎麼相遇、後來黑無常和黑名冊的事 兒。 趙璃說,趙禹同時偷走黑名冊和前來抓崔尚霖,兩者間恐怕是有關係的,就算兩者沒連系 ,但黑名冊在趙禹手上無非是如虎添翼,日後也是增加了崔尚霖的危險。 這邊崔尚霖倒是回想起來他和趙璃第一次在家樂福地下室的相遇,很不浪漫,他那時候被 個無頭女鬼狂追,是趙璃甩去幾張符咒救下來的。 「你之前對付他們用的符咒呢?」 「沒用,那三隻已經練成精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拿花瓶砸完就走?……馬的,老子很 久沒這麼窩囊了……」 「那怎麼辦!?」 「也不是不能辦……」趙璃攤在椅子上,賊眼溜溜的又往楊仲齊打量去,「擋住我們車的 那兩隻,我把身上的陽氣全灌了過去,還算能傷他們,只要還有餘力讓我搗鼓個陣啊…… 再來幾張強效的符咒,事也能成。」 那我們就這樣做!這句話崔尚霖沒說。「但你……根本沒有那個餘力,是嗎?」 趙璃點頭。他用完身上的陽氣後差不多命就去了半條,哪還有辦法弄陣法符咒的?但…… 「除非,你的同學在我旁邊給我補點氣,那就萬事解決了。噢!對,還有借他的血來畫符 ,效果一等一!」 「這……」崔尚霖立刻就搖頭,可手卻被楊仲齊給按住。 「你提個計畫,今晚我就出院。」說完,楊仲齊轉頭對崔尚霖低聲道:「不要拒絕,這事 情很嚴重,我都說幫你了,就是會幫到底。」 「………………可是、」 崔尚霖說不出話來。 他當然很想活下去,但是也不希望把楊仲齊捲進來,良心跟活下去的欲望在他心裡掙扎。 楊仲齊拍了拍他的肩膀,依舊微微笑著。 「不過……」話鋒一轉,「非得要一次抽兩公升的血嗎?」楊仲齊想了想,認真思考自己 挺不挺的過去……應該很難。 「啊?其實也不用一次抽完,我剛就那個……怕下次沒機會,想說先屯個貨……」 屯貨咧……崔尚霖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問道:「那現在我們要做什麼?」 「嗯?……我想想,先去張叔那裡拿點東西,再找個安身之處,我讓雲霓去查查趙禹的下 落……咦?」趙璃說著說著,突然有一絲怪異的氣息。 他轉過頭,看到的是同樣開始疑惑的看著自己的崔尚霖。「咦……怎麼、突然——」還沒 說完,崔尚霖突然整個人倒在地上,痛苦的掙扎了起來。 「尚霖!」趙璃和楊仲齊兩人措手不及就要過去扶他,但瞬間病房刮起了一道紅色的風, 風裡頭則飄著一名纖瘦的中年婦女。 「不能碰他!」 「白姨!?」 「他身上的罡氣散了,你快點壓住,不然就要成妖了!」被喚作白姨的女鬼才剛說完就被 甩了出去,尖叫一聲消失在牆壁裡。 啵… 啵…咕嚕咕嚕……啵啵…… 水聲。 楊仲齊和趙璃兩人都被女鬼的紅色腥風刮開了幾尺,而白姨消失的同時紅風也散了開來, 但室內卻開始傳出奇怪的水聲。 兩人同時看向崔尚霖倒下的地方。「尚……霖…?」 「好……好痛……怎麼…怎麼回事……我的手——」 倒在那裏的崔尚霖,渾身是水。 而白皙的手臂上,則布滿了藍色的鱗片,泛映著陰冷的水光。 ============================================================================= -- 專欄:淺哀傷式幸福      「如果你魂飛魄散,我會陪你。」 http://0rz.tw/eb4l8         大荒英鞮山北,涴水雪潭邊,婉轉一曲傾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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