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關於回憶。 　　0 　　那是高中時候的事情，幾年級，男人想不起來了。 　　那個人總是跟在哥哥的身旁。 　　並不是所有雙胞胎都長得一模一樣，偏偏他和哥哥有張相似的臉，從小，到大。 而那個人，可以一眼就分辨出他和哥哥的差別，有人問那個人怎麼分辨的，他說他 不知道，直覺就告訴他哪個是哥哥。 　　是啊，那人並不是單純可以分辨出他們兄弟的差異，而是能夠在人群中找到哥哥。 　　哥哥早上血壓很低，所以總是起不來，而他則習慣等哥哥一起上課，所以總是 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餐，才看到哥哥搖搖晃晃走下樓，隨手抓著麵包，一路邊咬邊走 路，連擔心遲到的心都沒有，他也不在意遲到的問題，和哥哥一起慢慢地走著。 　　早晨，那段已經超過上學時間的安寧時刻，總讓他十分平靜。 　　那個人是哥哥班上的風紀股長，所以那人看見哥哥進教室，便拿著登記條過來， 「你又遲到！」 　　哥哥只是一坐到位置又趴下來睡，早上一二節課，都是哥哥的睡覺時間。 　　而他，在哥哥的隔壁班，所以都會看著哥哥讓那人領進教室，再慢慢地走進他 的班級。 　　有時候，在教室裡頭，就會看到那個人和哥哥一起並著肩從門外走過，或者哥 哥和那個人又笑又鬧地打罵，還有兩人換上一樣的運動服從窗前經過，等等，總是 看到哥哥，就會看到那個人。 　　真是令人感到厭煩啊，每次看到他們。 　　哥哥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和那傢伙站在一起，感覺是這麼搭啊，有說有 笑的樣子也挺煩的，打打鬧鬧的樣子也好蠢，總之看到了真令人不舒服啊。 　　那天放學也像平常一樣，哥又去圖書館了，他一個人走著，經過了圖書館後面 的那棵大榕樹底下，平常不會特地從這裡繞過來，但他剛剛看到有個熟悉的身影走 過來…… 　　「死同性戀！」 　　「離他遠一點！」 　　「整天跟在李翊天旁邊，噁心死了！」 　　唷，他停了一下，聽到了奇怪的謠言，他想了一下，看看身上的運動服，沒有 名字，哥哥今天班上也有體育課…… 　　「嗨，妳們在幹嘛啊？」 　　「咦、咦！？李翊天？」原來如此，是哥哥班上的幾個女孩子，好像有個前幾 天才送信來家裡嘛…… 　　他帶著笑容，他自覺每次要模仿哥哥，最像的就是那個愚蠢的笑容，「我收到 妳的信囉。」他慢慢的收起笑臉，「醜女，分不清楚誰是誰，少自以為是。」 　　那三個女孩頓時臉色鐵青，「我找我男朋友來解決你！」其中一個留下這句話。 　　他懶得回應，伸出中指，那三個女生表情一震，隨即轉身跑走。 　　他沒看他身後的人是什麼反應，便轉身離去。 　　「謝謝。」 　　那人在身後說著，他還是沒回頭，本來嘛，他只是路過而已，覺得那幾個女生 比那個人還要煩，每個人都繞在哥哥身旁吱吱喳喳。 　　隔天，當他老樣子和哥哥一起到學校，那個人跟他說了聲早，才看著哥哥進教室。 　　他沒理會。 　　那個人偶爾會跟著哥哥一起回家，反正大人常常不在，家裡頭隨意讓他們帶人， 大概是那群女生被趕走之後的一週，那天放學也是一樣一個人回到家，那站人在家 門口。 　　「嗨。」對方主動打招呼。 　　他沒回應，打開門。 　　「呃，我來找你哥，可以進去嗎？」 　　「嗯。」他冷冷回著，任由那人跟在自己身後進門，然後門關上。 　　之後發生的事，他只是想開一個小小的玩笑，因為很無聊。 　　看著那人坐在客廳，依舊整齊的制服，書包規矩地放在一旁，他進去拿了兩罐 可樂放在桌上，然後坐在一旁的沙發，腳放到桌上，他看著那個正在低頭看書的人， 健康的膚色，削得薄短的頭髮，薄薄的嘴唇。 　　「欸。」他有個想法，一個無聊的想法。 　　「什麼？」那個人抬起頭。 　　他坐到那人身旁，隨即扣住那人下巴，嘴唇抵了上去。 　　他感覺那人身子晃了下，手中的書本掉落，汗水的味道刺激著鼻子，他張開手 將那人摟著，對方並沒有抵抗，胸口貼上胸口時，他聽到了砰砰、砰砰的心跳聲， 那感覺，和他早晨散步去上學的感覺很像，安安靜靜的。 　　那片刻的安寧之後，他緩緩地移開唇，那人睫毛顫抖地緩緩睜開眼。那瞬間， 好像有光。 　　「原來真的是同性戀啊，」他當時是這樣說的吧，「和這張臉接吻，是不是很 像真的跟他親啊？」 　　那人眼神一黯，他冷冷一笑，「無所謂吧？反正一樣的臉……」然後伸手探進 那人運動褲，他瞪大眼，隨即又回頭看了眼門的方向。 　　「不要這樣！」 　　完全不給對方拒絕的餘地，他連同四角褲一起把對方的褲子給拉下，原來是這 個樣子，兩腿間的毛髮、那垂軟的下身，對方慌得要站起身，他比那個人高一點， 所以整個人將他壓制在沙發上，「哪，乖乖的，不要動。我會讓你舒服……」 　　那雙平時精神奕奕的雙眼，閃著不一樣的光芒，運動服底下的肉體，線條是怎 樣發展，他盯著那身體的每一點變化，最後那個人是怎樣在自己手中顫抖地高潮…… 　　「真是噁心啊，」他笑，把手中的黏膩的東西攤開來，「變態。」 　　那人快速地整理好衣服，背起書包便往那大門跑出去。 　　剛剛那句話，更多成分是對自己說的。 　　隔天放學時，那個人又出現在家門口，唷，一樣是一個人，他當作沒看見，便 從那人身旁推門要進去。 　　「那種事情無所謂。」轉開門把時，那個人在身旁說道。 　　「什麼？」 　　「變態什麼的，無所謂。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他轉頭，看著身旁的人，夕陽底下太陽映得有點紅的身影，那個薄薄的嘴唇， 微微開啟，他伸手一撈，輕鬆就將那人給摟住，並且吻上。 　　然而，他也很清楚知道一件事，這人眼中的自己，只是影子。 　　那種感覺，讓他想到了第一次抽菸，嗆得他胸口和鼻子全部都是菸味，但他不 服氣地抽了一整包，想要克服那種不舒服的味道。 　　往後，不知道幾次他摟著那人，在他房間裡做了多少次放肆的事情。除了房間， 他們也曾躲在學校廁所、或者圖書館後面那棵樹下互相幫對方發洩，以口、以手…… 　　有那麼一天傍晚，兩人一起從圖書館廁所走出時，遇到了哥哥。 　　「咦？你們？」 　　「唷，真巧啊，一連在廁所遇到雙胞胎。」那個人立刻這麼回答。 　　「喔……李翊陽跑來圖書館，也真的是難得的畫面……」哥哥的眼神怪怪的， 雙胞胎的直覺，肯定猜到什麼吧。 　　「欸，你幾點回家啊？」那個人站到了哥哥的面前，又如往常那樣，然後哥哥 瞥了自己一眼，隨即跟那人說著聊著慢慢走遠。 　　那天晚上，他跑去那個人的家裡，裝成哥哥的模樣，笑著對那個人的家人說要 找他討論明天報告的事情。 　　然後在那個人的房間，壓著他的嘴不讓他發出聲音，又盡情地發洩。那個人並 沒有抵抗，只是不斷壓抑著破碎地呻吟聲，配合著一切。 　　那個人的成績退步，上課幾乎都在睡覺，老師也關心起他的狀況，哥哥也念起 他，明年就要大考了啊，這個模樣下去，兩個人很難大學繼續當同學了吧？ 　　「不要管我，我只照我的方式過日子。」 　　「什麼啊……你到底怎樣啊？最近好像常看你和我弟鬼混……」 　　「那都無所謂吧。」 　　「欸欸！」 　　夏天的某個放學後，哥哥難得沒留在圖書館唸書，他看見那兩人的背影，於是 一直跟在他們後面走著，聽見他們的對話，還有望著那個人走遠的背影。 　　他跟上哥哥的腳步，走到哥哥身旁。 　　「……你喔……欸，我朋友很單純的。你不要……」 　　「我不單純嗎？哥哥？」他笑笑，隨即也加大步伐，從哥哥身旁走過。 　　那年夏天路邊的阿勃勒也一樣，開得滿樹上掛著一串一串的黃花，夕陽底下， 金黃色的花彷彿在發光。 　　好多次他摟著那個人，心裡頭浮上長久的念頭，卻看不見未來。 　　「欸，我去穿耳洞，你都沒發現嗎？」又是哪次在床上時的閒聊？窗外蟬聲唧 唧，是盛夏。 　　除了性愛，兩人在別的地方沒有任何交集，那個人總和哥哥在一起。惟獨在床 上，兩人性愛結束之後，那個人才會找他說話，大概是想化解那種兩人沉靜的尷尬， 還有性愛過後的尷尬。 　　「左耳。」他回答，輕輕地又吻了那閃著耳環光芒的耳垂。「也剪了頭髮。」 他補充道，手蓋上了那人的頭。 　　「那個設計師說我穿耳洞應該不錯吧，所以我就去穿了。」 　　「嗯。」 　　「好看嗎？」 　　「很適合你。」 　　那人眼睛閃著亮光，「真的嗎？會不會很娘？」 　　他伸手摸上那軟軟的耳垂，指尖碰上了那冰涼的小圓物，「很娘啊。尤其在床 上的時候。」 　　「呿，真是不老實。又不是小學生只會欺負喜歡的人。是不是？」 　　他坐起身，「我去洗澡。」 　　「欸，你有喜歡的人嗎？」那個人在身後問著。 　　他回過頭，「有啊，是你。」 　　「我就知道你暗戀我。」床上的人大方地笑，即便裸體他也總是不在意，拿這 種事情開玩笑也不介意，無所謂的，兩個人永遠不能浮上檯面的關係，在眾人面前 永遠沒有交集。 　　像這樣變態的關係。 　　直到夏天快結束時，那個人在他懷抱中，問了一個問題，「我們這樣……算什 麼關係？」 　　算什麼關係？ 　　他沉默，看著眼前的人，那因為夏天曬得更加深色的肌膚，身上還留有一個又 一個剛剛激情後的吻痕，房間內冷氣低沉沉地響著，庭院的蟬鳴依舊，夏天，柔軟 的床，裸體的兩人。 　　「這種問題，你問我哥才對吧。」 　　他笑笑，故意笑得跟哥哥的臉很像，隨即低下頭又吻上那唇、那身體，沒多久 後那人又發出陣陣低鳴，就是這種聲音，兩個人在一起只要這樣就好了，什麼關係 都不重要，該結束就會自然結束了。 　　自然就會結束了。 　　夏天結束後，那人也沒再來找過他，他也未曾主動去找那人。 -- 【癡】意見調查暨出本意願調查 http://0rz.tw/SIQzn telnet://bbs.bs2.to P_tearwi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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