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隨後兩個扭打成一團的人往這裡倒了過來，眾人本能地往四周散開，沒有人敢上前勸阻； 早就在帳篷四周守著的兩個公安上前拿著警棍向前，兩個開打的傢伙看輪廓都是印度人， 其中一人被打的滿嘴是血，碗裡那顆門牙十之八九就是他的，另一個人激動地比手畫腳。 藏族公安對他的話似懂非懂，對著人群喊了兩聲，接著，圍觀的人群中走出一副熟悉的漢 人臉孔，陪著笑向前哈腰，那人長著細長的鳳眼、突出的顴骨、尖的過火的下巴與梳理整 齊的山羊鬍，最大的特徵是右邊嘴唇到人中延伸約五公分的傷痕……這面孔不只眼熟，而 是相當眼熟，尤其是那道疤太好認了，我甚至敢肯定他絕對出現在長沙老家過！ 道上的人不會留本名，人家管他叫刀疤鄭，三叔那邊的朋友---或是說銷贓的對象；是個 壞傢伙，雖然咱老家盜墓的行為稱不上高尚，但好歹搶的是死人東西，對象多半是被盜活 該的地主階級，但他的興趣可不一樣，專長是對活人擁有的寶物連偷帶騙，相當惡名昭彰 。 我忍不住問起達瓦他們說些什麼，達瓦說拉薩腔她聽得不太懂，但大概知道是來這裡做生 意的商人，因為一方交了假貨所以起爭執，那個漢人是打人那一方的老闆；我「喔」了一 聲，正遲疑該不該離開以免讓他認出來，沒想到對方卻先聲奪人，遠遠地向我揮了揮手。 「真巧啊，吳小三爺？」他咧嘴一笑，傷疤讓他的笑更難看，看來糾紛已經結束，傷得比 較重的那個印度人摀著嘴悻悻的走了，公安也沒問什麼就放人，八成耍些手段打通上下關 節。 「……敢問您是…？」我想裝傻矇混過去，他掏出一張名片，上面寫著「古物鑑賞家 鄭 酩」，然後親熱地湊到我們這邊來，我有些尷尬，只好向他介紹我身邊的人，為了避免他 動什麼歪念頭，只簡略說了「嘉措是在法會幫忙的、達瓦是導遊，至於張先生，是我的私 人保鑣。」 他瞄悶油瓶時細長的眼亮了一下，但很快就裝作沒事發生一般，向我們介紹他的印度合夥 人Dahana，Dahana被打到流鼻血，不大想答理我們，刀疤鄭馬上轉了個話題，問我是不是 來西藏收貨。 「只是看看，有看中的話帶個一兩件回去，怎麼，鄭老闆有管道嗎？」我反問他。 「……小爺想收些什麼？」他的笑容的確給人很不舒服的感覺。 「這就要請鄭老闆多介紹。」想套我話？裝死這招不是只有你會。 「我是聽說了，小三爺去年也入藏啊……」他皮笑肉不笑，但似乎忌憚人多口雜，將原本 要說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你說去年的事嗎？不過給朋友醫病，藏醫很厲害的。」我曉得這件事長沙鬧地沸沸揚揚 ，畢竟黑瞎子他們當初盜走狼牙時阿四人馬的動作很大，刀疤鄭如果知道狼主與「它」的 關係，絕對不會放過知道這無價秘密的機會。 見我拐著彎說話，對方也不打算繼續聊下去，印度人與他交頭接耳了一下，他跟我要了手 機號碼然後道別，反正白迪康村就這麼大，隨便都能夠碰到面，我對這個人警戒心是有的 ，不僅是因為惡劣的名聲，札埃勒在達瓦背後壓低喉音吼叫，擺出備戰狀態也是很大的原 因，動物直覺精準度遠高於人類，更何況牠是一隻擁有一半野獸血統的狼青。 康村還在寺院管轄的範圍內，夜晚的娛樂也貧瘠的可憐，原本我想上八廓街的酒吧繞繞， 但悶油瓶一副沒睡飽的樣子，八點不到就回到了民宿。 大廳有活動，一台簇新的電視正在播放藏戲「格薩爾王」，三三兩兩的住客坐在沙發上看 ，多半穿著藏服，但達瓦解釋，住在這裡的大多是門巴人，雖然行政區域劃分在西藏這邊 ，實際上他們的血統更接近印度人。 這裡民宿的格局跟吉日旅店類似，上了樓梯之後就是矮圍牆走廊，整個建築是「口」字型 ，只要我們站在廊上，其他三面人員的出入都一覽無疑；雪頓節期間這裡果真是搶手單位 ，所有的房間幾乎都亮著燈，這裡夜間有僧人巡視，門口又有一個保安哨，安全規格頗高 ，但達瓦偷偷跟我說，因為印度人會偷東西、會喝酒鬧事，所以才要有這麼多人來管，雖 然這屬於民族上的偏見，但就我聽過的許多旅遊故事，出門還是小心為上，無論你身旁是 哪個種族、文化的人。 「明天進塔儀式完，去買兩把藏刀吧。」悶油瓶進門，把背包往床上一丟。 「也好，才剛來第一天就看到有人打到掉牙齒，更何況那個刀疤鄭………」我脫掉鞋子， 在床上滾了兩圈。 「他看你的眼神是有目的性的。」悶油瓶緣著床沿坐了下來，左手蓋上我的手背，伸出右 腳，「嗖」地一聲。 亮恍恍的刺刀從軍靴前端射出，像一條充滿攻擊性、全身緊繃的，銀色的蛇。 「………你這是想嚇誰啊……」我反過手，握住他溫熱的左手，心裡想著等一下得去把唐 卡翻面，若是讓佛像看到彆扭的東西，那就十分不尊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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