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雙十節生日 他每年都笑說這天不分黨派總會為他普天同慶 大前天檢驗報告出來 胰臟癌 末期 轉移至骨頭和肝臟 今天上台北檢查 已經無法手術切除 預期剩餘壽命 以月來計算 撐過五年的機率不到2% 我笑說 我考上台大錄取率也2% 回到房間卻悶在枕頭裡一直哭 每天早上醒來都希望這一切是夢 高中三年 大學四年 我都一個人在外居住 畢業了 好不容易可以就近好好地陪陪家人 老天爺卻送了這麼一份生日禮物給我爸爸 但我在大家面前是一副樂觀自信堅強的樣子 不然能怎麼辦呢 我外公 七月過世 外婆 八月成了植物人 十月 我父親罹癌 我媽媽永遠都是笑笑的 並且永遠抱持無比信心 可是卻日漸消瘦 爺爺奶奶生了八個小孩 三男五女 二伯出生就夭折 大伯十年前肝癌過世 現在輪到我爸 他們這幾天所有廟所有神明全部去拜過 能打聽的偏方就去打聽 每次講話都語帶哽咽 兩個妹妹 在屏東唸書 小妹妹 早產兒 身體一向不好 之前膽汁倒流 上禮拜才照胃鏡檢查 我們決定 暫時不讓她們知道 嗯 所以 我一個人要撐著所有的人 誰都不許再倒下 我爸總是笑說 我這輩子該喝的酒都被他喝完了 所以我永遠不准喝酒 但現在我好希望他把我的份還給我 我自己來喝 他好好去享他該享的福 昨天 他把自己年輕拍過最英俊的照片拿給我媽 把他手機裡的電話簿當成人脈傳給了我 還一直想著有什麼東西在他還行動自如時能辦完交代好 我所有的淚都從眼睛流回心裡面 能講多少笑話就講多少笑話 嘴角能上揚幾十度 就盡量上揚幾十度 他是我遇過世界上最堅強的人 在稅捐處 逃漏稅的廠商帶著禮盒 裡面裝滿千元大鈔來家裡 被他拿掃把趕出去 在健保局 不肖醫生和院長勾結貪污 他堅持查到底 上級施壓立委關說 一律不管 現在他雙頰凹陷 體重下降二十公斤 那個我最大的依靠 那個最強健的硬漢 隨時有可能倒下 我不知道奇蹟會不會再次出現 醫生一次又一次把我們的希望敲碎 想過有機飲食 想過氣功療法 想過一切一切 卻沒有一樣可以燃起我們的信心 昨天醒來 彷彿聽到天使馬車的蹄聲韃韃而至 往窗外一看 一名天使微笑地在車上等候 等待的卻不是自己 而是我最親愛的家人阿 神阿 你可以多給我們一點時間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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