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黃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幾乎整晚沒有入睡，究竟是成功?還是失敗?自己也搞不清 楚，對於自己昨天的表現懊惱萬分，翌日，四人從旅館出來時，每人手中都或多或少的拿 著一小包的零食，畢竟只是查個帳，不是參加飢餓30，如果玩出人命，那就是個大笑話 了，步出飯店的圓形拱門時，黃棉用眼角的餘光看著詠琪，只不過她和往常一樣，昨天晚 上彷彿完全沒有什麼事發生過 “果然還是不行!!”黃棉的心中好生失望 一行人到達查帳室後，坐定後，好人卡主任像是想到什麼，以少見的嚴肅口吻道 “雖然這家客戶我們接很久，但是在跟大陸子公司的帳目上，海普達一直處理的很混亂” 眾人仔細的聆聽著 “詠琪!!你做到應收帳款了嗎” “做到了!!” “你有發現什麼問題嗎” “其中函證的部分，回函率十分的低” 詠琪趁著回旅館的休息時間，還在研讀著去年的 舊底稿 “恩” 好人卡主任認同的的說 “如果是我，會加強其後沖轉的部分”詠琪接著說出自己的見解 “如果期後的沖轉情況不好，之前我記得上level2的課程時，上課的協理曾說可能要執 行該筆應收的walkthrough來證明其存在性，不過，我認為……” “太花時間??”好人卡微微一笑 “卻實如此” 畢竟理論和實際上還是有著一段落差，每次外勤必須在成本和效益間取得 一個平衡的中間點，太多，最太多無謂的事，太少，失敗的風險太高 “這點我們在討論看看，那有需要提列備抵嗎?”好人卡主任又拋出另外一個問句 “事實上，從他的帳齡來看，子公司的部分好像都特別長，可是從舊底稿來看…” “沒錯!!其實在實務上政府目前審查台商赴大陸投資的規定來看，其實是相當嚴峻的。 在單項投資和總投資金額都有設上限方面，由投審會負責核定” “所以有些公司就和子公司訂定較長的授信合約，等於變相的融資給子公司!!” “那不用提列備抵呆帳嗎?”詠琪問道 “其實對子公司的收現通常都沒有問題，所以不會提列呆帳!! “ 此一畸形現象，相關的政府單位也不是坐視不管，會計發展基金會發布了基金會93.7.9 基秘字第167號函，其中內容便是對此一部份作相關規範，針對超過正常授信期間之應 收關係人帳款，公司必須轉列為其他應收款，即視為有變相資金融通之情事；公司若認 為轉列其他應收款之款項係屬資金貸與之性質，則應於認定為資金貸與性質時依「公開 發行公司資金貸與及背書保證處理準則」第21條及第22條規定，必須按月在”公開資 訊觀測站”辦理公告。 “其實還有另一種方式可以規避”抓到了這個機會教育的時點，好人卡主任迫不期待的想 將自己在製造業查核時的所見所聞傳達給staff們 “阿棉仔!!預付你查的喔” 好人卡主任轉頭道 “對阿!!”黃棉微微諾諾道 “你都沒發現什麼事喔” “預付貨款好像有一點多，而且都是銷往大陸子公司海普達(昆山)” “看仔細一點阿!!” 好人卡主任微微皺眉，對於黃棉的反應似乎不太滿意 黃棉迅速的翻閱傳票，只見預付貨款後的簽呈寫著 “因大陸子公司海普達資金缺口….” “靠!!這是借款巴!!”黃棉脫口而出 “很多小公司都用這一套阿” 所謂的上有法令下有因應就是這個道理 不過從97年10月1日起，在大陸的新結匯措施頒布之後，此一現象將會減少許多，以 往臺灣企業長期以關聯交易，以「預付貨款」等貿易項目，讓母公司支援大陸企業，10 月1後後只要在大陸的公司應付海外採購帳款超過90天，就稱為「延期付匯」，延期付 匯必須辦理登記手續，如此一來，等於變相要求大陸子公司於90天內支付貨款 ，也間 接的切斷臺灣母公司與大陸子公司的資金調度，另外，針對大陸子公司帳上有拖延超過 二年的應付外匯帳款，將被稅務局認定為營業外收入，課征25%的企業所得稅，更加 重了資金上的壓力。 另一方面，也不是完全沒有因應的方式，如果以BVI子公司代購，在90天內，先把採 購款支付到子公司帳戶中，之後再支付給供貨商，如此一來，資金便可在子公司帳戶中 多利用，增加資金調度的空間。 只見黃棉和敬民彷彿在另一個世界神遊，呆立在一旁呈現放空的狀態，完全無法參與到 討論，對於這兩隻Level，實務上公司資金的流轉過程時在太過複雜，饒是天資聰穎， 在第一次遇到時也只能霧裡看花，有聽沒有懂。 好人卡主任似乎欲罷不能繼續道 “你們知道這家公司為什麼毛利這麼高嗎?” “產品技術水平高巴”敬民扶了扶眼鏡，用專業的口吻道 “其實你們仔細查看他們的銷貨條件，其實開出的價錢都比同業高” “客戶是笨蛋嗎?” 敬民脫口而出 “如果海普達的客戶持有海普達的股票呢?” 好人卡主任天馬行空的拋出了問題 “那….合約虧到的部分….是不是從投資補回來阿” 詠琪大膽的假設 “bingo!!” 三人仔細思量剛才討論的話題，覺得是那麼的荒誕不經，卻又異常的符合邏輯，和自己 在學校的所學完全不同，企業總是游走在法令的邊緣，在空隙間尋找著對自己最有利的 地方著眼，追求最大的獲利，對股東或管理階層是負責任的，這或許才是真實世界的運 轉方式 此時，好人卡主任的手機響起 “喂!!柏正嗎?” “…….”手機的另一邊沒有回應，是一陣的沉默 “喂?” “有件事，想麻煩你一下，妹婿!!” 聽筒傳來的是合夥人柏正的聲音 好人卡主任眉頭抽動了一下，通常柏正以這個稱謂稱呼他時，百分之九十有事相求，而 且是極麻煩的事情 “你也知道海普達董事長，喜歡喝兩杯，今天他打來，說要談談公費的事，我….台北有 些會要開!!.......麻煩你了” “什麼喝兩杯!!是喝兩箱吧? 我不管!!” 好人卡主任堅決的否認 “拜託你啦!!妹婿!!看在她的份上，幫我一次” 好人卡主任抬起頭來看著詠琪，眼中帶著薄霧，流露出隱藏的溫柔，不只只是對著屬下 的關心，還帶著一些些的情愫，他起身步出查帳室，右手從口袋中拿出照片，喃喃自語 “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幫助柏正喔!!” 對著照片中笑容甜美的長髮女子道 “Yes!!”柏正聽到話筒中好人卡主任的綿綿細語，心中按忖計畫成功，其實柏正如此 害怕海普達是有原因的，早在柏正還是level1的時候，也曾出過海普達的外勤，那時 候的董事長還是老董事長，林大百，每當事務所來到公司查帳時，一定會招待他們 ”大吃大喝”，而工作認真負責的柏正在喝完後還想回公司繼續做底稿，可惜不勝酒力 的他，在工廠前的草坪上一個跟蹌便摔倒了，還在草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回，吐完便逕 自昏睡過去了，隔日早晨，被欲入辦公室辦公的林大百瞧見，自此後便成了笑柄，一 直到當in charge，甚至柏正成為協理，代表E所去參加林大百的大壽時，還被提及 此事，讓柏正當場感到大窘，想鑽個地洞藏起來，而現在的董事長林大千，遺傳至父 親的基因，酒量比起父親，只有好沒有壞，說也奇怪，每任 in charge所嘔吐的地方， 幾乎都在廠房前的草地，現在那邊有一株榕樹，茂密如蔭，所內戲稱那株樹木叫做 “EX樹”，是由每任in charge的嘔吐物灌溉成長茁壯，連組內”海量”的壞人卡主任 也在去年提供了他的嘔吐物，箇中的辛酸只有當事人才能了解，從某一個角度看，一人圈 抱粗的樹幹上有一道深深的刮痕，未隨著時間過去而癒合。 “好吧!!”果不期然好人卡主任還是心軟了，答應了柏正的請求 “謝謝!!真的很感謝!!這次的公費談判麻煩你了，期中的feedback我會給你高分的”從口 氣中能夠清楚的感受到柏正鬆了一大口氣 掛掉電話後，好人卡主任便到董事長開口準備談公費的事宜，只見潔如也在辦公室中 “晚上來吃一頓飯桌上談!!”林大千雖然身為企業家第二代，但是看起來反而更像赤手打拼 的企業家，歷經風霜，看不出絲毫的嬌貴氣息，在七月的艷陽天上捲起了袖子，一邊輕 輕揮舞著紙扇 “恩!!”好人卡主任暗暗叫苦，看來這個晚上很難清醒著回到飯店了 “你之前是不是來過，好像在哪邊看過你”林大千問道 “恩!!那時候我是副組長!!”好人卡提起了一段過去的回憶，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但是 轉瞬之間就消失 “兩年了!!環境變化真大阿!!”林大千嘆道 “當初沒有想到會依賴大陸到這種地步!!”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胡亂的聊了一些，像是當兵的趣事，這是兩個陌生男人快速拉近距離 的最好話題，清楚的知道今天的命運後，好人卡主任回到了查帳室 “今天你們大概九點下班就好了!!明天先交一些底稿給我看!! OK?” “喔~~~~”不知是誰的回答充滿了無奈和疲倦感 到了六點，好人卡主任帶著猶如死刑犯前赴刑場的的心情去應這場”鴻門宴”，推開工廠 的玻璃門時，董事長林大千的座車已停在前面等候多時了，坐在副手坐的潔如搖下了車窗 “上車吧!!” Infinity FX35 飛快的奔馳在民族路路上，好人卡主任的心情也坎坷不安 “新公佈的十號公報對我們公司有很大的衝擊嗎?”潔如問道 好人卡愣了愣 “首先，最大的變化就是禁止用LIFO，另外，LCM採逐項或分類項目比較，不得以全 體項目總額比較，我想對會計而言，尤其是負責成本的，工作量會增加” “哎呀!!”潔如發出痛苦的聲音，今天她身穿Polo T恤，穿著白色的牛仔褲，臉上畫著淡 妝，平常匝起來的長髮也放下來了，感覺比起平常更素雅 只見林大千的右手放大潔如的大腿上，露出笑容，好像是在暗示”辛苦了”，潔如吃了一 驚，臉上升起了兩朵飛雲，飛快的將大千的大手拍開，同時往後看坐在後座的好人卡主 任是否有看見他們親暱的動作，只是好人卡主任望著窗外，並未看見這一幕 “關於這一點，我會和柏正討論，看是否需要在貴公司開課” 說到柏正的名字時，好人卡主任從後視鏡看見林大千輕蔑的笑容 “今天之後，我也會加入被輕視的名單吧!!”好人卡主任心中暗想 在進入餐廳前林大千將嘴巴湊到好人卡主任的耳邊 “喝贏我，公費少砍十萬!!” 彷彿像是小學生的打賭，只見服務生領著三人前往密閉的 小包廂，坐下後，林大千對著服務生說道 “菜跟平常一樣!!”那個”先上來” “是!!林董”服務生相當有默契的會了意，便走出包廂張羅一切 好人卡主任對於之後所有的記憶相當模糊，只記得自己吃了一碗，好像是兩碗炒麵後， 便不醒人事了，他搖搖晃晃的走到了廁所，便癱軟在入口處，全身無力，腦袋被滿滿的 酒精催眠，側身躺在地板上，他發現了這個姿勢異常的舒服，也就不想動了，右手下意 識的將口袋的照片拿出來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喔”夢囈般道，親吻照片後，便將照片抱在胸前，像是抱著親密 的情人 在包廂的大千和潔如還是不停在喝酒，而桌上的菜，早就已經涼了，有些甚至沒有動過 “妳…真的不考慮嗎?我想給你一個名份” 大千看著潔如 潔如思考了一下，還是張開了櫻唇 “這樣就好了!!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潔如避開了大千炙熱的眼神看著門外 “喀啦”酒杯的冰角晃了一圈 “遇到妳!!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不論在公事還是私事!!”大千緊緊的握住了潔如的手 “我也是，我很滿意現在的狀況，真的!!這樣就好!!” 潔如沒有掙扎，拿起了酒杯 “鏘!!” 兩個酒杯相互的碰觸，兩人將杯中物一飲而盡，想忘記各自的憂愁 “我去找一下他”潔如放下了酒杯，想起了好人卡主任，便起身走出包廂尋找好人卡主任 的身影 “哼!!愈來愈不中用，這次竟然派這種肉腳來!!” 大千大聲的嚷嚷 包廂內空蕩蕩的只剩下林大千一個人，他還是不停的喝酒，一瓶接著一瓶，桌上滿滿的 都是瓶蓋 “呼!!”林大千難得的吐了一口大氣，對於現狀，有些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卻無法去改 變，他很不滿意這樣的自己，並覺得深深的苦惱，他看著酒杯倒映出自己扭曲苦惱的臉， 心中一種不服輸的湧起，用力將酒杯丟到牆上 “啪啷”酒杯應聲碎裂，服務生也未進來查看，這種事似乎不是第一次發生 “要來便來吧!!我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大千霍然起身，走出包廂外，將車鑰匙丟給了服務 生，什麼也沒有說，不過臉上已是充滿了自信的笑容 潔如在餐廳轉了一圈，最後在廁所門口發現了好人卡主人，看著醉倒的好人卡主任，心 中覺得沒好氣，對著迎面而來的服務生示意把他扶起，照片從好人卡主任的右手緩緩的 落下 “什麼照片阿??”潔如帶著一絲絲的好奇心把照片撿起來，照片中是一對情侶，穿著厚重 的羽毛衣，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容，很明顯的，沉溺在幸福之中 “!!這個女孩還蠻像這次來查帳的 ”潔如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嘖嘖!!” 潔如心裏想著好人卡主任還真是深藏不露，看起來還漫有一手的嘛，.一面把 照片塞回好人卡主任的口袋中，一面要求服務生將死屍般的好人卡主任扶至車上 “我發現了嘉祐(好人卡主任的名字)的秘密了喔!!” 潔如低聲道 林大千不感興趣，雙手緊握著方向盤，淡淡的說了一句 “就像我們一樣嗎?” “恩!!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秘密阿”潔如看往車窗外飛逝的路燈，淡淡的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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