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耀著星空的夜晚，明明該是入睡的時刻，但威尼斯諾卻定定站在長廊上盯 著羅馬諾房門透出的亮光發呆。 　　已經好久沒跟哥哥一起睡覺了。 　　以前最喜歡一起睡覺，他們在入睡前都躺在床上閒聊；不管是新上市的鞋子 、還是最新款的跑車，他們總能淘淘不絕的說上一晚，然後隔天再抱著棉被一起 賴床不肯起來。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真是無憂無慮，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偷跑出去玩會被爺爺 罵，或者是生日宴會的時候該邀請誰，舞會時該穿哪套衣服。 　　父母在他們出生後就意外雙亡，所以他跟哥哥只能透過一張張照片來得知父 母的長相。父親跟他們長的很像，都有一雙大大的褐色眼睛，母親看的出來是個 非常活潑的人，因為不管是大笑或是惡作劇，每張照片都把她的表情拍的非常生 動，連那紮高的馬尾都非常有活力，而父親則是非常道地的義大利青年，跟自己 或是羅馬諾長的簡直一模一樣，然後總是摟著自己妻子。 　　爺爺也是，不管是照片裡的爺爺還是現實中的他，爺爺一直都非常健康、那 麼有活力，中氣十足的笑聲也帶給大家歡樂。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敢相信爺爺已經跟父母親一樣了，只能用照片來緬懷。 他跟哥哥都沒注意到爺爺的皺紋在增加，直到在病榻前握住爺爺那枯槁的手才明 白，原來爺爺已經比記憶中的老了許多。 　　他很感謝那個時候路德維希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能讓責任心那麼重的人拋 下工作陪自己一段時間，就能知道自己在那人心中有多重要。比起自己，哥哥真 的有自覺太多了，哭對他來說是浪費時間，等威尼斯諾稍微走出悲傷時，羅馬諾 已經扛起責任接手爺爺的工作。 　　很難想像本來跟自己一樣愛玩的哥哥會這樣坐在辦公室裡過上一整天，更難 想像的是哥哥居然還認真的到把工作帶回家。 　　雖然哥哥很努力，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會有結果的。公司的問題也不是 短期可以解決的。 　　自家公司跟路德家營業的項目很像卻又不完全一樣。瓦爾加斯企業主要是在 設計及生產手槍這類的輕武器，完成後再交由一家英國公司經銷販賣，而路德家 則是跟一家美國公司合作，由美國那邊設計，完成後再由德國這邊生產及共同販 售。 　　雖然是後起之秀，但基爾伯特做生意的手法及美國那邊所設計的武器的確很 受到歡迎。不過短短幾年，歐洲不少武器製造商就因受到影響而倒閉或被併購。 　　自己跟路德維希交往雖然出乎基爾伯特意料之外，可也不影響基爾伯特繼續 擴大公司版圖的決心。 　　知道他們交往後，基爾伯特什麼都沒說的將路德維希調至分公司，這是為了 保護路德維希、讓他避嫌，另一方面也能毫無顧忌的繼續擴展事業。 　　算了算，這前前後後也不過經過四、五年，夾在這中間的路德維希雖然什麼 都沒說，但也曾感到為難吧，就連羅馬諾哥哥都交代過自己別拿商場上的事去跟 路德維希討論，上班時間，他們就是敵人，下班之後就別談公事好好談戀愛吧。 　　哥哥的話他一直記著。可是現在，即便他一直努力想做個好情人，但身邊有 資源可以利用時他還是不會拒絕，對他來說能達到目的就行了。 § 　　「哥，我今晚跟你一起睡。」敲門什麼的，威尼斯諾全省略，直接闖進去枕 頭一丟，就躺在床上蓋好棉被準備睡覺了。 　　本來還在瀏覽文件的羅馬諾抬起頭看瞄他一眼，然後就一把把文件掃進抽屜 。「躺過去一點，你躺在中間要我怎麼睡覺！」一起睡覺也好，他正在等威尼斯 諾先對自己開口，威尼斯諾今天晚上一直欲言又止的他早發現了。 　　「嘿嘿，」威尼斯諾孩子氣的往旁邊滾了一圈把位置讓出來，「這裡分你睡 。」他拍拍空出來床位。 　　「什麼分我睡，」坐到床上的羅馬諾直接往威尼斯諾頭頂拍打，「這本來就 是我的床。」 　　「嘿嘿，」威尼斯諾雙手捂住被打的地方傻笑，已經想不起來上次這樣跟哥 哥玩鬧是在什麼時候了，日子真的過好快。 　　羅馬諾把檯燈關掉後，喧鬧的氣氛也隨著夜幕平息。他們兩個不用看也知道 對方跟自己一樣，都張眼瞪著天花板。 　　「我今天去找基爾伯特了。」黑暗中，威尼斯諾率先開口。 　　「你！......」聽到這個名字羅馬諾差點彈跳坐起。 　　「哥，先聽我說完，」知道對方不喜歡聽到這個名字，威尼斯諾隨即拉住羅 馬諾的手臂要他先冷靜聽，「基爾伯特說，他願意用我提出的金額買下我手中的 股份。」 　　「哼，不安好心。」 　　「我知道他想併吞公司，」威尼斯諾拍拍羅馬諾，「但比起讓銀行查封公司 ，我想我把股份轉讓出去是更好的方法。」 　　「你也知道他想併吞公司！？而且我不是警告過你，要你不能找那個馬鈴薯 男幫忙嗎。」羅馬諾聲音有些緊繃，像是要發怒又發不出來的樣子，他沒想到威 尼斯諾知道這些事，明明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的瞞著他。 　　「你是說不能讓路德幫忙公司的事嘛，我很乖啊，我只是要路德幫忙讓我跟 基爾伯特見面，沒要他做其它的了。」威尼斯諾聲音刻意裝的很無辜，就像以前 他們偷溜出去玩被抓到時，威尼斯諾就會用這種無辜的聲音加上神情讓爺爺罵不 下去。 　　「不要答應，我討厭那個人踏進我的公司。」跟自己弟弟說話不用太客氣， 他直接表明討厭基爾伯特。 　　「如果我想辦法讓他不踏進公司呢？」在月光的照耀下，威尼斯諾嘴角揚的 很狡猾。 　　「你又想幹什麼？」每次看到威尼斯諾這樣笑，羅馬諾就覺得有自己好想打 人，因為他被這個笑容騙過好多次，卻又次次上當。 　　「股份賣給他，但哥你手上的股份還是佔最多，所以不用擔心經營權問題； 然後我跟基爾伯特談吧，要他不要插手公司的事。」 　　意思就是要基爾伯特拿錢出來，有賺再分他，沒賺也沒他說話的餘地。 　　羅馬諾皺起眉頭，「太苛刻了吧？他又不是白痴，他幹麻答應你？」這種事 連談都不用談啊！ 　　「哼哼，」威尼斯諾冷笑兩聲，「他非得答應啊，他不答應我就找路德幫忙 ，路德插手就換路德在拜爾修米特企業裡難立足，基爾伯特那麼重視路德一定不 會希望這事發生，所以他絕對會答應。」 　　「威尼斯諾！」本來情緒一直控制的很好羅馬諾突然坐起來抓著威尼斯諾的 肩膀，「你是白痴嗎？你這樣對待那個馬鈴薯男！？我一直交代你不准找他幫忙 就是怕你會做出這種事，你不是很喜歡他嗎？如果他知道你做出這種事他會怎麼 想？你又要怎麼辦？」 　　對於弟弟這種想法他有種惡寒，並不是這個手段多高明，而是連真心對待自 己的人都能這樣計算，他到底是把別人的心意當什麼？ 　　「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事情被血淋淋的攤開，威尼斯諾笑容終於難 以維持了，他揮開羅馬諾的手也朝他大吼回去，「但是又能怎麼辦！？這是目前 唯一能救公司的方法，公司就只差這筆資金了，只要度過這次難關，公司就能繼 續經營下去......」 　　他越說越小聲，越說眼眶越紅，「所以......所以得到這筆資金後我們要趕 快賺錢再把那些股份買回來，在路德......發現之前......不、不要被發現.... ...」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掉下來。 　　抽抽噎噎的，他已經哭到沒辦法說完一段完整的句子，但羅馬諾明白他的意 思；只要公司營運步上正軌，短期內路德維希是不會明白其中的究竟，之後再想 辦法把股份買回來，這樣一切都能恢復原狀了。只要趁路德維希想通前...... 　　「唉，別哭啦，你知道我最怕你哭了，」嘆口氣，拍拍那個把自己埋在膝蓋 裡哭不停的笨蛋，「威尼斯諾，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 　　「我不知道......」威尼斯諾邊哭邊搖頭，「我真不知道......，公司是爺 爺留下來的，路德維希是我的，兩個都是我的，兩個......我都不想失去...... 」 　　就是這種個性才讓自己不想讓他插手這些事，威尼斯諾總像個小孩似的，對 於手中的東西就要握緊緊的，為了不想失去任何東西而開始胡鬧，卻又讓人指責 不了。 　　「放棄吧，威尼斯諾，就算沒了公司，我們生活還不至於匱乏，不要求他們 了。」或許是比威尼斯諾更清楚公司的狀況吧，羅馬諾已經做過最壞的打算了。 　　「不要！」威尼斯諾猛然抬起頭，充滿淚痕的小臉惡狠狠瞪著羅馬諾，「那 是爺爺的公司耶！爺爺到倒下前都還在公司工作，為什麼我們兩個保不住爺爺辛 苦創立的公司！？既然是路德的哥哥讓爺爺變的更辛苦的，那我拿他的錢來保住 公司也無可厚非吧？」說到這裡他已經變的有點歇斯底里。 　　 　　「威尼斯諾你清醒點好不好，」羅馬諾環抱住不停掉淚的弟弟，「公司做不 出受歡迎的產品這不能怪別人啊，而且爺爺也不會希望我們用這種手段去經營公 司吧。」 　　還在哭泣的威尼斯諾沒有回答，他用力吸氣，感覺的出來是想要停止哭泣。 羅馬諾則是不停幫忙拍背順氣，他也希望這個笨弟弟可以冷靜點，好好思考這樣 做是對是錯。 　　過好一陣子臥室終於又恢復寂靜，威尼斯諾的呼吸起伏也變小了，羅馬諾也 漸漸感到睏意，這時威尼斯諾往後一躺，順便拉著羅馬諾一起躺下。 　　「哥，不然這樣好了，」哭到有些嘶啞的喉嚨說起話來仍然帶著鼻音，「就 讓我在去跟基爾伯特談一次，條件就像我剛剛說的那樣。」 　　「你......」為什麼就是怎麼說都說不聽啊！他是很討厭那個馬鈴薯男沒錯 ，但他也不希望笨弟弟拿感情當籌碼。 　　威尼斯諾打斷又要開口罵人的哥哥，「但是，如果基爾伯特不答應，那事情 就到此為止，我也會拒絕路德的幫忙，這樣好不好？」這就不算是利用路德的吧 ？ 　　「我如果說不好呢？」羅馬諾問的非常無奈。 　　「你說不好我還是會做啊！」威尼斯諾笑嘻嘻的回答，他又回到平常那種快 快樂樂的狀態，「反正我長大了，翅膀硬了嘛！」這是平常哥哥最喜歡用來罵他 的話。 　　「那就別問我了。」羅馬諾沒有回答好或是不好，琥珀色的眼睛就只是直勾 勾盯著天花板。 　　如果可以，他希望威尼斯諾別這樣做。他也想把公司維持下去，威尼斯諾說 的也沒錯，比起被銀行查封倒閉，讓基爾伯特的資金進駐會是更好的方法，他真 的沒有反對的餘地。只是他心底卻默默希望基爾伯特可以拒絕威尼斯諾，他不希 望威尼斯諾也許哪一天會為了這個決定受傷。 　　轉頭看那個笨弟弟，鬧完脾氣哭累了就馬上入睡，一直是個長不大的小孩， 連別人的建議都聽不進去。自己只能相信那個馬鈴薯男真的很愛這個笨蛋，愛到 能理解笨蛋的思考模式，或者是那個馬鈴薯男也笨到沒發現被計算，不然到時候 自己應該很難原諒現在放手不阻止威尼斯諾的自己。 　　笨蛋！為什麼你的表情可以變那麼快呢？連我都不知道你剛剛是真的難過， 還是只是想用眼淚逼我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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