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ElliaEvelyn (深夏)
看板APH
標題[同人/二戰日耳曼組] 駛向黎明之光-2(下)
時間Fri Jan 6 12:02:30 2012
走廊上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回憶。
側躺在黑暗車廂中的羅德里希凝神細聽。
以那樣的震動幅度判斷,應該是身材高大的男性,
刻意放輕的步伐掩蓋不了來者穿著軍靴的事實。
他開始有點埋怨自己對聽覺的敏銳度,
如果什麼都不知道,會不會多享受一些不必擔驚受怕的時光?
腳步聲越來越近。
在這個時間點想秘密地接近他的男性軍人,會是誰?
他嘗試調整自己的姿勢以面對門口,避免一旦被滅口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全身的神經不禁緊繃起來。
是誰?他的目的是什麼?
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的機率,來者並不是要對他不利……?
喀。
拉門上的門鎖微響一聲,隨即輕巧地滑開又關上。
安靜跨進門的確實是位高大的軍人,但卻出乎意料地眼熟……
「表哥,是我。」
男人低聲喚道。
「……路德維希?」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噓,別出聲。我先解開繩子。」
男人動作俐落地以小型軍刀劃斷束縛他手腳的粗繩,並輕輕扶起他的上身。
羅德里希困窘地發現,精神壓力瞬間放鬆、加上長時間被限制活動,
導致現在他連穩穩站立的力氣也沒有。
當然這是他自己的問題,不過更令人在意的卻是路德維希此刻行動的意義──
表弟身上還穿著納粹黨衛軍制服,這樣的秘密救援豈不等於違背軍紀?
一向服從上級命令的他,必定知道這會付上多大的代價。或許,這代價高到無法估計……
但既然對方都已經做出決定,他不能也不必多說什麼。
該做的只有一件事──背負著以生命為賭注的善意,並且好好地活下去。
喀。
房內的兩人瞬間停止動作。
剛才完全沒聽到腳步聲,代表這次的訪客若非擁有高超技巧的偵察兵,
否則就是職業殺手、間諜或刺客……
路德維希試圖反擊,腰間的軍用手槍被迅速拔出指向門外,然而來者的反應比他更快。
門口的改裝版手槍已經上膛,情勢一觸即發──
「瓦修,是你嗎?」
被擋在表弟身後的羅德里希驚訝地睜大雙眼。
他的眼鏡還掉在地上沒戴起來,但就算有了清晰的視力,他依然會懷疑自己的眼睛……
這是否又是他太過思念老友導致的幻覺?
「是。」
青年低聲回答,那一聲帶有口音的德語驅散了他的疑慮跟不安。
十多年後,他的聲線更加低沉,
不過少年般的身形和臉頰線條卻沒有太大改變,有如當年。
前一秒舉槍相向的兩人,緩緩把武器放下以釋出善意。
瓦修順勢關上拉門,讓室內回歸黑暗。
「你怎麼來了?你怎麼知道──噢,我是說……」
羅德里希找不到適當的用詞,因為有太多話想說。
「吾輩來帶你回家──到安全的地方。」
瓦修側著頭,彎腰拾起在方才地上微微反光的眼鏡並為他戴上,
但隨即發現不對勁而眉間緊鎖。
「──你發燒了?」
「表哥?」
路德維希扶著他的背,幫助他站立。
「沒事的,不用顧慮我……」
「怎麼可能,吾輩──我們──就是來帶你出去的啊!」
金髮青年顯得有點激動,反而是一旁的路德維希相對冷靜:
「我們時間不多了。朋友,你打算怎麼做?」
§
車頂的照明隨著列車的再度行進而左右搖擺。
路德維希.拜爾修米特不疾不徐地走在狹長的列車走道上,
靴底與地面接觸的撞擊聲在冰冷的空氣中迴盪開來。
他看到了一個適合的對象。
一位年輕士兵迎面走來。
即使穿著納粹的土褐色軍服,但眉宇間卻仍透著一股少年特有的青澀氣息。
目測年紀大約二十歲上下,大概正在執行例行的巡邏任務。
對方也發現了他,立刻行了個標準軍禮:
「長官好!」
「你好。太好了,隊員,我正需要人幫忙。
剛才R.E計畫的目標房間有些騷動,請你迅速通知第三分隊隊長,
那房間的鑰匙在他身上。我去拿一下補充彈藥,隨後就到。」
「是的,遵命!」
年輕士兵收到指令後匆忙跑離他身邊。
很好,路德維希心想,看來他說謊的技巧終於有點進步──
即使他對此百感交集,不過在關鍵時刻總算還是派得上一點用場。
突然,他發現情勢有異。
他的右手腕被緊緊箝制,而頸側這冰涼的觸感──是刀。
他正被不知名的某人威脅,而且對方還能順利接近身為職業軍人的他而沒被發現。
難搞的對象。
路德維希不動聲色地將視線轉向右方。
列車茶水間的拉門半掩著,透出一對似曾相識的碧綠雙眸。
眸子的主人散發出一股強烈的戒心,但他知道她心底多少有著悲痛。
伊莉莎白.海德薇莉,哥哥小時候最好的玩伴、死黨兼戰友,
也是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鄰居大姊姊。
(雖然他是等到年紀大一點之後,才發現對方竟然是女性)
正是因為認出他,她的眼神才會在敵意中有著如此哀戚吧?
彷彿訴說著──
「你剛才說的我都聽到了。
即使是路德,只要你也和軍方同一立場,那麼就別怪我不客氣。」
他淺淺吸口氣,以嘴型無聲地道出他們兄弟和伊莉莎白三人在同年約定的暗號:
「以天空和大地之名為誓,我在此立約成為騎士團一員,永遠對彼此效忠,至死不渝。」
少婦的眼神開始動搖,但她隨即恢復鎮定。
她仍然在猶豫要不要相信他,最後悄聲開口:
「對我效忠,那麼對我丈夫呢?」
「剛才那是障眼法。瓦修.茨溫利已經將表哥帶到別處,我是來接妳跟他們會合的。」
他低聲回答,清澈藍眼中的堅定不容置疑。
「待會如果遇上軍方的人,我會綁住妳的手,向他們聲稱我在移送妳。
這是為了讓我們可以一起行動。如果對方堅持同行,我會再想辦法。
但請妳務必信任我──至少,看在哥哥的份上,我絕不會有傷害妳的意圖。」
伊莉莎白眨了眨眼,無聲地嘆口氣,隨即收回手上的水果刀和對路德維希手腕的箝制。
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當時的男孩,擁有壓倒性的力量優勢。
只要他想,她會在短時間內失去自由。即使明知情況如此不確定……
「──我相信你。」
男人露出安心的淺淺微笑。
「那麼,我們走吧。和他們會合。」
§
瓦修.茨溫利在覆蓋白雪的車頂上謹慎地匍匐爬行,不時回頭關心羅德里希的狀況。
故友雖然明顯不習慣這種怪異的姿勢,不過倒也還能夠順利前進。
太好了,他想,至少這次的救援行動有個成功的開始──因為困難的還在後頭呢。
方才在密室和路德維希商討的結果,決定先撬開房間側邊的氣窗,
並在外頭掛上羅德里希的腰帶,營造出他從氣窗逃離的假象。
然而實際上,他們兩人卻是掀開車頂的天窗,
預備移動到車廂前端,等待路德維希帶著伊莉莎白一同會合。
這計畫說來簡單,執行上卻會遇到不少阻力。
例如瓦修自己的身高不太夠,是在路德維希的協助之下才順利撬開天窗──
而他本人對此感到非常彆扭。
接下來兩人爬到車頂上也是一大麻煩,多虧路德維希再度抬著他倆完成任務。
在列車頂上,又要忍受火車前進導致的驚人風速,
以及雪花在風中有如刀刃刺進全身的冰冷,
更別提車頂上其實還有不少突起的障礙物……
瓦修透過防風鏡鏡片,暗自觀察著羅德里希的情況。
對方的眼鏡在此只起了點防風的作用,
對於在黑暗中看清前路完全沒有幫助,不過他還是執意戴著。
──這笨蛋先生還是跟以前一樣固執呢,他在心中嘆道。
而且只要是他堅持的事情就會一直堅持到底。
這麼說來,他怎麼看待吾輩當年的離去呢?
雖然不是第一次想這個問題,但在看到當事人之後,
「該不會被誤會了吧」、「會不會被討厭呢」等等念頭益發強烈。
在這十年之間其實也有見過一次面,
但當時的氣氛讓兩人都不知所措,更不可能有機會談談離開時各自的想法。
這次再度見面,有可能像以前一樣親密地談話嗎……?
但是和深埋心底的願望比起來,平安度過眼前的難關恐怕才是當務之急。
他再度回頭詢問:
「還可以嗎?」
不敢發出太大音量的結果,就是話語被吞沒在寒風中。
不過羅德里希似乎明白他的憂慮,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問題。
「就快到了──」
瓦修在車廂前端停下,這兒可以清楚看見下方的狀況卻不被發現。
羅德里希不久後也安靜地趴在他身旁,兩人的距離已經近到足以交談。
「咳咳……唔,」
對方清了清喉嚨,抹掉口鼻處結起的霜,在凜冽的低溫中嘗試發話:
「接下來你要怎麼辦?」
瓦修歪著頭思考。
既然他看起來不太抗拒自己的出現,那麼應該可以照原定計畫進行……
「護送你們夫妻到安全的地方,接下來的之後再說。」
「工作呢?」
「辭掉了。多虧之前是為組織臥底、擔任那老傢伙的保鑣,
才會知道他們要逮捕你的秘密行動,這麼一來也算是有所回報。」
「唔……」
「當然,吾輩之前一直都是組織的情報來源之一,但這次的計畫真的不出面不行。
與其在那種上司下面工作,不如直接回到地下反戰組織待著算了……
反正命也就這麼一條。」
地下反戰組織。
好一個令人懷念的名詞。
羅德里希知道瓦修一直都是積極反戰、反極權主義、反種族歧視的自由派份子。
事實上,這些立場他再清楚也不過了,
畢竟他之所以成為主張平等共和的知名自由派人士,瓦修的影響功不可沒。
少年時期的他們不時會一同參與維也納的政治集會,那時除了追求信念外也覺得挺有趣。
但現在如果還要冒險……
「可不准給我出什麼意外──呃,我是指,如果你出事的話,令妹一定會很難過。」
瓦修失笑出聲。不管過了多久,這個笨蛋先生還是一樣愛操心嘛!
「吾輩盡量做到。不過要是真的有什麼萬一,莉絲就麻煩你們夫婦了。」
「那是當然。不過……」
羅德里希在鏡片底下瞅了對方一眼,淺淺笑道:
「我倒認為令妹比你想像得還更堅強哦。」
──什麼意思?
他轉頭欲問,卻聽到相當近的地方傳來烏鴉叫聲。
嘎──嘎──嘎──
是約定好的三長聲。
他們往下方看去,果然見到裝束整齊的伊莉莎白。
路德維希想必是已經悄悄歸隊了,
他剛才的行動若是被發現,恐怕就不只是關禁閉室這麼簡單的處罰而已。
「待會他先跳,第二位是妳。為了預防追兵,所以吾輩殿後,可以嗎?」
瓦修迅速做出指示,下方的伊莉莎白神情堅毅地點了點頭。
他望向身旁的羅德里希:
「左邊,和剛才窗戶的反方向。
落地時記得雙手交叉保護頭部跟胸口,膝蓋保持微彎。準備好了?」
羅德里希再度點頭。
他的視線極度模糊,僅能感知火車附近是一片平坦的黑暗原野。
即使白雪皚皚,但在沒有照明的情況下,視野中也只有一片漆黑。
事實上這對他們而言相對有利,
畢竟萬一在此被敵方發現,沒有任何防禦設備的他們只能等著被掃射成蜂窩。
寒風刺骨,羅德里希卻感到自己全身發燙。
在高速行駛的列車上往下跳可不如想像中那麼簡單。
弄不好的話,跌斷幾根骨頭都大有可能。
不過這是目前最能確保他們平安生存的方法……
「那麼,一、二、三──」
他縱身一躍,跌進無邊的黑暗。
第二車廂:黑暗列車(下)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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