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複的0424 序 如果說，這一切重複只是為了某個意義？那麼，是什麼…… 01 我度過了兩個4月24日。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獲得如此特別的禮物，能夠從頭開始過這一天。我察覺到 我過了兩次四月二十四日，是我正準備要撕日曆的時候，突然發現昨天的日曆沒撕，做過 的事今天竟然還要做一次！我開心的幻想：昨天晚上大樂透開獎的號碼是多少，今天一定 要去簽這個號碼，然後得到大獎的人必然是我；今天下午第七節課的考卷我完全知道答案 ，我可以默背出答案，我就能一百分；我能預測今天每個人所要說的每一句話是什麼。在 我開心幻想的時候，我又多確認了好多東西：放在書包裡的書完全一樣、自己半夜讀書時 所努力的筆記全然沒有、桌上放著跟昨天一樣的早餐、錢包少了零錢，卻多了幾張鈔票， 我越來越相信自己不是身處幻覺，自己真的就像科幻電影一樣，是天神所選中的那一位幸 運兒。 02 我選擇跟昨天一樣搭捷運去上學，因為我認為不能在今天當中放置太多變數，不 然某些我所確定的事物就會顯得不準。我準時進入捷運站，看著捷運呼呼的從我身旁停下 來。我帶著隨身聽，不斷的重複播放一首曲目，我才發現是日本動畫「涼宮春日的憂鬱」 的OP，這是輕小說家谷川流所著的小說，男主角阿虛厭惡日常生活中的平凡事物，而同班 的涼宮春日擁有某種特殊能力。後來涼宮春日創了SOS團，自此改變了阿虛的無聊生活， 書中寫了SOS團的各個冒險故事。 在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察覺到了異樣，某個不該存在的記憶片斷，在我腦海中浮現了： 建國中學在捷運台大醫院站 我不確定是不是我的腦袋失靈了，怎麼突然有這麼滑稽的想法，我清楚記得，前一個4月 24日，我是在中正紀念堂站下車，怎麼今天會有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呢？捷運剛從台北車 站開走，接著會先抵達台大醫院站，再到達中正紀念堂站，我內心的拉距異常的強烈：我 到底該在哪一站下車才好？ 我可以相信一樣的今天，也可以相信自己的大腦。 強大的時間壓力催促我做出決定，我死瞪著捷運壁上的路線圖，用手搓揉著衣角，我努力 想要找出兩個不同想法的缺陷，或許有某個地方是我的邏輯推導錯誤，恐怖的是，沒有。 我試著向旁邊求援，看看四周有沒有建中的學生，沒有。 我把雙眼緊閉，心裡卻急著 想要放鬆，反而更為緊張，「只可一猜了」！ 最後，我還是選擇在中正紀念堂站下車，我找到了一個最充分的理由：因為不管我多麼相 信自己，現實就是現實，其他不同於現實的事就是次等的，就連我的腦袋也不例外。 03 果然，到達了中正紀念堂站之後，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熟悉的景色映入眼裡 ，就如同迷路的時候，突然走到某個熟悉的街口，所有記憶都接上軌了一樣。踏著跟往常 一樣的步伐，卻突然發現了某個東西在我腳底下，拿開鞋子一看，是一個淺綠色的腳印， 一路往前方蔓延，正好是我必經的路程。的確如此，腳印完全是循著我昨天的路線而行， 這回我相信我的記憶，絕對不會錯。我看到穿梭在我周圍的忙碌的人們，每個人都有屬於 自己不一樣顏色的腳印。 不妙，難道這是宿命嗎？我完全不能改變自己的行動。因為每當我決定要跨出腳 印的時候，心中都會忐忑不安，想：這樣違背已經決定好的事情，真的好嗎？懦弱的我還 是照著原來的路線走了。順帶一提，在我身旁的人們也是依據他們的腳印走，用這種方式 解釋之後，我倒是有一點能夠接受自己了。 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去找輔導老師，雖然沒有去過，不過在高一上的生涯規畫 課程，老師說，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問題，只要是自己不確定的事，老師都很樂意幫助我們 ，她的招牌微笑令我們印象深刻，看到了這個微笑就有一種認為一切都大不了的錯覺，這 就像諸葛亮空城計擺出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事實上毫無招架之力。這一點也是在我被老 師的回答嚇到之後才有的領悟。 04 我們學校的輔導室在穿堂旁邊，一轉角就到了。老師把我引入裡面的小房間，在小桌子上 面對面坐著。這個房間大致上是很溫馨的房間，有幾張沙發和小枕頭，這讓我想到該不會 輔導室的老師都把我們當成小小孩一樣？就跟精神病院裡面，醫師覺得病人不是正常人， 只要用好東西誘惑的方式，他們就會像動物一樣乖乖聽話？ 「同學，這麼早來有什麼問題嗎？」她用一貫輔導老師該有的態度問我。 「喔！就是，我能夠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怎麼說？你是說……」她的眼神透露出某種自以為的表情，似乎要告訴我她已 經了解了一切的事物一樣，說真的，我有一點反感。 「不是，我是說我看每個人的時候，都能看到每個人的腳印。」我面帶疑惑的問 ，盡量抑制著心中深處的某種不愉快。 「同學，其實這是很正常的。這種東西在課本中不會說，因為通常沒這個必要， 知道了也不會有所影響，這個腳印，比較正確來說是一個人的軌跡。如果把每個人都當作 方程式的話，就能理解，畫出來的圖形會有固定的軌跡，人沒有自由意志，只是實踐著軌 跡而已。然而，比較正確的說法，則有一個很生動的名字『色喙』，顧名思義，有顏色的 鞋子就像鳥嘴一樣。」 「通常什麼年紀以後可以看得到？」驚訝的我追問。 「不一定，像我的話，是在大學聯考前看到的，有些人是在考基測前看到的，也 有些人是出了社會工作之後才看的到。」 「喔！」我接著說：「那麼，也有人是像我一樣重複過著4月24日嗎？」 「什麼？重複？」她很訝異的問：「沒有這種事阿！」 「是嗎？」我停頓了一會兒，先撇開一個話題好了，不然這樣會很麻煩：「對了 ，那我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我想要走出腳印呢？會怎麼樣？」 「千萬不可以！這是禁忌，如果你被人抓到的話，可能會被送到那個地方。」 「哪個地方？」 「精神病院。」 感覺氣氛降下來了，我說不出話了， 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傷湧上心頭，腦中突 然閃過很多畫面：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文天祥跪在地上等待刀滑落的瞬間、看見從旁邊 衝出來的車子卻來不及按剎車、原子彈炸落日本的瞬間。這些瞬間，我突然了解這些瞬間 的悲哀以及無助感。悲傷，附帶著劇烈頭痛，緩緩的走出輔導室。 「接著要去哪裡？」我問自己。 剛剛提到了……「色喙」，對了，我必需去尋找這個我在國高中完全沒有見過的 詞，而且根據老師的說法，一定可以在網路上查到相關資料才對。 05 我跑到圖書館，剛好電腦沒人使用，我登記使用權，上網查「色喙」，跑出了好 幾十頁的資料，看來，這絕對是我孤陋寡聞，這種東西如此明顯的存在。隨便點一個網頁 ，資料寫著： 色喙只會在某個特殊空間出現，如果沒有特殊去注意的話，有的時候會自動隱藏起來。當 色喙感受到威脅的時候，才會強烈顯示出來。 荒唐到了極點，這樣我們還不是被色喙操縱了嘛！我哪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出來？ 我跑出校門，不敢看腳下，希望離這邊越遠越好，到了學校附近的咖啡廳，點了一杯拿鐵 ，付了錢，不知不覺在咖啡香味中睡著了。我其實不確定我到底有沒有作夢，趴下來到醒 過來，要說瞬間也好，要說隔世也好，只是覺得，睡一覺之後心情有好轉了。把手錶轉過 來看，已經下午了，只剩2節課，跟昨天完全不一樣，昨天的我是完全沒翹課的好寶寶， 這不是我期待的4月24日阿！ 我原本希望的是不斷的掌聲，不斷的有人誇獎我正確無誤的解出題目；然而，事 實卻是一種「無奈」，也許潛意識的我無奈不能簽彩券，因為要畫卡的時候，腳印會清楚 的顯示出來；或許真正明顯讓我無奈的點是：我不了解這一切詭異事件的意義。 照理來說，人世間的所有事情都應該有原因才對，如果找不出原因，也該找到一 點點線索才對，或者找一個解釋也可以，不過，目前的我是完全空白的。 06 我喝一口拿鐵，仔細思考，試者找出一切頭緒。我必須要把我想到的東西寫下來 。我翻書包，拿出一張作文紙，是補習班的作文紙，背後有一大片空白。我畫了兩個圈： 「舊0424」、「新0424」， 試著就今天的事件做一切的連結，畫了幾個框框之後，我突 然悟出了一個道理：原來今天只是昨天的附屬品，因為事件不可以有太大的差距，所以才 會發生這麼詭異的事：首先，捷運的事件，儘管我的思考不對，但是我還是正確的到了正 確的位置。再來，在我看到色喙的幾段時間內，都是跟昨天一模一樣的情境。我猜測：當 4月25日來到的時候，人們的記憶會停在舊的4月24日之中，因為一切是以舊的為準。今天 完完全全是一個多出來的日子。就像某個我專屬的24小時一樣，所以我合理懷疑：這一個 類似的一天應該有什麼特殊的訊息或意義必須傳達才是。 07 意義不明？不可能。一切都應該有根據才對，「我需要更多的線索」這句話使我 走出咖啡廳。我的心中某一個角落有著不該存在的悠閒，我開始享受春風，站著看路過的 車子，看著別人的腳印，心想：這樣也沒有不好，反正是多賺的，不能改變什麼，就要盡 情的揮霍！ 不過我的視線很快就集中在穿越馬路的婦人上，她的腳印是淡紫色的，我循著她 的腳印慢慢的延伸，猜想這位小姐要去哪裡？突然發現，她的腳印斷了，從一個點之後什 麼都沒有，我驚訝喊：「小姐，不要動！」 如果他繼續走下去，就會遇到末端，對於一隻筆，畫到末端，就是文章的終點； 對於人，這必然是死亡。 她以一個疑惑的眼神看著我，正好停下了腳步，她問：「怎麼了？」這就是一個 七年級生對於後代不耐的語氣。 「你的腳印斷了！」 「我知道阿！不過，可不可以請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因為，腳印存在在那裏， 我又不能控制什麼？他要我怎樣活，我就要怎樣活；他要我怎樣死，我就必須怎麼死。」 我看不出來她的表情是什麼，我推測是「驕傲」？「無奈」？「悲傷」？ 現代人的表情都好複雜，因為我們要承受的矛盾更多了。不過真正的重點是，剛 剛那句話深深烙印在我心中： 他要我怎樣活，我就要怎樣活；他要我怎樣死，我就必須怎麼死。 08結 果然，有一輛車擦撞。可能是因為我剛剛問問題的時候拖了一點時間，她才沒有 死。但我也不期望她感謝我了，因為我知道不可能。 他要我怎樣活，我就要怎樣活；他要我怎樣死，我就必須怎麼死。 「他」絕對是指色喙，腳印的威力真的可以這麼大？我不禁讚嘆這種局限的力量 ：色喙可以超越一切，甚至死亡，他是最高的權力。 我突然覺悟了，我知道這一個日子的不懷好意，造物主從頭到尾都在引誘我，引 誘我踩出腳印外的空間，然後我會死得很難看。重複的意義必然是如此，色喙到了一個需 要把我解決掉的時刻，所以才會再賜給我一個4月24日，絕對是這樣沒有錯！我小心翼翼 的，走回學校，我相信自己絕對不會死在色喙底下。 翹了很多節課，不知不覺到了最後一節課，第七節課。我突然想起自己應該回去 考試，輕巧的走向教室，沿著被稱為「色喙」的腳印。剎那間，我惘然了。 我看到腳印蔓延到教室裡，沒有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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