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林知航在一片白色的环境中醒来，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空气中 还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 　　看起来像是一间正规的病房。 　　他为什麽会在这里？转了转视线，他终於看到不是白色的东西——沈夜辰，不过除了 头发不是白色外，他的脸色是苍白的，穿着一身白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环胸地靠 着墙，像是非常疲惫般，睡得极沉。 　　他试图动了下手脚，才发现自己全身被拘束带绑着，嘴上戴着止咬器，完全动弹不得 。 　　他醒来的声音似乎惊动了沈夜辰，他瞬间清醒过来，迅速起身走到林知航身边，像是 早已重覆了许多次，沈默地观察他。 　　「啊……」戴着止咬器，林知航说不出话，只能艰难地发出声音。 　　「小航，认得我吗？」沈夜辰问。 　　林知航点了点头，沈夜辰明显松了口气。 　　「等一下，我帮你解开。」沈夜辰帮他把止咬器拿下，却不解开他身上的拘束带，只 是转身从病房的冰箱里拿出一碗暗红色，像是血液混着生肉一样的东西，递到他嘴边。 　　「吃吧，你会好得快一点。」沈夜辰将东西推到他唇边喂他。 　　林知航意识还有些模糊，但丧屍的本能驱使着他大口大口将那东西咽下。 　　吃完，沈夜辰帮他擦掉嘴边的血污，他这才像是恢复清明般，慢慢想起不久前的事。 　　他们被抓进赎生团里，沈夜辰利用丧屍制造混乱，他们趁机逃跑，然後…… 　　记忆的最後，是那个和林知言差不多大的卒仔，那一脸惊恐绝望的样子……林知航不 由自主地全身发抖。 　　喀啦喀啦……整个病床随着林知航的剧烈颤抖而发出声音。 　　「小航，冷静，你现在很安全，没事的。」沈夜辰立刻按住他的两只手臂，避免他挣 脱束带。 　　林知航慢慢停下颤抖，眼神依旧惶然不安，「沈夜辰……除了你，那里还有人活着吗 ？」 　　沈夜辰沈默了一下，像在思考，最後谨慎地给出答案，「那天丧屍很多，场面很混乱 ，但如果跑得够快，及时躲进建筑物内的话，或许能活下来吧。」 　　但那天广场附近根本没有建筑物……林知航闭上眼，难过地又问：「那麽，那天…… 跟我们一起跑的男孩呢？」 　　沈夜辰看了他一眼，毫无感情地回道：「死了。」 　　「……怎麽死的？」林知航咬着牙，全身紧绷到颤抖地问。 　　沈夜辰露出了一点疑惑，却还是如实回答：「丧屍杀的。」 　　「……是我吗？」明明知道答案，他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不要，千万不要是他，那 个记忆……不是真的。 　　他以为沈夜辰会回应他那一点点侥幸的心态。 　　却忘了沈夜辰不会说谎。 　　因此，沈夜辰只沈默了一下，便向他点头。 　　林知航最後一点侥幸的希望也破灭了，一股锥心的刺痛感向他袭来，痛得他再次颤抖 。 　　「啊……啊……」他像崩溃一样，大叫着。 　　他完全想起那一夜发生的事，卒仔惊恐的尖叫，他明明认得他的，明明知道他是人类 ，却敌不过丧屍的本能…… 　　他咬了他，是他杀了那个和林知言年纪差不多的男孩…… 　　他惊恐的脸浮现在他眼前，凄厉的尖叫在耳边回荡，血味在嘴边漫延开来……他没有 停下来，只是不停、不停地吃着。 　　「啊、啊啊——」林知航绝望不已地尖叫，放尽力气一声大过一声。 　　他吃人了……这次不是沈夜辰逼他的，而是他主动杀人，将人吃了…… 　　「啊——啊——」 　　沈夜辰以为他的身体又丧屍化，赶忙压制住他，快速地检查他身体的状况。 　　却听见林知航绝望痛苦地对着他说：「杀了我……沈夜辰，你杀了我吧……」 　　他知道沈夜辰完全有能力杀了他，於是他哭着哀求。 　　「我怎麽可能杀了你？」沈夜辰见林知航并不是丧屍病毒发作，稍微松了口气，「你 是我的实验体，是第一个治疗成功的病例，这是能救全世界的病例，我怎麽能让你死呢？ 」 　　林知航又激动起来，整个病床被他弄得喀吱喀吱响，他挣扎着大叫，「你为什麽要救 我？为什麽要让我变成这个样子？」 　　沈夜辰为了救他，抽了许多血，气力不足，好几次被激动的他翻下床，又不断扑上前 安抚，「你冷静点，小航，冷静一点。」 　　「你可以找下一个实验体，并不一定要是我，你让我死吧……」林知航从大吼大叫， 慢慢转为绝望的哭泣，「你还能继续做抗体，你可以救下一个人，你的研究可以救全世界 ……但不一定是我，不要是我……」 　　「杀了我……小辰……拜托你，杀了我。」 　　沈夜辰怔怔地看着他。 　　重逢以来，林知航因为恨他、讨厌他，从不喊他「小辰」，那是他们曾经亲昵的称呼 ，他以为林知航不会再这样喊他了，可是为什麽是现在？为什麽他用这麽亲昵呼唤，叫他 做最残忍的事？ 　　「小辰……杀了我……」林知航低声呢喃，带着殷切的恳求，最深的绝望看着沈夜辰 ，眼里没有一点求生的意志。 　　「小航，我没有那麽伟大……」 　　沈夜辰终於忍无可忍地紧紧抱住林知航，说，「我没有要救全世界，我只想救你…… 如果你死了，这份研究和我都会一起消失，我一点也不在乎……」 　　「小航，我真的……没那麽伟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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