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沈夜辰！」 　　见他醒来，林知航这才感觉松了口气，无法否认自己的确非常在乎沈夜辰，而不仅仅 只是任务上的原因而已。 　　沈夜辰的表情很冷静，没有一般人醒来发现自己身在异地的惊慌失措，他只是很安静 地用眼睛将附近环视一圈，最後视线落在林知航胸口的刀伤上。 　　「你怎麽受伤了？」 　　林知航赶紧用手按住伤口，挡住沈夜辰的视线，不愿多说什麽。 　　杜秋莲见状，跪爬到沈夜辰面前，双手合十，不断地恳求：「是我不对、是我不好， 我不知道你是医生，求您大人大量，救救我儿子！」 　　「我不是医生。」沈夜辰语气淡淡地否认，听不出半点情绪，却有种风雨欲来之势。 　　杜秋莲心里更慌了，以为沈夜辰的否认是在记恨，哭嚎得更大声，「但这位先生说你 是，说他也感染病毒，是你救了他……拜托你，也救救我儿子吧……求求你了……」 　　沈夜辰目光朝不远处的丧屍小孩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林知航则向刚醒来的沈夜辰解 释前因後果，但只说了杜秋莲下药让他们都晕过去的事情，完全没提到後来她拿刀砍他的 事。 　　他心里对杜秋莲仍是有一丝同情，即使她的所做所为令人发指，但他也同情她是因为 这场末日浩劫而不得不做出这种事。 　　沈夜辰静静地听完，看起来没什麽反应，他席地而坐了一会，等到身体恢复一些力气 後，才看着杜秋莲说：「你能扶我起来吗？」 　　林知航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他离得最近，为什麽要叫杜秋莲？他本来想无视沈夜辰的 话，向他伸手，却被沈夜辰拒绝，他执拗地看着杜秋莲，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 　　杜秋莲眼睛一亮，感觉自己似乎受到了信任，她儿子有救了！她就知道她坚持下来是 对的，总会找到能救她儿子的人！ 　　她满心喜悦地靠近沈夜辰，伸手将他扶起，不料沈夜辰动作更快，反手抽出藏在衣服 里的小刀，直接一刀刺向杜秋莲的致命部位。 　　「啊啊啊……」杜秋莲完全没预料会被刺杀，捂着受伤的地方，接连後退，大量的血 液如喷泉一般喷洒而出，将离她最近的沈夜辰喷得满头满脸都是红色的鲜血。 　　那苍白精致的脸上流下艳丽的鲜血，犹如天使堕入地狱的瞬间，凄美又残酷无比。 　　「沈夜辰！」林知航眼睁睁看着残忍的一幕在他面前发生，速度快到无法阻止，就像 在医院那次一样，他再次目睹沈夜辰杀人。 　　大量的鲜血不断流出，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杜秋莲就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沈夜辰蹲下，又往杜秋莲身上补了几刀，直到她完全没了呼吸才停止。 　　「你……」林知航艰涩地开口，没有预料沈夜辰会毫无预警地杀人。「怎麽能杀了她 ……」 　　「她杀人养丧屍，本来就於法不容。」沈夜辰拿起杜秋莲原本摆放在地上的各类刀具 ，动作俐落地肢解杜秋莲的屍体。 　　像个精熟的屠夫，每一刀都砍在准确的位置上。 　　林知航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夜辰处理屍体，他阻止不了，再一次看着这样残 忍的事情在他面前一遍遍发生。 　　甚至……沈夜辰还剁了一条杜秋莲的肠子递到他面前。 　　「这是……要做什麽？」 　　「吃啊！」沈夜辰的声音听着比平常还要冰冷，「伤口这麽大、这麽深，不吃你怎麽 恢复？」 　　「但是……这个人……」明明前不久还热心地帮助他们，跟他说话聊天，她曾经也有 着幸福的家庭，她和他妈妈一样，都曾是热心助人的护理师…… 　　他们明明都是这场末日的受害者，为什麽要互相杀害？甚至……还要他吃下她的肉？ 　　「吃啊！」沈夜辰冷酷的声音再次传来，但和他平常冷静到几乎像机械的语调不同， 难得地带着几分急促和怒气，用比平常还大声的音量说：「你想让治疗失败吗？你想让病 毒完全占据你的身体吗？你想变成丧屍吗？」 　　「你每一次受伤都是在刺激病毒的活性，它们会对宿主的死亡有反应，你受的伤愈致 命、病毒就会愈活跃，但是你无法自行癒合伤口，你只能靠吃人肉来癒合，只有伤口癒合 了，病毒的活性才会减低，你懂吗？」 　　林知航茫然地看着沈夜辰，似乎是第一次看见他这麽激动说话的样子，他的脸色还很 苍白，却因为刚刚杀人剖屍，耗体力的动作，而染上一层薄红。 　　带着血味的新鲜肠子凑进他嘴边，恶心得令人想吐，但他却反射性地张口咬下。 　　是啊，他必须吃才能活下去，才能不变成像丧屍那样恶心的吃人怪物……可是为了不 变成怪物而吃人……到底谁才是怪物？ 　　见他吃下，沈夜辰似乎放下心来，转身又继续处理屍体。 　　林知航好想问，你不也是在养丧屍（我）吗？这样你和她又有什麽不同？但身为被喂 食而活下来的人，似乎没办法理直气壮地问出口。 　　於是林知航沈默地吃着，一边看着沈夜辰将杜秋莲的身体肢解成一块一块，而她那变 成丧屍的儿子闻到血腥味，激动得在笼子里尖叫个不停。 　　最後沈夜辰留下需要的部份，将剩下的残骸像喂狗一样丢给杜秋莲那个变成丧屍的儿 子，只见丧屍小孩像饿了许久般，疯狂地啃食母亲的屍体，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吃了什麽。 　　血淋淋的人伦悲剧在林知航眼前上演，他甚至不知该如何看待。 　　这是末日，可怕的末日…… 　　「走了。」 　　沈夜辰的声音唤回林知航的神智，他茫然地看向沈夜辰，「走去哪？」 　　「回去睡觉。」沈夜辰满身是血，神情疲惫，说出来的话像是稀疏平常一样，就像是 干完一天活的人，自然而然说要休息一样。 　　「睡觉？」林知航不知不觉地重覆，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荒唐，「这时候你说要 回去睡觉？睡在你刚杀掉的人的屋子里？」 　　「不然你要睡外面吗？」沈夜辰一脸阴沉，显然无法理解他在说什麽。「有床为什麽 不睡？我还想洗澡……」 　　「你！」林知航不知道为什麽对沈夜辰的若无其事感到特别愤怒，气得对他大吼：「 你刚才杀了她！你还肢解她的屍体……」 　　甚至还拿她的屍体喂给她的儿子…… 　　「我知道。」沈夜辰打断他话，「但那又怎样？你要我因此不睡觉、不洗澡吗？」 　　林知航不敢相信，他竟能说出这样冷血的话，「你怎麽可以表现得那麽若无其事？」 　　「不然呢？你希望我怎麽做？」沈夜辰皱眉，他是真的很累了，虽然打了拮抗剂，但 药力并未完全退去，他的身体还很沉，又做了一堆需要体力的事，他现在累得眼皮直打架 ，当然只想睡觉。 　　林知航无言以对，对啊，不然呢？他希望沈夜辰怎麽做？他不是早就知道这个人冷血 得像恶魔一样，他能期待什麽？期待这个人有一点人性吗？ 　　期待他能像以前初见时那样单纯善良吗？ 　　沈夜辰没等他回答，他累到眼睛都快睁不开，只好道：「随便你想怎麽做，反正我要 去睡了。」 　　说完，沈夜辰带着满身脏污，离开这个杜秋莲用来屠宰的房间。 　　沈夜辰走後，林知航独自坐在地上许久，眼神空洞地看着丧屍小孩，看着他将杜秋莲 的屍体啃得一乾二净，连点肉都没残留下来，然後他站起身，走了出去，不久又折返回来 ，手上多了一把手枪。 　　砰砰砰—— 　　房间里，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沈夜辰，听见枪声，漂亮的异色瞳暗了下来，最後面 无表情地闭上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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