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以前我来学校最讨厌的就是吃午餐了……」沈夜辰忽然幽幽地开口，打断林知航的 思绪。 　　林知航从回忆中回过神，看着已经不再纤细弱小的沈夜辰，可他的皮肤还是和以前一 样白，甚至是一种病态的苍白感，他不禁想沈夜辰一个人在研究中心的日子，是不是又只 吃面包和大量的维他命？ 　　「但自从大家开始带东西来给我之後，我就喜欢上午餐的时间……」沈夜辰沉浸在回 忆里，眼里映着夕阳的余光，无血色的肌肤因余晖而覆上一层暖色。 　　「可是你明明就……」林知航看着他的脸，想起那时的事，欲言又止。 　　 　　後来大家都知道沈夜辰不喜欢吃学校的营养午餐，也知道沈夜辰极度挑食，或许是出 自於某种国民的天性，突然班上兴起了一股风潮，大家开始带家里的食物来「喂食」沈夜 辰。 　　「只吃白饭不是很可怜吗？总要多试试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啊！」班上的女生这麽说 。 　　「沈夜辰太瘦了，吃吃看我阿嬷做的东西……」连班上男生也加入喂食行列。 　　沈夜辰桌上堆满食物，大家像怕他饿到一样，带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每个人都想找出沈夜辰到底喜欢什麽？ 　　接着大家也发现沈夜辰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样难以亲近，同学们拿来的食物，他即使 面有难色仍会乖乖吃下。 　　 　　「你那时明明就吃不下那麽多东西，为什麽每次都还是硬要吃完。」林知航不懂，沈 夜辰看起来那麽高冷的一个人，为什麽会这麽听话？ 　　那时好几次，林知航都看着因为吃太多东西，而脸色青白的沈夜辰，暗自生气。气他 为什麽不懂拒绝。 　　「因为……他们看起来都很高兴的样子。」沈夜辰的目光流连在废弃的教室内，彷佛 看见当初那一张张友善热情的笑脸，这是他小时候在冰冷的实验室中从未有过对待。 　　在苏知苓带他离开邻国的实验中心前，很少有人会对他露出笑容，在实验室面对的每 个人不是戴着口罩，就是表情冷漠。 　　他们都在避免对实验体产生不必要的感情，即使沈夜辰试图讨好他们，也得不到任何 回应。 　　所以国三那时，同学们对他的热情，他才会特别印象深刻，特别想……回应他们。 　　沈夜辰微微偏过头，看着林知航，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但你後来不是看不下 去，所以帮我拒绝了吗？」 　　林知航脸上微热，将视线转了开来，他那时只是觉得他吃得很可怜的样子，才不得不 站出来扮演黑脸，帮他拒绝了大家的喂食。可是从那之後，大家好像把他当成沈夜辰的经 纪人兼保姆，要「喂食」前都会先问过林知航。 　　「而且後来你都会再帮我带一份便当……」沈夜辰回忆起往事忍不住笑了出来，就像 那时看见林知航藏起的两个便当。 　　 　　林知航也因为沈夜辰吃不惯学校的午餐而擅自帮他准备了便当，但没想到班上的人都 抱着和他一样的心思，他自己准备的那份反而就不好意思拿出来，就这样一直留到放学回 家，被沈夜辰发现。 　　「你为什麽拿两个便当袋？」沈夜辰问。 　　「没有为什麽。」林知航下意识将便当袋藏在身後，却还是被沈夜辰抢走。 　　沈夜辰掂了掂便当袋的重量，怀疑道，「便当是满的，你没吃，带两个来做什麽？」 　　林知航没有回答。 　　「另一个是给我的？」 　　「嗯。」被揭穿心思的林知航不得不老实承认，一边伸手想将便当袋拿回来。「但你 应该吃不下了，还我吧！」 　　「不要，我要吃。」沈夜辰紧紧地抓着便当袋不放。 　　「那个已经放很久，不能吃了啦！」 　　「可是……我不能要这个吗？」沈夜辰的眼神看起来像小狗一样惹人心疼。 　　林知航很快就心软投降，「我明天再给你带新的。」 　　「真的？」 　　「嗯。」 　　沈夜辰当时微微笑了，笑容很浅，却很漂亮。就跟现在露出的笑容一样，即使五年没 见，他长高了，也变得更成熟，眉宇间冷漠忧郁的气息更重，但还是一样漂亮，笑起来像 在寒冰中绽放的花朵，让人惊艳又有一种让人想保护的脆弱感。 　　林知航不知不觉看着他的笑容恍了神。 　　「比起他们带来的东西，我更喜欢你为我准备的便当……」忆起往事，沈夜辰始终弯 着嘴角，眼神温柔。 　　夕阳渐渐落下，最後一点余光洒在他的脸上，闪闪发亮。 　　「不过是一个便当……」林知航乾巴巴地说。 　　为什麽记得这麽久？又为什麽露出那麽温柔的表情？ 　　「才不只是一个，後来你不是每天都帮我准备吗？」沈夜辰说。林知航或许不知道， 但那每天为他特别准备的便当，对沈夜辰来说意义重大。 　　是他人生里第一次被某个人重视，不是因为他是个有研究价值的实验体，或是他特别 聪明、特别有天赋，就只是重视他这个人而已。 　　林知航感到喉头一阵乾涩，想多说点什麽又说不出口，最後只捏紧拳头，生硬地转移 话题。 　　「这里不适合过夜，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沈夜辰不置可否地点头，随着林知航走到校舍的另一头找楼梯下去。 　　他们尽可能地不惊动另一头还在敲打着铁门的丧屍，安静而快速地离开学校。 　　「砰！」「嘎——」 　　那群因为他们声音而被吸引过来的丧屍还围着铁门在嚎叫，声音乾哑恐怖，沈夜辰忍 不住回头看向那群丧屍，里面掺杂了好几个穿着制服的身影，恍惚间彷佛看到国三那群热 情同学的身影。 　　时光匆匆过去这麽多年，谁能想到未来竟会是这样的光景？ 　　「走了！」 　　林知航见沈夜辰没跟上，回头压低着声音喊他。 　　沈夜辰回过神，看着林知航高大的身影站在前方，忽地感到一阵安心。 　　不管这个世界怎麽变化，至少他还在。 　　他只要还能看着他就心满意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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