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咯咯……」地上一只只有半截身体的丧屍不断地扭动身体，被击碎的下巴无法合上 ，口水流了满地，无神的眼睛盯着林知航，像是在疑惑为何会被同为丧屍的同伴攻击。 　　「啪！」 　　林知航一脚踢开了地上半截身体的丧屍。那半个身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後和一堆 断手断脚的丧屍挤在一块。 　　处理包围实验中心的丧屍比林知航想像中要顺利，虽然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半丧 屍的身体要比一般人有用多。 　　不但力气变大，痛觉变钝，更重要是再也不用害怕丧屍咬人。 　　以往出任务因为害怕被丧屍感染，因此在对战上总是绑手绑脚，要小心丧屍咬人，也 要慎防丧屍的唾沫落在自己的伤口上。 　　而现在，半人半丧屍的林知航可以放开手脚和丧屍战斗，对付那些没有理智，没有半 分格斗技巧，只会一个劲咬人的丧屍，可说是轻而易举。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将实验中心外 包围的丧屍清理大半。 　　被堆得像座小山一样的丧屍，彼此的断肢残骸还在动作，画面诡谲恶心。 　　丧屍最麻烦的地方在於，它不像电影里的一样只要击杀头部就会死亡，因为病毒的关 系，即使身首分家，它们依然不死，只有将屍体澈底烧毁才算是真正的死亡。 　　但在出任务时，并不方便使用大火，除了携带不便外，也担心无法控制火势，在全国 各地都人力不足的情况下，一场小火都有可能引起严重的灾情。 　　因此他们多半只卸除丧屍的下巴和其行动能力，剩下的会有专门清理丧屍的团队，或 是民间自组的团队来烧掉这些丧屍。 　　林知航独自清理了一会，确认往地下室入口周围没有躲藏起来的丧屍後，便打开往地 下室的门，对着里面说：「可以出来了。」 　　等了很久，等到林知航都想要进去找人的时候，才终於看见沈夜辰大包小包地从地下 室走出来。 　　「……你这是在做什麽？」林知航习惯行军带着简要轻便的装备，毕竟过多的装备容 易成为累赘。看见沈夜辰如同第一次出游的孩子般，大包小包的装备，忍不住皱起眉心。 　　「都是重要的东西。」沈夜辰回答得理直气壮。 　　林知航接过他的装备，打开检查，首先是食物，沈夜辰带得太多了，林知航直接丢掉 大半。现在食物虽然运输不便，价格昂贵，但不至於到匮乏。然後是一些衣物、睡袋、简 易的求生设备……林知航一一清点籂选，务求轻简，这一路走回去会经过许多危险区域， 保持机动性相当重要，最後他的目光落在眼熟的保冷箱上。 　　「这个……」 　　「这里面有血清……」沈夜辰没把话说完，手就紧紧地压在箱子上，像是害怕林知航 连这个都一起丢掉。 　　林知航冷冷地看着他，表情让人不寒而憟。 　　沈夜辰略为心虚地别过眼，小小声地把话接下去，「……还有你的食物，现在屍体很 难找，这个不能丢。」 　　「……」林知航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要丢弃的动作，反而主动拿起除了箱子 以外的所有东西背在身上。 　　「走吧。」他冷冰冰地说，除此之外，没再对沈夜辰说上一句话。 　　沈夜辰很快背起保冷箱跟上林知航的脚步。 　　天气很好，湛蓝的晴空没有一丝白云，沈夜辰不禁抬头眯起眼看着天空，感觉很久没 有看见阳光。 　　可惜一月的天气，就算是晴天也感觉不到温暖，冰冷的空气由衣服的空隙中窜入，让 沈夜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林知航听见声音回过头，就看见沈夜辰在揉鼻子，看着他空荡的脖子和单薄的大衣外 套，林知航握了握拳头，才忍下帮他拉紧衣服的念头。 　　他只是要保护他回去，又没有义务要照顾他。 　　林知航逼自己将视线移开，专心在离线地图上，一个有完整设备的医院或研究中心并 不好找，林知航锁定了一家已被弃置的私人医院，离现在的地方走路要两天以上，还不确 定里面是否有沈夜辰要的设备，也不确定是否还能使用。 　　只能碰碰运气，先过去看看再说。 　　他们一前一後走在路上，慢慢地从山上的实验中心走到山下的村庄，沿途杳无人烟， 本来在疫情前这里就是没什麽人的偏乡，疫情爆发时，虽然涌入大量避难的人潮，但因为 缺乏有效的感染控制，很快便全村沦陷成为丧屍。 　　加上实验中心当年几次的失误，导致病毒外流，让这一带成了红色警戒区，就连军方 都很少进入这一区。不过就在刚刚，大部份的丧屍都已在实验中心里被林知航解决掉了， 因此一路上都显得相常平静。 　　就像是疫情前极为和平的日常一样。 　　林知航看见前方一个「小心学童」的标语，下意识回头看向沈夜辰，他紧跟着他，就 像以前他们常常一起上下学的时候。 　　而这个时间路上应该充满着跟他们一样国高中生，一边打打闹闹、一边说着没营养的 话题。 　　学校附近有菜市场，总是充满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边有卖小吃的摊贩、有送小孩上学 的父母、买菜的摩托车和接送的汽车随意停在马路边，脚踏车会从两者之间穿梭而过，赶 着上班上学的车流会被违规停车堵住，不耐烦的人按着喇叭…… 　　林知航在脑中勾勒出熟悉的景象，耳边彷佛也已经听到喧闹的声音，然而现实中却安 静得吓人，就好像独自处在封闭的空间里，没有半点声音。 　　「东方旭日，光耀吾乡，青山绿水，是我书香……」 　　林知般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一看发现是沈夜辰在唱歌。 　　「你在干嘛？」林知航一头雾水，这人怎麽忽然唱起歌？ 　　本来还打定主意不和沈夜辰有太多对话的林知航，也忍不住因为他怪异的行为而开口 。 　　「你不觉得很怀念吗？我们以前的国中……」沈夜辰指了指前方，不远处有座废弃的 国中，校名因无人维修看管而锈蚀掉落，但「国民中学」四个字还挂在上面，一眼望去， 平矮的校舍，广大的操场，的确像极了当初他们家乡的那所国中。 　　「……」林知航沈默了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刚刚是在唱校歌？」 　　撇开五音不全的声音，刚刚的歌词的确非常耳熟。 　　「嗯，你听不出来吗？东方旭日、光耀吾乡……」 　　「校歌才不是这样唱的，你开头就错了，是光耀吾『校』。」 　　「是家乡的『乡』吧！」沈夜辰摇着头地说。 　　「不是，『青山绿水』後面才是『是我家乡』。」 　　「是『是我书香』。」沈夜辰坚持。「你们一直以来都唱错了！」 　　「我国中唱了三年怎麽会错？」林知航不服气，和沈夜辰吵了起来，「你这个国三下 才转进来的人怎麽可能比我清楚？」 　　「我的记忆力比你好，是你们一直以来都将错就错。」 　　「我三年都这样唱的！」 　　「你一直唱错歌词！」 　　…… 　　他们在无人的路上开始吵吵闹闹，这沈寂已久村落增添了声音，却也引来远处丧屍的 聚集。 　　林知航直到听见丧屍的声音就在附近，才惊觉不妙。 　　「都是你发神经在乱唱歌！」林知航嘴上骂着沈夜辰，手却伸出来，牢牢地牵住他的 手，不停地四处张望，寻找可以躲避丧屍的地方。 　　「……你怎麽不说是你乱发脾气，所以才引来他们？」沈夜辰觉得这次自己真的有点 无辜。 　　「是我的问题吗？明明是你起的头！」 　　丧屍的脚步在靠近，耳边听到丧屍的声音也愈来愈大声。在这个毫无人烟的地方，这 些丧屍一定饿了许久，此时听到人类的动静，纷纷从四面八方跑了出来。 　　林知航看着这些从民宅中、从道路边跑出来的丧屍，没有多想地拉着沈夜辰就往丧屍 最少的学校里跑。他想着先进教室里，把沈夜辰藏好，他再出来处理追上来的丧屍。 　　可是沈夜辰还在和他辩论，「但後来愈讲愈大声的人是你，而且明明就是你记错歌词 ……」 　　「记错的人是你！」事关念了三年母校的自尊心，林知航完全不愿认输，即使在逃跑 中也要抽空反驳沈夜辰。 　　「嘎嘎！」一只丧屍从道路旁窜了出来，吓了林知航一跳，马上抬脚将他踹了出去， 然後拉着沈夜辰继续跑。 　　丧屍愈来愈多，而沈夜辰这时还在和他争论校歌的对错，「我明明是对的！」 　　「……」 　　哪有人一边逃跑还一边坚持要吵架？林知航拿沈夜辰的固执没办法，看他跑得脸红气 喘，还硬是要在换气的中途说话，只好道：「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点跑离开 这里……」 　　沈夜辰的体力虽然不差，但扛着大保冷箱还要跑过丧屍也让他够累的，他喘着气，边 跑边问，「我们……一定……要跑吗？」 　　「不跑等死吗？」 　　话虽然这麽说，但林知航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和沈夜辰的体力差距，同样是背着东西 在跑，他身上的东西还比沈夜辰多，但跑了那麽大段距离後，他却一点都没感觉到疲累， 甚至也不觉得喘……就像追在他们後头，好像不知道什麽叫放弃的丧屍。 　　林知航一时有些恍神，直到听见沈夜辰说。 　　「可是我们……一个有抗体，一个……已经是丧屍了……我们，怕什麽？」沈夜辰喘 着气，讲话断断续续。 　　林知航才回过神，没好气地冲着他骂道：「怕你被咬死！」 　　他一把扯下沈夜辰身上的保冷箱，改挂在自己身上，一手拉着沈夜辰的手，半拖着他 继续往校舍里跑。 　　沈夜辰安静下来，不一会露出浅浅笑容，微微得意地问林知航，「你不生我的气了？ 」 　　「……」林知航转头瞪了他一眼，却看见那浅浅的笑，心头一软，手却将沈夜辰抓得 更紧，就像怕他真的掉了，会被丧屍生吞活剥一样。 　　他是还在生气啊！可是……他又能拿沈夜辰怎麽办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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