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ECEMBER (静泉.摩特枫丹)
看板story
标题我遗落在一九九八年的爱情碎片~11th act-惊喜
时间Sat Nov 23 10:39:24 2024
【第十一幕】惊喜
喜欢看你紧紧皱眉 叫我胆小鬼
你的表情大过於朋友的暧昧
寂寞的称谓 甜蜜的责备
有独一无二专属的特别
~梁咏琪《胆小鬼》
※ ※ ※ ※ ※
2008年圣诞节当天,礼拜四,傍晚时分,T大侧门麦当劳外。
我在等,原本在等一个今晚应该要与我碰面的人,我的女友孟珊。
一个小时前,我正忙得不可开交,才刚放下办公桌上的电话,手机就响了起来;一拿起就
听到一个富有磁性却很做作的女声:「喂~您好,请问是沐子邑沐先生吗?」我说我就是
,有话请讲。
「沐先生您好,非常感谢您的确认,我们这里是XX理财中心,请问您平常有在投资吗?」
「我唯一的投资就是投票,今年一把输光回老家,要再等四年看有没有机会翻本。」说完
便结束通话,手机一挂断,刚刚和我通话的林科长又打过来继续刚才还没骂完的话题。
「不好意思,署里电话有五分钟的限制,我刚说到哪?」
「回您的话,科长刚才说到人力素质不符期待,正打算要求撤换计画主持人,讲到这儿通
话就断了,请您继续…」
「不是『正打算』而是请你们立刻、马上照办。你们那个Jimmy上礼拜去台中世贸有够夸
张,怎麽会跟厂商去日本料理店喝酒?还好意思找我一起去,Who am I?我公务员耶~这
种事很敏感他不知道吗?」
「科长,跟您报告,那次是展览已经结束了…对,都已经撤场了,周顾问请客,他跟
Jimmy从当兵就认识了,打算小酌一下,没想到那麽巧,有两间协力厂的老板刚好也到『
大水车』吃饭,所谓出外靠朋友嘛~基於人情义理,大家互敬几杯不为过…我知道我知道
,分寸当然会去拿捏,没让人家帮我们付帐。」我心下暗骂到底是哪个龟儿子捅刀,怪不
得师父未卜先知,就说後面包准会有人拿这事弄他。
「你别帮他讲话,那他打到旅馆给我干嘛?电话居然还给我开扩音,是不是要让我黑掉!
」
「那是因为杨老板一直约我们去中港路那边续摊,Jimmy知道科长您刚正不阿,必定回绝
,这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推辞啦!哪知道您一口答应…」
「少跟我打马虎眼,我哪知道你讲的那个地址就是常上新闻的金钱豹,差点被你们害死…
」
(妈的我也不知道啊~何况…您都特地打过来抱怨旅馆的东西很难吃了,好心被雷亲)
林科长继续他刚正不阿的训斥:「…还好我够警觉,没下计程车,要是被熟人看见的话就
倒大楣了。我问你,你们没真的进去接受招待吧?」
「当然。我并没有亲眼看到我们三个中的谁进去金钱豹。」这句话半真半假,严格说来,
我只能确定三分之一是真的;幸亏当初立下「忠实誓言」的守誓对象不是林科长,不然怕
是得破戒了。
「真的没有?」
「绝对没有。您那天晚上後来不是看到我在旅馆大厅打报告吗?」
「那另外两位为什麽隔天没在餐厅跟我们一道早餐?而是在车上等我们?该不会前晚没回
来吧?」
「您说得没错,那间旅馆的东西真的很难吃,他两位早睡早起,开车出去买早餐怎麽了?
要处理的正事一样都没有耽误到喔!」
电话那头的甲方一时语塞,只能笼统地要求乙方要调整改进、持续精进,撂下一句「策展
效益分析报告下班前回传」後,便说另有要事、匆匆挂断。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那晚站在五光十色的酒店门口前,的确有那麽一丝遐想,还跟亦师亦
友的Jimmy开玩笑:「林科长不是常说执行专案计画要一手胡萝卜、一手棍子,他老兄今
晚这样过站不停是哪招?」Jimmy帅气地耸耸肩,哈哈一笑:「那要看他打算守身如玉、
守口如瓶、还是守望相助罗~说真的,哪有胡萝卜?你少天真了,今晚这局多半有鬼,是
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看这次我大概闪不掉了,你早点回旅馆打掩护,这边我来想办
法金蝉脱壳。」
我一方面胆子不够大、另一方面毕竟自己已「名草有主」,当下亏他几句不要自肥,便乖
乖照办;至於Jimmy跟周顾问这两位见过大风大浪的不婚主义者,他们实际上会怎麽操作
就不是我能想像的了…也罢,不宜深究就对啦!
※ ※ ※ ※ ※
孟珊是我在ptt欧兔板认识的网友。
大概四个月前吧,时逢七夕情人节,板上不免俗地一片哀声叹气,可能是板大发现有逐渐
黑特化的趋势,因此发起「去死取死团──单身狗WTF大行动!」板聚,说是希望集结庞
大的怨念,和鬼门大开的农历七月来个负负得正,看能不能让大家顺利脱团。
(也有一说,其实根本是板主刚跟男友分了,想要抓交替的传言)
无论如何,不管你信或不信,总之,我脱团了。
七夕那天,为了参加聚会,我还跟公司请了一天病假(对~心里有病也是病),前往二二
八一点也不和平的和平公园集合,准备参与一整天的集体疗程。板友团员们约莫二十来人
,声势浩荡地对路旁、捷运上双双对对的情侣们投以直接到不行的羡慕眼神,令人退避三
舍。
此行的目的地事先经过票选,以板大力推的北投军舰岩胜出,原因是那边有一处名为「告
白悬崖」的景点,每年特殊节日都会吸引大量处於暧昧阶段的旷男怨女们前来此地直球对
决,企图在台北盆地的中心呼喊爱情;成功了就直接抱下山泡温泉,如果残念…嗯~也不
会拖泥带水就是。
基於这正当到不行的理由,众人决定反其道而行、直捣黄龙,在告白悬崖上必定能将单身
狗的怨恨脑电波增幅到最强,以便覆盖整个台北盆地。想想也有趣,於是我就这麽跟着一
夥素不相识的人,一路使用「眼神杀」朝军舰岩前进。
也许是用眼过度的关系,最後一段山路,同行的有不少人和我开始按摩自己的颜面和太阳
穴,而我就在指缝间的空隙里看见了孟珊。
这位女生戴着红色毛线帽,一手拿着登山杖,一手拿着看起来就很专业的单眼相机做环拍
,当镜头转向我时,看到我摀着脸便放下相机:「不好意思,你不想入镜对吧?」
「不是啦!刚才太伤眼力,得多看看绿色,让眼球恢复疲劳才行。」由於她碰巧穿了件亮
绿色的外套,无意中的一句双关语,让她笑了出来:「你好,我叫孟珊,请多多指教。」
山风吹拂,我看着长发飘动的她,心里闪过一个影子。
於是,孟珊和我就在板主大大的精神喊话中,一边走、一边继续相互指教;她小我差不多
三岁,在板上的ID是Jollyjolly,毕业於师范学院,目前在小学担任班导师;我则告诉她
我的名字、ID、星座和毕业学校,之前在科学园区当了两年左右的有偿器官捐赠人,现在
回台北担任环保基金会的研究员刚满一年。
「有偿器官捐赠人?」
「就是科技新贵的意思,整天卖肝啊~」
孟珊往後一仰笑出声来,毛帽掉在地上,我上前一步将它拾起,她顺手接过:「天蠍座。
」
「蛤?」
「我十一月出生啊!刚刚没告诉你我的星座,现在公平了。」
我顿了顿,并没有说话。
「怎麽了?该不会我让你想起前女友吧?」
「爱说笑,我母胎单身啦!」尽管孟珊也不是我的守誓对象,但我并没有骗她。
「彼此彼此~我也没交过男朋友啊!」
「那女朋友呢?」
她愣了一下,说声「也没有」,随即噗哧一笑,那个在冬阳里挟带的笑颜,又是天蠍座、
又是老师,让我心扉深处的影子再度闪动,随即隐没,当然。
到了告白悬崖,板大一马当先为团员表率,只见她怀着满满的黑特原力,在台北盆地的边
陲高喊XXX去死,团员们士气大振,一个个站上去火力全开、声嘶力竭地发泄满腔热血青
春,至於喊话内容涉及隐私则不一一细表。
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位仁兄说要演唱本团团歌,令众人充满期待,轮到他时,他cosplay
《哆啦A梦》里的大歌星,用爆炸力十足的歌声震撼全场,果然没错,他唱了张震岳的《
分手吧》;只不过,他唱着唱着却开始哽咽,团长一看气氛不对,便再次冲出,进行第二
轮的黑特喊话,其他人纷纷跟进…
突然──「喂!那边的,角落那两个还没喊吧?」一声吆喝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这时
我才注意到,我与孟珊的「多多指教」好像也太多了点。
我们两人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迟缓却无可逃避地向发表台移动,我对孟珊示意女士优先
,她小声告诉我,今天只是单纯想跟团登山踏青而已,希望我当仁不让,我再度低声表示
台词还没想好,所以小姐你先上我後补,然而孟珊窘到不行,希望我拿出绅士的风度帮她
顶一下。
「喂!你们两个还没讲够啊?该不会是来卧底的吧?」
「想脱团,没这麽容易!」
我赶紧解释:「其实喔~我觉得感情这种事…」板主伸出一只手使出黑特原力掐住我的咽
喉:「欸~你是张爸上身喔?不要推托了,两个一起发表啦!」
在众人步步进逼的目光下,我们两人亦步亦趋地朝军舰岩的船首靠近…
「孟珊老师,你为人师表,随便说点什麽吧…」
「像喔…旅者……好像喔~」这时孟珊嘀咕了一句我没听清楚。
我问了她,她不答,而是直接喊出来──
「喂~~我找到了,我找到云雾上的旅者了,费烈德里希,你知道吗?就在这里~就在这
里!」
孟珊发表了不知所云的宣言後,便将双手随风展开,宛若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这时一阵
强风吹过,孟珊有些重心不稳,站在她身後的我赶紧用双手扶住她的腰,而孟珊并没有拨
开我的手,而是继续她无以名状的飞翔。
那一刻,我彷佛蒙受天启,这样的肢体语言和画面,脑海里就只有一句话──
「If you jump, I jump.」我喊了出来。
霎时间,军舰岩幻化为《铁达尼号》的名场面再次冲撞爱情冰山,不过这次只有脑子进水
,因此得以执意地继续向前航行;我就这麽牵着孟珊的手,在团员们关爱的眼神注视下,
开往通向幸福的首航。
我们手牵着手下山,一直走到捷运站旁的星巴克。当我掏出悠游卡付帐时,才发觉掌心里
全是汗,分不清到底是谁流得比较多,只知道汗水是温的、心情是暖的,而咖啡是香醇可
口的,当然。
「你刚刚喊的是什麽?完全听不懂耶!」
「费烈德里希是十九世纪浪漫主义画家,而《云雾上的旅者》是他的代表作之一。」原来
孟珊大学时念的是美术系,主修艺术史,尤其是文艺复兴时代更是她的强项。
「浪漫主义?」我对於绘画的认知十分有限,大概只分得出《凤凰神鸟图》和《小鸡啄米
图》有啥不同,以及何者是出自唐伯虎的真迹,虽不至於鸭子听雷,但印象派、写实派…
等等词儿,却令心房深处隐隐传来莫名的躁动感,我选择了刻意忽略。
「简单来说,就是画作上呈现的是心灵的感受,而不见得真有这麽一个地方就是了。」她
喝了口星冰乐又接着说:「就拿《云雾上的旅者》来说吧,作品想藉由刚与柔的极端对比
,来衬托旅者的心境。」
「什麽心境?」
「你好好想想,这是孟珊老师给你的回家作业。答对了换我请你喝咖啡。」说完便将手机
搜寻到的图片传给我,还要我不可以作弊,得说出自己的感觉,别在网路上拾人牙慧才乖
。
我对於能否答对完全没有把握,但对於保留了下次见面的可能则感到一阵雀跃,当晚便上
ptt用站内信交卷──
敬爱的孟珊老师 你好:
展信悦!
很高兴在这麽特别的场合认识这麽特别的你:)
关於今天的homework
左思右想只挤得出这麽点墨水
还望您指点迷津---
《云雾上的旅者》给我一种高贵的孤独感
但并非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惶恐
反倒像是对登峰造极者坚苦卓绝的意志给予赞赏
嗯~大概就酱子,再多我就掰不出来了
请多多指教XD
学生 沐子邑
恭请 教安
我照往常在笨板、就可板和政黑板闲逛,就在我下线前挨了颗水球──回信中,先别翘课
喔~
砸我水球的正是Jollyjolly,於是我又将笨板、就可板和政黑板再run一遍,然後画面上
方就开始闪动着一行讯息:「你有新信件」!
子邑你好: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P
你满有慧根的哦~
给你「甲上」
艺术的赏析其实没有标准答案
你对《云雾上的旅者》的感觉
和我初次体会时差不多
我感受到的是费烈德里希作画时
孤独忧伤却坚毅的心情
还记得当初修课时教授曾说
浪漫主义的风景画很难在现实中寻得
如果哪一天真让你碰上了
那代表你当时的心情和作者作画时相近
跟手腕上的许愿带突然断掉一样
是很难能可贵的一次神交
不过我好像有些兴奋过头
差点从云雾上掉下去
幸亏有好心人开铁达尼号把我接个正着
不知当年电影上映时,你看了几遍呀?
呵呵…
PS. 找我兑换咖啡时,叫我孟珊就好啦!
读完信,活泼的用字遣词使我的嘴角失守,即便信中的几个字句在我心中熠熠生辉地映照
出另一道身影。
隔没几天的中元节,我便巧立名目地向孟珊兑换我应得的奖品,但我又再次被交代了心甘
情愿的家庭作业;而在庆祝平安度过农历七月,同时也慰劳即将开始劳心劳力调教莘莘学
子的孟珊老师之余,我又兑换了第三杯咖啡,等到教师节的时候,我和孟珊顺理成章地开
始正式交往。
※ ※ ※ ※ ※
平安夜那天,在下班前一个小时接到林科长的关怀与问候,尽管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也
问候了他),但转念想想,自己离开园区转换跑道不到一年,严格说来,尚未完全脱离新
人的赏味期,用力跳一跳搞不好还有菜虫掉下来,实在没有耍油条的本钱,更何况连师父
最近都被盯上了,自己还是安分点好。
好不容易将报告初稿send出去,距离约定时间已经剩不到十分钟,我赶紧跳上爱驹直奔约
定地点。还好,孟珊人还没到,到的是她的电话──
「哈尼~刚才我山社的夥伴在揪团,今晚在师大那边的牙买加仓库有领队包场作行前说明
,我们一起去听听看好不好?」
我沉吟了一下,不出声。
孟珊兴奋地接着说:「我大学同学说,今年办在奇莱北峰跨年,外加卡罗楼棱线纵走,共
四天三夜,保证不虚此行,一起去嘛…」她听我不甚热衷,又继续鼓吹:「这行程我超想
去的,大三那年要不是遇上台风,差一点可以攻顶,要是再错过真的很可惜…」
可惜我并不觉得可惜。
交往迄今,除了第一个月看看电影、喝喝咖啡还算轻松写意外,接下来的六、七个礼拜,
让我感觉恍如隔世;先是七星山、草岭古道和慈母峰孝子山,再来就是太平山、武岭,刚
想要休养生息,又被她拉着去参加太鲁阁马拉松,在我开始大喊吃不消之时,她则告诉我
不用担心,时序上受限於天候会比较单调,等明年暑假时会再安排溯溪、泛舟及矶钓…等
等,保证精采不无聊。
而我则看着自己已经贴满OK绷和撒隆巴斯的四肢,一边感受着隐隐作痛的左肩,一边担心
能否活到明年暑假。
「呃~孟珊,我们上礼拜不是刚从嘉明湖回来吗?」
「对呀!风景很漂亮吧?」
「是很美没错,但是…」
「加油啦!我打算在把自己嫁出去之前达成百岳,还差37座,你就不能…厚~我还指望你
能和我在有生之年一起挑战珠穆朗玛峰呢!」
听到这,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喜马拉雅山上的凉气,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好啦好啦,我去
就是了,师大夜市那边的牙买加仓库对吧?」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笑闹声:「…那时孟珊社长超猛的,都发海警了还不撤,底
下一票学弟妹都快集体祷告了说…」话筒像是被按住,再恢复时已离开了背景音,孟珊的
声音传了过来,语气明显软化不少:「哈尼~你是不是不想去?不想去的话就不用勉强啦
。」
我心想:「你人都已经在那边了,还打电话问我?」若说没有任何一丝不快是骗人的;但
毕竟不好点破,於是委婉地说:「最近要赶结案报告、同时又要标新案子,工作loading
真的比较大,这几天写服务建议书写到脑袋快炸了,假日想好好休息一下,希望可爱的女
友和山友们能够尽兴出游平安归,多拍些漂亮风景回来和我分享。」
孟珊答应了,先跟我说了声sorry,然後和我互道一声Merry Christmas後挂断电话。唉~
没想到都已经脱单了,圣诞节还是得一个人过,早知道就不该把昨晚原本的约会延後,正
当我自怨自艾之际,手机再度响起。
响起的铃声,是我认为有史以来辨识度最高的前奏,所以这首铃声我只设定了一组号码,
尽管设定後从未响过,直到现在;显示的名称是──「HSUAN」。
※ ※ ※ ※ ※
无巧不成书,由於傍晚天气转凉,和孟珊讲电话时我已从走廊暂时移到店内,而当手机响
起时,麦当劳的「好事989」刚好在放送伍佰的《挪威的森林》,由於两者几乎同步,直
到渐响的铃声大到我觉得echo太过明显时,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而且还是鲜少接
通的那个号码。
「hi…是我,圣诞快乐。」电话一接起,暄就先给了我一句祝福,让我的心情重回37℃。
「圣诞快乐。暄英,好久不见!」这次真的很久,扣掉从前她转学後那次重逢不算的话,
就这次最久,都一年半了。
「你过得还好吗?怎麽会打给我?」我还是忍不住好奇。
「好朋友互相关心一下啊!响到第十声才接,是不是打扰到你跟你女朋友的烛光晚餐?」
「不是啦,麦当劳里面比外面吵,而且,哪来的烛光晚餐?大麦克来一份还差不多…」
「子邑~不会吧!几个月前听你说交了女朋友,才想说送上祝福,该不会这麽快就…」
「别乱讲,她跟她以前大学同学聚餐,我想让他们尽兴点,就不妨碍他们叙旧了。」
「真大方。你在哪间麦当劳?」
「就…T大旁边啊,怎麽了吗?」
「你等一下喔…」一阵窸窸窣窣(隐约听得见车水马龙和人声),接着暄的声音又传了过
来:「嗯…听说这边不只一间耶~」
我的心跳倏地漏了两拍,随即定了定神把确切的位置告诉她:「呃…你在台南…还是屏东
?」
「两份大麦克。等我。我在台北。」
这真是惊喜。
果然,我的心跳逐渐不受控制,而且很快就会夥同呼吸一起叛逃,我不确定该不该喜欢(
或是享受)这种感觉。无论如何,在这麽特别的夜晚,这真是惊喜。
终於轮到我点餐时,只听後方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店门被推了开来,碍於背对门口的
缘故,视角受阻,但我从周遭不少男性(包含眼前这位工读生)的目光飘移与重新对焦,
可以肯定知道谁进来了。
暄显然不介意让室外冷冽的空气和店里多交流交流,她站在门口搜寻了一下,然後直接走
到我身边,先抽起两根薯条解解馋,便伸手帮忙拿饮料。我想起从前在母校附近麦当劳的
情景,只觉得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於是抢先一步说:「左手是雪碧、右手也是雪碧,
这次绝对不会弄错。」
暄笑了笑,这回倒是没有偷喝:「还记得喔?真不好意思。」
下到B1坐定後,我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足足有十秒钟,只能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表情
看起来平静、语气听起来和缓。
「暄英,你怎麽会…」
她拿起一根薯条像是魔杖似的指着我,说:「等一下等一下…上了一整天课,真有点小饿
,先让我吃一些。」
暄今天穿了黑色的羽绒外套,里头是鹅黄色的高领毛衣搭配浅灰色的长裙,由於孟珊经常
穿着相类似的打扮,因此我在心里统称为「老师装」,但暄考上的学校怎样也不会在台北
啊!唉~女人心啊…又怎能被我轻易猜透?暄要是不说,就算我想破脑袋也没用。
於是,我很乐意默默地近距离欣赏美女用餐的景致。
「好了~~」暄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目光一转看着我说:「教师研习营,一连三天,学校
规定的;他去美国受训两个礼拜,所以我也没有烛光晚餐、只有大麦克;没错!谁叫你上
次到屏东吓我,这次礼尚往来,所以故意不告诉你…还有什麽是你想问但是我没回答到的
吗?」
「我脸上是不是有写字?」我由衷地赞叹着,一边拿起刻意留到最後、最长的一根薯条,
打算拿给她。
「都认识那麽久了,何况,没那麽难猜好吗?谢啦。」说完便在我递出去前,理所当然地
接收了那根薯条。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麦当劳薯条有种魔力,真的。
※ ※ ※ ※ ※
我们把「圣诞大餐」的配角解决後,便轮到主角大麦克了,而话题也从工作上的琐事、过
往旧事,逐渐聚焦在我的女友孟珊身上。这个原本让我觉得或许会有些尴尬的话题,竟然
聊得出乎意料之外的融洽。
「子邑,你坦白讲,你们真的是因为BBS而交往的?」
「对啊,就ptt联谊板的『去死取死团』啊!」
「我还以为那边都只是在搞笑,没想到真的有成功案例。」
「别这麽说嘛…人家板主可是很认真的在办活动,只不过一个不留神,就有人负负得正了
。」
「负负得正?」
於是我便将当初和孟珊在军舰岩认识的经过讲了一遍,暄听得兴致盎然,也分享了自己跟
男友的一些趣事,以及男女间的相处之道供我借镜,俨然一副「你要学的地方还很多」的
前辈口吻,听得我忙不迭点头称是、在心里连连笔记画重点。
原来,在双方都有另一半的前提下,和暄的互动再无隔阂、也更为自然,这真是我始料所
未及的。
「子邑,嗯…有点难启齿…你…方便让我见她一面吗?」
我愣了一下。
「听你这样讲,你女朋友还真是世所罕见,我真的满好奇的说…这次好不容易来一趟台北
…可以吗?」暄当然不会、也没有必要对我采用撒娇模式(而且还相当的正经),但在她
一双十万伏特的电眼之下,我也只能投降。
只不过,时机上很不凑巧,孟珊明後两天要带队去宜兰参加写生比赛,唯一的机会就只剩
今晚,可是…我略一沉吟便站起身来:「暄英,要就快!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我的摩托车原本是台灰蓝相间的名流,去年底臭老爸住院,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的一个深
夜,跟老哥换手後,回程途中被酒驾的欧吉桑撞倒,不但车身全毁、左肩的锁骨也断了,
所幸保住一条命,即便拿了笔和解金,医生却告诉我尔後尽量避免长途骑车,而天气骤变
时,肩胛深处时不时传来的闷痛,Maybe也会陪我一辈子。
目前的座驾是YAMAHA的劲风光,亮红色的车身平时就十分醒目(我都叫它「小赤兔」),
而今晚载着当年化学系的系花想必更加地抢眼。
想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台车是年初就业博览会时「幸运轮大抽奖」的三奖,领摸彩
券时,右上角的四位数流水编号恰好是主办单位之一的公司简称,台上的showgirl连连夸
我运气好、说是此张必定中奖,但我却让给下一位仁兄,还很坚持地跟主持人要了下一张
,因为那是暄的生日,我相信运势更强,而小赤兔当天就被我骑回家啦!
师大夜市转眼就到,一如往常,我抱着赌徒的心态把小赤兔停在浦城街某条巷弄的红线上
,和暄两人向牙买加仓库走去。
到了店外,正待推门而入,暄却拉住了我的公事包,我回头问了她一个眼神,她说:「我
在想…会不会看到一些…嗯~有冲击性的画面?」我笑着说:「你偶像剧看太多,天蠍座
的女生向来专情不是吗?」
「那倒是。」
话虽如此,但被暄这麽一说,内心深处确实有那麽0.01%的担忧。此时店门打了开来,走
出两位刚结完帐的客人,顺道带出里头的一阵欢呼声和掌声──「…接下来轮到本社传奇
人物,掌声欢迎前前前前…任社长,社办的百岳墙就是学姊当年的idea,大家…」
突如其来的动静,令我和暄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身子,透过半身高度的雾面玻璃窥看店内情
况。
有位长发女生在一团前呼後拥下越众而出,正是孟珊。只见她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神采飞
扬地在立牌旁朝地图上比划着,想必是提醒学弟妹注意天候状况和装备行囊等类的吧!虽
然听不见声音,但我却充分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自在与快乐。
我注意到孟珊穿了我上次陪她去新光三越买的白色毛衣,搭配着淡蓝色的长裙,也是一身
「老师装」,大概是下班後直接从学校赶来的关系;须臾,有个念想如同暗影般地掠过心
头:发型、星座、职业、甚至是笑起来的模样…难道说,我也是信奉浪漫主义的人吗?把
现实中难以企求的空妄,透过偶然贴近的真实来重叠,如果是这样…那麽我看似完好的感
情状态是否其实很不堪?
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暄的声音在我耳边传了进来:「眼光不错,你女友很有气质、人缘
又好,看来很受欢迎,你要多花点心思了。」
我示意暄差不多可以进去了,毕竟站在门外偷窥自己女友的感觉一整个怪;谁知暄居然露
出一副「你嘛帮帮忙~」的表情,还给了我一个俏皮的白眼。
「你不进去?都特地跑一趟过来了?」我满脸问号。
「拜托~沐子邑同学,请你动动脑,你都说今晚不来了,结果还带着一个女生进去找她,
你皮在痒?」
「那你还要我带你见她。」
「对啊!现在见到啦!」
「拜托~君子坦荡荡…」
「少说那个,女生才不会这样想。」
「你又不是…」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及时收口,差点忘了暄就是女生,而且还是不
折不扣的美女。
当晚,我收下值得日後裱框纪念的「违规停车迳行举发单」,骑着小赤兔载暄去她投宿的
教师会馆;我们终究没有进牙买加仓库,而我心里竟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至於原因,我不愿、也不敢去想。
※ ※ ※ ※ ※
隔天下班,我到罗斯福路圆环附近等暄下课,一见面她就问我姊妹花香鸡排还在吗?由於
我也许久未再光顾,因此我们便沿着红砖道散步往T大校园里走,直到记忆中的香味扑鼻
而来,才得以重温旧梦。
暄与我仍旧坐在图书馆前的石阶上,两人饶有默契地在凉风徐徐中将鸡排静静啃完。
「味道还在。」暄说。
「不过涨价了,而且感觉肉有变薄。」我说。
暄轻轻叹了一声:「好像…没有什麽是不变的,记不记得我们修艺术赏析时看的那部《重
庆森林》?里面好像有句话是说,每样东西都有它的保存期限。」
尽管心里头不完全认同,但只有怕错的胆小鬼,才迟迟不敢交卷。
我感受着手中的鸡排残骸已逐渐降温,想活络一下气氛,便提议一起逛夜市;大台北都会
圈夜市何其多,而暄却在听完我概述一轮後,挑了我最不熟的饶河街夜市,果真难以捉摸
。
当小赤兔再度慵懒地停在八德路某条暗巷的红线上时,暄在後座提醒着:「欸~原来郝市
长是你乾爹,我怎麽从没听你提过?」我拿出昨晚市府对小赤兔的「请款单」将其贴回原
处,不慌不忙地说:「这个嘛~我是无福消受啦!不过像这种停车位一位难求的民间疾苦
,人民的保母有时还不至於赶尽杀绝,应该可以谈点感情…」
暄直接一掌拍在我的左肩:「沐子邑,你很皮喔!」由於力道有点大,我赶忙讨饶:「暄
英老师手下留情啊~下不为例。」
我们两人在周五晚间的夜市人潮里边逛边聊、边玩边吃,我刻意忽视周遭人群投射过来所
残留的莫名虚荣感,毕竟,今晚就只是两位阔别许久的老友一道同游罢了,只不过这样的
想法有多少比例能让人信服(包含我自己),并非是此刻的我想深究的事。
暄将吃了一小半的胡椒饼递了过来,表示她想玩捞金鱼。由於这是我的强项,因此便小露
一手、迅速地捞了两只朱文锦上来显显威风,不料暄却将这对难兄难弟倒回池中,开始追
踪一尾体型量级明显超越同侪、黑白相间的凸眼金鱼。
但即便佛心老板已多送了两支网,这尾「黑白郎君」却丝毫不给暄英面子,执意把正妹的
失败当作自己的快乐,而暄坚持上演夜市版的「老师与海」,就在第八次鱼过网破後,老
板担心会影响其他客人的消费意愿,遂表示我们的投资金额已足以将牠带回,哪知暄在要
不到第九支鱼网後果断起身,表示如此胜之不武、不要也罢。
将走未走之际,老板一脸无奈地望着我,操着流利的台语揶揄着:「烟斗仔~恁查某朋友
真有个性,爱注意啊…人讲胭脂马歹骑蛤…」我一个皱眉加苦笑,还来不及辩驳,便被拉
着去买烤玉米,而理应纠结的心绪遂在熙熙攘攘中隐没。
今晚的句点依旧结束在教师会馆。夜色很静、很美,令我忍不住稍作逗留,我想着这幢楼
房里某处的暄,也想着此刻人在宜兰的孟珊,而沿着人行道的树冠望去,天边明月恰似勾
出一丝清冷的苦涩笑意,思潮起伏下,不觉忆起昔日修课时看过的一部老电影,最後一句
好像是──「明天,明天又会怎样呢?」它是这麽说的吗?是吗?
我将小赤兔在老家公寓的骑楼里停妥,伸手将钥匙放回口袋时,才发现那咬没几口的胡椒
饼已不再烫口,想了想,便一个人在路灯下独自享用那些许余温,让它重回37℃。
※ ※ ※ ※ ※
孟珊他们学校要比到下午三点,估计回台北大概也是傍晚了;而暄第三天的研习只有半天
,严格说来,只有一个小时的讲座加上两个小时测验,预计十一点考完,而我不到十点半
就在教师会馆外等到她。
「老师早!看来考题不难。」我笑着对暄打招呼。
「早~考题是不难,写教案也难不倒我,重点是对象;我实习和代课带的都是高中生,小
学生~我的天…根本是另一个物种。待会再聊,我需要沉淀一下…」
讲到沉淀,我就想到咖啡馆,寻思:「暄难得来一趟台北,得来点特别的…」因此连锁店
先不考虑,脑海中掠过了曾经去过的菲玛、波西米亚人、Coffee Sweet、Rufous、GABEE.
、Coffice…但最後还是决定去武昌街的「明星咖啡厅」,至於原因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觉得那儿应该很适合,当然,也比较近。
暄果然喜欢。
她喜欢店内的摆设、她喜欢二楼靠窗位置的采光、她喜欢三层点心的俄罗斯软糕、甚至连
menu都喜欢,而我则喜欢…(算了!当我没想)
翻了好一会儿,暄点了杯维也纳咖啡,而话题就从维也纳开始。
「维也纳?你去过?」我问。
「没有。不过听说只要学音乐的都会想去维也纳。」
「你会什麽乐器吗?」
「也不算会啦…只是以前读屏女时玩过一阵子电子琴。刚刚上课时,讲师说要当小学生的
班导师得要精通十八般武艺才行,建议我们至少要学一下风琴和直笛,看来回去要恶补一
下了。」
「你是念化学的,干嘛要学那些?」
「听说是当那群『贵子弟』吵翻天时用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暄英,你认为呢?」
「我比较想拿藤条或鸡毛掸子。」暄说完就笑了出来,我也笑了。不过她却叹了口气,又
接着说:「这学期都还没结束,我觉得我已经快受不了了,那群死小孩居然还给我乱取绰
号…你别猜也别问,我不会告诉你的。」
「这些…你有跟他说吗?」
暄点点头又叹了一声:「我男朋友说我可以去业界试试,还说南科那边机会比较多,子邑
~你待过园区,你觉得呢?」
「可是,你好不容易才考上正式教师,这样很可惜…而且各行各业都有可能遇到瓶颈啊!
」
「话是这麽说没错啦!但我想趁着年轻多尝试,不然以後机会一定越来越少。」
「也是。你若想清楚了,那我一定支持,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别跟我客气哦!」
暄报我以微笑:「看来,我用不着去维也纳深造我的音乐造诣罗~倒是义大利不妨去走走
。」我不假思索地说:「亚佛加厥。听说化学系的高材生都会想去那边。」
暄伸出大拇指对我比了个「赞」:「亏你还记得!」那当然,我连她当初讲那段话的情景
都记得清清楚楚,毕竟,不是每样东西都有保存期限的,有些事,偏偏就是亘古而永恒。
暄叉起一块俄罗斯软糕,刚要放进口中又放回手边的小瓷盘,很有些怅惘地说:「话说回
来,别说义大利,我离家最远、最久的一次恐怕就是这几天,傍晚就要回台南了…」我突
然一阵冲动,脱口而出:「还有点时间,你有想去哪里吗?」
暄想了想,说她其实一直很想去野柳。
「野柳?不会吧!在台湾居然还有人没去过野柳。」
「我是说真的。国小毕业旅行本来要去,後来那天刚好肚子痛,只能在家休息;高一时,
地科老师要带全班去野柳校外教学,让我超期待,结果不知什麽原因改成小琉球;然後啊
,我在竹女做实习教师时,本想说终於可以利用小小特权来安排,没想到遇到SARS,活动
被直接取消,大概我跟野柳没缘吧!」暄一口气说完,同时喝掉最後一口远在天边、近在
眼前的维也纳咖啡。
我的漂浮冰咖啡已不再悬空,此时见状便站了起来:「暄英,走,我们一起去野柳,现在
。」
※ ※ ※ ※ ※
我跟暄在北3门外闲聊,而天色很快地暗了下来。
「谢啦!还买这个送我,等下搭高铁刚好派得上用场。」说完便将那只野柳海洋世界的绒
毛海龟抱在胸前。
「没什麽啦,都认识那麽久了…」我看了一下墙上的钟、搔了搔头,有点不知道该怎麽接
下去,忽然,脑海里跃出一个有趣的画面,便脱口而出:「其实应该早点送你的。」
「多早?上次在海生馆是我自己说不要的,海龟我就喜欢蓝色,绿色不稀奇啊!」
「十年前。我是说十年前修「艺术赏析」时,应该那时就要送你,这样你就不会在课堂上
翻来覆去睡不好还嫌老师吵。」说完两人一起看着对方,回忆的涟漪渐扩渐远,眼里的笑
意也越陷越深。
「子邑,这几天真的很…」
「别那麽客气,这真的没什麽。」我又瞄了眼北车大厅的高墙,正待提醒她距离下班高铁
到站的时间,暄已开口:「我买自由座。不过时间也差不多该走了,你在等孟珊对吧?」
我点点头:「她搭的自强号应该快到站了,我介绍你们认识。」暄随即笑着说:「三天没
见了,你多陪陪人家啦!」
「暄英,希望你有空常来,我有机会去台南的话再跟你说。」
「嗯~保持联络。」
「保持联络。」
看着暄离去的背影,一阵寂寞袭来。想到今天下午,她在女王头旁伫立良久,当时问她一
偿宿愿的感觉,暄看着一旁的解说牌,回头却反问我:「女王至少三千岁罗~你觉得她在
看什麽?」
「我想应该在发呆吧,难道说,等我们来看她?」
「你正经点。这上面说女王的颈围逐年受风化侵蚀,我算了一下,照这种速率的话,今年
出生的婴儿大概在我们现在的年纪就只能在照片上看女王头了,好可惜哦!」
「嗯~其实我觉得几千年前它的外观一定还不是女王头,大概是最近这一百年左右才越来
越像,经典之所以经典,就在於在最美的时候谢幕而难以复刻。我们是躬逢其盛,应该要
感到荣幸才是。」
「也许你说得对,还真的没有什麽永恒不变。」暄在回程的客运上若有所思地说着。
有吗?有吗?有吧!我想。
就在视线的极限,暄回过头来看我,刚好把我的目光接个正着,她对我抿抿嘴、静静地笑
着,手微微指向刚和她擦肩而过的一个女生,接着就消失在人群中;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
看去,那位女生不是别人,正是女友孟珊。
孟珊也看见我了,她不顾旁人的目光,喊了声「哈尼」便张开双手快步向我迎来,我们简
单地抱了一下,便牵着手一起向停车场走去。
半路上,孟珊已迫不及待地跟我分享写生比赛勇夺季军的过程,还从当地的老师口中套出
珍贵情报,说是有个桃园谷秘境,可以从大里天公庙那边进入,之後看是要从石观音步道
下山,还是直接从上次去过的草岭古道一路从宜兰走到新北,这个行程很棒,可以远眺龟
山岛,而且美景连发,保证不虚此行哦!
我的观念则比较务实:「孟珊,你舟车劳顿,一定累了吧?要吃什麽我请客。」
「嗯~我想想…我们去麦当劳怎麽样?吃了几天海产热炒,有点给它想念大麦克…」
不知为何,此时左肩突然一阵闷痛袭来,我将痛感归功於另一位天蠍女教师的荼毒:「不
要。今晚不要麦当劳。也不要大麦克。我们吃别的,华阴街那边有家鹅肉店很有名,一起
去探秘怎麽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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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如箭 风化不移不动的经典
我的灵魂被刺穿
那一天天掏空的不知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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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闵,90年代时光机飞行员
尽管驾照过期却老是偷渡
时光警察全面通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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