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板story
标 题肢离(楔子)
发信站猫咪乐园 (Fri Nov 14 15:40:05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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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片漆黑。
康馨柔摸黑触到解剖实验室的灯钮,老神在在按压下去,灯光迟钝地闪了几闪,才亮
起来。
她感觉手臂吃痛。
紧接着後头一声会唤来警卫的「啊」声还没送入空中,她随即抄手用力盖住学弟的嘴
,彷佛歹徒强盖受害者的嘴那样狠劲。
幸好她有经验。
「每来一次都要叫上一次吗?忘记上次我们逃得多狼狈?」康馨柔怒目,瞪着眼光诉
说害怕的学弟。
「不是盖的,我真的很怕呀……」高出学姊一个头的赖品旋,仍胆小地紧捉学姊的手
臂。
「说要来的也是你,怕的也是你,很麻烦耶你……」康馨柔抱怨着,脾气不爽。
福马林的刺鼻味道混着地下室久未打扫的霉味,弥散在每一寸空气中,强行钻入他们
的鼻息,要不是他们比其他医学生多来上好几次,可真会翻腾作呕。
「好难闻……」
这里是某医学院最老旧的人体解剖实验室,除非其他新教室都有学生使用,不然教授
不会想带学生来这上课,这里诡异的味道与氛围极度使人不舒服。
老的长了繍蚀的铁架上,一瓶瓶福马林浸泡着的「大体」各部位映入眼底,赖品旋无
论看过几次都无法习惯,无法驱除瞬间爬上头皮的寒意。
一瓶瓶圆柱状装有福马林的透明瓶,内有完整的一只手臂、一条腿、一块腹部……
康馨柔倒是司空见惯,她是完全不迷信的无神鬼论者,想想它们只不过是令人尊敬的
「大体老师」捐献的,供他们这群即将悬壶济世的医学生研究之躯壳罢了。
只要心存尊敬,便无须害怕。
「学……学姊,帮我拿……拿手臂好不好?」他发抖个不停,散发着与他的身形不相
衬的胆弱之气。
「自己不会拿呀?老教授说过,心存尊敬,便不用害怕。」她义正辞严。
「可是我尊敬得很害怕……」他偷偷嘀咕。
赖品旋心下觉得懊恼,自己堂堂一个男子汉,胆居然没老鼠的大!这还怎麽当医生?
怎麽救人?
当初立定志向要考医学系也不是别人逼的,而是自己有着非我莫属的救人之志。
好没用。他深深叹口气。
眼看学姊面无表情地戴上手套,熟练地将没了血色的「手臂」拿出透明瓶,从容大度
观察起臂膀的横切面。他脸上的红润像是被漂白水漂了,瞬即褪得不剩一丝。
为什麽偏偏玲珑可爱的学姊居然胆大无比啊……他非常想跟她交换胆,如果换胆就会
变勇敢的话……
「赖品旋!不是你自己说的,要写出最棒的论文吗?还愣在那罚站干嘛?快把握时间
观察啊!」她用力捏他一把,「不然我们偷溜进来为了什麽?」
她说的是,的确是赖品旋拖她来壮胆的。谁教她倒楣是这胆小学弟的直属学姊。
赖品旋胆小归胆小,野心却勃勃,目标要成为系上成绩第一名的学生。
赖品旋就这麽带着一张刷白的脸孔先和「老师」敬礼,才开始了挑战胆量的观研旅程
。
「学弟呀,你怎麽会想读医学系,爸妈逼的吗?」康馨柔脾气来了挡不住,但消去时
是个很好谈心的傻大姐。
她很照顾这位胆小的学弟,知道他害怕,於是找些话题转移他对恐惧的注意力,驱除
他的发抖。
「五、六年前,我挚爱的爷爷不幸出车祸……断了一只手臂……幸好有救活,但没了
一只手臂的爷爷,终日郁郁寡欢,过不久後就病逝榻中了……」他忍着泪,毕竟在自己心
仪的学姊面前流泪无疑很丢脸。「我对爷爷的敬爱如同父亲……」
他还在忍,但眼泪已忍不住眼眶里的拥挤而逃离囚禁。
「所以你穷极害怕解剖学,又比别人努力偷偷来解剖室研究,为的是什麽啊?」
不生气的学姊,还挺温柔可爱的。他这麽想。
「说出来你会笑吧,我在想……肝呀肾呀,以现在的医学技术来讲,都可以移植……
所以我常常思考,手臂呢?腿呢?是否四肢……将来也能完好地移植,而且功能都趋於正
常?」
没错,他可能异想天开,不过未来的事,就算科学家也说不得准,在还没有太空梭的
年代,谁能真正看见有人踏上月球?
「可能会花你一生的时间来研究,而且还不一定有结果,这样你也愿意吗?」她很认
真地问学弟。
「我愿意,这是舍我其谁的使命感,也为了我的爷爷……」他越说越忆起伤心往事,
话声越哽咽难听。
虽然学弟胆小又爱哭,但康馨柔对学弟的好感从来只增不减,此刻极为赞赏他宏大的
理想抱负。
她非常得意,又一次成功以平常稀松的话题赶离学弟对「大体老师」的恐惧。医生嘛
,总要适应的啊……
这时,年迈又昏黄的灯光躲不过时间无情地摧残,闪了几闪,突兀地罢工。
「啊──」赖品旋大叫。
黑暗之中,康馨柔当然捉不准学弟嘴巴的位置,无法立即制止他以叫声释放恐惧。
「学弟别叫啦!」
「啊──!」
这……这一声是康馨柔的,而且凄绝无比,像是被施酷刑。
黑暗的时间大概只有七八秒。灯闪了几闪,又奇蹟式地复活,在闪烁的过程中,赖品
旋心脏几乎要停了……
「学姊────」他几乎是用嘶吼的,恐惧和心被撕裂的感觉已经分不清。
血泊中,康馨柔原本灵美的圆瞳十分惊恐地瞪着天花板,布满血丝;躺着一动也不动
,显然气绝身亡,但她……
手没了。腿没了。
四肢断处平整,像是被人拿锋利的刀瞬霎削了去,四肢就这麽愕然消失在他视线范围
。
肩膀和骨盆以下断处曝露出鲜红的肌肉,缀红的骨,颜色纷杂的神经管线……然而,
激喷着鲜血。
赖品旋的白色帆布鞋很快染红。
发麻如电流火速蔓延了他全身,身体也像被急冻般僵硬不听使唤,他吓傻了,心也残
碎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鼻涕眼泪搅在一起,又哭又吼,连滚带爬逃出实验室。
奇怪的是,「大体老师」那只手臂……
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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