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遥远的距离 【刘炯朗】 距离是可以缩短的，藩篱是可以打破的，科技可以助一臂之力，不过，心灵 的力量，才真正是缩短人与人之间距离的良方…… 空间里两点之间的距离就是这两点之间的直线长度，通常以尺、寸、分来算 。时间上两点之间的距离就是这两个点之间的时间差别，通常以时、分、秒来算 。「距离」似乎是一个非常简单明确的观念。 其实，光从几何的观点来看，距离也不一定是用两点之间的直线来量度的。 从台北飞旧金山的最短路程，不可能是穿过地心的一条直线，而是地球表面的一 条弧线，可是台北、旧金山之间可以画很多不同的弧线，请问要选哪一条？在最 热门的晶片设计技术里头，两个电子元件之间的连线，因为制作技术的限制，并 不是一条直线，请问它们之间的距离用什麽来量度？从时间的观点来看，距离也 不一定是用两点之间的时、分、秒差别来量度的。古语说：「富无三代」，从袓 父成家立业发大财，到孙子败家荡产，时间的距离不可能也不必用年、月、日精 确地计算。「等我吃过饭，马上给您回电话。」这顿饭可以吃十分钟，也可以吃 三小时。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往往并不等於物与物之间的距离 从台北到高雄的距离，坐飞机是四十五分钟，坐火车是四小时，骑脚踏车恐 怕得四天。从台北到高雄的距离，坐飞机是二千块，坐火车是八百块，骑脚踏车 则是修补轮胎，再加上摔跤看医生等总共的费用。所以，空间的距离，也可以用 时间、金钱来量度。反过来说，军队入伍训练的时候，迟到一分钟，罚跑一千公 尺，迟到五分钟，罚跑三千公尺；缴纳税款的时候，每迟缴一天，罚一万元；开 车超速，罚款三千，或者坐牢三天；送到市场的新鲜食品，早到几天可以高价售 出，迟到几天可能不值一文钱。所以，时间上的差别，也可以用空间、金钱来量 度。 上面讲的都是怎样去量度物与物之间的距离，这种距离，有时我们希望很短 ，譬如上班的地点要离家近，烧开水最好是一点火，水马上就开；这种距离，有 时我们希望很远，台风暴雨最好远离而去，也但愿长醉不愿醒。近代科技的发展 ，更大大的改变了传统上远近、古今的观念。望远镜和近视眼镜让远的东西看起 来很近；电话、电视、传真，尤其是网路，可以把远方的资讯在极短的时间内， 传送到眼前；电脑，录音和录影的磁带、光碟和记忆体，可以把古旧的史实，完 整地纪录下来，流传久远。的确，因为科技发展、商务往来、以及法令的制定， 时空的距离不再可以用单一的方法来量度，也等於是可以将时空的距离缩短或者 延长。千里命驾，不羡长房缩地；死者晤对，无待少君招魂，梦幻都可以成真了。 物与物之间的距离，虽然量度的方法不同，精准有异，不过都是科学性的、 客观的、绝对的。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其实就是心灵与心灵之间的距离，却是非 量化的、主观的、相对的。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往往并不等於物与物之间的距离， 妈妈住在高雄，儿子在台北上大学，妈妈对儿子的牵挂，让她觉得高雄和台北的 距离是很远的；儿子感受到妈妈的亲情，让他觉得台北和高雄的距离是很近的； 可是对朝思暮想在高雄的女朋友，儿子却又觉得台北和高雄的距离是太远了。知 己的朋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坚贞的爱情，十年如一日。 差异往往拉开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更会受到语言、教育、文化背景、财富、年龄等的差别的 影响。在老外面前，比手划脚，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有一份无奈和无力感， 更谈不上成为知己的朋友、工作伙伴的可能；有人听交响乐，如痴如醉，有人排 队买天王、天后的摇滚乐晚会门票，彻夜露宿；豪宅名车，珠光宝气，粗茶淡饭 ，甘之如饴；固守传统的老古董，改革创新、离经叛道的小毛头；科技是万能工 具还是洪水猛兽，人文艺术是心灵鸡汤还是无际空谈，差异往往拉开了人与人之 间的距离。 有一首流传颇广的诗，描述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编者按：泰戈尔诗)：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生与死， 而是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　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　明明无法抵挡这份思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明明无法抵挡这份相思，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而是　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我仿其意拼凑了一首五言古诗： 海角望天涯　珠泪濡罗帕 生死两茫茫　幽明天人隔 咫尺待君前　深情君未察 灵犀一点通　蓬山万重峡 心字已成灰　莫共花争发 比翼连理愿　冷然鸿沟划 不管我们怎样去量度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当它是很近的时候，大家的感觉是 快乐、安全和幸福，祥和、融洽和团结；当它是很远的时候，每个人的感觉会变 得寒冷、孤单和无助，甚至引起分裂、对立和斗争。距离是可以缩短的，藩篱是 可以打破的，科技可以助一臂之力，不过，心灵的力量，才真正是缩短人与人之 间距离的良方。 【2005/06/28 联合报】 -- ★Junchoon 大姊息怒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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