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hojia (阿脚)
看板politics
标题Re: 唉...难解的省籍情结
时间Tue Sep 2 17:47:43 2003
※ 引述《RiceBlood (米血)》之铭言:
: 老妈回骂道:
: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自居正义之士的台湾人,
: 所以才会让外省族群得逞;
: 你看看外省族群联合客家人,他们多麽团结啊!
: 台湾人那麽多,但自己四分五裂,
: 还有一群自以为公正的人要「维护正义」;
: 问题是对方都已经不讲是非了,
: 你还要硬跟大家讲公平,
: 台湾人自己没办法团结起来,
: 难怪政商媒体等社会资源都被外省人掌控。
: 於是我回答:
: 为什麽要把前提放在利益分配呢?
: 应该看怎样才能让台湾更好吧?
: 谁能够做到,就投给哪一政党。
: 老妈又骂:
: 你看泛蓝一天到晚只想回归中国,
: 不投给民进党,台湾还有希望吗?
: 结果又回归到泛蓝和泛绿的无穷循环里=_=
: 不过我承认我的确对台湾政治现况不甚了了,
: 因此也没办法提出辩驳。
: 省籍情结的确难解,
: 大家对这个问题的想法及认识如何呢?
同样出身於闽南人家庭的我,好像很幸运不必去面对这些。我和母亲
一直都投票给泛蓝,而父亲是只问乡党,不问政党。老弟总是采取年
轻人出头的投票取向,他们投阿扁,只是因为陈先生是台南人,是年
轻人至於是不是台湾人,好像从未浮上我家人的心版。在厚沉乡土生
活中,宗族、聚落和宗教的认同,好像远远超过省籍、党派或者什麽
敌我的意识。父亲叮咛我:说我是李皮高骨,所以不可以跟高氏同宗
联姻。家里是拜祖先的,所以不要交基督教徒的女朋友。我都哼哼哈
哈敷衍,那是老一辈的固执,知道就好,择偶也从不在意那些限制。
宋朝人、清朝人的生活方式,不必让现代人去争辩对或不对。
倒是妈妈说客家人是番子,让我很是生气。硬是一大套自己也不很懂
的学理争辩了好久。其实在意的除了老人家的偏见太无谓,也是因为
自己喜欢过好多客家的女孩子。至於外省人,家里倒是没啥意见。他
们是生活里很友善以及有点寂寞的老伯伯而已。他们的闽南话说得很
破,就跟我爸妈的国语一样,尤其彼此很热情的交谈时,就显得更破
了。
偶尔,也会有年轻的妻子跑了,年老的太太摊了,小儿子傻了,邻家
的姐姐早早未婚怀孕,奉子嫁人等大大小小不成新闻的新闻。乡下人
的传统家庭,爸妈管教小孩都是大棒小槌,不太敢舞这种蚊子苍蝇,
只能淡淡看着老伯伯的背影叹息。然而蓝绿对决,省籍对立那些,是
电视上演的「连续剧」而已。还不远如谁家儿子考上南一中,谁家哥
哥上了台大医学院或师大来的重要。
偶尔也会有人吵吵,但是大约都是衣食无虑,出入光鲜或者无业游荡
乃至无赖撒泼的那些才有气力谈他们自己都不懂的省籍情结。套一句
老人家的话:干!食饱换枵!无代无志夯什麽枷!
读书之後,我才知道省籍情节是这麽「重要」的东西,本土意识随着
民主逐渐抬头。高中时,我所敬爱那些我南部的老师,几乎一个个都
开始用力骂起国民党,全班都听得很爽。然後当中有几个开始骂起外
省人。我只能摇摇头苦笑,每个人的脾胃心性和生命历程都是真实无
比的,无须辩,也不能争。更哭笑不得的是,会有一大群人,偷偷问
我:是不是外省人,不然怎麽那麽新党!
其实,他们的「中国新党」和我的新党又有什麽相干,我的大中国情
怀,跟我是不是本省人又有什麽干系,还有我的乡土和你的乡土,又
要怎麽化约着说。我没有多说,只是笑笑说:你们看我爸、我妈像吗
?我爸的台语讦谯诮让起来,可以三十分钟不重复一个词,国语连说
一句完整都有问题。然後大家哑然失笑。
上台北读书,我曾经多次遇到计程车司机跟我,用力说着省籍的矛盾
。那些亲切的声音,南腔北调的闽南语,说的却是我很陌生的感受。
我最常在心里的回应就是:喔!那又怎麽样?那些很伟大的命题,其
实没有太多趣味,不甜不咸,强酸猛辣,难吃死了。有时一生气,还
在路边缓缓听老司机讲着电台听来的台湾史三、四十分钟,然後用我
难懂的术语呼拢,逐条更正三十分钟,丢钱下车。
每次下车就难过,老司机啊!正因为你那熟悉的的闽南语,所以我才
能像对长辈任性一样,用力顶撞,用着不同腔口的闽南语和你对冲。
你和那群流落的老荣民司机不同,他们除了年少开始就断了线的记忆
和满满时代荒谬的愤怒外,什麽都没有了,我只能随着那些我听不太
懂的江南山东广西河北,胡乱附和一翻。
而你,还站在属於你的土地上,还有,一群赞成或着顶撞你的年轻人
生着,长着。还有什麽比真实的生长更重要。
统独,省籍,敌我,蓝绿,左右的帽子都太大了。何必那麽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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