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eebeeQ (好人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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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登报作废的女儿
时间Fri Feb 27 18:37:48 2004
下面算是篇家庭悲剧吧....看完以後感伤家也心酸人性。
印像中之前有板友有类似的问题,所以我就大胆贴了过来。
愿
大家都可以渡过难关平平安安
登报作废的女儿
⊙姑嫂丸
嘿,若是早点认识白凤丸就好了,我家老爹断气的时候,我也一样对丧礼一点研究都没
,更别说一样也要自己动手张罗了。
说到逃家,对我来说一直只是「搬出去住」的意思,想见家人的时候就见,有什麽事情
的时候向来是自动出现,从没经历白凤丸那样的挣扎,回不回家,对我来说一直不是问
题。
只是,没想到,我竟然也有被「赶」出家门的时候。
眷村里有来自大陆各地的男人们,年轻的时候,或许是基於自愿,或许是被迫,总之,
年纪轻轻的他们离乡背井,为了战争的因素来到台湾,又因为政治的因素回不去大陆,
於是这些男人结婚的结婚,生养孩子的生养孩子,只是,他们的心里从来没忘记故乡,
许多人盼望着有一天要回去,「衣锦还乡」是他们共同的愿望。
当然,这也包括我家老爸。
早些年两岸之间连邮件都不准寄的时候,老爸透过日本的朋友帮忙转信,找寻在大陆失
散的兄弟姊妹,探问我的爷爷奶奶下落,找到了,也会不时寄些钱请这些大陆兄弟姊妹
代为孝敬父母。後来,开放探亲之後,我家老爹更是倾家荡产地振兴大陆经济。
我家老爹在大陆的兄弟姊妹,也就是我的姑姑伯伯们,其实他们的日子过得都不错,说
起头衔来都是银行主管、医生、生意人、工厂主管……,但是两岸之间的生活水平、消
费物价等各种差距,还是让我家老爹在大陆成了不折不扣的「凯子爹」。
在大陆当凯子,是我家老爹这一生中最得意的成就,在台湾高不成低不就,只能当个平
凡开计程车「老阿伯」的老爹,到了大陆成了伟大的人民英雄,任何和他扯得上关系的
人只要有困难,只要找上他,他会立刻掏出新台币来解决。
我家老爹以我前所未见的方式,在大陆「装凯」,每回探亲,我的姑姑伯伯们,各自得
到数两黄金、录放影机、电视机、冰箱、三大件五小件,外加从数万元到数千元台币不
等的现金,然後这些姑姑伯伯们生出来的堂姐、堂哥、堂弟、堂妹,从升学到结婚,所
有花费都由我家老爹包办,结婚没钱?买房子没钱?开店铺没钱?买田没钱?没问题,
找我家老爹就解决了!
我曾经陪我爹去探过亲,那场面之诡异,让我再也不想和这些亲戚有瓜葛。
等着谒见的亲戚们,先在房门外排队,门外由该次招待我家老爹的手足负责维持秩序并
排定顺序,亲戚朋友、儿时玩伴、小时候邻居、青梅竹马……依照顺序到房里与我爸见
面,开场时,不管这人和我家老爹的关系是多麽的十万八千里,照例先哭上一阵,接着
每个人陈述自己是多麽想念我爸,然後接着说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的日子多苦,然後是一
阵鼻涕眼泪,然後我家老爹掏出黄金、美钞以及各种纪念品,在一阵鼻涕眼泪中,送走
这个亲戚,然後换下一个进场……
除了排队之外,银行领钱要密码,找我老爸领钱的亲戚也一样需要「通关密语」,除了
鼻涕眼泪之外,还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结婚要买房子、读书要学费、生孩子要教
育费、创业需要资本……这些在我老爸眼里,都算「正当」。於是,短短一、二年里,
姑姑伯伯、青梅竹马、儿时玩伴加上他们生下的所有小孩,以神奇的速度接连创业、结
婚、生子,甚至生不出来或来不及生孩子的夫妻,为了赶上每年一、二度的领钱时机,
还去借抱了一个别人的小孩说是自己领养,而已经上学的孩子却摆明了根本不认识这对
「父母」,我家老爹看到这样却还是付了钱……甚至,还有人排队来抱怨上次我家老爹
送的电视机不好用,要他再送一台新的,类似的「售後服务」与「退换货」问题,我家
老爹照样受理。
看到这幕景象,我迷惑了,因为我已经不确定,那个平常为了省钱吃馒头配豆腐乳,坚
持捡别人不要的家具来用,老是以为女儿的衣服只有菜市场有卖的老爸,是不是我眼前
这个人?
我相信,我家老爹也迷惑了,他迷惑在众人吹捧的表象里,看不见背後隐藏的贪念和虚
伪。迷惑的他,在中秋节里以「回馈乡亲」名义办了上百桌流水席,从早餐供应到晚餐
,还请来厨师全天候现场做月饼赠送乡亲,数万台币换来了小镇所有人的吹捧,那是他
在台湾数十年来不曾享受到的风光,美梦成真感觉让他更难以自拔,投入更多的金钱「
装凯」。
这些拿了钱的人,体嚐不到在台湾的我家老爹过着什麽样的生活,他的每一分一毫都是
辛辛苦苦的血汗。无数个馒头与泡面的日子换来的积蓄,成就了日後这些人的奢侈。随
着日子的过去,乞讨者贪婪的样貌愈来愈明显,我终於看不下去,写了一封信去大陆骂
人。
这下可不得了,大陆的亲戚们纷纷找我家老爹抗议。
「姑嫂丸怎麽可以这样说?我是她的亲人呀!」一封信,我被按上了不孝、不相信亲人
等等罪名。我家老爹接受了这样的抗议,在大陆亲戚的加油添醋之下,我的罪孽在不知
不觉间又加重了千倍万倍,於是,我家老爹把我赶了出去叫我永远别回家,他没胆子把
真相告诉在台湾的姻亲,於是他对外宣称「姑嫂丸因为怕自己分不到遗产而与大陆亲戚
翻脸」,甚至,我家老爹还花钱登了报纸启事。
这下子,我成了「登报作废的女儿」。
你瞧,我也无家可归了。
後来,大陆的亲戚把我家老爹的积蓄陆续骗光之後恶意遗弃他,在气愤与失望交加的情
况下,我家老爹身体垮了,很快的他成了一个吃饭拉屎样样需要伺候的老麻烦,这时候
,那些口口声声「亲人」的大陆手足,纷纷改了名字,搬进了有警卫有保全的豪华大楼
,换了一张脸孔的他们甚至不愿意承认他们认识我家老爹,我家老爹在一夕之间成了他
们眼里的「陌生人」,大家都不认识他。
无家可归的老爹,被人家送回了台湾,没有一个大陆手足愿意收留照顾,那些拿了钱的
,收起了眼泪鼻涕摆出了真面目,老爹没饭吃、没水喝,日子过不下去,看不下去的亲
戚们终究还是找上了我收拾这个烂摊子。
结论是:不要学我家老爹「登报作废」自己的亲人,浪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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