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ake Doremus 第五部爱情片《柔伊》，居然又走类似《禁爱世界》的未来科技风！看来他拍爱情片谈爱情、总很想去谈概念碰哲学，所幸他镜下爱情小鸟们的时刻点滴仍然充满有血有肉的真实悸动。其实说到「科技与爱情」，连续三片他都打造了不同程度的科技世界观：最架空的是《禁爱世界》，几乎是只有理论上可能存在的样貌，缺乏写实基础而凭空想像；最当下的是《我们的爱情一言难尽》，说穿了就是捕捉现世最新的行动运算生活与交友约炮 APP文化；而《柔伊》则取个折衷的「近未来」，这里是我们熟悉的现世加拿大蒙特娄，但这里的「爱情科技」正欣欣向荣。 本片这个产品定位不错，我觉得有碰触到 Doremus想探讨的未来科技、但又不用像《禁爱世界》打造全新架空世界，反而直接撷取蒙特娄古城与老大学场景处处都是丰富的人味，看着各种推陈出新的爱情科技产品在老城住宅区办公区与酒吧公园流通使用着，这未来科技彷佛就像交友约炮 APP一般过个两年就会在身遭出现！我个人认为科技伦理片或反乌托邦片就是要这样接地气拍才够味，而此片的爱情科技服务大致有：(1) 大数据配对分析，帮单身找伴也帮情侣评估未来；(2) 初恋感春药，帮城市旷男怨女找一夜情而非一夜炮；(3) 陪伴关爱不离不弃的仿生人 Synthetics 。 http://fr.web.img2.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06/22/15/21/1186086.jpg 谈到「仿生人」，广大观众一定会先想到雷利史考特的《银翼杀手》和《异型》与《普罗米修斯》等系列电影，还真刚好此片雷利史考特就有挂名执行制作、甚至 Doremus这连续三部科技爱情片都有老雷公司 Scott Free 在背後支持！谈仿生人的科技伦理与存在主义、乃至「孰能为人」的哲学问题、甚至「人机交融」的社会问题，其实老雷科幻片都谈过了、後进的科幻影剧恐怕也都谈过了，恐怕不少观众会觉得 Doremus来拍这部《柔伊》并没谈出什麽新东西？的确，《柔伊》这片的仿生人议题都是老议题，但它和其他科幻片的主要差异在 Doremus独门的「爱」之切入点。 看预告我们大概知道故事：蕾雅瑟杜饰演的小特助 Zoe，在一家爱情科技公司工作如鱼得水。公司刚推出由提欧詹姆斯饰演的俊男仿生人 Ash，她虽对这温柔体贴和人没两样的仿生人充满好奇，但基本仍认为他的思绪只是电脑运算 0与1 而非真人类思绪；倒是她对伊旺麦奎格饰演的仿生人设计师兼公司创办人 Cole 偷偷心动着，决定用公司的「大数据配对分析」看看自己与他有多少机会... 很遗憾，当许多怨偶客户得到 20%或 30%时，她与 Cole 竟是一翻两瞪眼的 0% ！这怎麽可能？自己这麽喜欢 Cole 他也对自己亲切友善关心呵护，是什麽悍然决定两人绝不可能在一起？ 也许一开始我们还会好奇，这部科技爱情片既然有个令人好奇的仿生人 Ash，那片名为何不叫 "Ash" 而叫 "Zoe" 呢？因为一个关於 Zoe的大梗要到电影大约 30 分钟左右才会爆出来！我还蛮喜欢这一次被编导给设计了吊胃口的感觉，先让我们沈浸在蕾雅瑟杜那对人生事物充满喜悦与雀跃、也看她对自己外貌条件与少女怀春患得患失着、都我见犹怜地暗道「若没人约你那我可以」时，才赫然发现其实她就是个仿生人原型！於是给观众的考验来临了：我们都已经爱上了这感情丰沛梦想人生的小女子、突然听说她是个仿生人与我们有根本不同，我们的爱会突然幻灭吗？ http://fr.web.img6.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07/09/21/29/5337746.jpg 这考验，编导只拿来虐观众的良心与真心一下下，接下来则要考验男主角 Cole 。他是个满怀理想的仿生人设计师、也是在这行业中推动仿生人工业与相应体制的先驱推手，片头更让他在访谈中表明「我不要独占专利来赚钱、而希望科技分享出去大家都来做」，而今这社会已经好多公司开发了较原始的仆佣侍应或劳工仿生人、他则仍在努力为仿生人注入完整的人性与人类平起平坐... 结果第一个不但有七情六慾还有自主意识的仿生人原型 Zoe 1.0问世了、植入了整个人生的记忆还真在公司若无其事当个小助理几个月了，现在赫然发现她也有「爱」的能力，岂不是美梦成真？ 是美梦成真，但也就只是作为客体的「美梦」，而非作为主体来交心交往谈场恋爱的「人」？电影前 1/3采 Zoe视角诉说她的小梦想，中段 1/3则聚焦谈本片这对爱情小鸟 Zoe & Cole 的关系、并主采 Cole 这人类的视角去面对这一切，令人赫然发现 Doremus在前几部爱情片中缠绵悱恻相濡以沫的近镜头爱情戏码、到了这片俊男美女依旧迷人但换了个设定後感觉大不同：过去我们可以分分秒秒投入沈浸的爱慾、在此片美好依旧但天上总浮着「她是仿生人」的阴影；过去女主角总担心男主角移情别恋不再爱我、这片 Zoe对 Cole 的患得患失则是「你是在爱我、还是在实验？」 当然，伊旺麦奎格这次没演渣男而是深情男，正如 Doremus爱情片所有主角都不是渣男渣女而只是有限，这位 Cole 还是充满理性的理想、也充满感性的爱心。他自己婚姻破裂前妻提醒「别埋首工作、放手去爱吧」，他很需要女友也满怀期待去谈场恋爱，甚至把 Zoe带到前妻家里 double date、前妻都知他容光焕发人生已然大不同... 那这人与仿生人的爱情又有什麽跨不过的心理难关呢？看 Cole & Zoe 的具体感情戏，我们知道 Cole 感性上是全心在爱着、感官上的身体则在磨合中，尽管一起接吻牵手上床做爱都心花怒放地体验过了，但有些最基本的关系考验还是很残酷： http://fr.web.img4.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10/10/16/24/2657589.jpg 这天，对情人充满爱恋也对旁人充满爱心的 Zoe、竟为了实践爱心被车撞倒了！尽管路人们惊呼怎麽有仿生人做得这麽像真人而开始猎奇拍照、但 Cole 的爱与紧张焦急完全是对待真人的规格！只是当把女友放在手术台上「医治」时，手上摸着女友的仿生组织、伸进身体里调整着她的人工器官，在感官上给他一种令男人软屌的疏离感也就罢了、在伦理上提醒着他身为创造者却爱上创造物的「父女乱伦」恐怕更是根本的挑战... 结果这次车祸後，观众一开始可能还担心重新开机的 Zoe会忘记她对 Cole 的爱？结果更令人难过的是 Zoe这仿生人仍能爱、人类 Cole 却已爱失能。 回想 Doremus此前几部爱情片的主题，在前三部《爱疯了》《生活似流水》与《禁爱世界》一直是外界体制压迫爱情小鸟的「禁爱」，到第四片《我们的爱情一言难尽》则在爱情自由後陷入了爱情行为的意识「框架」，这第五片《柔伊》的意识框架则根深蒂固宛如内心「禁爱」复辟了。本片这个仿生人产品推陈出新的近未来蒙特娄社会，社会体制有悍然「禁爱」拆散恋人吗？并没有，还不如说「禁爱」意识早就内化到人心里去，打从心底不觉得这些「仿生新人类」是与我们平起平坐的新市民、是可与我们互相爱恋的独立主体。连最理想前卫的 Cole 尚且如此，整个社会呢？ 本片在男女主角爱情主线之外，也非常压抑地在背景中把握机会建立世界观。在这世界，仿生人研发制造商很多，但大多只像《钢铁人 2》中的汉默工业一样只是东施效颦，一场仿生人博览会上到处都是介於机器助理与人形管家之间的拼凑产品，唯有 Cole 这间公司可以把仿生人做到巧夺天工宛如真人！但即使他们推出的最先进产品 Ash已经可以关怀可以体察可以爱人宛如真人般，但程式中仍去除了「独立」与「叛逆」只留下「绝对的忠诚」。说穿了，社会虽以成就人类的「爱」为名发展了各种爱人的科技，但潜意识里真想发明的只是服侍的机器、而非独立互爱的新人。 http://fr.web.img4.acsta.net/r_1920_1080/pictures/18/10/10/16/24/1502196.jpg 看到这个仿生人推陈出新百花齐放、但其实仍是进化版机器人专事服务人类的社会，我还是怎麽看怎麽想到日本呀 XD 还好继上次那直白尖锐取材日本宛如「淡路岛的罗密欧与茱丽叶」的《禁爱世界》後，这回《柔伊》若无其事地躲开了日本改选加拿大蒙特娄拍摄，应该是有成功避开针对日本的对号入座想像，同时也告诉日本之外的全球其他社会不要以为这种「反乌托邦」离我们有多遥远。在这里，仿生人当传统作业工搬运工运输工已经不稀奇，在「感情」面上当招待当侍应当仆佣当秘书才是创新，不意外地主角推出了仿生情人 Ash、地下世界也大量出现了仿生妓女... 为什麽仿生人在市场上这麽有吸引力？一来是体贴细心更胜真人、二来是千依百顺从不违逆，三来他们则用过可丢不伤感情与良心！仔细想想，这「仿生情人」与「仿生性伴」在感情产业中是可无尽提供消费者感情服务、却不需要消费者付出感情成本的，这种一边只要花钱就能买到另一边单向付出的感情，还能叫做「爱」吗？看这科幻片看到这一层关系，对现世的我们也是怵目惊心的：现世许多以「爱」为名的关系，其实说穿了还不也就是我花钱买你感情的交易？正如前片《我们的爱情一言难尽》那位世故男配给天真女主的一纪警钟 "Everything is transaction"？ 很残酷地，此片设计研发仿生人的众家公司，给予仿生人全套七情六慾的感情能力时，独独抽离「独立自主」而加入「无条件忠诚」，令所有仿生人们遇上移情别恋被抛弃时、遭到喜新厌旧被厌弃时、甚至功成身退用完就丢要被废弃时，他们满怀的唏嘘无奈、却没有被设计泪腺而「欲哭无泪」、只有默默地学习接受那被遗弃分解从此消失的宿命、就是极逼近真人的最新型仿生情人 Ash也一样... 在此，我们终於发现 Cole 彷佛《木偶奇遇记》般用爱打造出来的 Zoe有多麽特别：她有七情六慾之外、更是独立自主的！她自己独善其身之外、更会看见众生伸出双手引领改变... https://i.pinimg.com/originals/f1/d4/9c/f1d49c0349ee873d999b43d4dfd80fde.jpg 也许，Zoe 在令创造者 Cole 惊艳的恋爱能力之外、在 Cole 与观众鲜少注意到的地方更惊人的是那「推己及人」的大爱能力吧？Zoe 没在上班也没在谈恋爱的独处时间里，她一直都在自我探索中，她的探索戏份则是游走城市各种角落看见各种仿生人，总是好奇着仿生人们为何对自己随时要被「抛弃」的宿命总讪讪地不置一词、而以自己对自身存在怀有理想更对人生未来怀有梦想的「独立」之心默默鼓励着他们... 最终，默默散播希望一整片的 Zoe终於也希望枯竭迎接毁灭时、她曾经散播过的爱与希望都在最後一刻回来了！为《柔伊》这部科技爱情片划下最疗癒的句点！ 片尾是一场众家仿生人觉醒、一起抢救 Zoe迎接独立人生的小革命，若在一般严肃探讨存在哲学的科幻片中，这大概就是个「阶级革命」等级的热血结局了吧？但 Doremus虽然喜欢这些哲学议题，却不喜欢严肃沈重地正面谈哲学拍摄革命大叙事，而一切诉诸最切身的爱情人情拍个感情小叙事，让本片最後这场「抢救柔伊」就只是一群得到启发的小人物、一起破格豁出去实践一场「感同身受」「推己及人」与「投桃报李」的小爱罢了。在这个人类对仿生人用完就丢的无情世界里，他们这党出走的仿生人未来何去何从？本片倒不关注那些，而只关心他们苦尽甘来的「爱觉醒」。 在这一周的「Drake Doremus 爱情片大复习」中，《柔伊》是唯一一部我以前没看过的，本来我还担心会不会像《禁爱世界》一般孤寂冷冽倒向概念化与抽象化，真看了才发现它虽是科技片却比一般爱情片还要缤纷多情！尤其请了平常脸很冷酷的蕾雅瑟杜交出她难得的花样少女多情演出，令我看了深深着迷完全被说服「仿生人当然可以爱」、也满怀希望地相信「任何异己也都可以爱」！Doremus 电影这样一路看下来，他有发挥才气与细腻的 "Like Crazy" & "Breathe In"、有大胆探索科技关系的 "Equals" & "Newness" 、到这部 "Zoe"彷佛集大成越来越好看！再下一部呢？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1Yl27elhLbQ 糟糕，最新这部《爱情，是开始还是结束》我竟看了有点无感、有点烦躁，觉得像是当年看《禁爱世界》那种感觉吗？好像又不太一样，毕竟《禁》片一切角色演出制作设计乃至世界观的空寂（对喜欢的人来说是纯净、对不喜欢的我来说则是乾瘪），在最新这部充满年轻人生活风景的《爱》片都不存在呀... 好吧，准备二刷给它多一次机会，下篇再谈。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EBLYQq4cMQ --

※ 发信站: 批踢踢实业坊(ptt.cc), 来自: 27.246.32.102 (台湾) ※ 文章网址: https://webptt.com/cn.aspx?n=bbs/movie/M.1593577830.A.404.html 蕾雅伊旺提欧都很迷人自不在话下，看这片竟还发现个过去从未注意的中年美女 Rashida Jones！不知她以前主演过什麽电影呢？ ※ 编辑: mysmalllamb (1.171.49.51 台湾), 07/01/2020 14:07: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