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满250字之创作属(极)短篇，每人每周限两篇 ※有争议之创作，板主群有权在讨论後删除 ※若有儿少不宜内容需在文章开头注明且做防雷页 未经授权者，不得将文章用於各种商业用途 　　大学毕业後我并没有考上研究所，不是因为我成绩不好，而是考试当天我突然得了急 性肠胃炎，最後在医院躺了三天才出院。没有办法，我只能乖乖重考一年，在等待重考的 时候，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亲戚经营的养老院短期打工，这份工作长期都很缺人，毕 竟年轻人很少愿意来做这一块，通常都是往科技业跑，如果不是因为我刚好有一段空窗期 ，我也不会选择来这边工作。 　　实际做了之後才发现养老院的工作其实挺复杂的，要确实的记住每一位老人家的用药 需求跟忌口的东西，如果是神智清楚的老人那照顾起来还算轻松，甚至他们记得都比你还 清楚，但如果是认知不良的老人就要多花点心思了。 　　我工作三个月，业务差不多上手之後前辈开始让我负责一位认知不良的先生。我这 边暂且称他为老陈。虽然说是认知不良，但实际上老陈只是静静的坐在床上凝视着窗外， 他不说话也没有什麽疯癫的举动，就只是静静地坐着，看上去就是个人畜无害的老人，但 我每次帮他擦澡时我可以从老陈壮硕的体格看出他大概有从事过什麽运动。 　　我询问过前辈，他们说老陈以前是一名登山向导，还专门爬一些高难度路线，体格壮 也是当然的，听说他以前曾经扛着两名登山客硬生生的爬到玉山山顶。退休之後老陈也常 常自己去爬山，可以说是把一辈子都奉献在山里。 　　但是某一天老陈爬上山之後遇难了，搜救队找了整整三天才在一座山谷里找到昏迷的 老陈，获救之後的老陈开始出现注意力不集中跟自言自语的状况，还会出现夜间吓醒跟幻 觉的情形，他甚至把他以前登山的照片跟相框全部砸碎，只要看到山老陈就会应激反应发 作。 　　他的家人带他去看医生後也只诊断出高山症影响了脑部，讽刺的是老陈是很爱山的人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还故意买在可以看到山的地方，没办法，他的家人只好把他送来养老 院照顾，幸好老陈只要不看到山就只是一名痴呆的老人，照顾起来还算省事，也因为这样 老陈的房间内不能出现任何有关山的图画。 　　在床上长时间躺着对身体不好，所以我们会定期带老人们到中庭走一走运动，我看了 看时间跟外头的天气，觉得今天很适合走走就带着老陈去中庭散散步，他也跟平常一样不 发一语握着我的手平静的跟着我，我一边跟老陈说着话一边牵着他在中庭散步，他没有回 应，但我还是继续跟他说着话，我认为他没有回应并不代表他听不到，而是没办法回答， 所以怕他无聊我总是会跟他说说话。 　　就在走了大概十五分钟我觉得差不多该回去的时候，两名老奶奶正坐在中庭的长椅上 用手机看着对方孙子传来的旅游照片，好死不死那名孙子是去爬山，而老陈的眼光刚好瞄 到了手机萤幕，他当下大声尖叫，用不像一名老人的速度冲了过去抓起手机就要往地上摔 ，好险我手速够快紧紧抓着老陈的手不让他把手机丢下，要知道手机可是现在老人的命脉 ，里面存着的照片都是珍贵的回忆。 　　听到异状周遭的员工们也赶紧过来帮忙制伏老陈，最後在动用了三名大男人的情况下 才把老陈押回了房间，他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八通古、八通古」 　　後来我赶紧跟前辈解释一切都是意外才让老陈没有被取消外出的权利，只是这两个礼 拜还是只能乖乖待在房间内。我虽然很好奇老陈最後念叨的东西，但我可不敢再问他，谁 知道问了他会不会又发疯，我一个人可压不住他。 　　出於好奇心，我上网搜寻了八通古这个词，查到了八通关古道，那是清领时期为了开 垦东部及加强对山区控制而兴建的山区通道，但现在已经是荒废状态，但是有一个很巧合 的地方，八通关古道所在的地方是玉山，那里正是老陈遇难的地方。 　　这仅仅是一件小插曲，我查完之後也就忘了，不过过了一段时间，我的朋友们临时起 意问我要不要去爬玉山看日出转换心情，我才又想起这件事。 ※ 　　临行的前一天，我跟平常一样来到老陈的房间帮他整理，当我帮他整理床单时，他突 然抓住了我的手，直直的盯着我，开口说道：「别去玉山。」 　　我一时间惊讶於老陈开口说话，正想开心的跟他聊两句，但听到他提到玉山，我又紧 张起来，怕他下一秒开始发作，但观察了五秒後发现他并没有要发作的迹象，相反的他的 眼神跟平常不同，不再无神，而是带着坚毅。 　　「老陈，我是说陈爷爷，你好了？」 　　「别去玉山。」老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可是我朋友都约好了，明天就要出发，我知道登山有危险，还是陈爷爷你有什麽登 山诀窍要传授给我吗？」 　　「小心八通古。」我感觉的到老陈说这句话时手开始颤抖，甚至抓得越来越用力，声 音也越来越大。「小心八通古！」 　　「陈爷爷，你是说八通关古道吗？放心吧，我们这次没有要走那里。」我回握着老陈 的手安抚着他，虽然他抓得我很痛，但他慢慢回复正常意识这一点很好，我不想打断他。 　　老陈听完之後咬了咬牙，松开手，把他的手环拔了下来交给我「拿着，随身戴好。」 　　我接过手环，那是一条朴素的黑色手环，摸起来像是用毛编织而成的，散发着一股天 然的野性。 　　「陈爷爷，这条手环是？」我询问着老陈，但他又恢复了那副无神的样子，我又追问 了几次，但他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 　　启程那天，我把老陈给我的手环给戴上，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就是觉得我应该要戴上 ，就当作老陈祝我平安吧。 　　我这次是跟团的，朋友里面有一名爬山专业户，基本上要带什麽他都跟我们说得清清 楚楚，所以行前准备是完全没问题的，虽然出发当下天气有点阴，但他判断可以爬所以还 是出发了。爬山过程中他看到了我的手环，疑惑的摸了一下，他说触感很像熊毛，问我是 不是去盗猎，我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一边走一边跟他们分享老陈的故事，他们听完之後 也是不以为意，但是我感觉到大家的脚步好像有些放慢，看来他们还是会害怕遇难，但专 业户说老陈应该是自己去爬了一些冷门路线才遇难，而我们走的是热门路线，再加上我们 是抱团来的，不用太担心。 　　我们爬到玉山的一个游客山庄在那边过夜後继续往上爬，因为目标是看日出，所以凌 晨我们就出发了，山里一片漆黑，我们几乎只能看到脚下的路，有些路段并不是那麽好走 ，要紧抓着铁链或是小跳跃才能跨过，更别说山上的强风容易使人站不稳，在睡眠不足及 视野不良的情况下我们爬得很艰辛。 　　这些情况其实我都预想到了，但最让我意外的是晚上的山意外的安静，常常看一些文 学作品形容晚上的山如同交响乐一般，虫鸣鸟叫不断，但从出发到现在我只听到呼啸的风 声跟同伴的哈欠声，还有一些耳鸣。我问了专业户，他却面有难色，他说耳鸣应该是高山 症的影响，不过他之前来并没有那麽安静，路也没那麽黑，问到这里我不敢往下问了，继 续默默爬山，下意识的摸了摸老陈给我的手环，试图让自己安心一点。 　　幸好，在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後我们总算是爬到山顶，也差不多赶上了日出，天边的云 海慢慢亮起了鹅黄色，阳光的出现让我心中的恐惧感慢慢消散，果然人类还是要晒点太阳 。 　　但是我的耳鸣还是没有消散，不如说越来越强烈，可能是随着海拔越来越高才变严重 ，等等下山应该就好了。 　　但是随着日出的时间即将到来，我的耳鸣越来越严重，我甚至开始听不到四周朋友的 谈话声，我痛苦的摀着耳朵跪了下来，我嘶吼着，至少我认为我在嘶吼，我甚至听不到自 己的吼声，我看到我朋友过来扶住我，拿了一罐氧气瓶塞到我脸上供氧给我，但是一切还 是没有好转。 　　很快的，太阳升起，暖黄色的阳光照耀着云海，壮阔的让人心生感动，但我看到了， 在云海之中的峭壁群上，一道道缝隙由上而下浮现，接着缝隙往两旁缓缓打开，那是一颗 颗贯穿峭壁的巨大眼睛，我无法形容瞳孔的颜色，那颜色无时无刻都在转变，这一秒鲜艳 如雨後虹霓，下一秒深沉如长夜深海。此时我看着那群眼睛，而眼睛也回望着我，在他们 的注视下强烈的无力感冲进我的身体，自己短暂的一生是如此的渺小不足道，人生短短七 十年，与宇宙广袤相比，连尘埃都比不上。 　　不知何时我停下了嘶吼，口中开始念叨着。 　　「八通古」「八通古」「八通古」「八通古」「八通古」「八通古」「八通古」 　　接着我从那些眼睛中看到了银河，看到了宇宙，看到了漫天群星，原本剧烈的耳鸣开 始转变成奇妙的语言，开始对我述说着某些事，但我听不懂，我只感到脑袋发胀，大脑奇 痒无比，就像一双手轻柔的抚过脑袋的每一个皱褶，很痒，非常痒，我使劲地抓头，搔不 到痒处让我十分烦躁，最後我竖起手指，准备刺穿自己的眼睛帮自己的脑袋抓痒，但我突 然感到手腕部分一股火烧的疼痛传来，这股疼痛把我的思考拉了回来，我往手腕一看，老 陈给我的手环正在起火燃烧，最後化成了碎屑飘散，而这是我最後看到的一幕，接着我便 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 　　当我醒来时看到的是医院的天花板，据我朋友的说法我昏倒之後他们急忙叫了直升机 把我送下山，後来我连续发烧了一个礼拜都没有清醒，我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峭壁上的眼睛 ，他们回答那应该是我的幻觉，我看了一眼手腕，烧伤的痕迹还在，所以我肯定那不是幻 觉，而且我知道老陈一定看过那些东西，所以才跟我说不能去玉山。我暗自决定出院之後 就立刻去找老陈问清楚。 　　「先生，该换点滴罗。」护士推开了房门，推着一台推车进来。 　　「护士小姐，请问我什麽时候能出院，我觉得我现在身体的状况还不错。」 　　「不好说呢，晚点医生来让他帮你评估一下。」 　　「麻烦你了。」 　　「先生，您最近是不是去爬了玉山？我也有点想去呢，总觉得身为台湾人就是应该爬 一次玉山。」 　　「怎麽说呢，山上的风景确实很美，但是......算了，当我没说。」 　　「怎麽了吗？」 　　「就是山顶的景色有点奇异。」 　　「你是说你看到了眼睛吗？」 　　「对，眼睛，不对！护士小姐？你也看过？等等，你往点滴里面注射了什麽？你在 干...什...麽......」 　　「别担心，只是跟你聊聊天，只是这里不好聊，我们得换个地方，好好畅谈我们的神 。」 　　「......神.....八通古.......」 　　「你有想过，台湾是由地底板块跟板块之间碰撞隆起的，整座岛可以说是破地而出的 。」 　　「......放开我......」假护士把我整个人抱了起来，塞进了推车里。 　　「在那地底深处，沉睡着我们无法想像的伟大存在，随着岛的隆起，祂们也重新回到 这世界，开心吧，我们的救赎要来了。」 　　我已经听不清楚假护士所说的话了，我的意识再次远去，我闭上了眼，黑暗覆盖了我 的视线。 　　『人们畏惧夜空，因为壮阔无边。人们畏惧深海，因为深不见底。唯独不畏惧地底， 因为位於脚下，但我们对其一样一无所知。』《我们仍旧无知》—R．M．法布里克 --

※ 发信站: 批踢踢实业坊(ptt.cc), 来自: 36.239.95.8 (台湾) ※ 文章网址: https://webptt.com/cn.aspx?n=bbs/marvel/M.1755450676.A.62F.html 换个口味写写看，谢谢绿梦大，有机会再分享一下您怕山的故事 暖身一下，谢谢ruka大，想说试试看不同风格 说啥呢，是同志，虽然可能等等会被当祭品，但还是同志 谢推 谢谢您喜欢，初次尝试感谢不嫌弃 第二本...您还是催我在这写好了，光写一本我就燃烧殆尽了 谢谢推，我其实很喜欢克系，但写这个很吃笔力，只能试试看 适当的留白是好故事的元素，绝对不是因为我完全没想，没错，谢谢推 谢推 谢推推 谢谢h大支持，小弟叩谢，至於出书...承蒙您看得起 山在各个文化里面都有一种领域的概念，很有发挥写作的空间，谢谢a大分享 谢推 谢谢推一个 谢推，其实我也有在想，但我有意识的在把控字数，可能铺陈的还不够，我下次改进，还 请您多多支持 ※ 编辑: iomikilove (42.77.164.112 台湾), 08/19/2025 03:03:01 谢推 绿梦大...您这故事比我的精彩太多了...该写一下了吧！果然ptt神人多 谢谢n大推荐优良克系作品，有机会拜读一下，至於周更这事...我先跪着说话行不行 谢谢s大，太阳出来就要起床了XD 初次尝试，谢谢推 谢谢推！我平常也不胡说八道的，看看我澄澈的眼神 谢推 谢推 谢谢推，赶紧跟我一起跟绿梦大催更 ※ 编辑: iomikilove (42.77.161.217 台湾), 08/20/2025 03:15: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