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少不宜 防雷页 未经授权者，不得将文章用於各种商业用途 「爸爸我爱你。」 镜头分割，点亮一方很无聊的回溯。 五、六岁的小天晴绑双马尾，白缎带洋装，早都更掉的老家客厅里，映像管的电视在放 YOYO TV的《库洛魔法使》，挡住电视的小女孩翩翩起舞，一副全天下我最开心模样，爸 爸的相机喀擦，戴老花眼镜阿嬷总慢一拍鼓掌，还没有一根白头发妈咪咧嘴大大的笑，小 天晴最後用手指圈出爱心，笑得甜蜜蜜。 爸爸，我爱你。 那时奶奶还没摔倒，妈咪还没服安眠药配酒，大家好好的，还是一个家。 夜深，电脑前是写部落格的安贞秀藏不住笑意，记录生活点点滴滴 『 晴不知不觉就大了 下个月升大班 现在一言不合就跳舞 很想演《紫禁之巅》XD 一首歌说了五次 我爱你 孩子妈说：我都不记得上次说 爱 你 是哪时！ 晴晴 最强第三者 (揍 希望小公主平平安安 勇敢长大 一生不要遇到坏人』 按下Enter，无名小站多一篇新文，忽然电脑萤幕跳出Windows XP开机画面，父亲愣了一 下，萤幕闪烁，切换到卧房，小天晴抱Hello Kitty玩偶睡得香，书房的爸爸伸出手，萤 幕成了水银慢慢流泄，手掌温柔穿入，苍白又厚实，从床头柜上妈咪忘记阖起的快译通里 伸出，拎棉被，轻轻给小公主盖上。 那些年贞子的信能叱吒风云。 「爸爸不能熬夜打电脑，妈咪说你眼睛会瞎掉，快睡觉觉」女儿梦呓。 安贞秀笑得慈爱，听「爸爸，盖被被，我爱你」，很舍不得关掉电脑。 并排镜头，今昔交织，现在的安贞秀满脸风霜，没有明亮书房，只有小小暗房，一样窥看 萤幕，一样女孩沉睡，只是这一觉不再香，不再抱凯蒂猫，也不在家 家早没了。 一样幽幽伸手，萤幕静静流开，安贞秀眉宇间的笑没了，平凡生活也没了，快译通翻译机 早就没了，不再温暖的手掌沾满无辜者的鲜血，柔柔掠过病床，轻轻放下装有彩色粉末的 小小密封袋，喔对，无名小站也关掉好久…… 突然相邻萤幕绽光芒，「安先生，三山市军、警、消、医的布防只有这些吗？」 池先生的牛皮纸袋塞满方框，安贞秀忙缩回病床上的手，正经道，「我就知道这麽多，雷 义夫跟府院的大头还在开会，池先生，请您务必答应我降低杀戮。」 「说老实话，我越来越不相信你了安。」池先生语气透露失望，「要是阿威不提我都不晓 得你女儿也住在大旅社，噢，阿威伯，我真怀念他。」 安贞秀低吟，「我女儿是场意外，他跟我前妻住，分开都快二十年，他完全不懂抗神战争 的事，相信我，我只要和平，支持人鬼共治，但请池先生在解放过程中手下留情，给人类 多点缓冲时间，让他们能慢慢理解鬼的好。」 「鬼的好，安先生你很懂，我好感动，不过那为什麽你女儿还活着？」 贞子凛然，没再吭声，倏然偷窥梦洒满上片片雪花，父亲目光偷瞄向病榻上挣扎醒来的安 天晴，池先生感慨，「我很想相信你，但安先生你得表示更多忠诚。」 现在戛然而止，镜头剩反覆的过往，「爸爸，我爱你。」 画面碎裂，无声也无影。 天晴睁眼，清醒。 好清醒，坠楼後就没这麽充满活力过，感觉体内有股说不上来的动力，想源源不绝往外涌 出，目光清澈，能看到病房灰白天花板上的一缕蛛丝，耳朵清晰，听滴答答仪器声，还有 一坨脏东西在喊他，「呵安天晴你这小贱货，真醒啦？」 王主任坐在病床前。 男人似笑非笑，下垂的脸庞胀得通红，歹毒目光睥睨安天晴，挥挥包紮成木乃伊的手掌， 发出呵呵笑，他也恢复不少元气，没有昨天被虐完後哭哭啼啼惨样 因为他靠山来了。 「你这没工作的死社会底层，好心收留你还不珍惜，想搞我？呵结果半身不遂一辈子躺在 床上等死，你再搞啊！」 安天晴怒瞪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恨不得起来给他两拳。 「你知道吗？我跟林妤璇的精采故事。」主任那经历痛苦，又再得势的嘴脸格外狰狞，「 妤璇是个骚屄，才十四岁就骚到不行，每次热舞社练习在那摇，我这就憋得好痛！」主任 猥亵地来回晃动下半身，天晴气得颤抖莫可奈何。 「买忘忧的那两天真……爽，妤璇从国一进来我就超想干他，呵你知道吗那发育中微微膨 起的小奶包，舔起来软软绵绵像棉花糖，我狂吸、猛舔，两颗小奶包全是口水，她要哭不 哭、嘴里碎念脏话，坏破麻，噢还有─」王主任喳喳乱叫，回忆无耻的快活，「抠下面更 爽，粉粉嫩嫩一条缝，还以为他中辍在外面早被干过没想到还是第一次，开苞时他痛死， 我那边太大，真没办法。」 全身充满动力，安天晴猛然坐起，可惜脊椎软趴趴，颓然靠倒病床扶手，他咬牙切齿，主 任笑得更爽，「还有喔妤璇下面毛稀稀疏疏，我射完就拿她铅笔盒里的梳子替她梳，他还 想装睡，我一捅，又呜呜啊啊，搞得梳子黏黏白白，只好到小奶包上抹乾净，我说这是老 师处罚你上课不专心一直偷偷梳刘海呵。」 主任笑得花枝乱颤，腥红的舌头舔起上唇，天晴使不上力，但身体那莫名的力量勃发，他 意识到「只要自己相信，就能勾动这力量，全数引出」 「他妹就很烂，只会一直哭一直吼，吵死，都是你这特教助理员没教好！」王主任臭腥的 舌头舔向天晴，像条饿犬，「不过看你这老女人，我就倒阳，勉强给你表演一下我喇舌林 妤璇，呵呵，我骗他说让主任亲到爽，就放你回家，小妹妹还傻傻信，我就啪滋啪滋这样 ，来，你也嚐嚐，就是这样唷……」 舌淌下唾液，湿湿滴上天晴斑斑瘦黄的脸颊，动力达临界点，他再也不约束。 倏地「哗！」一道怪风凭空从床垫上刮，天晴想说脊椎断了，可否用这股力量至少撑起自 己，闪过恶烂舔舐，怎料这动力太强太悍，无法控制地横冲直撞，怪风呼啸卷倒王主任在 走廊地板连滚带爬好几十圈，弄得满脸是血哇哇怪叫。 怎麽做到？ 怪风狂吹七秒才停，主任惊魂未定，两人互看半晌，一言不发，当下天晴没联想到这种力 量他在梦里看过许多次。 「唉唷乖孙，你安怎又流血？」 乾涩又殷切的嗓音传来，匆匆赶来的老妇人步履蹒跚，体格魁武又臃肿，胖嘟嘟的主任还 跟他差两号，这老妇人是其祖母「芊芊」，高龄九十几不仅没有缩水，嗓门还响亮如雷， 「护士、护士，这啊，我孙子受伤啦，人呢？」 芊芊过份丰腴的臀部高耸，像永远坐在一张舒适的大沙发，他右眼不遮不挡的肉色窟窿异 常骇人，遽闻五十年前，东部外海数日有船只翻覆，渔民请示海神方得知是有一大魔作乱 ，芊芊与之拚搏，不得不血祭自挖右眼，才终於封印该大魔 此後得尊称「平千浪」 现在平千浪怒视天晴，「就是你乱说话？」 「阿嬷，就是她到处诬陷我！」 天晴想辩，不过那力量宣泄完後整个人像耗尽电力的电池，只能乾瞪眼看主任如恶人告状 的顽童，芊芊怒不可遏，老迈的咽喉发出抽油烟机启动般的清嗓声，大大「呸！」一声， 一抹又浓又臭的痰命中安天晴眉心。 「欺负我孙死婊仔哩！」 天晴闭眼，任凭浓痰沾黏的触感滑过鼻梁，耳边回荡的讪笑与咒骂逐渐远去。 「阿嬷在你免惊，就在这大旅社住下好好休息。」 王主任咦一声，「下礼拜开学，我得回学校。」 「再也不会开学啦，也免上班罗，那些奸开基祖的鬼来了。」 痰随引力滑过脸庞，疲惫不堪的女人满腹委屈沉眠，下一秒，心电图萤幕截断，一双苍白 的手伸出，手帕小心翼翼擦掉痰，再悄悄给病患盖好棉被，最後偷偷抽走留在床垫下的小 密封袋，里头粉末消失无踪。无声的父亲知道，太迟了 信一旦送出，就无法挽回。 信能觉醒，再回不去当初。 清晨五点五十九分，天晴信了。 六点二十一分，作战会议开始。 神龛中圣母慈爱有加、恩主公肃穆庄严，神龛石壁後的会议室线香弥漫，而气氛比香还凝 重，重得令人窒息，每个与会者表情比神像还僵硬，椭圆形长桌两侧分别是主导旅社的阿 福、雷公两拨人，迷茫、挫折与孱弱的目光飘来飘去。 会议室窗帘外，东方露出鱼肚白，照映无数溺亡溪中的镇民像是翻白肚的鱼。 还在气头上的芊芊一屁股坐在安贞秀旁，椅子悲鸣，老妇乔好丰臀，开门见山，「唉唷老 太婆很久没管事，我先问问，昨晚怎麽搞成这开花的鬼样？」 三百多条人命，得有人扛责。 芊芊在信圈里辈分颇高，三十余年前编号Z的防波堤首梯培训时，他乃杨前将军钦点的驱 鬼教官，是近花甲雷义夫的师长辈，老人没实权，但没人敢小觑。 面临问责，雷公表情诚恳，「是指挥失当，我身为副将军之一责无旁贷，不过昨晚攻击是 我……应该说，整个人类史上未有过的巨大威胁，恶鬼残忍，不分青红皂白、毫无理由、 无差别侵害，加上潜伏镇子跟大旅社的内鬼实在是太多。」 众人眼神纷纷瞟向阿福，无声责问：昨晚阿威导致情报外泄，谁负责？ 古忠福没吭声，双手抱胸，眼睛微眯。 古淳茹代发言，「我们正深刻检讨，也请诸位注意是否还有鬼子混入旅社。」 「太混蛋了这些鬼。」芊老太表情阴沉，「二、三梯的防波堤没起作用吗？」 十年前为应对「减香骚动」开办第二梯波防波堤培训，编号A，阿福就属这梯，不过当年 说他是学生，更像助教，跟反环保恶鬼边打边训，大家有深厚的革命情感，加上这一次他 又筹办主训三梯，大家才说黑雨衣是「古家亲兵」 而这支亲兵昨夜兵败如山倒。 古淳茹表情难堪，「第一次面对完全改革後的恶鬼，大家都尽力，下一次防波堤A、B组不 会再输，在Z的大前辈来援前，一定能保卫三山市跟整个人境。」 古淳茹边卸责边意有所指，昨晚折损十几人没动摇到二期生斗志，「阿福哥在，大家就都 在」，陆续有人驰援归队，反观首梯老培训生来帮忙的，五个都不到，三十年前防波堤新 人，而今皆是各庙宇领袖。忙，都忙，如老教官芊芊退休後也忙碌於无明宗合作，花东新 道场、分庙、盛大「南回大绕境」，庙宇一间间盖，多多益善，灵大家来、神大家拜、钱 大家赚，这才叫信仰。 找我吃饭，谈生意当然有空。 要找我备战？那谢谢再连络。 「老太婆学生很多啊，不急，噢你是淳茹，我记得，就是你小妹妹！」芊芊脸沉下来，「 王家这麽优秀的男孩子，兴平是被你搞成这样吗？」 右眼恐怖的窟窿望向阿福父女，这会议没有一件事跟古家脱得了干系。 没注意人家外婆是谁，也懒得注意，古淳茹只看列席的保警副大队长，「这件事无关战情 ，单纯刑事案件，你乖孙会由警察处理。」 死伤惨重，还在想怎麽跟上级交代的老警官脸色焦黄，「保警不负责这……」 芊芊「喔」一大声，满嘴金亮亮假牙光泽骇人，「这麽说老太婆可以先回去？现在是少年 人天下，走了走啦，东西载下山，我要回去了，这里没老人的事罗。」 芊芊千里迢迢来并不是双手空空，载她北上的货车里躺满一包包「灰」，是花东多间宫庙 道场的香炉、金炉汲取而来，这些香客的信仰寄托之物，乘载满满最原始能量，经神明回 信提炼後即是琉璃粉，刮风平浪、驱魔镇邪、净水布阵，无一不需要，毋庸置疑，香灰─ ─信物质──就是这场神鬼战役中最关键的能源。 雪中送炭的芊芊自然大声，「回家啦你们不要拦我，走开！」，淳茹不动声色，阿福低头 打盹，雷义夫忙打圆场，说尽好话，等戏演足，老人才义愤填膺，回心转意，「确实大局 为重，鬼明目张胆杀人，老太婆也不想追究，只是要个道歉。」 芊芊戴满宝石的手指头一一指向古家父女，「你、你，还有病房里要死的小婊仔跟动手打 兴平的啥大头龙，听说死啦？真是报应，活着的，都要跟我孙道歉。」 淳茹一字字回呛，「现、在、谈、公、事。」 芊芊拍桌，「那我跟你讲私事！」 「教官，这事我义夫之後一定秉公处理，现在由我先转达政府相关指令。」 雷公双掌一摩擦，信能悄悄发动，安抚波动无声融化激动情绪，芊芊冷哼坐下，见争议搁 置，雷义夫慢条斯理报告，「昨晚总统阁下、院长等都很关心大黑溪战况，凌晨四点招开 的秘密国安会议，刚刚才结束，我也收到最新指示。」 大家脸色很难看，开打就大败北，保警跟破百位镇民罹难、失踪，现场甚至封锁起来没法 收屍，从凌晨开始，各种血腥暴力变态的影像、照片蔓延各大社群软体与新闻，怕世俗政 权高官究起责来，大旅社会成众矢之的，谁也没好日子过。 芊芊急问，「到底怎样？要不要我再找点朋友去帮忙说！」 安贞秀递上公文夹，雷义夫微笑环顾众人，慢悠悠拿出一纸文件，「搞定了各位，现在， 这，海神大旅社会议室，就是协助平乱、恢复秩序的最高权力机构。」 安贞秀点开墙上电子萤幕，只看名为「三山市临时安全应变中心」得由雷先生组织成立， 押有府院蓝墨大印，众人怔住，牙口无言，一路浏览公文，确实没玩假──更多警察、部 队、医护、民防，须在雷指挥官命令下配合全面应急处理。 不可能。古淳茹惊讶到下巴合不拢，难以置信看向容光焕发的雷义夫，从这刻起他能调动 需要的资源、人力执行所有需要的行动，大家还沉在震惊中，他继续侃侃而谈布置，「军 警已经在封锁三山市，居民只准出，出城要做阴阳筛检；除了筛过的增援军、警跟医护外 ，其余民众不得进城，封锁至少得到台风出海……」 茹茹想不明白，雷公如何在超短时间内说服一干西装革履的大头授权？ 告诉总统昨晚是水鬼杀人？合理？ 本来悲观预估，至少得爆发更恐怖的屠杀，这些吃过启蒙果实的猴子才会一一醒来，没料 到最难的关卡瞬间通过，跟世界各地陆续爆发的水厄危机应对相比，仅两小时，「世俗」 政权就赋予适当「神圣」的人选掌控权力，除了梵谛冈，其他地方跟得上吗？只听雷公调 度战备合情合理、中规中矩，看得出完全准备好。 应该说：雷义夫准备这一天三十年了。 「淳茹小姐您一样领衔防波堤小组协防，有无问题？」雷公泰然自若问。 芊芊插嘴，「你们别又扯後腿！」，老妇藏不住的欣赏目光，投向此刻好像在发光的雷公 ，看他手里挥舞公文彷佛是尚方宝剑，「小雷啊，有你在教官真放心。」 「芊教官您过奖了，三山市，由我们一起守护起来，人类团结，什麽恶鬼都不用害怕。」 雷义夫向前辈点头致意，那一车香灰当然得收下，昨晚他该负的责，没人敢再追究，整个 会议室尽在雷公掌控，唯一掌控不了的只有刚睡醒的阿福。 古忠福啜饮一口不知哪摸出来的金门高粱，簌簌口，「OK。现在你姓雷说得算，你说，我 照做，那个老太婆孙子，还有昨晚内鬼、牺牲、死人、战败，我扛。」 古忠福黑黝黝的肩膀揽上了所有责任，芊芊还在碎念「你负得了责吗？」，阿福一口喝乾 58度，玻璃瓶匡当捏得粉碎，镇住众人，再淡淡丢下一颗重磅炸弹： 「这次危机平定後，我不再任副将军，退出『天甄选』，回家，就这样。」 芊芊哑然，雷义夫整场会议中第一次神色剧变。 清晨六点四十五分，会议在惊愕中结束。 清晨七点三十七分，淳茹还没从震惊中醒来，忍不住打给林默杰。 「靠，谁睡得着？不行，绝不行，给雷义夫这种人掌权国家会完蛋！」古淳茹悲愤交加， 父亲沉默不回答，为何如此果断退出这场诸神的试炼，要负责不是没其他办法，淳茹早准 备当断尾求生的尾巴，怎料事情发生太快。 潜入三山市的林默杰嘴里咬大哼堡，看得很开，「你Dad本来就不爱争吧？这样不是正好 ，无事一身轻，等水鬼杀完就回庙里下下棋，泡泡茶，抬抬杠。」 「抬个大头啦，给雷公在天甄获胜，不知要会害死多少人，那老和尚更不用说，都失智了 ，跟芊芊肥婆差不多的老害，你帮忙一起劝劝我爸听到没？」 林默杰抬杠反问，「害死很多人就不会在天甄选中win吧？你忘了题目？」 天甄选：是百年一次，诸神指定庙宇能参与的漫长甄选，决定谁能登基神轿──统御境内 千万信仰大将军──在前代杨将军於三十几年前退位後，吴晓明、雷义夫、古忠福接连获 钦点入闱，三位考生面对水厄既竞争又合作，局面诡谲多变 而考题早早连三日发炉谕示过：救 众 生 「不管，我去找唐老头子，这监考官没准，我爸不算退。」淳茹放弃抬杠，「等等，喂， 你现在不是该在旅社休息吗？下午三点才轮我们这一班值勤不是？」 「对呀哈，但我突然很想吃大亨堡，就跑来三山市了，不说了，bye」 不管古淳茹在电话另一头问，擅自行动的林默杰很清楚这违反规矩，但有一件事他必须现 在做，他妈说：等天黑真正开战就来不及了，吞下最後一口热狗GO！ 大街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民众议论纷纷，「听说封城啦，有传染病，白纱桥那边都是 阿兵哥！」，清晨以「防治水中未知传染病、恢复三山市与周边秩序」为由的紧急命令发 布，加上昨夜血腥影片扩散，民众当然陷入恐慌与不安，「是生化战」、「假新闻别被骗 」、「藉口要宣布戒严不选举阴谋」，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林默杰拔腿狂奔，路过全联的人潮比过年还狂，泡面扫空，里长广播却大的宣导「因水质 污染，今日全面停水，请民众尽量别买泡面，回家请勿使用热水」云云 「国人不需惊慌，台风天少出门，勿近水源，遵守应变中心指挥，妈祖保佑！」雷公一面 调度锁城，一面透过传媒安抚人心，将本身的信能扩张到覆盖全市，民怨跟在野党抨击先 放一边，大家早有有觉悟，前线作战，後方口水也不会少，但确实有他的一套，比起杀伐 果断的阿福更灵活、更符合现代社会规范，至少目前看来危机被控制住，虽然说现在是白 天，雨刚好也停了，鬼活动能力大幅下降。 今夜笼罩在暴风圈中，才是真神鬼决战。 「呼叫B3小组林默杰尼尔请回答，中枢3班指挥呼叫B3……」 林默杰关掉对讲机，狂奔进幽静许多高级大厦社区，有一件事现在就要决战。 社区铁栅栏前四下无人，黑伞膨开，一阵大风猛吹，林默杰拔地而起，像只蝙蝠攀附上大 七楼外墙，看准没装铁窗的玻璃螺旋风扬，呛当一声破窗後翻滚入内。 这里是王主任家。 黑雨衣人化身小偷，蹑手蹑脚确定三房一厅加浴室人去楼空，王主任的妻小昨夜给芊芊弄 走避难，省了他麻烦，林默杰着手盗窃，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手机、随身碟、磁碟、硬碟 乃至主机通通拆下来打包，只要一次有留影像证据能报警，乱枪打鸟总会命中一只吧，片 刻後，王主任家里所有能存放资料之物都塞进背包 「Clean！」 清洁溜溜要闪人，离开前林默杰瞥到客厅桌上木质相框里的全家福，王主任太太笑得灿烂 ，七、八岁的女儿亲昵地依偎在父亲怀里，和乐融融，自己有女儿的人为什麽做得出那种 事，林默杰驻足，沉吟半晌，想从照片中微笑慈父里看出点端倪，正偷窥的安天晴当多年 社工，倒是见怪不怪，衣冠禽兽才是人类生物本质。 我们只是还没展露出兽性，堕落，差个机会而已，水厄来袭下以後机会很多。 不用急。 「请等等。」忽然一声温柔的呼喊从书房传来，林默杰悚然回首。 明明检查过没人，难道第一次当小偷就出槌？ 只见忽然杀出来的人乳白色全套紧身衣，猪鼻防毒面具，外星人模样护目头盔，看不到脸 ，浑身缠绕一圈袅袅的青靛色烟雾，右手前臂装有一束火箭筒形状的雪白箭矢，瞄准林默 杰，声音温柔警告，「把东西放下，我让您离开。」 林默杰瞪大眼，恨恨道，「Hi好久不见你这紧身变态。」 看来命中了，他盗走的东西绝对有犯罪证据，Bingo！ 「请您放下背包。」一根晶莹剔透的箭矢上弦、瞄准，同时异样的迷雾如伸出爪子的魔兽 ，越飘越近，「水鬼要来了，您知道的，这麽做是在毁灭这个人间。」 林默杰开伞，笑得很难看，「那我改成毁灭you？」 风吹扬、雾消散、白箭射击、打偏撞上电视铿一声破裂，箭矢是冰晶构成，林默二世想翻 出阳台，窄小空间很不适合大开大阖进攻的小飞仙林默杰，不过对方敏捷异常，像猫咪般 柔软，先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林先生，请放下背包。」 「你拿下面具，I才考虑放下。」舞伞防御，林默杰仔细观察这神秘的敌人，三番两次阻 止他们揭开「忘忧」，他发射冰箭的动力也是燃烧琉璃灰产生的御风，获得诸神回信转化 香灰的惟有天甄选指定的三座庙宇，这家伙是哪边派来的？ 「我不想杀你。林先生，信我一次，我在拯救人类，跟你一样。」 「Who 杀 Who 不好说啊，再来，出手啊！」伞尖精光熠熠，他很少这麽痛恨一个人，今 天不给这害惨安天晴的大仇人身上刺几个大洞，我就不是林默二世 冰弓矢慢慢垂下，不再进攻，神秘人语气挣扎又软弱，「你很厉害，有你在，能救很多无 辜人不被溺死。」，一大束冰雕成的箭矢倏然间融化，冰水稀哩哗啦流泄满手臂，他低声 叹息，「但跟你做的错事导致之结果相比，沧海一粟，对…」 「你说什麽？」 林默杰还在疑惑对方怎麽忽然缴械，却发现冰弓箭融化是因热气，神秘人右掌绽放一抹强 烈赤红光芒，彷佛太阳表面的高温狂艳。 对方手腕一翻，「对不起。」 啊！ 猪羊色变，林默杰二话不说往书房跑，书房有一扇窗，得快逃，下一秒神秘人举右臂，熊 熊赤芒无情挥下，气压波陡然高扬好像飞机要降落，一瞬耳鸣，短暂失去平衡，撞歪电脑 桌，林默二世情急下马上旋开黑伞，剧烈燃香灰，客厅艳红大盛，随之「嗡」一记高亢响 鸣，万物变色。 黑伞逆旋，赤光辐射 先是撕成两半的牛皮沙发，再来是相框焦黑，紧接墙壁连带梁柱龟裂，下一秒书房门框剥 离，电脑桌压成碎片，「哗！」地三房一厅扭曲後支解，成吨炸药轰炸般的冲击当场打折 伞骨，螺旋风墙挡得住水鬼，但挡不住这热冲波。 林默杰绝望，「Fuck 你！」 零点几秒的刹那，他知道黑伞的风不论多大都压不住赤色风暴，即使跳楼再开伞飞走，更 急速的红风绝对会在半空中把他炸得五脏六腑乱喷，选哪个都是死，必须赌，林默杰反其 道而行，面向窗外，抱紧背包，逆向开伞，把自己当成炮膛线上的炮弹，在冲击撞上顷刻 ，骤烧琉璃灰，抓准风向助它一臂之力，像是某一集《柯南》剧场版炸弹爆炸连带跑车加 速起飞，一口气越过两栋大楼。 拚了！ 轰然巨响，林默杰开伞，整个人无法无天猛弹，撞破窗户玻璃搭乘风暴气流直直飞上灰蒙 蒙的天，媲美乌云後的日头，竟真给他九死一生，像颗高射炮炮弹霎那掠上云霄，本以为 必杀的神秘人也不禁动容：「怎麽可能！」 「yo呼呼齁！」 逃出生天的林默杰在二十五层楼高的夜空大呼小叫，随即扭转黑伞，几个降风起落到别人 家公寓楼顶，再狼狈回地面，香灰耗尽，险，真的好险，他能想到今晚三山市变成修罗炼 狱，但没法预想竟会遭遇「赤岚」袭击。 「Shit太扯！」看手上残破不堪的半折伞，本来就很丑的脑袋瓜给玻璃渣割得更丑，林默 杰抱紧背包像只老鼠逃窜，再给赤岚堵上可得玩完。 赤岚──是以信念引燃大量琉璃灰并保持能量不散，持续蓄积直到闪耀蓝、绿、白各色光 泽一一反璞归真，昇华成最炽热的赤赭，其挟带能量之庞大，主任家像给坦克车辗过一样 面目全非，爆炸声三条街外的人都听得心惊，现在几公里外林默二世远远都还瞧得见大厦 七楼黑烟扑天。 「Motherfucker哩！」耳听消防车警笛的林默杰心有余悸。 他明白掌控赤岚要多高阶的信能力，还得有大量信物质供给，冰筒是障眼法，里头藏得全 是香灰粉，容量至少是黑伞的十倍，好厉害、又好狠的家伙，就他所知能一人徒手刮起赤 岚，正道中不会超过三位。他上一次看到赤岚是前天晚上，神轿大辇喷射出十六道红飞焰 ，将军的空王座轰然起飞，像战斗机涡轮轰鸣不已，赶赴港口阻水鬼大军抢滩，众人恭送 起驾。 对方宁愿连我毁掉拿硬碟，也不要让其被夺走，里头东西如此致命？ 这忘忧集团真有通天本领，几支性侵犯的影片就能一枪毙命他们吗？ 还是有其他…… 不多想，当务之急是替老友完成遗愿，呸，乌鸦嘴。天晴会长命百岁，一定。 林默杰快跑，迈开腿狂奔，连转过两个街口，目标只有一个，前面200米的三角橱窗是三 山市分局，可还没来得及靠近，只看冲天浓烟滚滚又染黑晨光，两辆翻覆的警车冒出熊熊 火光，热气奔腾下人群喧嚣连连，分局大门烧成一片焦黑。 手无缚鸡之力的林默杰看傻。鬼，可没打算等晚上才开战。 湮灭日Day2拉开序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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