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去医院探望朋友A桑的时候听他说的。 他虽然因为意外双眼失明，但表达能力还是没什麽问题的，他也希望我能稍微整理一下， 发出来让大家知道。 ================================== A桑高中毕业後就前往K市市中心就读大学，身为一个刚满18岁的大一新生，对於外宿总是 心生向往，於是A桑就决定和几个同学一起合租在学校附近的公寓。 这是一栋完全私人拥有的老旧公寓，斑驳的墙面、生锈的栏杆、和充斥霉味的空气，都反 映在了房租上面 – 房租异常的便宜，完全是学生可以靠打工负担的起的金额。 於是尽管环境不是那麽理想，A桑还是和另外两位同学合租了位在2楼的套房。 “难怪那麽便宜”一个留着平头的男生一边抱怨一边搬着纸箱。 “嘛，别抱怨了，你也没钱了吧 “ “这个你接着喔”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将手里的纸 箱递给建一，後者不情愿地接下。 “至少我们搬出来啦”A桑语气轻快的把垃圾打包，准备等等晚餐後拿去旁边的集中区丢 掉。 几个大男生一边闲聊，一边打扫，很快的东西就都被整理得差不多了。 “えっ？这个是什麽?” A桑顺着建一手指的方向看去，房间角落里立着一个长方形的木 制品，似乎这东西的正面朝着墙壁，他们无法从背面判断。 须藤把眼镜擦乾净带回脸上後，便起身将那个木制品转向正面。 那是一个咕咕钟，确切来说，是一个报时的时钟，因为时钟上方不是咕咕鸟，是一只孔 雀。 “是咕咕钟吧?” “可是它是孔雀欸?” “他坏掉了吧?” 须藤找到时钟後方的链条，向下一拉 – “滴-答 滴-答 滴-答” 秒针开始移动。 “唔哇，你好厉害啊，你还会修时钟啊?” A桑靠近仔细端看这个时钟。 时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约高度到A桑的腰部，时钟上有着精致的雕刻，最令人惊 艳的还是上方正中间的孔雀 – 孔雀被雕刻的维妙维肖，神情自然，带有一点傲视群雄的 感觉，而羽毛的部分则一根一根的被仔细的上色，不知道用的是什麽颜料，颜色鲜艳欲滴 ，彷佛刚上过漆一样，丝毫没有斑驳感。 就这麽盯着孔雀，A桑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许是孔雀身上鲜艳的羽毛，盯久了， 有种羽毛变成瞳孔的错觉。 “这个…应该要连络房东收走吧?” A桑总觉得这个时钟放在房间内不太好，於是提议要 打给房东。 “也是，毕竟不是我们的东西，那我等等就联络房东 ”须藤起身打给房东，但过了半晌 ，都没有人接听。 於是众人商议後，决定先暂时放在房间内，等联系上房东後再将其归还。 只是A桑越来越感觉不对劲。 却又说不上来，他试图和室友解释，但他们都说是他想太多 了。 “哪有什麽奇怪的感觉?我觉得很正常啊” 建一一边伸手去拉机械钟的链条。 “你可以不要再给那个时钟上发条了吗? 晚上睡觉很吵” 须藤皱眉，建一则停下手边的 动作。 “啊? 没有啊，这是我第一次给他上发条耶” 建一耸耸肩，放下手中的链条。 “怎麽可能，这几天每天晚上都是这个时钟的声音，吵得我都睡不好了” “就真的没有啊!” 眼看建一音量逐渐大声起来，A桑赶紧插话。“这个链条拉一下，时钟可以走多久啊?” “嗯…大概可以半天吧? 所以通常都是一次要拉三下，才可以走个几天” 听闻须藤的回答，A桑脸沉了下来，他记得他们刚搬进来的那一天，须藤只拉了一下。 但连续好几天，须藤却被这个时钟吵得睡不好觉。 “那就是这个时钟坏掉了吧?”建一下了简洁的结论， ” 毕竟时钟有在走，但这只孔雀从来没有叫过啊” “的确，正常来说，整点的时候孔雀应该要啼叫才对” “还是我们把它拿去丢掉啊?反正也坏了”A桑实在不想再看到这个时钟了。 “可是这个毕竟是房东的东西，不能随意丢掉吧” 须藤拿起手机，点开和房东的对话纪 录，上面是一排未接提示，房东从那天开始就一直连系不上。 讨论不了了之，时钟还是继续放在原位。 隔天是A桑打工的日子，为了存钱他选择做烧烤店的大夜班，薪水虽然高，但下班时间是 凌晨三点，到家後基本上睡没多久就要起来上课。 下了班，A桑脚步蹒跚的回到套房，澡也没洗的就躺在床上打嗑睡，耳边传来秒针走动的 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A桑越听越觉得疲困，正当他准备要进入梦乡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宁静的空气。 是 很凄凌、很哀怨的尖叫声，音频非常高亢，不像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 A桑吓得差点滚下床，但身处同个房间的须藤，却彷佛没听到一般的继续熟睡，A桑正准 备要下床开灯时，却愣住了。 咕咕钟上的孔雀，开屏了。 孔雀展露着他无数的羽毛，鲜艳的绿色、蓝色、黑色争先恐後的从孔雀身後倾泻而出， 孔雀彷佛随着秒针走动的频率在呼吸，每一根羽毛彼此窜动，开合、开合…. 那是….孔雀在报时？报什麽时? 现在又不是整点，怎麽会报时? 更何况，他根本从来没 报时过，时钟不是坏了吗? 无数个疑问浮现在脑海里，A桑只能怔怔的看着开屏的孔雀。 渐渐的A桑感觉头晕目眩，彷佛掉进深不见底的漩涡，每一根羽毛的中心位置，都有着漆 黑无比的黑色圆圈，一吸一吐的开合着，像被无数个瞳孔同时盯着…. 接着A桑再醒来已经是天亮了，日光毫不留情地从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A桑维持着昨天倒 下的姿势，经过一个晚上身体感到酸痛不堪。 孔雀! A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但孔雀却像昨天不存在一般，安静地伫立在时钟上方。 他并没有开屏，也没有尖叫，就这麽静静的站在时钟上，眺望整个房间。 但A桑清楚的知道昨天绝对不是作梦，於是他起身，准备叫醒睡在上铺的须藤。 正当A桑爬上上铺，还没来得及站稳，就看见须藤双眼被剜去，眼球不翼而飞，整个床铺 则被血浸湿，很明显的没了呼吸。 A桑连滚带爬的逃离上铺，拿着手机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於拨出11 0，这才报了警。 警察很快就来了，但因为除了房间无外力破坏入侵，也没有第三者的痕迹，甚至还有同寝 室的室友睡在下舖，警方初步判定他杀的可能很低，但法医也初步研判这不可能是自杀， 人类没有这麽大的定力可以依序挖出自己的双眼而不发出任何声音，於是这个案件被警方 压着，A桑也只是作为第一目击证人被要求做了简易的笔录。 做完笔录，A桑和健一一起借住在同学家，除了套房暂时被当作案发现场保留，他们谁也 不想再回到那里。 “须藤…”健一开口，但过了许久也无法组织出完整的句子。 “我听到了” A桑接着开口。 健一失神的抬头看着说话的A桑 “孔雀，报时了”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由於案件始终没有任何突破，案发现场也已经彻底调查完毕，警方通 知A桑和健一可以正常回去住宿，但他们仍决定要搬离那间套房。 当天他们就相约等下课後要一起去收拾行李。 套房还保留着他们生活的痕迹，吃完的零食包装、来不及清洗的茶杯，一件不漏的散乱 在这个房间。 尽管须藤的上铺已经被收拾乾净，但A桑就是一直觉得空气中还是弥漫着黏腻的血腥味。 两人沈默的收拾着各自的行李，A桑环顾四周，视线停留在那座咕咕钟上。 咕咕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停止转动的，上头的指针停留在04.10这个时间。 这个奇怪的时间吸引了A桑的注意，04.10…是他下班到家没多久後的时间，但他记得， 他睡着前还有依稀听到时钟走动的声音，那麽，这个时钟是在他吓醒之後才停止的吗？ 看见A桑盯着时钟发呆，健一出声唤了唤他， “喔…没什麽…”A桑欲言又止，他不知道在这个时间点提出这些合不合适，何况他也不 想再让健一更恐慌， 於是他转移话题， “对了, 房东呢？我们应该要办理退租的手续吧？” 健一摇了摇头。 “还是一样联系不上吗？” “嗯，连讯息都显示未读” 两人也商议不出什麽结论，只好作罢，拎着东西就赶紧离开了套房。 A桑决定先搬回位於隔壁城市的老家，健一则继续借住在同学家。 终於回到熟悉的老家，A桑睡得特别沉，一倒下便睡的天昏地暗，直到手机反覆的响铃他 才迷茫的醒来。 各种讯息、未接来电充斥着手机显示萤幕- 健一死了。 身为健一的关系人，加上之前须藤的命案，A桑又再度去了派出所做了简易的笔录。 健一的死法和须藤一样，面部肌肉极为惊恐、双眼被剜出，血洒现场。 目前警方正连同须藤的案子一并以杀人案方向侦办，并怀疑是同一个凶手所犯。 但A桑心里总不踏实，他认为这跟那个时钟脱不了关系，但这种话，面对警方他是怎麽样 也说不出口。 A桑安慰自己，现在已经搬离了那间套房，时钟不管如何都再与他无关, 他也不想再回去 那个地方看见那只孔雀了。 接下来几天A桑严重的睡眠不足，只要他一入睡，便梦见那只开屏的孔雀，孔雀口中正发 出那晚他听见的、凄惨的尖叫声。 梦境清晰无比，栩栩如生的孔雀彷佛真的在他面前展翅，每一晚不停的重复梦见，似摧残 一般让A桑精神逐渐萎靡。 终於在A桑快要精神崩溃的时候，房东联络了他。 房东询问起租约的事情，并问了那个时钟。 “这个时钟是您的吗？我们一直想联系您想把它还给您。” 房东并没有回答A桑的问题 ，只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拉了时钟的链条了吗？” A桑觉得莫名其妙，这什麽前言不着後语的问题，但出於礼貌他还是回答了否定的答案。 “你要退租吧？违约金我就不跟你收了。” A桑谢过房东，并约好当天下午约在套房里签解约书，虽然很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但房 东态度强硬，A桑也想赶快结束这些事情，便勉强同意。 再次看到那个时钟，A桑特别留 意了一下时钟上的时间。 02:30 不是04:10 房东准时出现在套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A桑觉得房东看起来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 迅速签完解约文件，房东却将套房的钥匙给了A桑。 “请问….钥匙应该要还给您..?” A桑接住钥匙的手疑惑的悬在半空中。 “你听见了吧? 孔雀的报时” A桑一怔。 “我已经没办法再梦见孔雀了”房东看着时钟，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所以我想，是你吧?” “是你听见了孔雀报时吧?” ============================================================================== =========================== “真的很幸运耶! 可以找到离学校近又免订金的套房” 长发的少女将手上的行李箱横躺 打开，一一将东西取出。 “但这个时钟是不是坏掉了?” 短发及肩的女孩拨弄着咕咕钟垂下的链条。 “这是机械钟吧，拉後面的那个链条他应该就会动了”少女停下手边的动作起身靠近时钟 。 “滴-答-滴-答-滴-答- “ 随着秒针的移动，传来一声声沉稳的机械声响。 “真的动了耶! 但合约上写的家具，我记得没有包含这个吧?” 少女取出手机，准备和房 东联系。 “滋- - - - “ 口袋的手机传出震动，A桑将手机取出。 接着关机。 --

※ 发信站: 批踢踢实业坊(ptt.cc), 来自: 110.28.9.2 (台湾) ※ 文章网址: https://webptt.com/cn.aspx?n=bbs/marvel/M.1754388581.A.707.html ※ 编辑: birdyaya (110.28.9.2 台湾), 08/05/2025 18: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