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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页好读版:https://vocus.cc/article/64269da5fd89780001343a66 「人若衰,种匏仔生菜瓜」,这大概是近期阿善的心情写照。刚把木桌和长木凳摆到「 太玟宫」前广场的中央时,他马上就发现地面不平整,桌脚摇摇晃晃的,这样等等天师作 法的时候难保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摔下来。他折了张报纸来垫,木凳却又反而更加不稳;好 不容易乔好了角度,在桌面披上写有「道气长存」坛布,又备好五色令旗後,这才发现今 天漏带了七星剑!平时的阿善就算称不上细心,但也不至於出这种纰漏。今天却不知道怎 麽搞的,居然遗忘了最重要的法器。现在就算开车下山回市区的仓库拿也要一个小时以上 的时间。而过不了多久就要起坛了......。   「是怎样啦,是好了没?」赵天师换上绣有白鹤的红色道袍站在广场一侧,不知道从什 麽时候开始就站在那里,似乎也有一段时间了。  「我好像漏带了剑。」  「剑?什麽剑?」赵天师脸色泛红、脚步虚浮,说话间口齿不清,一副虚弱的模样,但 与其说是虚弱,更像是喝得太多了。阿善如果猜得没错,赵天师八成又把祭祀用的米酒拿 来偷喝了。他的肝不好,喝几滴酒就会脸红,但本人似乎毫无自觉。  「七星剑啊,这不是标准配备吗?」阿善搔搔头,他声音细微像是没有吃饱一样,「我 看还是改天再办事好了,反正周老板应该也还能撑一段时间,应该不急着这个时候处理吧 ?」  「唉唷!」赵天师吐了口水在地上,嚼烂的菸草和槟榔汁混得像是油漆般的怪色,「你 怎麽这麽笨!你也听到周老板说了,那个水鬼不过就是个贪图香火的孤魂,缠着他的不过 就是三流诅咒罢了,之前没有处理乾净,你以为是为了什麽......?」赵天师顿了顿,眉歪 嘴斜地挤了一个很丑的表情,继续说,「没有剑哪有关系,别忘了我们还有五雷令......怎 麽样?该不会连这个都忘记了吧?」  「有啦,有带。」阿善从箱子里面把木雕的五雷令拿出来。这略比手掌大一些的木头, 下方上圆,刻着「五雷号令」大字,两侧书有二十八星宿的文字。大概是做工精致,看上 去总给人肃穆庄重的威压感。  赵天师说到这里,阿善当然明白他的用意。他固然不认同这种缺德的行为,但一方面又 觉得奇怪。那水鬼自被收埋後相隔了十年才找上周添赐,难道是诅咒也需要休息酝酿的吗 ?阿善怎麽样也搞不明白个中原因。  「有带就好,等等请神开坛还要用它,咕噜──」赵天师打了个大嗝,大概是符水喝多 了,这几年他如果不靠神力加持的符水撑着,恐怕连站都有问题。  时近晚上十一点,广场周围蛙鸣声越来越大声,这间太玟宫位於北市郊区的山上,位置 除了偏僻以外还很冷清,不知道为什麽这间庙非得要据山一头搞得人烟罕至不可,但优点 也是不怕打扰到周围邻居。阿善还记得不久前在山下帮人办事时吵到被检举,给环保局连 开三张罚单,身为徒弟的自己还得代缴,简直莫名其妙。  赵天师望了望天色,尽管阿善看起来都一样黑,但赵天师似乎总能从天上看出些什麽端 倪,这大概就是他俩之间的道行差距。  「家伙都准备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开坛!」  「是。」  阿善将五雷令安在坛上,一切就绪後,单手拉下坛前的竹帘,唰──三清道祖的图像随 着声响展开。  赵天师扭扭鼻子,抄起桌上帝钟,「叮呤叮呤」地持续摇动。阿善双手敲着钹,一边打 着哆嗦,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当天师手中的帝钟开始响起那一刻,周遭的虫鸣声顿时消 弥,天地间立刻仅有铃响,彷佛万物辟易。风也静了下来、云也停止不动,月光不知躲藏 去哪,这山腰间只存坛上两支龙烛黄光。  明明没有半点风,却冻寒异常。  赵天师嘴上诵经,一边拿起桌上朱砂笔在黄纸上画了画,画完以後随即比了个手印,接 着将周添赐的头发、指甲置於写好咒文的符令之上。嘴上诵经请神之咒还没消停,赵天师 又急踏步伐,换了几个位置後停了下来。  「......东方青灵始老苍帝、九炁天君,华林境界,其有真人,名曰静境无极之国、惠静 庄严」赵天师朗声念着法会常见的《太上慈悲九幽拔罪忏》经文,一边将用写有周添 赐生辰八字的红纸将符令连同指甲头发包起,「......志心归命,十方常住三宝天尊。忏悔 累劫以来,过误之罪。众等托荫父母胞胎,或富或贫,或贵或贱,或善或恶,或女或男, 莫省轮回,难分终始。前虽忏悔,虑有不周。一切冤愆,咸希洗雪。」  法事开始做了约莫半小时,赵天师念了几卷经文已经渐渐无力,再念没几句便声若蚊蝇 ,大概是体力已渐渐不支,最後示意阿善停下敲钹,仪式就此中断。  「齁,有累,有够喘。」  「我看你还是作息正常一点会比较好。起码不会这麽喘吧。一直靠符水也不是办法。」 阿善递上毛巾,道袍和道冠闷气,搞得赵天师满头汗。  「罗嗦!我当然知道,有钱的话我当然会作息比较好啊。穷酸鬼跟人家谈什麽作息正常 咳、咳咳──」  「那现在搞定了吗?」阿善放弃争辩,他只想赶快弄一弄赶快回家。  「差不多了,五雷令扫完,那包红纸烧一烧就搞定了。诅咒这种东西就像病毒株,水鬼 的怨气是跟在他的命魂上,让周添赐的三魂不断受到折磨。解决方法就是用象徵人精气的 东西随着生辰八字把那诅咒引来这里,然後一把火烧掉,诅咒就找不到宿主,就会自然消 亡。就是所谓的『盖魂』啦,听过没有?」  「就这麽简单?」  「不然你以为为什麽我敢故意拖个二十年才处理?为得就是赚他这一笔大的。五千万欸 ,做完这条我都可以退休了。你学着点,这点手段可以让你赚大钱啊。你总不会想一辈子 当师公吧?」  阿善低头,周添赐说对了,赵天师就是摆明噱他这笔钱了。他之所以会来这边当学徒, 其实也是因为家境困顿。高中毕业後也没找到什麽适合的工作,只好顺着人家推荐跑来宫 里打工。要问他说以後有什麽理想,他也没半点想法。  「算了,我看你这样憨形憨形的,我身上的本领还学不到三分之一,以後大概也没什麽 前途。你不要捣乱就好,那个周添赐本来就不是什麽好人,你也不用太替他觉得不平。反 正他的钱八成都不是什麽良心钱。」  「他干过什麽事我有看新闻,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一码归一码,我们这样做还是不太好 吧。」  「少古意了啦!在那里装好人也不会比较有出息。」赵天师抖了抖身上的道袍,那两只 绣在布料上的白鹤动得好像要飞出来一样。「你这麽有本事就不会在我这里混了,你以为 我都不知道啊?」  阿善啧了一声转过头收拾东西。这无聊话题他早就听赵天师讲过好几次了,以前阿善还 会反驳回去,只是听久了以後,渐渐也就激不起他内心的波澜;也不晓得自己是单纯习惯 了羞辱,还是自己也真的觉得自己就是这麽烂,他早已分不清了。  就在赵天师拿起坛上的五雷令在红纸上扫过,捏起红纸一角准备烧化。然而奇怪的是, 不论赵天师用什麽角度,蜡烛上的火光始终点不燃红纸。彷佛那烛光的没有半点温度一样 。  赵天师皱眉,他很快便发现了异状:烛火没有在动!  不管是在怎麽无风的情况下,蜡烛燃烧是一种持续的运动。不论如何,烛光必然会随着 融落的蜡油移动。然而从刚刚到现在,蜡烛始终都在同一个位置,尽管随着法事进行烧了 三十分钟以上,蜡烛的长度始终没有变化。  「不对。」赵天师踏上长凳,让整个人高过了坛桌。他抬头看着天空,仍是风云隐蔽, 不见月色。「没有请到神!这到底怎麽回事?」  阿善察觉到赵天师的举动,也放下手边的工作,「怎麽了吗?刚刚不是都说没问题?」  「你娘才没问题,出事了啦干!」赵天师急得口无遮拦,一连又骂了好几句不好听的话 ,从板凳下来时还险些腿软摔跤,还是靠阿善扶住才没跌倒。  「重新开坛!有人在搞鬼。」  「搞鬼?谁?」  「我怎麽会知道。反正刚刚没请到神,不但没办法消除那个诅咒,反而还可能被那个诅 咒盯上了。」  「什麽意思?」阿善不明白。  「所以我说你就是烂,这麽难开窍。我们刚刚不是用周添赐指甲引来诅咒,照理来说, 我们只要赶快烧一烧的话就没事了,但是现在烧不掉,你猜会怎样?」  阿善无言,他没想过有会有这种事发生,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严重性,只得手脚加快重新 布置。  赵天师焦躁地原地踏步,心神不宁地不断抬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都弄好了,是不是要开始了?还是要等时......」阿善话说到一半就吞了回去。他发现 四周的气氛变得极为诡异。这里安静异常,彷佛一粒沙掉在地上都能震天撼地。赵天师停 下了动作,两人就这样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动。谁也没发出声音,也不敢发出声音,因为 他们同时发现了不远处飘着一个人影。  说是人影似乎不对,毕竟人并不会「飘」。  赵天师拨动道袍,身体不住颤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高血压的毛病又犯了,五官僵硬 得一动不动;阿善退了半步,想要拔腿就跑,却也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去。就和人类在山里 遇到熊一样,一旦转身逃跑就死定了。  「伊转来矣......」那是道女声。声音听起来平稳,没有一丝情感,让人无法判断是怨怼 还是悲伤。那道身影维持着稳定的速度靠近两人,似是对於这两人这阵仗不放在眼里。  「伊转来矣。」  两人看清楚了,那是个女人,或者该说是「女鬼」。女鬼面容姣好,是足以令人一眼便 留下深刻印象的秀气,甚至还称得上稚嫩。她身上没有衣物,裸着胸与腿,却没有给人半 点遐想的空间,因为她的半身腐烂,除了脸部能辨识的容貌外,全身上下无一不吓人。  「伊转来矣!」  女鬼露出森森白牙抬起手指着神坛,眼神却是望着赵天师。  赵天师身子站得有些不稳,但嘴里仍说:「......妖、妖孽!本宫三清道祖降、降驾所在 ,不得放肆,劝你速速离开──」他从桌上抄起倒有米酒的红杯,一鼓作气倒入喉中,接 着随手把杯子抛弃,「别说我没警告过你,我认真的!」  女鬼未加理会,足不踏地、身形如风嗖嗖掠过地面,阿善感到一股前所未见的凉意,逼 得他不得不闭上眼。  「眼睛不能闭,要盯着她!」赵天师大喊。他忙着挥舞衣袖,步伐不断後退。  「怎麽可能啦!」阿善用手撑开自己的眼睛,却又忍不住腿软坐倒在地。他搞不清楚是 自己紧张过度还是受到鬼魅的影响,这麽凶险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跟着赵天师到处 工作至今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真的鬼。  「想办法。不要害我浪费时间救你。」  赵天师将目光从阿善身上移回,却发现情况已和方才截然不同。  女鬼已经不见踪影,不知何时两人的四周刮起奇异的白雾,目光所及除了亮着烛光的道 坛外已是处处白茫茫一片。  只见赵天师抽出数把线香,拇指食指并扣捏住香尾,用火柴点起,低头诵念:「香烟通 法界,道尊乘云来。」线香飘起的烟带着木料味,牵起千丝万缕的烟束、如龙般的飞舞, 在这诡异骇人的景色中顿时染上一层庄严。或许是线香的气味,阿善顿时感到安心多了。  「不要坐着不动,站起来帮忙。」赵天师催促阿善,分了手中半把线香给他。  「我要做什麽?」  「香围着坛插,间隔自己抓。」赵天师此时精神奕奕,脸色泛着红光。阿善知道八成又 是靠着刚刚那加持过的水酒,这不知道能让赵天师撑多久。但是阿善清楚无论如何,两人 如果想摆脱这女鬼的纠缠,那麽最好加快手脚。  阿善动作俐落,相当迅速完成了工作,和赵天师两人站在线香围起的内侧。  突然,两人所站之地发出猛烈的碰撞声!  锵!  锵──蹦!  有什麽正在朝两人袭来,但被香围起的阵型抵挡住了。  「师傅,这样能撑多久。」  阿善彷佛听得见外头发出「嘶嘶嘶」的低吼声,那声音既不像人,和认知中的鬼魅又不 太相同。但他可以感受到的是对方充满怨恨,抱着无论如何都要冲破香阵的执着。  「照这个速度香能撑二十分钟,酒只能撑十分钟,我们要快点想办法了。」  「那个水鬼没事干嘛针对我们?我们又不是她的债主,想讨还愿去找周添赐啊!」  「你要我说几次,对那个女鬼来说周添赐就在这里。」大概是酒的功效,赵天师此时思 绪和口齿无比清晰,和平常判若两人。他比着坛上那红纸包起的那团东西说:「别忘了, 我们可是用周添赐的命魂把诅咒引来,现在这东西烧不掉,还把水鬼一起召来作客了。」  「那该怎麽办!」  「怎麽办?想办法烧了啊!」  砰──匡当──  空气倏然一震,烟阵的某处发出了类似玻璃被打碎的声音。阿善和赵天师互望一眼,接 着纷纷开始翻找打火机和火柴。  「手脚快一点啦!」  「我知道你啦不要挡──不要挡到我啦!」  「伊转来矣。」  又来了,又是这个声音、又是同一句话。阿善抬起头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麽那女鬼如 此执着在周添赐身上。  砰!白雾从烟阵一角窜入,连风带雾像是找到了猎物,卷风带沙地急奔而来。明明都是 「烟雾」,表里两道却是形同水火,一眼就能辨识得出那钻入的雾并不怀好意。赵天师皱 眉,这情况远远超乎他的预料之外。  「靠么啊,这女鬼看来有点本事。」  「怎麽办?这纸根本烧不起来啊。」阿善开始後悔挑磅数这麽厚的纸,他以为纸这种东 西越厚越好。  「你想办法,我拖时间。」  「我来烧?」  「不然你来挡她啊!」  「给你、你请,我来烧。」  赵天师抽动眼眉,他的颜面神经开始失控,不知道是高血压又要发作了还是怎麽地,总 之靠着法力加持的酒支撑下来这麽长的时间,身体只怕要顶不住了。他拿起五雷印,朝着 鬼影幢幢的雾中挥去,却什麽也没有打中。但是他并没有因此停下动作,反而是加速踏起 罡步,护卫在阿善周围。他的动作看上去乱无章法,事实上却是一边持咒,一边画着符印 。此时此刻,驱鬼并非第一要务,而是保护阿善才是重点了。  「伊转来矣──」  烟雾站定,幽魂现形。  赵天师一只手捧五雷印,另只手掌心朝前,大喝:「退开!」  骤然,雷声大作!一道紫色电光从五雷令中急奔而出,快得不及眨眼。然而雷光刚到, 那女鬼竟又随烟消散。  赵天师刚要睁大眼睛看清楚,腹部突然感到一阵剧痛。原来仅短短一瞬,那女鬼竟已飘 至自己身前,猛烈地朝自己出拳。  一声闷响,赵天师的胸口又中了一拳!  「哇靠!讲道理欸!有鬼在用揍的吗?」赵天师被打得满腹委屈,他走跳江湖这麽久, 第一次遇见全靠蛮力在反抗的鬼魂。  啪──赵天师话刚说完,脸颊又中了一拳。这次打喷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臼齿,他的口 腔里充满了鲜血。  他这回看得清楚了。女鬼的拳头上......不,不对!不只如此,那女鬼的半身不知为何, 竟垄罩着熊熊黑火。黑火不带温度,却肆虐得像是急着把人吞噬一般。  「啧!」赵天师从没有见过这种事情,但他反而冷静了下来。「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他一手持五雷令,一手掐指念咒,尽管嘴里口齿不清,动作却十 分确实。  只见赵天师将五雷令系在腰间,道袍脱下双手一扯,道袍应声裂成两半,接着挥臂卷动 ,道袍上绣着的白鹤转着转着,像是活起来似地缠绕在手上。「......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为什麽要妨碍我。」冰冷冷的女声从那既苍白又铁青的嘴唇中溜出。眼珠转呀转着, 像是在倾吐她的不甘,彷佛多激动一些眼球就要掉了出来。  「金光速现,覆护吾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赵天师双拳互击,点点金光从中并散 而出。  赵天师咬牙睁眼。一滴汗珠从额头滑落。  「不要以为你是鬼我就不敢打你。来呀!」  女鬼冷笑,微微牵动的嘴角中充满轻蔑,但动作丝毫不马虎,没等赵天师摆好架式,迅 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迎面便是一拳!  然而这次赵天师有备而来,顺着动作举臂迎上,「当」地一声挡住攻击,冷不防地右拳 後缩,由下至上钻进了女鬼腹部。  咚──女鬼後退了好几步,双眼瞪得更大了。  「不要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打过几届长荣盃的。」赵天师双脚灵活跳动,话刚说完而 已,身子立刻如同火箭般射出。  赵天师像弹簧一般,迅速地挥动左右直拳,那速度既快又狠,配合神力加持的道袍缠手 ,拳势金光逼人,还隐带风雷之声,逼得女鬼不得不将手举起来防御,殊不知赵天师扭腰 动臀,接着一个右钩拳从她右侧穿云破空而来。砰──硬生生地砸中她的头部。这拳打得 漂亮,连在後方忙着烧纸的阿善都不禁喝采起来。  女鬼「唔」了一声,大概是没料到居然区区一个道士这麽能打。她身上的黑色火焰像是 火山爆发般地炸出,手上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赵天师打算进一步进攻,却被这股黑火的力量弹开。  「你,来陪我作伴。」  黑色火焰爆发再爆发,随着她的怒意不断扩张,宛如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然而黑火高 涨至顶,转眼间突然往回收敛,凝聚在女鬼的手中,不时发出惊人的鸣叫声,她不但没有 因为遭受攻击而停下,反而在短短数秒之内重整态势。  她发动了攻击!拳头接连正面朝赵天师的脸部招呼,完全不带任何变化、没有任何心存 引诱的打算,就是只管出直拳。然而即便这些拳头再怎麽单纯,赵天师依然无法轻视,黑 火加重了力道,不知道哪里来的黑色火焰交缠在她的身上,像是另有生命似的。这种诡异 的力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赵天师边挡边退,一边试探性地连续出拳,却一一被女鬼给架开。甚至自己腰部还不时 被反击拳打中。但没有大碍,对他而言这点痛还称不上什麽伤害。比起这个,女鬼步步进 逼,一人一鬼几乎已经快退到阿善的位置了。  「再来啊!不是很会打!」赵天师伸指比了比,一边出言挑衅。那女鬼如果打不倒,那 麽至少现在得让女鬼专注在自己身上。  另一方面,阿善想尽了各种办法,却迟迟点不着这团红纸,他很不得手上有汽油,乾脆 一把火直接烧烂整座坛。偏偏此时他只有一个点不太着的打火机和被雾气湿润的火柴。但 按理来说即便如此,要烧一张红纸应该是绰绰有余,但大概是周添赐的头发和指甲收集得 太多了,不管怎麽用就是无法完整点燃。  「这下糗大了,点不起来。」阿善此时点燃所有库存的黄纸,却还是烧得零零落落,他 在心中直抱怨:早知道就带瓦斯炉来了。  「好了没啦我顶不住了欸!」赵天师在阿善旁大吼,女鬼的拳头正如狂风暴雨,一点一 点、数千数万点地向他招呼。  黑火逐渐笼罩了两人。赵天师嘴中念念有词,奋力向前出拳,却什麽也没打到。  「闪开了吗?」  赵天师回头,竟见到那女鬼和自己四目相对,贴着他的身体,唇几乎要碰到自己。  「去死。」  语毕,女鬼化拳为爪,疯狂抓开赵天师的衣袍,那缠在手上的道袍很快就变成片片碎布 ,具有神力的缠手顿时无用武之地,五雷令也在混乱中松脱掉落在地。然而女鬼并没有因 此停下动作,她继续抓着,打算撕裂一切。她杀红了眼,抓着赵天师彷佛要将他拆得四分 五裂。  「这女人是疯的啊!」赵天师心想这下完蛋了,现在跪下来求饶大概也来不及了。  就在他闭眼就戮的同时,突然听见阿善大喊了一句:「周添赐在这里!」  女鬼转头,她看向阿善。  周添赐理所当然地并不在现场。阿善说的是他手上的那包红纸。  「靠么啊白痴喔,你不烧掉是在干嘛?」赵天师哀号一声,他刚刚的努力都白费了。  阿善没有理会赵天师,他双眼直盯着女鬼。他知道这才是女鬼的最终目的,不管是自己 还是赵天师,都不是女鬼感兴趣的对象。  「你不是要周添赐的生辰八字吗?我不烧了,反正也烧不掉。你想怎麽做我管不着了。 你东西拿了就走,放我们一马吧。」  女鬼放下赵天师,缓缓地靠近阿善。  她赤裸的身体贴在阿善的跟前,眼睛对着阿善的瞳孔不断端详,像是要确认他话语中的 真实性。阿善感到无比的冰冷,一阵寒意钻入他的背脊。使他不得不在心中默念起六丁六 甲咒:「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这段时间赵天师几乎 只教过他这种东西,说是给他防身用,但实际上从来没有用过,以至於阿善也不知道到底 有没有效。  女鬼笑了一声。那声音彷佛黄莺出谷,给人既天真又纯洁的感觉。然而她腐败的身躯很 快就破灭了阿善的想像。他不明白为何这女鬼为何有这等力量、又何以非得要拿到周添赐 的生辰八字不可。  他不得不又去想:「只是没有还愿而已,至於如此吗?」  阿善正要开口,却冷不防脸颊中了一巴掌。  啪──这掌打得他整个人眼冒金星,撑着坛桌才勉强不倒地。  「欸打我干嘛!」  啪!阿善左脸又中了一巴掌。「关我屁事喔──」他这下终於撑不住,双脚瘫软在地, 手上握着的红纸也被女鬼伸手轻轻一捞顺势取走了。  「再见。」  女鬼又笑了她笑得既不邪恶、也无嘲讽,反像是取回自己玩具一般单纯开心。阿善的视 线模糊起来,他感受到自己的双颊鼓起,大概是被打肿了,他只觉得女鬼的眼睛很亮、很 美。  如同星星一样。  如同星星一样......  阿善晕了过去。  「所以,你刚刚说什麽?我没听清楚,再说一次你是怎麽把自己搞得这麽狼狈?」蓝月 净搅拌着咖啡,她一脸镇静,专心戳弄咖啡上漂浮的冰淇淋,始终没有和奕茹对到眼,显 然没有很认真在听人讲话。  奕茹手撑在桌子上,脸上仍是惊魂未定的表情。  「妈呀我就知道你根本没在听嘛!还是你是在耍我?只是要我重复一次我有多惨而已吧 !」  「没有没有,我很忙。」蓝月净突然打了个呵欠。  「你的表情出卖你了啦!」奕茹轻敲桌面,她一边举手向柜台那边示意自己的餐点还没 送来。  这间华严邸是她们除了在舒月厅以外最常见面的场所,奕茹知道舒月厅那麻烦的规矩, 索性就约在这里。她也没料到蓝月净这次居然这麽好约,她不过是传了个「救命我死定了 」的文字讯息,没多久就得到了蓝月净的回覆,其效率远远超乎自己的想像。  「你是说你去带活动。」  「嗯哼。」  「然後遇到帅哥。」  「对。」  「接着是你想跟他交往的部分。」  「不要乱掰,我刚刚是这样说的吗?这不是重点吧!」  「喔──对啦......你是说有位女学生疑似受到奇特的力量牵引,使她心灵崩溃。」  「嗯哼。」  「然後你去和帅哥约会。」  「对。」  「接着是你想跟他交往的部分。」蓝月净叹了口气。  「鬼打墙喔!重点是我在这边遇到水鬼了啦!」  「抱歉抱歉。」  蓝月净的表情可没有半点抱歉。  「我真的会被你气死欸,你是来帮忙的还是看笑话的?」  「你是说你死定了我才来帮你的,但我刚刚听下来只觉得你只是晕船而已。」  「那是你听到的重点都怪怪的啦!」  「嗯哼──好,我整理一下。总之,後来你去调查了碑文,发现了那水流屍透过碑文施 力,女学生突如其来的心灵崩溃很可能就是受到那鬼魂的影响。接着,一大票的学生也失 踪。你顺藤摸瓜,找到了供奉水流屍的姑娘庙,在那里被这群失踪的学生攻击。接着,你 又突破了封锁,见到那鬼魂。」  蓝月净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神这次总算和奕茹对视。  「然後你用了浑沌之力和她搏斗,却没有想到大量的浑沌之力反遭她吸收。」  奕茹低头,这时她点的炒乌龙面送上来了。服务生像是空气一般没有存在感,很突然地 就出现在两人之间。  蓝月净吸了一口咖啡,目送那服务生离开。  「我怎麽可能想得到会这样,我从没有遇到这种事情过。欸!你说,浑沌之力有可能被 吸收吗?」奕茹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比手画脚。  「这种事你比我还清楚吧。我又没有这种能力。」  「如果是人类,被浑沌之力侵入体内是会逐渐被瓦解成灰烬的。这惨况我有看过,所以 一直都很注意。簌──」奕茹大口把面吸入嘴中,「但是啊!那个东西不是人,单纯就是 鬼,所以我从来不知道鬼也办得到这种事。以往我都是拿浑沌之力来对抗这些不该存在於 世界上的鬼魂,从来没有失手过!」  蓝月净撑着下巴,她觉得奕茹的吃相有够难看,要是那个帅哥看到她这种模样,真的会 喜欢这样女人吗?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浑沌之力是源自於人类意识的集合。」  「对呀。」  「而鬼魂也是人类意识的一种型态。所以,你能透过浑沌之力来接触这些东西。我可以 推论,当两方互相冲突的时候,谁的力量大当然就能够打倒对方罗?」  「没错,很好理解吧。但是浑沌之力是独特的,并不只是意识这麽单纯。打个比方吧, 浑沌之力是加工後的武器,是炸弹;而意识则是原料,是形塑浑沌之力的火药。」  蓝月净点点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问题。  「所以,换个角度想。当你接触的对象意识比你还强大的时候,她反过来将你的武器给 抢走了。或者说──透过你,以你的力量当作基础,启蒙了那女鬼,将两者融合成了自己 的浑沌之力。」  「这、这机率......」  「不可能吗?」  「不是不可能,而是很低。要能够做到这种程度,除非对方的怨恨真的很深,深到足以 毁天灭地。」  奕茹心中千回百转,其实早已有了底。只是对她而言这始终难以置信。  「那看来你中大奖了。有没有考虑这个礼拜的四星彩。」  「买那个会中我早就买了,比起买彩券,还不如下次接你的单多给我五千块比较实在。 」  「你以为我比你有钱到哪去啊。」  「可恶。话又说回来,既然那个水鬼的力量强成这样,那麽她直接去找冤亲债主报仇不 就得了。照那个流传已久的鬼故事看来,不就是那位周添赐吗?」  「不,事情没有这麽简单。也许是缺乏了某个契机,让她始终没办法脱离束缚,不断徘 徊在原地吧。」  奕茹搔搔头,继续吃面,大概是面太烫了,她时不时偷看蓝月净面前那杯冰咖啡。然而 蓝月净只给了她一个「想喝自己去买」的表情,缩手把杯子挪靠近自己一点。  「唉,这实在没道理。说是契机什麽的这种事我们要去哪里查证。」  「说到底,你干嘛没事介入这件事?你的工作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唔──不管怎麽说......」奕茹的表情相当微妙,也许是拿不定自己的心思,「我在人 世第一次遇到这种不怕我力量的鬼魂,甚至还被反过来利用了,再怎麽说我都很难置身事 外。」  「是这样喔。但我必须提醒你,这浑水搅下去是没有钱可以领的喔。」  「我知道啦,我哪有你这麽爱钱!」  「彼此彼此。」  蓝月净似笑非笑,今天她的话说得多了。奕茹总觉得她好像有一点不太一样,好像遇见 什麽好事似的,表情和之前紧绷无趣的蓝月净有着些许不同。  「认真讲,这件事按照你专业判断,可不可以给我点意见。」  「也不是不行。也许事情远比你想像中的单纯。」蓝月净舀起咖啡中的冰淇淋一口一口 抿着,「我们先回顾一下,整起事件的开头始於地岩水库的传说。周添赐和水鬼的关联, 是整起缘分的起源,不管是不是巧合,周添赐回来台湾的时间都和水鬼作祟的时间点刚刚 好符合。」  「看起来是这样。」  「我们可以假设一个可能性,也就是这水鬼和周添赐之前的关系,记得我在电话里提过 ,这一切恐怕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美好。那个收埋水流屍因此受到庇荫的传说,我想只是 加油添醋来的故事。」  「嗯......也只可能是如此了,但如果是这样子,其中一定有什麽隐情,照你这样听下来 有线索吗?」  「你说那位在营火晚会当晚,疑似受到水鬼影响的女生叫什麽名字?」  「好像叫巧巧。」  「照她同学描述的情况,事发当下巧巧正好讲到她交了男朋友的事情,接着过没多久就 出事了。」  「怎麽?你觉得这其中有什麽关联吗?该不会是那个女鬼嫉妒人家谈恋爱,所以才拿无 关紧要的路人开刀?」  蓝月净摇了摇头,说:「如果是单纯出於嫉妒,如此适合情侣的风景区没道理到今天才 出事。按照这个地点出名的程度,恐怕早就死一票人了。」  「确实。」奕茹将盘里的面条一扫而空。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点杯喝的,但是华严邸的 饮料都不知道在贵什麽,害她常常点不下手。  蓝月净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女鬼和周添赐间的连结,也许先去找那位巧巧 了解一下她的近况。人与人彼此的关系千丝万缕,当中必然是什麽缘故触动了那女鬼的逆 鳞,才导致有今天的事件。另外,新闻曾经报导周添赐是回来台湾看医生的,现在住院中 。」  「谁管那家伙啊。听说他就不是什麽好人。」  「虽然你并不在意,但你还记得那个奇怪的石碑是由谁立的吗?」  「你的意思是,那块石碑的意义并不是纪念水流屍......。」  「嗯哼。」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还能做什麽?」  「或许是尝试压制女鬼作祟的工具罗。但是时间久了,那效力逐渐降低,最後反倒成了 女鬼施法借力的工具。这并非不无可能吧。」  「唔——这好像......」奕茹抽了张卫生纸擦嘴,今日此行收获不少。  「周添赐这人我们先摆一边,那位女鬼呢?她给你什麽样的感觉?」  「难得舒月厅会对这种事有兴趣。」  蓝月净双手一摊:「听听嘛,饭钱都付了。」  奕茹「嗯」了一声,她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想法,经过和蓝月净的讨论後虽然有些头绪了 ,真相却仍是混沌未明。她其实大可撒手不管,但之所以她对此事如此在意,不只是对手 的强大让自己印象深刻,在两者短暂接触的时间内,女鬼那简直要钻进人骨髓的恨意张牙 舞爪地肆虐,使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  奕茹甚至觉得,倘若女鬼还活着,那麽肯定会豪不犹豫地对她心怀恨意的对象白刀红出 。那种简直要把人心脏挖出来的狠劲是就算嘴上不明说,光是透过眼神的交会就能体会得 出来。  「如果传说中女鬼和周添赐之间确实有什麽不为人知的关系,那麽接下来她的目标很明 显,一定会追着周添赐不放,尽管不知道原因。总之他最好保重,他往後的人生肯定不好 过了。以我和她交手的经历来判断,周添赐最好是想办法自杀吧,不然活着对他而言只会 更难受。」  「对他而言活着就是一种罪罚吗?」蓝月净双手抱胸喃喃低语。作为一个局外人, 她能帮忙的实在不多。这并非舒月厅的业务,比起这个,或许自己手边的几项工作可能更 加的需要费心。但她很清楚奕茹的烦恼,一旦事情失控,恐怕受到牵连的绝对不会是只有 当事人而已这麽简单。那女鬼为了报仇而不择手段,甚至可以利用无辜的学生来让自己获 得力量,在在都显示放着不管的话必然会有更多的人受到影响。说得严重一点,甚至可能 有人会因此丧命。  「你打算怎麽做?」蓝月净还是开口问了。  奕茹搔搔头说:「也许先照你说的,先去看一下巧巧的状况。也许会有意外的发现,等 等──你怎麽这麽热心?」  蓝月净微笑回答:「毕竟我手边还有别的工作要交给你,如果你一直没办法来帮忙我也 挺困扰的。」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那个木盒的事情,问我怎麽没有回去那个世界。」奕茹没有等蓝月 净回答,又立刻接着下去说:「不要催我,也不要多问。关於那个木盒的事再给我多一点 时间。」  「那是你的私事,我本来就不打算过问。」  「那麽,关於这出女鬼的闹剧,你会来帮我吗?」  蓝月净很乾脆地点头,「我会去见一个人,也许那边也会有线索也说不定。」  「好,那就分头进行。」  奕茹起身站起来离开,她手脚俐落又快速地溜出华严邸大门,离开前还背对着蓝月净挥 手,一副相当帅气的样子。  蓝月净还在细想着接下来该怎麽做的同时,店员又悄然无息地出现在桌边。  「驻事。冰淇淋漂浮和炒乌龙面含服务费总共五百八十元,请问付现还是刷卡?」  「那家伙......。」蓝月净叹了口气,这次奕茹又没付钱就跑了。「看来水鬼作祟的传说 ,不只是那周添赐的未来堪忧,就连我的钱包也一并受到惩罚了。」  「可不是吗?」  服务生面无表情地耸耸肩,收下了蓝月净的信用卡。 -- 「请插入纸钞」 「纸钞全数插入後请按确认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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