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IzumiQ (依澄Q)
看板marvel
标题[创作] 朱湖 第玖回
时间Wed Nov 3 21:51:25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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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秋高气爽的早晨。
从朱湖位於二楼房间的窗外,似乎传来了在岛上有点不明所以的声音。
......大概是错觉吧。
於是我继续梳着背对着我的朱湖的柔顺长发,盘算着该给她换个什麽样的造型才好。
要说最近有什麽发现的话。
大概就是确认了朱湖确实有在成长这个事实。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原先身高比我还要来得矮一点点的她,如今已经比我高出半个头,位於浏海和顶部之间的角也变长了一截,要是照这样生长下去的话,会不会变得像是雄鹿一样的形状呢。
不仅如此,就连脸型和身材也有了明显的转变。
该说是变得标致,还是变得更加成熟了呢?现在她那柔弱中带有朝气的美貌,同为女性的我已经难以用世俗的词汇去描述。
立如芍药,坐若牡丹,行走犹百合,用来形容她的仪态再适合也不过了。
我常常在想,会造成这麽大的感觉差异,或许跟身材的比例有某种程度上的关系也不一定。
「小春,你刚刚有听到什麽声音吗?」
散开的纯黑色浏海下是一对薄青色的纯净眼眸。
朱湖既不是转头也不是隔着镜子对望,而是直接向後仰过脸来询问,如此无邪的反应还是让我每每都觉得陶醉不已,就这样幸福地晕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呢,正戳在肚子上的角还是让我无法继续细细品味余韵。
「有是有,不过我在想应该是听错吧?」
我双手抓住朱湖的角,把她充满好奇的表情连同雪白的颈子一同扳回原本的位置。
「呜,这样抓有点麻麻的──可是为什麽会觉得是听错呢?」
「别管那些了,偶尔感到奇怪的声音总是会有的,要是都去在意的话会在意不完的。好,今天来教你怎麽把後面的头发盘起来吧!」
其实会这麽急着教会她也不是没有原因。
毕竟昨天离开宅邸前才收到母亲大人即将回程的书信通知。
虽然距离实际抵达还有至少两个月的时间,但是再来我能来的次数就不会太多了。
只要一想到我回来的时候,朱湖的头发又变得像最初见面时那乱糟糟的模样,我肯定会寝食难安,毕竟最近可是连手指甲都能整理得漂漂亮亮的。
话又说回来,如果这座岛上面真有那种动物潜伏的话,在这里生活多年的朱湖肯定早就经验,不会出现刚刚那种反应。
「那个呢,我可以绑跟小春相似的发型吗?」
「喔?这提议不错呢,乾脆我们一起绑一样的发型吧!」
「嗯、嗯!」
在我提议以後似乎感到很高兴的样子,朱湖在镜子里眼睛眯了起来。
「不过怎麽说呢,我也要好好想一下要怎麽帮你设计才行,毕竟你的发质跟我不太一样,而且发尾的卷度很漂亮,我想多强调一点这个部分。」
「这样呀,那──最初稍微绑高一点会不会比较好呢?」
「......有道理,就这麽办吧!你也变得会主动提出想法了嘛,朱湖?」
「欸嘿嘿。」
被夸奖了以後,朱湖像个孩子似地稍微露出得意的模样。
「别高兴得太早哦,接下来的步骤比你想得还要繁琐,我们就先从这边抓起来──」
循序渐进可是我指导的最高原则,再说,也有角的部分要做考虑。
我用单手捧起朱湖及腰的亮丽黑发,仅管没经过什麽修剪却不显得厚重,只是轻轻捧着就有不少发丝从指缝滑落。
发梢间飘散出淡淡的香气。
现在的我,只想不受外界干扰,好好地沈浸在女孩子们独有的氛围之中──
「抱歉,小春,可以耽误一点时间吗?」
美好的时光持续不到两秒就此中断。
我在尽量不让哲太进入自己视线的情况下,哈啊地叹一口气以後,才对此作出回应。
「不可以,就这样,再见。」
「不......老实说现在这个问题还满为难的,所以想谘询看看小春你的意见。」
似乎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哲太整个人直接走到房间里来,要我说的话,擅自进到女孩子的房间才是更令人为难的问题。
「哲太?什麽事情那麽为难吗?」
在那之前,禁不起好奇心驱使的朱湖先撇过脸去。
反正我是打算彻底无视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所以就继续绑头发的作业而不予理会。
「啊。」
然而,朱湖却小小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不禁因此而叹气的我,却留意到镜台上自己倒映的表情是与之相反的微笑。
这下总算是把我也牵扯进来了,目光忍不住跟着她的所指的方向一同移动。
在那里存在的是──
「喵──」
一只看起来不到三个月大、橘白条纹相间的幼猫,此刻正紧紧抓着哲太的小腿不放。
「喵、喵、喵喵喵喵喵──」
像是针对我刚才说是错觉的误判一样,幼猫不断发出充满标志性的叫声,在我看来根本是挑衅意味浓厚的报复行为。
「小、小春,这个难不成就是那个......」
朱湖双眼瞪得大大的,略显紧张地看了看我这边,又赶紧朝着猫的方向看了过去。
明明已经是个十足的美人了,举手投足间却满是纯真可爱的感觉。
「啊啊,肯定就是了吧。」
我耸了耸肩表示认同。
说起来,朱湖或多或少也有从书里或画中读过关於猫的记载吧。
「老虎的幼崽对吗?」
「才不是!这是猫啦,是猫!真是的......为什麽要由我说出来啊!」
可恶,总觉得由我来说猫这个词汇就像是亲口承认失误一样。
再怎麽说老虎也不是那麽容易见到的存在吧!
「是喔......原来这就是猫呀,跟想像中的不太一样呢。」
「一般来说都能认得出来是猫吧,不然你认为的猫是什麽样子的?」
「那个,我读到的是──橘黑白颜色相间,毛皮用来制作三味线这种乐器的动物。」
「......总觉得正确得有点可怕呢,你的这个认知。」
没什麽好反驳的,毕竟我也不是没事就爱说教的性格。
「所以呢,哲太,你认为这家伙是怎麽出现在岛上的。」
「好像是睡在我们清晨装鱼带过来的竹篓里面,我刚刚在整理的时候发现的,之後就一直维持这样了。」
哲太说完动了动他的後脚跟,耳朵长长的幼猫像是很喜欢似地再次咬了上去。
死心吧,就算对我投以求救的目光也无济於事,这家伙已经认定你的小腿是牠的所有物了。
「......没办法了,明天回去的时候顺便带回去吧,牠的母亲说不定也很着急。」
「就是这点比较为难,我记得以前有在书里读过,要是新鲜的幼体沾染上别的气味的话,警戒心强的母猫是会把小猫咬死也不一定。」
「那也没办法,你也知道我们宅邸里面是不允许饲养宠物的吧,难不成要养在朱湖这边吗?还有,给我更正一下新鲜这个用词。」
「咦......由、由我来照顾牠吗?」
「没有,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朱湖你不用当真没关系。」
下意识说出的玩笑话,想不到认真的学生居然当真了。
毕竟我们大部分的时间都不会住在这边,即便是共同饲养,以我的立场也是相当不负责任的说法。
「那个,我想只是多一只猫吃饭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要考虑清楚喔?养宠物这件事不是那麽简单的,虽然牠们在小的时候很可爱,然而等到年老的时候,不但要照护牠的生活起居,比你提前离世的时候也会感到很悲伤的,这样也没关系吗?」
我放下手边的工作,走到哲太旁边蹲了下来。
一点警觉性都没有的幼猫,连瞧都不瞧向我这边,只是一个劲地往跟腱啃......这种粗枝大叶的性格,要是随意放生的话说不定存活都有问题吧。
「是的,我想养──应该说,请让我来照顾牠才对。」
是认真的吧,跟着凑过来的朱湖一脸正经地说着,而那对漂亮的眼睛持续注视着幼猫的一举一动。
「......哎,我知道了,既然要养的话,总该给牠取个名字才行,你有什麽想法吗?」
「取名字这方面......我不是那麽擅长,可以听看看小春跟哲太的意见吗?」
「我吗?我倒是对宠物取名这种事情没什麽想法,不然哲太你来取看看好了,毕竟你是我们里面读最多书的,说不定能为他取个符合个性又很特别的名字。」
既然饲主都想听看看意见了。
毫无半点见解的我,决定将这重责大任完美地移交出去。
「这样啊,嗯──扯後腿如何?我自己是认为满贴切的。」
「呃,一开始就这种强度的名字实在是有点......就没有更正常一点的选项吗?」
「嗯?这命名算是正常的吧?」
「......我真的很担心你的品味,正常的定义通常是指太郎或花子之类的俗名吧?」
「不,太郎或花子应该更适合用普遍去定义,作为正常的举例有点不太恰当,再说需要普通取名的话又和你最初的诉求有所抵触了。」
「什麽跟什麽──」
糟糕。
这时後突然意识到明明自己说没什麽兴趣,却在奇怪的地方坚持起来。
「虎太郎。」
这时,盯着幼猫看的朱湖突然自言自语地冒出了意外的名字。
「虎太郎?」
「确实......这个就不属於普通的范畴了。」
几乎是同一个时间,我和哲太看向蹲在一旁的朱湖。
还歪着脑袋的她似乎没有意识到刚才没头没脑地说了什麽出来。
接着,在和我的视线交换不到半秒──
「啊......啊,非、非常抱歉!我没有想要打断你们两个的意思,只、只是突然想到而已!」
像这样,马上又紧张兮兮地开始道歉起来,她的缺点就是太过於在意别人的想法了。
但毕竟这麽多年来都是一个人生活,所以也不好去责怪她什麽,或许多了一只猫同居以後会有不同的心境也不一定。
「有什麽关系,我觉得虎太郎这个名字挺不错的啊,对吧哲太?」
「事实上,我还是认为扯後腿......咕!」
在哲太说出什麽蠢话之前,我凭藉着地利之便,从朱湖看不到的角度用力掐住他的大腿。
「对、吧、哲、太?」
「虎太郎......实属完美。」
「真、真的吗?我还担心这样的名字会不会太过随意......」
像是遇水发芽的种子一样,只要受到夸奖,朱湖的表情就会变得伸展开来。
与之相对,另一边则是被剥夺取名权利的灰暗脸色,两个人一明一暗之间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是还好啦,要说硬是赋予名字特别意义的话也很奇怪,不过,在那之前──」
「喵呜──」
我用手指捏住幼猫的後颈,将牠从紧抓不舍的脚後跟上整只提起来转向後面。
......很好很好,确实有着呢,作为男子汉的象徵。
「小春?牠背後有什麽有趣的东西吗?」
「没什麽没什麽,那就定案叫虎太郎了吧。」
我赶紧将一脸坏心眼的表情收起来。
真是的,因为确认了这种事情在得意什麽啊我。
「对了,这个年纪的猫都吃些什麽啊,你们有印象吗?」
在我把虎太郎拎回地上以後,牠毫不犹豫地又扑向哲太的小腿发动攻势。
「啊,关於这个,刚刚在外面我有试着给他鱼了,不过牠似乎没有打算要吃的意思,只是顾着舔而已。」
「哲太......该不会是把整条鱼丢给他吧?」
最近,似乎是对哲太那缺乏常识的脑袋开始有所掌握,朱湖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是啊,猫不都是喜欢吃鱼的吗?」
「那个......因为牙齿还没发育完全,我想应该是要剁碎比较好,再加上还有鱼鳞,吃起来会遇到许多困难。」
「原来如此,的确是没有想到还有这层考量,这样子我又多了新的知识了,哈哈。」
我看着他那呆呆的笑容,再看了看毫无防备的虎太郎......意外的很搭啊,这没脑袋的一人一猫组合。
「那......我想先从虎太郎的食物开始弄起如何呢?现在天气也转凉了,我也有点担心夜间保暖的问题......」
朱湖像是在徵询我的意见似地说着。
但是在我看来,已经连保暖都考量到的话,後续也不至於太过担心。
「就这麽办吧,那在我和朱湖回来之前,虎太郎就交给你照顾了哲太。」
这麽吩咐完以後,我便起身为接下来多一位新成员的工作做准备。
「等等见,虎太郎。」
朱湖的手指滑过橘猫小小的背部以後,也起身用轻快的步伐跟了上来。
既然要准备食物的话,那就连午餐也一并处理。
到了厨房从新鲜的鳟鱼开始,舀起水缸里储备的清水洗手,从这里开始忙碌的一天。
虎太郎在生活起居上所要用到的器具也要费心思准备。
明明还只是个小不点而已,事前的整理居然要花上我们整整一天的时间,要说有多不划算就有多不划算。
「───」
就这样,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在趴在茶桌上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
朦朦胧胧地意识到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听得到山间铃虫振翅的鸣唱旋律,也听得见窗外树枝被风拂过的窸窣声响。
偶尔,也会划过几声翻动纸张的乾燥音调。
茶室里只点了两三盏的油灯。
随着光源的递减,房间的边缘与外面的黑暗渐渐融为一体。
就像是在湖泊上静静航行的小舟一样。
除了感官所能掌握到的范围以外,深沈而虚无的黑夜彷佛永无止境地向外延伸。
......这种感觉我是知道的。
前阵子,因为还掌握不好太阳下山的时间划船回家,常常就这样被夜色所笼罩,到最後只能利用星星的位置作为参考的依据。
但是,为什麽一次都不感到害怕呢。
肯定是因为──
在我的身边一直都有这个人存在吧。
「......朱湖呢?」
还没恢复原有功能的喉咙,只能像这样勉强发出沙哑的声音。
......失策了。
虽说原本就打算在这留宿,但难得的大好时光都被我给不小心睡掉,这样过夜的意义不就全然尽失了吗。
「起来了吗?朱湖的话,不久前已经跟虎太郎回房间睡了。」
哲太用单边膝盖撑着手臂的读书姿势,像是在哪里经过修行历练的浪人一样。
唯妙唯俏的画面,再添上一把武士刀就更完美了。
想到这就觉得有趣,但不用说也知道,大概是已经等了好一阵子,才会切换成这样比较舒适的坐姿。
「这样啊......那虎太郎喜欢他的新窝吗?」
还没清醒过来的脑袋,不着边际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可能还需要时间适应吧,总之刚才是把自己塞到朱湖的足袋里面睡了。」
「是吗?奇怪的猫。」
「时间也晚了,走吧,我带你回房间去睡吧,床跟棉被都已经铺好了。」
哲太啪地阖上了书页,开始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
把轻薄的读本用臂膀随意地夹着,吹熄的油灯就这样留在原处。
「不要,没有力气了,除非哲太背我过去。」
转过身像是小孩子一样张开双臂撒娇。
换作平常的我肯定很难做出这样的举动吧。
但是呢,我现在就是偏偏要这样做,反正我本来就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有什麽关系嘛。
「好啊,就这麽办吧,也不要完全不出力,手臂记得要环抱好。」
没想到的是,对於我任性的要求,哲太很乾脆地将书本搁到一旁。
然後,一、二──!这样一股作气把我整个人背离地面,虽然一开始摇摇晃晃的,但在他把身体稍稍往前倾以後,整体的平衡才大致上趋於稳定。
一步。
两步。
三步。
伴随着每次踏在叠蓆上都似乎沉重无比的步伐,被大大满足的思绪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
秋夜沉沉。
渐渐散开的云层,让长廊在月色的映照下呈现蓝白的色调。
在山里变得更加潮湿的寒冷空气,钻进从衣物的缝隙之中,渐渐夺去肌肤上留存的体温。
布料摩擦着脸颊的触感有点刺刺的。
此时此刻,这份感受着平静时光的思绪,究竟是来自所触及的风景,还是源自於被幸福填满的内心呢──我也说不出个确切的答案。
「那个,哲太──」
对着在冷风中呼着气的哲太耳旁,小心翼翼地这样问着。
「嗯?」
「我会不会有点重?」
「老实说,我的腰快要被折断了。」
「......什麽嘛,那放我下来自己走好了!」
简单的一句话,就为平稳的幸福感添上一把猛烈的柴火。
「哈哈哈,开玩笑的,肯定没料到我会这样说吧。」
没事的没事的,哲太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空出手来拍打着我的头顶。
不懂得掌握轻重的力道,感觉像是在驱赶什麽讨人厌的虫子一样。
「就交给我吧,虽然我不是说多有力气,但到房间这样的距离还是办得到的。」
「......·你这笨蛋真的是。」
怒火还没被点燃就被这手掌硬生生扑灭了。
原本还打算用力勒颈的手肘放松下来。
一开始就这样说不就好了吗,害我像个傻子一样白白发火。
「───」
高兴的嘴角不自觉地浮了起来。
尽管有诸多抱怨想要说,我还是将脸埋在他那绝对称不上厚实的肩膀上面,乖乖任他拍打着。
那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呢?
哲太想让我感到安心的时候都会这样敲着我的头,简单又笨拙的动作,却总是能将满满的心意确实传递到我的心里面。
果然,我还是最喜欢这样了。
距离明明不到很远却好像走了很久的长廊。
在哲太背後的我抱得更紧了一些。
只要是和重要的人同行的话,再怎麽遥远都还是想要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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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太正在看的书是「水虎考略」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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