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einoVi (言颿)
看板marvel
标题[翻译] Nosleep-地下室里的人越来越靠近了(13)
时间Mon Feb 1 01:22:30 2021
原文网址:
https://www.reddit.com/r/nosleep/comments/kdxgme/the_man_in_my_basement_takes_one_step_closer/
原文标题:The man in my basement takes one step closer every week.[Part 13]
是否经过原作者授权︰尚未
未经授权者,不得将文章用於各种商业用途
翻译时为语句通顺有稍作修改,若有错误或误解原文的地方,还请不吝提出。
觉得也许因为我自己原文是一次看完,所以比较没有那麽多困惑,所以决定把最後两篇一
起贴出,但这两篇好长啊--拖了比较久,真是不好意思m(_ _)m
------------------------------------------------------------------------------
The man in my basement takes one step closer every week.
地下室里的人越来越靠近了
他会从地下室最遥远的角落开始出现。
//
保罗说对了一件事:精神病院和电影里不一样,至少这家如此。相较之下,这里更像护理
之家。无趣,在摄影机和保全的监看下生活着。没有电击、没有漫长的谈话,也没有邪恶
的护理师头头。
电影也说对了一件事:禁闭。特别是头几天。我被绑在床上,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关於地下
室里的人的事。喊着睡在家里以外的地方只会让他更加强大,赋予他更大的影响力。当然
,我很清楚这种行为不可能让别人觉得我很理智,但当你凝视着枪管时,一切都不重要了
。
无论如何,我在几天後冷静下来了。思乐康和安眠药双管齐下应该也有些帮助。现在只有
一个目标:表现得够正常,好让我能被放出去。赶快回家,祈祷能挽救这灾难性的违规。
毕竟我不是故意违规,也许入侵者会放我一马。保持乐观。
我猜电影还说对了一件事。你越想显得理性,就看起来越疯癫。当你相信有个强大的群体
心理/tulpa/想要把你吞噬的东西存在时,很难假装一切正常。但……我演得不错。
说实话,我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被关进精神病院。在此之前,似乎所有事情都引向一个巨大
而可怕的启示,似乎终於快要得到全部问题的解答。会有一个最终且恐怖的结论,将一切
连结起来。但现在……我困在像医护之家的地方,拼猫的拼图,和陌生人玩UNO。这不是
我心中的终点,或是说,这麽平淡的过程反而令人起疑。我还在等着重鎚击破幻象,我会
在自己房间醒来,看见衣帽架就在角落。
//
被送进精神病院後,对很多事情的观点有所转变。这里有个人;有强迫症,床边桌上随时
都得有七杯水。每杯水都要比前一杯稍微多一点点,但同时他每隔十四分钟就要喝第三、
第四和第七杯水,再绕着整个病房走三圈。他相信如果打破原则,就会有个用纸做的人从
排气管爬进来,把他切成两半。以前我会觉得这种蠢事很好笑,觉得有点病态,但在自己
目击过、亲身体验过後……简单来说,我不会再用以前那种目光看待那些在街上游荡、无
家可归的人了。取笑让你感到不舒服的人事物是件简单的事,但当你成为那个地狱中的一
份子,就笑不出来了。
保罗有来探望我。至少他试着这麽做。前几次我没有同意会面。对我来说,保罗不是保罗
。真正的保罗被他监禁在家里,苟延残喘,被绑在病床上,严重烧伤到无法辨认。被关在
自己家里的囚犯。
米契也出现过一次,但同样被我拒绝了。米契也不是米契。米契死了。成了厨房地板上的
一团人皮。最糟的是,我觉得他们两个人都没察觉到这件事,他们都相信自己真的就是自
己。无自觉的分身。
保罗不断努力,每隔几天就来访一次。他甚至自掏腰包支付我的医疗费用。(我几乎要破
产了,因此很感激这点)。好奇心胜过一切,我终於放弃了,同意与他会面。
我在公共区域坐了下来。想像那种低阶高中的学生餐厅。圆桌上摆着还没拼完的拼图。冰
冷的塑胶地面上有着灰色斑点。窗边有个年纪稍长、名叫罗莎的女人,每隔十分钟左右就
会呼唤护理师,问她们时间。她们会告知她时间,而她会向她们道谢。连续三小时反覆做
同样的事。在这待一阵子後,你会开始无视这种行为。所有一切最终都成为背景杂音。
门被推开,保罗走了进来。我们眼神相会。他悲伤地笑着,走过房间,拉出一张不稳的椅
子,并坐到我面前:「还好吗?」
我耸肩。
他点点头,从外套里拿出一个棕色信封。他把信封平放在桌上,滑给我:「这不是所有问
题的解答,但应该能帮上点忙。」
我怀疑地拿起信封,并抽出一叠文件--纸张、相片、身分证。
保罗清清喉咙:「这些是我那间客房里的朋友的资料,能找到的都在这了。先提醒你,有
些是照片。」
我扫视第一张纸:医院纪录,名为劳伦斯.魏泽尔的男人的详细资料。一张照片:男子身
在越南丛林,躺在轮床上,全身化学性灼伤。翻页:军事法律文件,赋予保罗能够看护劳
伦斯.魏泽尔的权力,得以「监控并治疗战时伤害所留下的长期症状与其持续造成的後遗
症」的官方许可。翻页:角落夹了张保罗的照片,比现在年轻许多,手搭着另一个差不多
年纪的男人的肩膀。两人看起来十分相像,简直像兄弟。我继续翻页,更多文件,更多照
片、身分证明、出生证明。如果这些是假的,那保罗肯定花费了许多时间跟金钱来伪造。
也许入侵者凭空创造出这些东西……我翻页。更多保罗的照片;他在家中空房设置病床,
有军方的人在帮忙。我放下文件,看向他:「然後……?」
保罗搔了搔脖子:「我知道这算不上答案,但至少解释了一件事情。」
我把文件放到信封上,滑回给保罗。「……我开车去米契的公寓,开了四十分钟出城,看
见一个该死的异形爬出他嘴巴,接着我跑过走廊,结果跑到你家地下室里……该死,我很
确定我的车还停在米契那里。然後你说这全是我的想像?」
保罗理解地点头,回头看,确定没有人听得见我们的谈话:「这不是想像,」他说,回过
头看我:「只有部分是想像。这东西一脚跨在现实与虚无之间的门中,如果你纵容它,它
就会推开这扇门,永不离去。」
我嘲讽道:「那我们在瞎忙什麽?那些愚蠢的规则有何用处?」
保罗靠回椅背上:「我和米契的想法不同。我认为接受它的存在、和平共处是最佳选择。
米契认为这就是它想要的……正确答案大概就在两者之间吧。」
「那你为什麽说我能传给别人?」
保罗看着我,困惑不已。
「在公园里,」我继续说道:「你说我可以盖个舱门,把它传出去给别人。」
「公园里……?」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忘了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保罗说。
他似乎很诚恳,但我已经不想再被耍着玩了。
「在公园里时,你说了一个又臭又长的故事,说你如何掉进岩石夹缝里,在石头底下看见
一个人,还说入侵者在房子之间挖了一个通道。」
「通道?」
「你认真的吗?」
「听着,布兰登……我不知道你和谁说话,但那不是我……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
专心摆脱这一切。专心让自己好起来。你越坚强,你的心灵越健康,就越不会被控制住。
就像我以前说的,当我不再喝酒、开始关心周遭的人後,这些疯狂鸟事就开始远去。别误
会了,还是会有怪事发生,但我现在能冷静面对。你得学会适应。」
「我怎麽能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你?」
「你不能。该死……我也不能。但这也不重要。我在这里,我存在於这里。你存在於这里
。从已知的事情开始努力。」
我没有回答。
「你离家到现在多久了?」
「两……三周……」
「有怪事发生吗?入侵者有出现吗?你死了吗?」
我没有回答,但知道他想表达的重点。
「这不合理。」我说,倾身向前,将手放到桌子上。
「但这就是重点。这东西仰赖困惑、瘾头、恐惧、压抑……创伤。你越混乱,它越如鱼得
水。」
我仔细思索,仍未被说服。
「医生有帮上忙吗?」保罗继续道:「那些药……?」
我勉强点了下头。虽然不情愿承认,但事情的确不像之前那麽疯狂了。我平静许多,变得
比较镇定。可是,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样也太简单了:令人不适的平淡,没有高潮迭起。
「……在我去你家的前一晚,我的车子失速,差点撞上一头熊。我撞击护栏,头撞上窗户
……我看见并体验许多事。看见你在开车,还从你的双眼望出去。」
保罗点头,似乎已预期到这个话题:「我不会说这是假的。但这只是记忆片段,是阴谋的
一部份。足以在你脑中创造出一个故事,故事或真或假,但足以让你沉迷於此,足以--
」
「--我看见你酒驾。撞上骑着绿色脚踏车的人,肇事逃逸。你……你似乎想掩饰这件事
……」
保罗的眼神极度认真:「在试着掩饰这种事之前,我会先杀了自己。」他坚定道:「来,
我不会说这件事没有发生。但这件事没有发生在这个时空,也没有发生在我身上。」
「……好……」我说,仍未完全满意。
「护士?!」罗莎又在窗边喊着。他们无视她。
「护士?!」
保罗张望四周,等着有人去帮她。
「她一直在问时间。」我说。
保罗拉起袖子,看手表确认时间:「下午五点五十八分。」他对她暖暖笑道。
罗莎看着保罗,彷佛他是天上派来的天使:「……谢谢你。」
保罗点头,回头面向我。沉默蔓延。
我清了清喉咙:「米契跟你说话了?」
保罗摇头,不。「他只是很担心你,就这样。」
「他仍觉得你被控制了?」
「类似吧,」保罗揉着下颚:「……我的意思是,事情不只如此。我也是个烂父亲……」
我点头:「有时你会让我想起我父亲。」
「哦?也是个烂父亲?」
我差点大笑:「不,他很好。」
「……他人现在在哪?」
「过世了。」
「啊。抱歉。」
「没关系。」
「怎麽过世的?」
「肺癌。」
「我爸也是因为癌症过世,但他是肝癌。」
我被奇特的平静感受包围,从这场恶梦开始後,就没这麽平静过。这感觉让人觉得,即使
生活如此悲惨,仍值得硬撑着活下去。至少再撑久一点。如果没有特定目标,就当作看看
还会发生什麽事吧。
我们也聊了豪伊的事。保罗说在入侵者出现之前,豪伊就已经很怪了。也许他是入侵者的
奴仆。也许他像艘监察艇,被入侵者控制,负责监视「新人」。也许他就只是个怪咖,特
别喜欢绿色和字谜。也许最好别管他了。
铃声透过广播系统响起:「现在自助餐厅开始供应晚餐,请按照标志排队,与他人距离保
持六尺。」
保罗轻轻用拳头敲了下桌子:「好吧,我该停止骚扰你了。」
我挤出笑容。
保罗站起:「我不会要求你完全相信我,但请保持耐心。我很乐意常常过来晃晃、探望你
。别做多余的事就好。」
「……好。」我说,始终怀有疑心。虽然我不信任保罗,或与这件事相关的任何人,我得
承认他的出现让人觉得不再这麽疯狂。不再这麽孤单。而且,有人拜访总比都没人来得好
,即便那人可能是入侵者的容器。
「放轻松吧,孩子。」他再度微笑,然後走向出口,推开门离去。
//
接下来两周,保罗每天都来访。我们玩牌,聊曲棍球、聊政治。有时也会讨论关於入侵者
的事,但一天比一天少。保罗最後给了我一些帮助,说服我配合医师的工作:「反正能有
什麽损失?」
合理的观点。
保罗要我把医生想听的话都说出来。告诉他们,我知道这全是大脑的产物,即使我们俩都
清楚这不全是实话。说那些可以帮助我出院的话,但也不用太急躁。等准备好再离开。
//
现实是一道光谱。
思想与情感中的事物不存在二分法。信仰导致行动,有好有坏。看看宗教吧。我本身不信
教,但震慑於神话思维下所诞生并交织的美丽与丑恶。无论真假,有时信仰本身似乎比其
他事物都更能影响真实世界。我不知道。也许入侵者也以类似形式在运作。自信仰、迷恋
、创伤中形塑出来,将自身从抽象转化为具体,像是心灵中的病毒。谁知道呢。
//
出院前一天,保罗也来了。医生认为我已经够稳定,可以回归外界生活。我仍觉得自己像
团烂泥,但比较像维持在一个郁闷、焦虑的状态,而非一直担心会有个超自然生物跑出来
杀了我。我和保罗在公共区域玩牌,先赢三局者获胜。一如既往,他赢了。保罗伸出手确
认时间:「喔,我该走了。」他说,打了个呵欠:「我明天也会过来,载你回家。」
「好……谢了,保罗。」
「没问题的,孩子。」
//
隔天,保罗载我回家。抵达我家的车道时,我的车理所当然出现在这。奇蹟般地回到它的
停车格,而非米契的公寓前。最好别再细想了。
「所以布兰登接下来要怎麽做呢?」他一边说一边调整後照镜。
我耸肩:「说实话,我可能会搬到乡下。」
「真的?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
「我有阵子没看电邮了,但……我满确定自己已经失业了。突然间音信全无嘛。」
保罗轻笑:「的确是。不过,这是坏事吗?」
「我觉得……不算吧。这毕竟不是我最爱的工作。」
「那你现在怎麽办?」
「不知道。也许回学校读书。也许重新开始写作。」
「你会写作?」
「曾经写过。」
「那你喜欢吗?」
「嗯。」
「你之前为什麽停下了?」
「没钱罗。」
「嗯,如果你搬家,卖掉这里,应该可以有一笔钱应急吧?」
「是啊。」
「布兰登,我不会告诉你该怎麽做,但如果你喜欢写作,那麽至少试试看吧。如果喜欢某
样东西,就冲吧。比什麽都不做来得好。相信我,我付出代价才学会这件事。」
「嗯,或许吧。」我说,认真考虑。後来回首,这段对话有点奇怪,跟之前许多次谈话一
样,但我当时并未多想。
「好啦,我别再打扰你了。」保罗说。
沉默。我走向门口,停住脚步。「……谢了,保罗。」我说,回头望着他。当某人可能拯
救了你的人生,你很难找到适合的话语表达。
「你欠我一次。」他说,绽开笑容。
我也回以微笑,转身开门。我走进家里,准备关上--
「--喔,再一件事。」
我愣住,把门打开,对上他的目光。
「我知道你打算搬走,不过……」保罗微微移动身子:「从现在开始,我们有需要时再联
络吧。米契也一样。我不确定原因,但我们在彼此附近时,似乎能喂养这东西。」
我点头,接着转身面对自己家。保罗回转到对街,开进自家车库。
直到今日,我都无法确定他究竟是保罗、入侵者,或是介於两者之间。我只知道他帮助我
重回轨道,而我为此心存感激。
我找着钥匙--眼睛余光中有东西吸引了我。街道上约七间房子远的地方:白色的掀背车
,窗户贴着隔热纸。和几周前看到的是同一台车。不知道为什麽这会引起我的注意,但它
感觉不合时宜,几乎像是恶兆……
……我甩开念头,转身进到屋内。料理的香味扑鼻而来。鸡汤、肉汁、马铃薯泥。豪伊自
己哼着歌。我关上门,正面迎来一扇亮绿色的全新地下室大门。
「喜欢吗?」豪伊的声音传来。我转身,看见他光溜溜的头从厨房露了出来。
「是啊,豪伊,很……很棒。」我撒谎了。
豪伊灿笑着走了过来:「我又找到工作了,所以能自己出钱。你让我待在这里,至少我能
为你做这点事。」
「谢了,豪伊。」
「……你还好吗?米契的爸爸有告诉我一些事情。他看起来没死啊?跟他儿子说的不一样
……有些人真的很怪,是吧?」
「……物以类聚。」我说。
「嗯?」
「没事。」
「--喔,我想到了。」豪伊跑回厨房,并从另一边跑出来,手上拿着字谜。「九个字,
第三个字母是T,最後一个字是M……一种黄褐色的天然液体,存在於地表以下的地质结
构中。」
我皱起眉头。单字已到在我舌尖,却无法说出来。豪伊看着我,眼中充满期待。我耸肩:
「想不到。」
他的眼里满是失望。
「如果想出来,我会告诉你的。」
「当然……当然……没问题,」豪伊走回厨房,将书放下,样子看起来像我跟他说他家的
狗死了。
//
隔周我就搬家了。豪伊继续留下,用新工作的薪水付房租。我答应了。我从没搞清楚他不
回老家的原因,但他没提起,我也就没问。
//
我搬到乡下,在山中小镇租了间套房。我仍无法睡在有地下室的地方,但你真的没办法说
什麽。重拾写作也很困难。我开始线上课程、观看youtube教学,诸如此类的东西。找一
个我不会觉得特别尴尬的地方分享这些作品。奇怪的是,这些经历其实激发了我,让我再
次开始写作。
当然,那些松散的结局、未解的问题依旧困扰着我。最後几周显得过於惬意,太轻易地脱
离困境。像看不见且仁慈的神出手挥去一切难题。机关神。
但是,我有时仍会怀疑入侵者是否还在控制我。准备着某种未知且慑人的终局;随时可能
自我揭露的终局。焦虑隐约在所有事物之下游走,像持续上升的音调,有时几不可闻、有
时震耳欲聋。我尽可能专注在其他事情上,让焦虑感离开思绪。不是完全推开,我能意识
到它的存在,但选择将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学习与之共存。学习接受未知。
不过我承认一件事:我仍旧怕死衣帽架了。
尽管做了这麽多努力,依旧有件事我无法摆脱。这个问题使我夜不成眠。查克发生了什麽
事?一切真如警方所说吗?某个开夜车过劳的卡车司机?一场可怕的意外?那麽保罗看到
的景象又该如何解释?酒醉、撞上骑着绿色脚踏车的人。入侵者为什麽要模仿查克被杀死
的声音?求饶与道歉的声音。为什麽--
--我让自己从漩涡中脱离出来。这些问题卡在我脑中,就像刺进手指的木屑。这些事情
,我正学着与之共存。
//
约六周前,我决定关心查克的母亲。拨个电话,看看她现在过得如何;看看她是否还在世
上。花了点时间,但我找到她了。她住在乔治亚州的护理之家。
我在周三晚上打电话给她。
「哈罗?」她说,虽然过了麽多年,声音几乎与回忆中相同。
「塞拉诺太太?」
「请说。」
「嗨……嗯……不确定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布兰登.米勒--」
「布兰登?」听起来她还记得我。
「是的,是我。」
「喔,我好开心能听见你的声音!你还好吗?时间过了好久……」
「……我很好。」
我们聊了一会,谈论我生长的城镇、谈论疫情。谈论即将到来的选举以及随之而来的乱象
。接着,话题突来个急转弯:
「你父亲最近如何?」她问。
「喔,他好几年前就过世了。」
「喔,我很遗憾。」
「没事的,我已经释怀了。」
「是啊……我也几乎放下查克的事了。但心还是很痛。从未远去。可是你得学着与之相处
。」
我没有说话;不知如何开口。沉默悬在空气中,直到--
「--知道吗,认识你之前,查克一直很难交到朋友。」
「……我不知道。」查克总是毫不费力地迷倒我。
「他有点怪怪的,但是好的那种。我们搬家前,其他孩子没人跟他合拍。但遇到你後?形
影不离。」
「呃。是啊,我也是。」
「什麽意思?」
「不擅长交朋友。」
「嗯。」
沉默蔓延。
「我记得他的离去让你很难受,」她说:「好几个月不说话。你父亲担心死了。」
「是啊……谢天谢地现在好多了。」
「真是好消息。我想结案报告也有帮助。」
「……结案报告?」
「什麽?」
「什麽结案报告?」
「……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麽?」
「……有个驾驶,长途车队的驾驶,两年前自首了。过了这麽多年……他跨州送货时抵挡
不住睡意,所以……」她安静下来,让沉默自行将悲剧说完。她吸了口气後继续说:「他
承受不了愧意,两年前自首了。我也见了他,是个善良的灵魂,真的。敏感的灵魂。错的
人、错的地方,可怕的错误。」
「……他现在人在哪?」
「……他……几个月前自杀了。可怜的人。邻居在地下室角落发现他。」
「地下室角落」一词像水泥墙般击中我。这与入侵者有所关联吗?这与保罗有所关联吗?
噩梦般的思绪及无法解释的景象闪过我脑中。苍白、腐烂的赤裸屍体,蜷缩在地下室角落
,头上套着塑胶袋--
「--你还在吗?」塞拉诺太太说。
我停下思绪,深吸口气。把景象放一旁。别多想,只是个巧合。
「希望他的家人没事。」我说。
「我也这麽想。」
阴谋的线索如鱼饵般在我眼前摆荡。这肯定与入侵者有某种程度上的关联,肯定与那些规
则有关--
「--他叫什麽名字?」我问,不由自主。
「嗯?」
「那个司机。」
「喔……呃,梅森……应该是梅森.帕克。」
「……嗯。」不认得。
诡异的沉默。
「……好啦,布兰登,很开心能听见你的消息,但游戏之夜快要开始了,我可不能迟到。
」
「当然了,我也很开心能联络上你,塞拉诺太太。」
「保重身体,随时都能打给我。好吗?」
「好的。」
她挂掉电话。
我坐在办公桌前。汽车灯光自窗外射入,掠过漆黑的墙面。雨滴的影子遍布屋内,接着回
归黑暗。我又深吸口气。吐气。尽可能保持镇定。运用从保罗那里学来的技巧:
联想游戏。
为你看见的三样东西命名:书柜、白色墙面、棕色书桌。为你听见的三样东西命名:打在
窗上的雨声、外头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楼上邻居的脚步声。为你感觉到的三样东西命名
:腿碰触椅子的感觉、电暖器照在小腿上的暖意、呼吸时衬衫碰触身体的感觉。为你闻到
的三样东西命名:咖啡、汽油、燃烧毛发--
--无法抵抗的恐慌自地面升起,钻进脚趾、传上双腿、通过脊椎、进到脑中。恐惧引发
的化学效应。感觉到某种绝对邪恶……绝对满怀恶意但超过人类所能描述的存在,就站在
我的身後。我想像有双手臂:长的超乎寻常,从房间阴影中伸展出来,不自然的大手、过
多指节的手指,朝我的脖子伸来,亟欲将我拉到地上,穿过地面、穿过泥土,深至现实的
表层之下。将我困在看不见的屏障中,在无法逃脱的水下压力中窒息。强迫我一面挣扎着
获取空气,一面看着上方的世界继续移动,丢下我。上方的世界继续运作,宛若我未曾存
在。永恒的折磨。
我转身,预期看见无法描述的事物。但什麽也没。没有入侵者、没有衣帽架、没有被钉子
和线缠绕住的男人。只有空荡的套房。橘黄的车灯扫过:缓慢驶过的灯光照亮厨房、照亮
前门、照亮我。像是深水潜艇侦测海底的光线。一切回归淡黄月光的昏暗。悬挂的窗帘旁
--对街霓虹招牌闪着微弱的绿光。
我嗅了嗅。
汽油与燃烧毛发的气味消失了。也许从未出现过。我再次深呼吸并吐气。全是大脑的产物
,或者保守地说,大多都是大脑的产物。但这仍只对了一部分。如果这几个月的经历有教
会我什麽,那肯定是:没有唾手可得的好事。至少没这麽简单。我试着压抑、试着忽略,
但我知道有东西遗漏了。至今有块拼图也许有、也许没有被找到过。我知道一切尚未结束
。深呼吸。吐气。
我转身面向桌子,翻开笔电--
--开始写作。
//
//
//
.-. . -- . -- -... . .-. . -.. .-.-.-
--
※ 发信站: 批踢踢实业坊(ptt.cc), 来自: 182.235.93.131 (台湾)
※ 文章网址: https://webptt.com/cn.aspx?n=bbs/marvel/M.1612113755.A.79C.html
1F:推 Ibe: 头推啊啊啊 终於等到! 02/01 03:40
2F:推 IBERIC: 推 02/01 07:53
3F:推 dream0603: 推感谢翻译!但这故事真的好拖戏喔QQ 02/01 07:58
4F:推 BusyBee9939: 总算、感谢! 02/01 08:52
5F:推 angelicmiss: 推~ 02/01 09:36
6F:推 soranosakana: 推 02/01 12:31
7F:推 Narawan: 推 02/01 14:49
8F:推 janea0358: 推 02/01 15:04
9F:推 jingmzs7: 终於等到了~~ 02/01 16:10
10F:推 taiwancola: 感谢,但很多都混乱了 02/01 22:21
11F:→ taiwancola: 我说我 02/01 22:22
12F:推 Veronica0802: 推 02/14 0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