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raymoon (月弓)
看板marvel
标题[创作] 金瞳(09)死亡-最强巫师;最弱夥伴。
时间Sun Jan 31 17:14:16 2021
3、2
折腾了一整天,等到邓霖怕再继续下去恐怕会弄死温然时,才终於作罢。
这时早就已经过了转钟,邓霖那魔鬼不把温然锻链到每一寸肌肤都精疲力竭誓不罢休──
问题是,这跟使用灵能力有什麽关系?!整天下来,不断被踢来打去、跑上跑下作体能训
练,难道会对温然理解灵能世界有所助益吗?
灵能者不应该是会拿些法器符篆挥来挥去、口吐咒语,整天东奔西跑地收服邪祟才对吗?
这完全是邓霖单方面折磨自己而已吧?
他实在不解,却又无法反驳邓霖提到的「施法者的体力会影响到施法的效益」的言论,毕
竟他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无从查证对错,只能抱着锻链体能的想法勉强被摧残了一整天
,毕竟他不知道反抗邓霖会有什麽下场,他根本打不过他。
他极其宝贵而有限的寿命又浪费掉了一天,现在只能瘫在床上无法动弹,他举起手拉开袖
子,发现左手上诅咒的痕迹已逐渐蔓延到下臂。
犹如将左手的皮肤当作画布般,诅咒的痕迹像是藤蔓缠绕於温然的手臂,尖端成爪,直奔
左胸,亟待将那颗跳动的心脏吞吃入腹的一日。
他真的,还有时间吗?
一整天都被迫要握着芒草结进行极限的锻链运动,被邓霖强迫着边进行所谓的注入灵力,
边接受各种难以描述的训练,还不能分心!温然实在累了,他感觉不出自己到底有没有成
功注入灵力,胡思乱想间,也沉沉睡去了,而直到睡去了,他才知道,风离说的『拖延越
久,越是痛苦』究竟是什麽意思……
是梦魇。
无止尽的梦魇。
他像是堕入了十八层地狱,先是走上刀山,深入骨血的疼痛让他险些昏厥,却无法逃离,
因为巨大的刀尖下是深深的热谷,像是被什麽追赶着般,不停地往前狂奔,脚下的鲜血在
刀锋上一路染成了红色,待他重心不稳,跌入了油锅之中,可怕的高热使他双目瞬间尽眇
,浑身上下的血肉被高热煮到沸腾甚至蒸发,不知几千度的高热将浑身的机能破坏殆尽,
自己除了无声惨叫再不能动弹。
然而下一秒,他又完整洁静地躺在了梦境之中,一个狞笑的黑影手起刀落,有什麽东西飞
离了身体,瞬间鲜血狂飙,难以忍受的剧痛随之而来,那飞出去的竟是自己的手!
他在地上剧烈翻滚,嚎叫着彷佛要将这椎心的疼痛给甩离身侧,冷汗已湿透背脊,身後那
道身影如影随形,他惊慌地用仅剩的那条手臂赶紧往前爬,想要远离那道带给他恐惧的黑
影,鲜血在地上拖出了红痕。
为什麽他会在这里?!为什麽他要承受这种疼痛?!
他死命地爬,可是终究逃不开四肢健全的人,他爬到半途,忽觉脚下一空,鲜血瞬间倾泄
而出,温然双眼几乎翻白,嘴唇咬出了血,竟是疼到已喊不出声,一条失去支撑的腿滚在
地上,血水与汗水交织成河。
他几乎痛晕过去,却又痛醒过来。
一道不容置疑的嗓音命令道:「起来!」
温然感觉自己被踹了一下,那声音变得很近,「不要睡了!」
接着是另一道焦急的声音,「勇气!快醒醒!」
他终於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作梦罢了,只要张开眼睛──
「总算醒了!」郭俊格拍拍温然的脸,後者睁开了林勇气的眼睛,目光却没有对焦,死死
地盯着天花板,「勇……气?」
邓霖又踢了踢他,郭俊格倒也很有胆量,拦住了他的脚,「你干什麽?」
「他被诅咒困住了,再睡下去万一发疯就没救了。」邓霖边把手机展示给郭俊格看梅先生
传来的讯息,边毫不留情地踹温然的肚子。
郭俊格一把推开邓霖,「要不是你给他魔鬼特训,他会累成这样吗?!如果睡觉对他而言
很危险,你干嘛要这样对他?!」
他一向好脾气,很少语带戾气,但面对邓霖的鲁莽,郭俊格也不禁怒了,「如果他真的疯
了,就是你害的!」
闻言,邓霖也不反驳,只是抬头看了看温然的床位,这个人不知做了什麽梦,竟痛苦挣扎
到连从这麽高的上铺摔下来也没有醒。
他什麽也没有说,只是走了出去,又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桶水,一歪水桶,将里面的水
全倒在温然的头上。
温然被水淋了一头一脸,一双混浊的眼睛仍是眨也不眨,就连呼吸也变得极其微弱,除了
被水呛了两下,再没有其他反应。
邓霖扔开水桶,挥开手臂将自己桌上的杂物全部扫下,跳上去盘起了腿,郭俊格拉住他,
没好气道:「你要干嘛?!勇气快死了!」
邓霖静静地看着郭俊格,「我去找他,帮我护法。」
没有解释自己也不知道梦魇对於温然的影响力竟这麽大,明明距离梅先生估算诅咒生效的
时间还有一段。
然而刚才梅先生却告诉他,诅咒正在恶化,而恶化的原因可能与他身体本身就有外灵侵扰
有关──但这些外行人根本听不懂。
「找他?!怎麽找?!啊?!还有我连法力都没有,要怎麽护法?!」
郭俊格跳脚,但邓霖根本不等他回答,双眼一闭,就兀自入定去了,留下根本没有所谓能
力的郭俊格独自乾瞪眼。
他瞪了抬头挺胸作观想状的邓霖好半晌,确定这挨千刀的家伙真的不再睁眼後,终於接受
这人丢给自己的任务--护法。
具体怎麽护,他也不清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门锁上守好这里。
他拿起自己桌下的球棒守在门口,严阵以待,虽说大半夜的,没什麽人会来打扰,再者今
晚又是跨年夜,也只有他们三个会在这麽风华正茂的年纪躲在寝室而没出去大肆狂欢一番
了。
但自己好歹被托付了一件事,说什麽都不能搞砸。
何况……
他看了一眼盘坐在桌上的邓霖,心里升起一股危机感,要是失败了,似乎两个人都会有危
险……
碰!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声音不大,郭俊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他看了看入定的邓霖,而门外的声音像是听错了般没有再响起,寝室又恢复一片寂静。
碰!
然而,门外又响起敲门声,这回声音大多了,让郭俊格无法忽视。
他握紧球棒,往门外喊一声:「谁找?!」
门外没有回应,真是奇了怪了,郭俊格记得他们宿舍几乎全空了,大部分学生回家的回家
、出门跨年的跨年,究竟有谁会在这大半夜找上门来?
他不打算开门,挡在两人面前紧盯房门,正当他以为门外的人走时──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在寂静的夜里这激烈的拍门声格外突兀,郭俊格吓了一跳,握紧球棒的手心被逼出了冷汗
,他挪动脚步缓缓朝门口前进,正当他在考虑要不要应门时,门外又传来一阵不甚礼貌的
拍门声。
「到底是谁?!」
碰碰碰碰碰!!!
回应的只有拍门声,他虽然想开门赶人,却隐隐觉得不对劲,赶紧护在昏迷的温然旁边。
门外见他没有回音,也安静下来,郭俊格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拍拍脸,试图提振精神。
然而,外面的人似乎不想放过他,连门都不拍了,磅磅数声恐怖巨响,竟像是在撞门!
「你哪位?来找谁的?不好意思,有什麽事情能不能明天再说?这麽晚了,我们要休息了
!」
虽说来者不善,他还是尽力地想跟对方对话,以免对方真的暴力闯入,毕竟房内没有意识
的两个人若是被打扰会很危险,他迅速拿起手机想找舍监来处理,但手机不知何时已没有
了讯号。
他听温然说过,当有异常现象发生时,任何通讯方式都会突然失效,周遭温度也会急遽下
降,就像突然被拉入了异度空间那般。
而现在,他开始感觉到呼吸的空气都是冷的……
正思索间,门已突地被猛然撞开!!!
一道影子冲了进来──之所以说是影子,是因为那东西实在太快了!
出於保护意识,郭俊格想都没想就迎上了那影子,用手上的棒球棍勉强架住影子继续前进
。
那冲进来的东西,正圆睁着斗大的双眼,与他怒目而视!
然而,郭俊格少年一般的脸庞上,逐渐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个人,不正是生科学院的学生吗?记得……是药学系的。
不等他捋清思绪,那学生忽然发出一阵怒吼,奋力推开了郭俊格,不过只是片刻的迟疑,
竟然就让他挣了开来,郭俊格滚倒在地,不顾肩膀的刺痛连忙起身,只见白光一闪,那学
生的手里竟然握着一柄尖刀,往地上的温然刺去!
幸亏他不是什麽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物,这一刺的动作太大,郭俊格只是将地上的温然一拉
,就轻易地把他拉离了那刀尖的攻击范围,刀尖刺到的只是坚硬的地板。
动作大,却也说明了这一刺非同小可,力道之猛,竟使尖刀瞬间脱手,转而飞到了邓霖的
桌下。
「你──你干嘛?!」郭俊格惊魂未定,喘着气质问道:「你疯了吗?!你疯了吗?!你
要杀了他吗?你为什麽要杀他?」
「我就是要他死!」那药学系的学生瞪得目眦迸裂,近乎失控地暴喝,唇角流下一道唾沫
。「他得死!他得死!」
他边喊边扑到地上,很快又抢起那把厨刀,情急之下,郭俊格也顾不得控制力道了,使出
浑身上下的力气猛力一挥,这一棒紮紮实实地砸在他的背上,然而这人像是毫无痛觉般,
只是微一踉跄,接着又反手举起刀,瞄准了温然的脖子刺去──
当的一声,球棒勉强挡住了刀锋,郭俊格抢在温然前面,圆亮的眼睛急得血红。
他知道,眼前这个失去理智的人要杀的不是自己,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杀人。明明应该
逃走,但他却没有。
吓得腿软吗?但握着球棒的手却很坚定。
想要拚命吗?然而他却止不住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如果此刻他面对的是无形的邪祟,也许反而更好一点。
人,永远比鬼恐怖──
那学生连看都不看郭俊格一眼,双眼发直地瞪着温然,像是要用那把厨刀将他抽筋断骨、
剥皮生吞似的,他举起刀,整个人肢体诡异地一摔,趴在了地上,眼神无比贪婪。
他举起了刀,发疯似地往温然猛刺十数刀,像野兽般舌头外露,边刺边喘,直到他用力过
猛,厨刀飞了出去──
锵地一声,刀子很快被郭俊格捡了起来,上面沾了一点血迹,却不是温然的血。
郭俊格扔开被剁得几乎稀烂的球棒,这学生的手劲之大,竟几乎要把他的球棒剁成两半,
他抹了抹脸,将危险的家伙入手握紧。
「现在刀在我这里了,你还是投降吧!」
郭俊格得意地朝那学生亮出刀子,然而那学生只是怒瞪他一眼,根本不把那把刀放在眼里
,瞬间出手如电!竟是转而伸手去掐温然的脖子。
速度之快,郭俊格根本来不及阻止!地上的温然可怜兮兮地被掐住了脖子,舌头微吐、表
情痛苦,却没有丝毫反抗的动作。
郭俊格也顾不上那把刀了,连忙把刀扔掉,正想扑过去──
孰料,那学生居然自己松开了手,下一秒,整个人忽地往门口飞了出去──
敞开的房门被他摔出去的劲风给瞬间带上,关门声过後,一切竟是又归於宁静。
「浑蛋,你可终於醒了。」郭俊格骂道。
邓霖还维持着出腿的动作,单脚着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狼狈不堪的郭俊格,一双黑白分明
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神清明地好似他刚才根本不曾入定过。
眼见最可靠的家伙出场了,自己也就安心了,郭俊格往地上一躺,问道:「搞定了?」
邓霖点点头,从布包里抽出自己那把银剑,安静地往门口走去,路过郭俊格时,扔了一个
物事在他肚子上。
「你去哪?温然还没醒。」
「我去会会他。」
他淡淡地掷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开门、关门,动作乾净俐落。
而他走後,彷佛刚才慌乱的打斗根本没有发生过,除了有些凌乱的房间和被扯得歪七扭八
的温然外,再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刚才竟然发生了一件恐怖的杀人未遂事件。
郭俊格摸了摸刚才扭打下受伤了的肩膀,摸出一手血,倒是到了现在才在後怕,万一刀子
捅到的不是他的肩膀,而是再往旁挪个几寸,刺到了脖子──那麽後果真是不堪设想。
他突然想起了他的阿嬷,阿嬷就住在隔壁市,只消一个小时的车程就能见到她,然而这几
天明明是连假,他却不回家,跟着温然他们在宿舍里瞎混。但是,他没有後悔,因为刚才
他要是不在,後果才是更加不堪设想。
他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更是常年在外工作,是阿公阿嬷一手把他带大的,一年前父亲过
世,他哭了好几个礼拜,某一天睡醒了无意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麽让
年迈的阿公阿嬷担心。
那张脸,跟林勇气的独自准备仪式时的表情很像,也和在医院苏醒时温然的表情很像。
所以,他想帮他,帮温然……
他拿起刚才邓霖扔到自己身上的绷带,脱下被血染脏的上衣,开始简单地包紮伤口。
「温然,你怎麽还不醒……」他含含糊糊地念道。
****
他又坐在了那把老藤摇椅上,同样的乡下老房子,低矮的天花板,让人觉得有些压迫感。
耳边已经不同以往蝉声大作,而是一片死寂,窗外的阳光也不再那麽明亮,老旧的木窗呼
呼地穿透着风声。
这次水手制服的少女没再出现在自己眼前,而身体也不再被限制於藤椅上,他跳了下来,
发现自己的视野异常低矮,走路也不像平时那般俐索。
叩叩。
木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之响起的是一名女性的声音,「温然,父神大人要召见你。
」
「我?」
温然出声,而这声音竟然格外地青涩,他伸手要去开门,却发现自己伸出的手根本不足以
构到那老木门──那竟是一只孩子的手!
「就是你呀!温然!父神大人很少主动召见像你这样入教不到半年的教众,大概是你父母
捐给教团的巨额善款又帮助了许多受苦受难的教民,父神大人应该是要特别答谢你吧!快
点出来吧,别让大人久等了。」
「温柔姊姊呢?」温然听到自己用童稚的声音问道,「她不在,我不敢去见父神大人。」
门外的女声轻笑了一阵,「你又不是不知道,温柔她啊,是教里面最受宠的女祭司,现在
一定还陪伴着父神大人啊,你去了就能看到她的。」
闻言,矮小的温然喜出望外,立刻就开了房门,门外是穿着铭黄色教袍的少女,有一张圆
圆的脸,笑得和蔼可亲,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拉住温然幼嫩的小手。
「阿然入教这几个月长大了许多呢!之前你刚来时,又乾又小又瘦……说你快满十四岁,
我根本不信。」少女温柔地摸摸温然的头。
他们走在青石板路上,穿过了穿堂,一点点地远离那栋温然在梦中总是从未踏出过一步的
小宅院,这才知道那处小院只是这片地方的一隅而已,这里由大大小小的四合院组织而成
,以温然现在的智慧,已可以分得清他刚才走出的庭院为整座四合院中的三进院落,那里
一般是眷属的居住地点,温然和水手服少女既然可以在那里活动,表示他们应该与这里的
主人关系非常密切。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主人所在的正房,门外有两个女孩和圆脸少女着一样的铭黄色长袍
,像是侍女,双手合十,欠身微微一拜,圆脸少女敲门通报後,里面传来低沉的嗓音:「
快进来。」
两位侍女将漆红的双开木门打开,示意温然进去,温然犹豫地踏出了一步,却发现圆脸少
女松开了手,他有些紧张的回头:「小汪姐姐?」
「父神想单独见你,我就不和阿然一起进去了……我在外面等阿然,好不好?」圆脸少女
微微弯身,揉揉他的头,细声安抚道:「小汪姐姐哪里也不去,你出来就可以看到我。」
温然懵懵懂懂地说了声好,在两位侍女的催促声中走进了昏暗的房内,身後的木门旋即关
上,现在已近黄昏,门关上後,屋内显得更加晦暗了,胆小的温然感到有些害怕。
温然小声喊道:「温柔姐姐?」
「你温柔姐姐在耳房睡着了。」那道深沉的嗓音在前方响起,唰的一声,房间亮起了烛光
。「阿然,过来。」
那声音像是有股魔力似的不容抗拒,温然不知不觉的就走近了室内唯一的床前,床上有帘
,只见一名男子掀帘而出,一袭惹眼的红袍有些不整,三七分的西装头略微凌乱,但此人
相貌却是十分周正,一双眼睛如鹰眼一般,在烛光中炯炯有神。
「父、父神大人……」温然这才想起要行礼,他低下头,双手合十。
「这麽紧张做什麽?」红袍男人失笑,拍了拍自己的床沿,「过来坐着。」
如前所述,温然对这个声音似乎无法抗拒,他乖巧地坐下来,即使双腿有些打颤。
「怕什麽?就算我吃了你,也是你的荣幸。」红袍男语调温和,却说着有如无赖的话语,
「坐这麽远干什麽?过来一点,阿然……」後一句,则甜蜜地拉长了尾音。
温然知道,这男人一向喜欢亲近自己,他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亲近,
但是父母在临行前的叮嘱一直在耳边盘旋:『要乖乖听父神的话,听他的话,才会好起来
。』
而他这些日子身体也确实好了许多──他不知道这是对是错──而幼小的他,在父母不在
的时候,只能选择相信这个人。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和红袍男腿并腿地坐着,玉雪可爱的小脸仰望那张表面上相貌堂
堂的人。
「大人……会吃人吗?」他怯懦地问道。
男人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弯身在他细致鲜嫩的脖子亲了一口,温然虽然闪了一下,可哪
里闪得过,吧唧一声,唾液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温然的脸色唰地白了──然而在昏
黄的烛光下,却把他这张苍白的脸照得通红。
自以为男孩羞红了脸的男人露出毫无掩饰的狞笑,伸手拉开男孩白色斗篷上的抽绳。
「父神大人!」
一道娇脆的嗓音掷地有声,将温然吓了一跳,他转过头去,只见穿着水手制服的少女从正
房隔壁的耳房走出,身上披了件铭黄色的袍子,赤着雪白的双足走了过来。
「温柔,怎麽了?」男人慵懒地躺倒在床上,似笑非笑道:「你……还不够?」
「我以为大人在我侍奉的期间都不会找别人的……」名叫温柔的少女露出失落的表情,「
是我想错了吗?」
「干嘛?你这作姐姐的人,还跟个小弟弟吃醋?」男人拿手撑腮,勾勾手示意她过来。
少女美好的杏目为之一亮,几乎是用扑的扑到了床上,而她这一扑,不知是有意还无意,
竟把温然给撞倒在地,温然也不恼,因为他实在是怕极了,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双开大门之
前,想将门拉开,然而,那道木门竟纹丝不动。
房内传来难以言喻的轻嘬声,男人一边叹息,一边笑道:「在我的指示之前,外面是不会
开门的。」後一句,含含糊糊,似是被少女给刻意掩盖了过去。
温然呆立在门前,脑筋一片空白,瘦小的身躯瞬间凝滞,像是雕像般动也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身後的两人已经没了动静。
直到一声恐怖的尖叫划破了天际──
门外的侍女不知为何跑了进来,擦过了呆站着的温然,在他的背後不知是见到了什麽样的
骇人怪物,连声尖叫着又跑了出去,温然这才木然地回过头,只见触目所及尽是一片猩红
。
床上的两人衣衫不整,却都浸泡在怵目惊心的血红之中,地板上、木桌上,甚至是天花板
上,皆浸盈着飞溅的血迹。
那所谓的父神已经没了声息,自诩为神的男人,也不免俗地要面临死亡,他的脖子几乎被
一刀切断,只剩一点点皮肉相连。
而温柔的脖子上挂着两条男人的手臂,似被掐昏了,双目翻白,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温然想去叫醒她,但就在此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居然看到,那男人屍身上,窜出了一道苍白的轻烟,隐隐约约现出了他生前的模样,只
是他半透明的身体上,如雨後春笋般冒出大大小小的金色星点,年幼的温然只觉那个人的
灵魂绚丽夺目,被迷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这时,少女温柔蓦地清醒,她举起手中漆黑的弯刀,念出一段语调优美的咒文,瞬间,竟
朝那透明的人魂刺去!
灵魂甫才出体,懵懵懂懂,难免无法闪避,被刺得发出痛吼,「阿然,你也看得到祂吧?
」少女朝温然喊道。
温然听见这一喊,眼睛逐渐恢复神气,愣愣地点头。
「虽然看得到他的灵魂,但我却看不到只有你看得到的东西!」少女旋转手中染血的弯刀
,反手一握,眼睛死死盯着那离体的灵魂,「阿然,你来得正好……我需要你告诉我,金
色的星星在哪里?」
温然看着那个魂魄,并不害怕,反正从小他就看得到这些东西,他指向那个魂魄里,金光
闪烁得最为强烈的地方──「在脖子。」
少女手起刀落,施刀的位置准确无误,劈向了魂魄的颈脖──
男人的魂魄却像被扔进了抽水马桶般,在空中急速旋转,忽地消失不见──少女的袭击完
全地落了空。
「怎麽会……」少女错愕,颓然地跪倒在被血濡湿的床被之间。「怎麽会──」她紧紧握
住刀的手颤抖了起来,一双杏目泌出了泪水。
「喂。」
突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像铁箍般箝住了温然细小的手。
小温然转过身,像看大树一样俯瞰那清冷的来人,他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皮肤白得冷
冽,不知为何,温然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
那人简短地说道:「该走了。」
「你是谁?」温然困惑地问道。
「我是邓霖。」
温然更加困惑了,「邓霖?邓霖是谁?」
邓霖挑眉,手上握得更紧了,「你的学长。」
「我才不认识你。走开!」
温然被握得老痛,使劲想要挣开,当然,邓霖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早就下定决心,
讲不听就直接把人打包带走!
然而,他也知道,在梦魇之中,除非本人心甘情愿,否则就算用尽任何方法,都无法带走
不愿醒来的人。
「林勇气!」邓霖突地喊道。
「什麽?你在叫谁?你找错人了,你要找的人不是我!」温然像拔河一样想从邓霖手中拔
出自己的手,然而就算是成人的温然也不一定挣脱得开,更何况是年幼的他了。
「我不是叫你。」邓霖把他握得紧紧的,就像座大山一般八风不动,任凭温然在那胡乱挣
扎,咬痛了他也无所谓。「你不是想要救他吗?」
温然一愣,松开了往邓霖手上辗压的牙齿,「你说什麽?」
「你不是想要帮他吗?」
「我……你说谁?」
「如果一辈子困在这里,就什麽都完了!」邓霖少见地露出了阵阵哀痛之意,「你不想让
他的牺牲白费,就快点醒过来!」
温然茫然地眨了眨眼,瞬间他的视野已经达到可以和邓霖平等相对的程度,口中的嗓音也
变得温润而成熟,「我……你……」
「是我不好。」邓霖竟又破天荒地表露出自责的情绪,「是我把你逼急了,才会让你的诅
咒恶化。」
「学、学长?」
「要不要跟我回去?一句话。」
温热的泪水模糊了视野,他握紧了自己纤瘦的胸膛,他知道,如今他还活着,都是拜某个
人富有勇气的人所赐。
然後,他听到自己用温然的嗓音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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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语:
不知道要说什麽,总之感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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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何静坐不动呢?
我们当聚集,进入坚固城,在那里静默不言。
神使我们静默不言,又将苦胆水给我们喝。」
--耶利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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