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810219 (千年雨)
看板marvel
标题[创作] 山村奇谭(一) 之一 中邪
时间Wed Nov 6 14:02:00 2019
*故事内容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修改人称和标题 3/29/2020
第一章
这是发生在江雨寒到职不久的事。
夏日黄昏,夕阳从敞开的落地窗斜斜照进房间,带来一室黯淡的光线和电扇吹不散的热气
。
她背对房门坐着使用电脑,因新进员工宿舍没有冷气,背後的房门也敞开着通风,水蓝色
半透明的门帘在暑气中微微飘荡。
「咦?刚才谁上楼了?」坐在对面用电脑的同事小怡抬头望向房门外,突然问。
江雨寒转头看看後方。门外是一条短短的走道,走道的两端分别是另一个房间及浴室,浴
室前左方是通往三楼的楼梯,此时楼梯间的灯光灰暗,老旧灯泡闪闪烁烁。
「有吗?我没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来。
「我看到有一个人影从帘外走过,然後上三楼去了。」小怡以肯定的语气说。
「会不会是楼上的李小姐回来了?可是应该会打声招呼……」
三楼只有一个房间,住的是公司的会计小姐,虽然彼此不熟,但见面时至少会问候一下,
像这样一声不响的默默上楼,实在有点奇怪。
「我们上楼去看看吧?」小怡提议。
江雨寒原本不想上楼,毕竟三楼是属於会计小姐的私人空间,擅自上去好像不太好,可是
又担心万一是小偷就糟了,所以还是同意了。
她们一前一後的走上楼梯,这是江雨寒第一次到三楼,只见小小的走道上放着一个矮鞋柜
,鞋柜旁就是三楼唯一的一个房门。
这麽狭窄的空间显然藏不了人,小怡上前去敲了敲紧闭的房门,无人回应,她的脸色有点
难看,又不死心的多敲了几下,叩门声在狭小昏暗的空间里听起来有些空洞。
相视一眼之後,两人安静的转身下楼。
回到二楼的房间之後,江雨寒说:「大概是你用眼过度,视觉疲劳吧?」
电脑萤幕盯久了,常常会出现一些视觉暂留的幻象,不足为奇。
「嗯……或许吧!」
星期五晚上,江雨寒回到员工宿舍,一踏上二楼,就看到小怡围着浴巾,风风火火的从浴
室里冲出来。
「原来是你喔!」一脸慌张的小怡看到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怎麽了吗?」
「你问我怎麽了……刚才不是你一直在敲浴室的门,敲得很急吗?」
「不是我啊。」江雨寒晃了晃刚从街上买来的便当提袋。「我才刚回来。」
小怡的脸色瞬间刷白,白得令人惊恐。
「也许是其他同事急着上厕所,你别害怕。」她连忙安慰小怡。「我去问问看是谁敲门。
」
这栋三层楼的透天厝总共住了五个女生,一楼是客厅、厨房、洗晒衣场;二楼隔成四个雅
房及一间共用的浴室,除了她们两人的房间之外,另外两间分别住着公司的
行政人员;三楼则是一间独立附卫浴设备的套房和大露台。
「不用问了。」小怡的声音有些发抖。
「为什麽?」
「除了我们,其他三个人都不在。」
「呃,不会吧?」
「是真的,明天开始连假三天,她们都回家了。」明明天气酷热,小怡围着浴巾的身体却
颤抖得有如北风中的落叶。她抬头看了通往三楼的楼梯间一眼,快坏掉的灯泡持续忽明忽
灭。
因为受此惊吓,原本明天才要回家的小怡连夜跑了,整栋宿舍剩江雨寒一个人。
她也想跑,可是大纲还没拟好,没时间折腾,所以立刻打电话找人来陪她。
听闻她的宿舍颇有灵异,大学时期的好友婉铃并不害怕,仍然很有义气地赶来。
「抱歉喔,房间没有冷气。」背脊仍在发凉,但室内暑热难消,她对婉铃有些歉意。
「没关系,我们以前学校宿舍也没有冷气,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婉铃不介意的说。「对
了,你楼上有住人吗?」
「有啊,住了一位公司的会计小姐。」她从小冰箱拿出一瓶饮料递给婉铃。
「喔,我刚才好像看到她上楼去了。」
拿着饮料的手冻结在半空中,她想她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但为了不吓到婉铃,她决定什麽
也不说。
下午三点开会,江雨寒和小怡提早一个小时到公司,要先把写好的剧本列印出来。
才印了几张,纸匣空了,她们跑去总务部门索取新的B4。
总务部门的叶小姐态度很差,她们话还没说完,她就不耐烦的打断:「我们都很忙,你们
编剧部比较闲,自己去拿行不行?」
「放在哪里呢?」
「片场左边第二个小仓库!」她头也不抬地将一把小钥匙扔在柜台上,自始至终没看过她
们一眼。
走出门口时,听到另一位同事压低声音说:「你叫她们自己去拿,这样好吗?」
叶小姐嗤地一笑,用肆无忌惮的音量说:「反正新来的编剧都做不久,你还怕得罪她们?
不过免洗的而已。」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让她们自己去【那个】地方,这样好吗?」
「不然你觉得我去会比较好?还是你要去?」
接下来是一阵窃笑声。
江雨寒知道总务部的人欺负她们是新来的,因为她看过那些人对资深编剧鞠躬哈腰、唯唯
诺诺的样子。
「这里的同事好不友善啊……」小怡脸都气白了,感叹的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雨寒无奈地拍拍她。
片场位於办公大楼後方,有一扇小门相通。
虽说是片场,但和其他主要片场比起来规模小很多,也很少在使用,只有偶尔需要临时拍
摄小场景才会开启,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置状态,几乎没有人会到这里来。
小门一开,凛风袭来,温度明显比大楼内部强冷的空调更低,她们不禁一阵哆嗦。
里面是无尽的黑暗,丝毫光源也没有,好像一座幽深的山洞。
「……这里有电灯吗?」踏进片场之前,小怡犹豫了。
「不知道开关在哪里,我开手电筒好了。」江雨寒开启手机的照明功能,本该很明亮的强
光在巨大黑暗之中显得微弱。
「你不怕喔?」小怡拉着她的衣服,亦步亦趋跟在後面。
「怕,可是没有时间了,还有很多东西要印。」
跟这比起来,她更怕在待会的会议上出包。
找到存放文具用品的小仓库之後,因为她拿着手机充当手电筒照明,搬影印纸的差使自然
落在小怡身上。
小怡走向角落拿纸,整个人忽然定住,一动也不动。
江雨寒困惑的望着她的背影,「怎麽了?找不到B4吗?」
小怡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映在墙上的影子像座沉默的雕像。
不寻常的沉默在这种环境格外诡异,但她当时只担心会来不及在上司和同事到场之前把剧
本印好,所以无暇多想,很快的把手机塞到小怡手中,自己抱起三包B4纸就往外走。
「快点快点,把门锁上,我们快回办公室。」她边走边催促。
小怡默默跟在她身後,手电筒的光线沿路一直照在地上。
江雨寒觉得纳闷,不过小仓库距离通往公司本部的小门很近,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出片场了
。
开会的时候,编剧组组长滔滔不绝地针对这次剧本的缺失进行批判和指导。
负责拟定剧情走向的人是江雨寒,理应比别人更加仔细聆听,但她总是定不下心,眼睛时
时瞥向小怡的方向。
小怡怪怪的。
从片场回来之後,她一直垂着头,不发一语。直到开会时也是这样,对主管的话语毫无反
应,好像一切与她无关似的。
江雨寒忧心地看了她一会儿,回过头,视线刚好对上丽环凝视的目光。
那时她跟丽环还不熟,只知道丽环来头不小,是一位年资比她们大很多的前辈,一梯退三
步的话,她们这些新进编剧大概得退到海边去。
江雨寒礼貌性地对她微微点头,原本状似若有所思的前辈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奇异表情。
会议结束後,大家都离开了,小怡仍呆坐着。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江雨寒问。
小怡抬起头来,神情有点呆滞。过了一阵子才缓缓摇头,然後拿起自己的包包往外走。
她跟在小怡後面,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一路无话,走到走廊尽头的镜墙,透过镜子,她看到有个人在通往另一条走廊的转角露出
半边脸看着她们。
江雨寒愣住了,不由得停下脚步。小怡没有理她,迳自走了。
转角那个人朝她走过来,是丽环前辈。
「前辈,有什麽事吗?」
「这个给你,也许用得着。」丽环递给她一个随身录音碟,对她笑了一笑,转身离开。
录音碟是开会必备的东西,因为怕漏听讨论内容,她的笔袋里也有一个,但刚才会议时因
挂心小怡的事,忘记开启。
握着手温犹存的录音碟,她心里一阵激动--前辈一定是发现她刚才开会时心神不属,怕
她不知道主管指示了什麽,所以特地把自己的录音内容给她!
前辈,真是个好人!她感动得几乎痛哭流涕。
深夜修改剧本之前,她把录音碟拿出来播放,好作为修改参考。
可是她惊讶的发现,里面并不是会议纪录,而是一首舞曲大悲咒。
……前辈,一定是拿错了吧!
隔天下午,为了讨论剧本的事,江雨寒传line给小怡,她一直不读不回,打电话给她也没
接,她的手机铃声就在隔壁房间不断响着。
江雨寒担心她出事,敲了敲她的房门,自行开门走进去。
房里很暗,遮光窗帘紧紧阖着,透过门口照进来的光线,她看到小怡坐在电脑椅上,头靠
着椅背望向天花板。
她趋近探视,惊见小怡表情呆滞,眼睛直往上吊,露出大量眼白,就像八大山人画的翻白
眼的鱼那样。
「小怡!」
她大叫一声,一瞬间小怡的眼神即刻恢复正常,缓缓转头看着她。
刚才那是错觉吗?愣了许久,江雨寒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还好吗?要、要不
要去看医生?」
小怡摇摇头。
「真的不用吗?你是不是熬夜写稿太累了?我们薪水又不高,不用拚成这样,累的话就去
床上睡一下。」她一边说,一边顺手帮小怡把凌乱异常的书桌收拾好。
这时她看到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潦潦草草的用红色水性笔写着一些字样:「夜」、「
死」、「半」、「魂」……殷红尖刻的字迹十分触目惊心。
她用发抖的手阖上笔记本,将之放置在高处的书架。
小怡对於她的行为丝毫没有反应,依旧木然呆坐,眼睛凝视着前方。
「你想不想吃点什麽?我去帮你买。」
小怡缓缓摇头。
不安地退出小怡的房间之後,江雨寒突然想起昨天总务部门那些同事说的话,似乎内有玄
机,於是跑了一趟公司。
叶小姐她们原本在说笑聊天,远远看到她走过来,各自低下头整理桌上的卷宗,好像很忙
的样子。
「请问一下。」
「又有什麽事啊?」叶小姐慵懒的说。
「请问片场……小仓库那边,是不是有什麽不对劲?」
「不对劲?」叶小姐难得抬眼看她,表情像在看什麽嫌恶的脏东西。「那边会有什麽不对
劲?老板最讨厌员工在公司胡说八道,你讲这种话被他听到,明天就不用来了。」
「可是,我们昨天去那里拿影印纸之後,我同事小怡身体就不舒服……」
「不舒服不会去看医生吗?」叶小姐立刻打断她的话。
江雨寒看其他人互递眼色的神情,明显知道些什麽,却不肯告诉她。
「我也想带她去看医生,但她不肯,而且她看起来怪怪的,好像中邪……」她试探地问。
「中邪?」叶小姐嗤之以鼻,「我从来没看过什麽叫中邪。不过如果你说你同事中邪了,
那你怎麽没事?你不也去过小仓库了吗?」
「这……」
另外一位同事笑着说:「你们编剧部【神人】不是很多?怎麽不去找她们帮忙,却跑来找
我们呢?」
说完之後,其他同事一齐大笑起来。
平白让她们揶揄了一场,她不得要领地走出总务部。
正在苦思可以找谁帮忙,适逢编剧部的组长从主管办公室退出来。
「在这里遇到你刚好!等一下四点开临时会议,地点在第二编剧室,另一个新同事就由你
负责通知,我去联络其他人。」组长匆匆的交代完,快步离去。
江雨寒喜出望外,连忙跑回宿舍把小怡带到公司。
其他同事陆续到场,但似乎没有人察觉小怡的状态不对劲,大概是因为她一直低垂着头的
关系吧?只有丽环走进编剧室时,对着她们皱了一下眉头,但也没说什麽。
江雨寒打算等会议结束後,将小怡的情形告诉大家,或许有人可以给个建议、帮帮忙。
这个会议一直开到晚上九点多,窗外夜色如墨,组长还在长篇大论,完全没有要结束的迹
象。
众人皆是又累又饿、一脸疲惫,但没有人敢出声打断组长的高论,顶多只敢偷偷打个无声
的哈欠。
坐在江雨寒旁边、一直沉默的小怡突然发出「喀、喀、喀」类似打嗝的声响,她惊讶地转
头,只见小怡身体剧烈颤抖,接着开始规律屈伸扭动,同时阵阵乾呕。
江雨寒见情况不妙,正想打电话叫救护车,丽环神色凝重的问她:「她最近有去什麽不乾
净的地方?」
「我们昨天下午跑去後面片场的仓库,之後小怡就一直怪怪的。」她据实以告。
「等我一下。」丽环立刻跑出编剧室。
江雨寒不知所措地看着持续发出呕吐声的小怡,有点害怕,组长走过来拍拍她,微笑说:
「不用担心,这个丽环有经验。」
过了一会儿,丽环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纸包,对小怡的背轻轻拍打。随着拍打的动作,
小怡渐趋平静。
「我怎麽了?」停止呕吐之後,小怡抬起冷汗涔涔的脸,看到大家或站或蹲的围在她身边
,表情有些困惑,如梦初醒。
「卡得有点严重,还是要去有法力的宫庙处理一下。」丽环看着她和江雨寒说。「中午十
二点以後,阳气渐衰,没事不要到後面。」
江雨寒惊讶得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由於小怡看起来相当虚弱,会议提前结束。为了安全起见,她拉着小怡到附近医院挂急诊
,检查结果并无异常。
试用期满那一天,小怡决意辞职。
据她所说,自从在片场疑似中邪之後,她看到不寻常景象的次数更频繁了--
弯腰洗头发的时候,彷佛从两脚之间看到背後站了一个人,一回头又无所见;只有她一个
人在家的时候,清楚看到陌生人影上楼,然後消失在楼梯口……诸如此类,使她濒临崩溃
,再也待不下去。
小怡搬离宿舍那天是星期日,她的爸爸妈妈和妹妹都来帮忙,爸妈把打包好的行李搬到楼
下车上,妹妹则在房间帮忙打扫。
小怡妹妹大概小学五、六年级的年纪,缠着小怡问东问西,十分天真无邪。
江雨寒正协助小怡将书柜上的书籍装箱,小妹妹突然以清脆的声音问道:「姐姐,刚才那
是谁上楼了?」
她们们两人不约而同停下收拾的动作,面面相觑。
中午才看到会计小姐提着午餐经过,还探头进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忙,之後就没有再见到她
下楼;另外两位房客则是一早就出门,还没回来。
「不要乱讲话!」小怡回头轻斥道,脸色十分难看。
「真的有嘛!刚才真的有人走上去了呀!」小妹妹嘟着嘴说道。
小怡看了江雨寒一眼,脸上的表情彷佛在说:你还是也快点搬家吧!
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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